第092章 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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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溪看向旁边的陈老师：“老师,我能回家吗？”
“陈老师，我和颜溪妈妈认识，知道她住在哪里,刚好顺便把她送回家。”许桃和陈老师说。
“好的，那颜溪同学也先回去吧。”陈老师点了下头。
颜溪这才乖乖的背着书包和许桃回家。
“老师我们也想回家，你看,天都黑了,我肚子好饿啊！”刘豪杰抬手捂着肚子说话胆大得很。
“都给我站好。”陈老师指着刘豪杰严厉警告。
许桃听到刘豪杰说话，临出门前，眼神忍不住看向旁边的危振宇。
才十岁的孩子，情绪就如此的阴沉，真是少见。
许桃想着，心情复杂的带着颜溪走出办公室。
十一岁的颜溪长得很漂亮，女孩亭亭玉立的跟在许桃旁边走。
陆锦繁早就接到了老师通知,可还是来得晚，许桃几人差不多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陆锦繁才姗姗来迟。
“妈妈。”颜溪走了几步,跑到陆锦繁身旁。
“抱歉,妈妈来晚了，老师没生气吧！”陆锦繁询问颜溪。
“没有。”颜溪摇摇头。
陆锦繁松口气,随即询问许桃关于事情的经过，得知女儿被欺负后，又看了看颜溪的马尾。
“也太过分了,怎么能剪女孩子的头发。”陆锦繁皱起了眉头。
许桃和陆锦繁最初的交往并不密切，但关系还不错，再加上，赵励南和颜溪读的是同一所小学,陆锦繁又因为工作原因，经常请客户去金南轩吃饭，也就慢慢熟悉了。
陆锦繁是港城人，说实话，许桃很意外，因为陆锦繁完全没有一点港城的口音。而且她竟然还是个单亲妈妈，关于颜溪爸爸的问题，她从未提过，许桃也没询问。
只知道，陆锦繁是自己做化妆品生意的，生意做得还挺大。
要知道当初，许桃骑着自行车送赵励南上托儿所的时候，陆锦繁就已经开上银色桑塔纳了，由此可见，陆锦繁真的很不简单。
女性，独立抚养孩子，还开了个化妆品公司，大胆前卫的行径，连许桃都自愧不如。
“明天带颜溪去理发店修一下，她头发长，剪了点也没事。”许桃说话。
“对，头发修修就好了，小溪宝贝不难过了好吗？”陆锦繁摸摸颜溪的脑袋。
“好。”颜溪点头。
陆锦繁见女儿确实不难过了，这才牵住颜溪的手往外走，同时和赵励南道谢：“阿姨替颜溪谢谢小南。”
“不用谢。”赵励南回了一句。
陆锦繁眼眸里都是笑，然后看向许桃：“下个月九号金南轩宴会厅帮我预留一下，我公司开业八周年，准备安排员工们开个年会。”
“可以。”许桃对金南轩宴会厅的预定基本都是心里有数的：“我让人把南山厅预留给你。”
“行，不过得给我打折啊！”陆锦繁点头和许桃玩笑。
“当然。”许桃接话。
陆锦繁也算是金南轩的VIP客户，不说两个人如今熟悉的朋友关系，就单单陆锦繁这几年对金南轩的捧场，许桃都会给她打折。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公司还一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回头见。”陆锦繁拉着颜溪走出校门后就匆匆离开。
“好，回见。”许桃目送陆锦繁母子两个上车，随即才走向自家的车子。
车后座上，许桃看着安静的赵励南：“赵励南同学，打架打输了，感受如何？”
还是没逃过被盘问取笑的命运，赵励南叹息一声。
“他们是两个人。”赵励南语气平静：“胜之不武，我输得不服。”
“还不服，输赢有那么重要？”许桃挑眉。
“……”赵励南顿时有些心虚，事关男子汉面子的问题，重要的吧！
“小南，妈妈很好奇，处理事情的方式有很多种，为什么会变成打架？”
“是他们先动的手。”男孩立刻不忿解释。
“他们动手打人之前，你们一定有发生一些争执，你说了一些挑衅或者过分的话，对吗？”
赵励南顿时哑口无言，他当时说的话确实过分，危振宇才像是受伤的小兽一样瞬间暴怒。
“嗯。”赵励南有些愧疚。
