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病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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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赵卫国点头走了两步,绕开杵在护士台前的两人，将手里拿着的住院单子交给台子里面的护士。
“稍等。”护士接过单子开始安排床位，另外一个小护士转身去后面的小房间里拿了一套男式病号服出来,也顺便登记。
“叶哥，她什么意思，侮辱我瞧不起我对吗？”陈姗姗顿时眼睛红了,委屈的瘪着抽噎：“就因为我对你有了感情,还为你有了孩子，所以我就不安分对不对？”
叶振华有些头疼，他被许桃骂过怼过，也知道许桃看似好说话，实际上很清高也很高傲，当然她有能力有长相，高傲也属于正常,瞧不起陈姗姗也是理所当然的。
“你很好，别多想。”叶振华只能安抚。
“你刚才都没有立刻护着我,人家心里好难受。”陈姗姗演戏还挺厉害,瘪嘴红眼,泪水也冒出来了。
啧！许桃在旁边听得无语牙疼。
搁着唱白莲花大戏，演给谁看？
“别哭了,她没有那个意思。哭对儿子可不好，听话。”叶振华看到陈姗姗哭，便只能不厌其烦的哄。
说实话,这些天叶振华也是深有感触的，这女人年纪小的是麻烦些，娇气就算了，还得费心思哄,一句两句的还哄不好。
“你就只知道担心儿子。”陈姗姗气闷，抬手轻轻捶打叶振华的胸口控诉，眼眸流转着，泪意渐渐收起，却也没在哭。
“我在你眼里恐怕都没有儿子重要，哼！”陈姗姗嘟嘴，将脑袋轻轻靠在叶振华的肩膀处。
“……”许桃一直没看他们，可她没聋，听得见做作的哼声。
“您好，左边3号病房六号床位。”护士填写记录好，将床位单子递出来说话。
六号床？那一个房间是几铺床。
“你好，这病房里一共有几铺床？住了多少病人？”许桃下意识询问，伸手接过那张单子看。
这年头，住院该不会都得一窝蜂的拥挤吧！
“普通病房都是八个床铺的。”护士回话。
许桃皱眉，这一个房间八铺床，再加上几个陪床的家属，那一间病房里得有多少人，简直无法想象，这样的病房能休息好吗？
“请问有好一点的病房吗？我们加钱换。”许桃说话。
“好一点的病房价格贵，四人间的，你们要住吗？价格比八人病房要贵一倍。”护士问话顺便告诉价格和条件。
一般来住院的病人，都不会选择住贵的，只有条件好的，真的不差这点钱的，才懒得去和其他病人挤，要不然，对很多普通人而言，都是能省十块就是十块的原则。
“还有更好的吗？比如单人间，贵也没关系。”许桃不差钱，也觉得应该住好一些的，而且再贵又能贵到哪里去。
“没有，好一点的就是四人间了。”护士倒是耐心，她们也看出来了，这是有钱人得罪不起，态度也没有之前那么的冷硬。
看钱下菜碟，这种行为，再三百六十行都会常见。
“那麻烦安排个四人间的病房。”许桃笑着将床号的单子递过去。
护士点头麻利的帮忙换，同时提醒住院需要自备什么，比如洗漱用品，毛巾牙刷等等均不提供，只提供一铺床和一个暖水瓶自己去打热水。
“给换了右手边2号房3号床位。小蔡，你带病人去病房。”记录的护士将单子递过来，同时和身边的小护士说话交代。
“好的。”被叫小蔡的拿起病床单和病号服从台子里面走出来，笑得挺可爱的：“您好，请这边跟我走。”
“好。”许桃点头，转身走到旁边椅子上坐着的赵父那边，一起跟着去病房。
旁边叶振华还搂着陈姗姗站着，虽然没有继续杵在台子前面挡路，却也都没走，两人视线都复杂的看着赵卫国和许桃，耐人寻味。
叶振华刚刚从桃园公司辞职，手里有一万多块钱存款，他没怎么慌，后来离婚，钱被吴慧拿走了九千，剩下五千块钱。
这些天陈姗姗又是来检查，又是住院，还非得吃贵的水果，零零总总加一起也是几百块，叶振华也隐约开始有了负担，总感觉他之前离开桃园公司时的信誓旦旦受到了重挫打击。
他把找工作想得太简单了，这些天，他其实并没有无所事事的围着陈姗姗打转，有自己去找工作，询问了一圈，找了不少地方，工资几乎都是一两百块钱。
唯一开出两百多工资的，还是一份负责搬运水泥的工作。
如果没看到其他人搬运水泥时、那浑身沾到水泥灰的狼狈模样，叶振华就准备上班了，可当他看到其他搬运水泥工的样子后，他顿时就放弃了。
也是直到那一刻，他才更加清晰的明白，当初桃园公司开业，一个月五六百的工资提成待遇有多惊人。
“卫国，等等。”叶振华开口叫住了赵卫国，然后低头和怀里的陈姗姗说话：“珊珊，你先回病房，我马上就回来，我有点事情和他谈谈。”