“小南，别人动手打你，你还手是对的。”许桃不喜欢武力解决问题，但却也不希望赵励南不懂得还手：“但妈妈还是有点失望，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赵励南语气有些沮丧。
“今天原本可以不用打架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的，对吗？”
“对。”赵励南回应得有些沉闷。
“你明明知道对方是两个人，你单枪匹马打不过，你却还是口不择言，不仅激怒了同学，还挨了打、是不是挺傻的？”许桃耐心的和赵励南说。
“嗯，是挺傻的。”
还知道傻就好，今天这架也算没白打，但愿这熊孩子能记得住教训。
“小南，妈妈希望你能记住，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你们打架，理论上来说，责任都在他们，因为他们先欺负颜溪，又先动手打人。但妈妈却觉得，小南也有错，错在说出口的话。”
“我知道了。”
“这是你第一次打架，看在你是为了英雄救美的份上，妈妈就饶了你。但是小南，如果你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伤害到你的同学，妈妈希望你能主动去道歉。”许桃说完伸手把男孩的短发揉了揉。
“嗯，我会为我今天说的话去道歉的。”赵励南点头。
许桃看到赵励南眼神里没有了不忿后，笑了。
“当然道歉归道歉，以后再和同学闹口角，对方生气动手，你也不能光傻站着挨打，还是得还手知道吗？”许桃也有些担心，赵励南误会了她要求他道歉的意思，以后都不懂得还手。
才十岁的男孩，未必懂得她说这些话的含义，但他能够认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对，如此也够了。
“妈妈，我又不傻，我怎么可能站着让人打。”赵励南语气轻松了：“我知道妈妈是想告诉我，如果我今天没有说过分的话，那可能他们就不会和我打起来，让我以后说话注意分寸。”
“知道就好。”许桃温柔的笑笑，伸手摸摸小孩的脑袋，随即手掌掐住小孩的脸颊，画风突变：“下次还敢惹事，让我担心害怕，我让你爸揍死你。”
“妈，疼啊！不敢惹事了。”赵励南委屈巴巴的抬手摸着自己的脸投降。
从学校开车回家，路程不远，十多分钟而已。
“晚上吃什么？”许桃踏进家门询问赵卫国。
“我想喝鲫鱼汤。”赵励南跟在后面点菜。
“你呢？”许桃问赵卫国。
“冰箱里有什么菜就做什么菜。”赵卫国早餐是他准备的，他记得冰箱里只有一些蔬菜和鸡蛋。
“嗯，也对。”许桃点头，换了家居鞋去厨房打开冰箱。
冰箱里没有鱼，只有一些冻虾，蔬菜和鸡蛋，对付一顿晚餐倒是也没问题。
“小南，家里没有鱼了。”许桃和赵励南说。
赵励南抱着笨笨走过来：“想喝鱼汤。”语气可怜。
“你要实在想喝鱼汤，自己骑车去菜市场买一条鱼也行，反正还早。”夏季五点钟，天还很亮，菜市场距离不远，骑自行车也就十分钟。
“好，我去买。”赵励南点头，十岁的男孩很有精力，也并没有被打架所影响，点头放下怀里的肥猫笨笨，转身换鞋骑车出门。
五点多，傍晚下班时间，赵励南骑着车匆匆到达菜市场，停好车走进菜市场。
“老板，帮我捞条鲫鱼。”赵励南站在鱼摊面前开口。
“好，给你捞条鲜活的。”看鱼摊的老爷爷立刻站起来拿小渔网。
“爷爷，我回来了。”危振宇背着书包气喘吁吁的跑到摊位前，双手撑着膝盖喘气说话。
“小宇回来了，开学第一天怎么样？”卖鱼的老爷爷笑着询问危振宇。
“挺好的。”缓过劲后，危振宇站起来却看到赵励南，顿时脸色有些难看：“你来干什么？”
“我来买鱼。”赵励南淡淡回话。
危振宇难看的脸色这才好一些，他随手将书包放到鱼摊旁边的凳子上，伸手接过小渔网：“爷爷，我来吧。”
“不用。”老爷爷避开危振宇的手，笑着看向赵励南：“你是我家小宇的同学吗？”
“是的。”
老爷爷立刻开心的笑眯眼睛，伸手用小渔网熟练的捞出一条大鲫鱼：“这条可以吗？”
“可以。”赵励南点头。
老爷爷抓着鱼用细绳穿过鱼嘴，就准备往案板上放。
“爷爷，没称重呢！”危振宇在旁边开口提醒。
“不用称，我第一次碰到小宇的同学，爷爷高兴，这鱼送给你同学吃。孩子，你等会儿，爷爷帮你把鱼鳞给刮干净。”老爷爷笑眯眯的说话，将鱼压到了案板上开膛破肚。
凭什么送给赵励南吃，不送。
“爷爷。”危振宇不赞同的皱眉。
“不用，钱得给。”赵励南拒绝老人的好意。
老爷爷只是笑，动作利落的杀鱼清洗，再把鱼装好递给赵励南。
“给您钱。”赵励南接过鱼，递了张五块的钱出来。
“不用钱。”老爷爷还是表示不收。
危振宇却伸手一把抢过五块钱，往旁边的收钱盒子里丢，再翻找了两块钱出来。
“误会你的事情，对不起。”赵励南没接钱，只是拿着鱼和危振宇道歉。
剪颜溪头发的人是刘豪杰，但刘豪杰非得栽赃给危振宇，危振宇不解释也不道歉，他以为危振宇欺负女孩子，又敢做不敢担，便嘲讽了几句。
危振宇生气打人，刘豪杰也立刻凑热闹的帮忙，三个人就打了起来，刘豪杰被赵励南踢了几脚，又看到赵励南流鼻血了，才得意的承认剪颜溪头发的人其实是他。
赵励南也才知道自己误会了危振宇。
面对赵励南道歉，危振宇递钱的动作停下，看着赵励南眼眸里都是讽刺，想说什么，却似乎顾忌着旁边的老爷爷而没说。
赵励南见危振宇不说话，也没伸手去接零钱，而是拎着鱼转身走。
危振宇抓着手里的两块钱，看着赵励南的背影，然后拔腿追了过来。
“我只收鱼钱，这个还给你。”危振宇在赵励南推自行车时追了过来，把两块钱找零丢下走人。
赵励南看看危振宇的背影，抿了抿唇骑车回家。
回到家的赵励南，把鱼交给许桃，就上了楼直到吃晚饭才下来。
饭桌上，许桃和赵卫国都看出赵励南出去买条鱼回来后，心情不太对，但都没有多问，吃完晚饭后，看赵励南又准备溜上楼时，赵卫国才叫住了他。
“干什么？”赵励南疑惑的看着赵卫国。
“你洗碗。”赵卫国说话。
赵励南眨眼：“暑假两个月就是我洗的，这个月轮到爸你洗了。”
赵励南八岁后，家里的碗就变成他们父子俩，一人负责一个月。
暑假时，赵励南为了攒钱给金老买录音机，便申请帮赵卫国洗碗，让赵卫国一个月给他五十块工资。
许桃平时给赵励南的零花钱不少，知道他要给金老买录音机，就答应了他洗碗的要求。
“你今天在学校打架，让你妈妈担心，所以我罚你洗一个月的碗，你有意见吗？”赵卫国看着赵励南。
“不是说了不罚？”赵励南有气无力的反驳。
“我没说不罚。”赵卫国表情严肃。
赵励南顿时泄气：“……行。”站在楼梯上的男孩，苦兮兮的选择下楼，等许桃和赵卫国吃完后，才心塞的去洗碗。
客厅里许桃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封神榜，许桃没看过这一版的封神榜，觉得拍得还蛮有意思的。
赵卫国也坐在旁边陪着许桃看，这会儿电视里播放的恰好是妲己洗澡的剧情，啧，这尺度，有些刺激。
许桃忍不住侧头看看赵卫国，男人表情一如既往。
“好看吗？”许桃问。
赵卫国面对许桃的询问，挑了下眉：“你问的是长相还是剧情？”
“都问。”
赵卫国点点头：“都还行。”
呵呵！男人！！！
“只是还行？”许桃语气提高了些许，略酸略醋。
“认真看也就一般，演妲己的人都还没你漂亮。”赵卫国感受到了危险气息。
“晚了。”许桃撇嘴，才不信男人的鬼话。
赵卫国忍不住笑，直到赵励南洗好碗出来，男孩撇了一眼电视剧，不感兴趣的移开视线：“我洗好碗上楼休息了。”
“嗯。”赵卫国点头。
叮咚叮咚——
就在赵励南转身走了几步，正要靠近楼梯时，家里的门铃响起了。
赵励南停下步伐回头，看看客厅沙发里的父母，男孩很自觉的走去开门。
“这个点会是谁？”许桃轻声问。
赵卫国摇摇头，目光看向门口。
“叶伯伯。”赵励南打开门，看到门口抱着一堆资料和报表的叶振华，叫人的同时将人请了进来。
许桃讶异的挑眉，赵卫国却听到赵励南叫叶伯伯时，皱起眉头，夫妻两个彼此默契的对视一眼。
“华哥怎么来了？快请坐。”许桃关了电视，笑着和叶振华打招呼。
“卫国，弟妹，我来是有点事要和你们说。”叶振华走了进来，看到客厅里的赵卫国和许桃时，表情不自然的开口。
赵卫国理解的点头：“小南，你回房间去。”
赵卫国中午的时候在公司和叶振华说，账目不对，就是想给叶振华时间，他自己坦白，但赵卫国没想到叶振华晚上就过来了。
“好。”赵励南乖乖上楼回房间。
许桃去厨房给叶振华倒了杯水，出来时，赵卫国和叶振华都坐在客厅沙发上。
“华哥喝水。”许桃将水杯双手送过去。
“谢谢。”叶振华连忙双手接过，随即沉默的盯着杯子。
许桃和赵卫国的眼神再次对上，都知道，叶振华估计是要坦白他的行为，这会儿正在做心理准备呢！