“叶哥……”陈姗姗不是很想走，眼神下意识望向那边的赵卫国。
这男人比叶振华年轻、长得俊帅、还有钱！桃园出租车多有名，大街上随处可见、招手即停的出租车公司老板，比叶振华可有钱太多了。
陈姗姗很心动，可惜肚子里已经有个孩子，暂时她还不能想太多，还是先安心生下孩子，拿到叶振华的五千块钱，到时候再来勾搭勾搭这老板试试。
“听话，快去。”叶振华捏着她的肩膀按着她转身。
“那你快点回来病房哦，我和儿子等你。”陈姗姗依依不舍的说话，抬手摸摸大肚子。
“好。”叶振华点头。
赵卫国被叶振华叫住，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叶振华和那女人在低头说话，就没理会转身。
叶振华安抚走了陈姗姗，回头就看到赵卫国要走进那边的病房。
“卫国等等。”叶振华开口叫着，声音有些响亮，同时移动步伐跑了几步过去：“我就说几句话，卫国，我们到旁边聊聊。”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赵卫国表情严肃，其实并不是很想听叶振华说什么。
“卫国，哥求你。”叶振华语气无奈。
赵卫国抿唇这才点了下头。
四人的病房里，暂时只住了一个病人，其他三铺床都还空着，估计是四人间的病房贵一些的缘故，舍得住的人也比较少，很多人都宁愿去挤八人间的病房。
这会儿那个叫小蔡的护士正常铺病床的床单，动作很快，许桃则走到床旁边，将地上的暖水瓶拿起来。
“我去打瓶热水。”许桃转身说话。
“嫂子。”赵卫菊看着许桃要走出病房，她也快步走了过来，她先是探出脑袋往病房外面瞅了一眼，然后才缩回来：“那个男人他找我大哥说什么？”
那种不正经的人，大哥还搭理他做什么？就算是战友也该划清界限，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知道，估计是有事麻烦你大哥。”许桃猜测后回答。
叶振华应该是在外面找工作碰壁了，那女人挺着大肚子，又那么的能花钱，显然不是省油的灯，他多少有些慌了。
没钱，他养得住年轻的？那不是纯粹做梦！
之前的工资让他膨胀，让他心里的本性被勾了出来，现在也该好好感受一下没钱的滋味，这也是为什么，许桃提醒吴慧离婚拿存款的原因。
当然本身那存款，吴慧也就该得。
“那女的好不知廉耻，刚才两个人站在一块儿，她眼珠子还不安分的看着我哥，像是要打什么歪主意呢！”赵卫菊语气隐隐不满。
好好的年轻女人去破坏人家庭，还搞大肚子，就这样了都不老实，刚才还敢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她大哥，赵卫菊不免有些恼怒，又怕许桃不当回事，就只好提醒许桃。
“嫂子，你注意点，别让那女人沾上我哥。”赵卫菊压低声音说话。
“放心，你哥看不上她，她倒贴你哥都看不上。”许桃笑。
赵卫国要能看上陈姗姗，那赵卫国，许桃也不要了，甚至还会连夜坐飞机带着赵励南跑路。
赵卫菊的担心虽然离谱，但许桃也还是受用心领，她也是好意才提醒她。
“不是，我知道我哥是什么样的人，我主要是怕我哥被她赖上，那不就跟被田里的蚂蟥吸上似的，多恶心啊。”赵卫菊解释着皱眉，嫌弃得很。
蚂蟥！咦！许桃灵魂深处都开始嫌弃。
“确实够恶心，好，我会注意的。”许桃点头回话。
“好。”赵卫菊这才没继续说什么，嫂子会注意就好。
许桃拿着空的暖水瓶走出病房，目光看向赵卫国和叶振华，两人这会儿正站在那边病房的角落地方说话。
许桃不太在意的撇了一眼，转身顺着墙壁的指示箭头，沿着病房右边走廊走向那边尽头的烧开水炉子。
手里的暖水瓶不大，装满热水后许桃拎着暖水瓶就往病房走。
叶振华和赵卫国站在走廊旁边，赵卫国沉默着，叶振华脸色纠结的开口。
“卫国，最近公司好吗？”
“嗯，好。”
“那就好。”叶振华似乎放心的点头，然后说起自己的近况窘境：“我最近找一圈工作，发现这些年呆在公司，我完全都不了解外面的情况。”
说完时，叶振华是有些自嘲的，他也没想到，自己之前还不满足，现在却肠子都悔青了，他不该试图去做假账，从公司拿钱的。
“哦。”赵卫国敷衍的点头回应。
没了工作，去找工作，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今年四十四岁了，工作不太好找，合适的工资又低，不合适的我又做不了，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叶振华诉苦着叹息，颇为无奈的感觉。