“卫国，账目和报表的事情，我……”叶振华深呼吸着说话，语气十分愧疚。
“我做了些手脚。”叶振华闭眼，选择说出实情：“从去年的年底开始，我每个月都做了假账，陆陆续续每个月拿走了几百块钱。”
“我知道。”赵卫国点头。
因为数据不大，几百块而已，赵卫国基本每个月只核对总数，叶振华只需要将每天的数据稍微更改一点点，数字很小，也属于合理范围内的，赵卫国也就没有发现。
如果不是其中两个月利润降低了一些，赵卫强管理的那边，车比这边多一辆，月收益利润高不少，车辆耗油量却比这边少，一对比之后，赵卫国心里才有了疑惑。
在此之前，他对叶振华一直很信任，根本没有怀疑过一丝一毫。
叶振华抬头看着赵卫国，眼眸愧疚的闪烁了下：“卫国，我对不起你的信任。”
“华哥，我们给你发的工资不低，你为什么还做假账，是因为缺钱吗？”许桃开口问。
几年时间，物价在增长，所有东西都在增长，给他们的工资待遇也在增加，叶振华每个月有将近一千块的工资收入，这还没算他偶尔开车载客的提成，他现在开车少，一个月下来，提成也有一两百。
一千多块的工资，在90年，大家普遍月工资一两百的时候，他一个月一千多竟然还不满足？胃口得多大多贪心才能如此。
叶振华被许桃问得没敢抬头，试图找借口说服：“家里五个孩子在读书，一年费用不少，你嫂子她又没收入，全家八张嘴都靠我的工资养活，逢年过节还得寄点钱帮衬老家的兄弟，我的工资根本不够。”
这答案很牵强，许桃一点都不信。
赵卫国也皱着眉头：“华哥，孩子的学费都不贵，就算小琴小棋两个在读中专，你的工资，也不可能不够。”
许桃花钱大手大脚，从来都不会节省，他们家一个月下来，花费都还不到一千块钱，就算叶振华有五个孩子在上学，赵卫国也无法相信，他的工资会不够花。
叶小琴她们几个姑娘也不是会花大钱的，叶振华自己也是吃过苦的人，吴慧在他月工资四五百的时候，都省吃俭用，连块奶糖都没舍得给孩子买。
现在又怎么可能，一千多的工资都维持不了生活，还让叶振华迫不得已做假账。
“华哥，你是不是去赌博了？”赵卫国又问。
叶振华一直低垂着脑袋摇头：“没有。”
“那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赵卫国态度认真，也想到了一些事情，表情变得很是难看。
“黄，赌，毒，你沾上哪一样了？”许桃是女人，她很清楚，财帛固然动人心，但其他因素也会改变人，这世界能让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改变，基本就是这三样了。
“没有。”叶振华双手不停的搓揉着，然后才说话：“我就是想有个儿子。前年，我爸临终前抓着我的手叮嘱我，让我一定要生个儿子，不能让叶家断了后。我一直记得他不愿意闭眼的样子，没办法，你嫂子她肚子不争气，生了五个都是女儿，生完老五后就没了动静。”
“我爸走了，家里就剩下一个老太太，我就给接到羊城来养老。谁知道，吴慧和我妈针尖对麦芒，天天吵得不可开交，周围邻里邻居都在看笑话。我每天下班回家，不是劝架，就是当和事佬。好不容易安生两天，老太太又还在我耳边念叨，说我对不起叶家的列祖列宗，让叶家绝了后。”
“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就想在外面找了个女人生个儿子。我和她说好了，她给我生个儿子，我给她五千块钱，她就拿着钱回老家嫁人。”
呵呵！许桃冷笑，男人有钱就变坏，果然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叶振华憨厚老实，却也改不了他骨子里重男轻女的想法。
为了生个儿子，歪门邪道都来了。
“我很好奇，你们叶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许桃嘲讽发问。
真是想生儿子想疯了，都已经有五个女儿还不知足，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四十几岁的人了，竟然搞出这种事情来，生个儿子才对得起列祖列宗，什么混账逻辑言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