“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赵卫国反问。
他不是很想知道他的近况，从他离开桃园公司开始，赵卫国就在心里做了决定，他和叶振华关系也到此为止。
他过得好与不好，是否能找到合适的工作，赵卫国也不在意。
“我这不是除了你也不知道该和谁说吗？”叶振华笑笑：“卫国，你帮我个忙成吗？”
叶振华将自己的情况说完，随即便开口，每次单独面对赵卫国时，叶振华总是会不自觉的将自己的姿态放低，试图用可怜让他帮他一把。
“帮不了。”赵卫国直接拒绝，甚至都不问是什么忙。
叶振华有些无奈的吞了下口水，也没想到当初踏入军营，他一手带出来，一直很敬重他的赵卫国，现在会态度坚决又冷漠。
“卫国，你在运输公司有没有熟人，能不能推荐我去开运输车？”哪怕赵卫国拒绝，叶振华还是开口说了求帮忙的目的。
外面工作不好找，跑运输和开出租车工作相似，虽然会比出租车累，还得跑长途搬搬货，工资也不如跑出租车多，但也会比他去外面扛水泥的好。
扛水泥，一个月下来也就两百块钱，还不包吃不包住，哪里够基本生活花销。
这些年习惯了拿高工资，生活水平都提高了，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只能将希望放在运输公司上。
赵卫国肯定不会让他回到桃园公司开出租车的，但帮他去运输公司上班，应该不算为难。
“你觉得哪家的用人公司，知道你做假账的事情后，还敢用你？”赵卫国反问目光深沉。
叶振华顿时仿佛被灌了黄连水般，满嘴的苦涩，滋味难言：“卫国，当初我实在是鬼迷心窍了，我现在也知道自己做得事情多糊涂，我简直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你原谅我，给我牵引一次成吗？就当我，最后一起求你。”
“你后悔吗？”赵卫国发问。
赵卫国其实能直接断定，叶振华肯定后悔，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意识到后悔，他的所作所为，也不仅仅是假账金钱，他连做人原则底线也丢了。
男人，还是曾经的军人，丢什么都不能丢底线，这话他忘了。
“后悔，早就后悔了。”叶振华点头。
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他现在只能另寻他路，如果赵卫国肯帮他推荐一把，让他进运输公司跑车，工资也不会太少，等儿子生下来，他就好好的赚钱养家。
“我在运输公司没熟人，帮不了你。你可以去找邱田勇，他不是还在运输公司上班？”赵卫国看看叶振华，开口说话。
邱田勇当初想到桃园公司开出租车，没给他机会，当时说运输公司卖车，或许要开不下去，可邱田勇也还是在换不了工作后，继续在运输公司上班。
运输公司除了比不过桃园公司的工资外，也算是一块油滋滋的大肥肉，邱田勇自然不会辞职不干，除非运输公司倒了。
“卫国，邱田勇说运输公司目前不招司机，他也没办法。”叶振华无奈，如果不是找过邱田勇，知道没办法，他又何必来求赵卫国帮忙。
赵卫国当初能进运输公司，邱田勇的工作也是他让出来的，他应该是有些关系的，就看他愿不愿意帮他了。
“既然说不招司机，那找我也没办法。”赵卫国实话实说。
当初进运输公司的工作是展跃帮忙介绍的，对方也是看在展跃的身份和面子上才让他跑运输，他不可能为了叶振华，去让展跃帮忙。
兄弟之间帮助可以，但不属于能力范围之内，赵卫国也不打算逞强，他对叶振华，早就仁至义尽。
“卫国我相信你有办法的，你帮帮我，真的。那孩子眼看就要生下来了，花销肯定大，我再不找一份工作，日子都怕是过不下去了。”叶振华恳求的说道，大男人的还红了眼眶。
赵卫国还是摇头，他真的有心无力，确实有熟人，一句话的事情，他可以考虑，可惜不是。
“我真的没办法帮你，你找其他门路吧！”
“赵卫国，你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不给我一点活路？”叶振华看赵卫国真的不打算帮他，有些焦躁，也有些愤怒。
他做假账，钱赔了，账也算完了，也离开了桃园公司，受到惩罚和代价了，为什么现在还是不愿意帮帮他。
“华哥，把路堵死的人，一直都是你自己。”赵卫国语气平静的说完，没有继续多说，转身迈着步伐走向赵父的病房。
叶振华气得握拳的站在原地，他真的有些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以前退伍，在服装市场扛大包那会儿，他也没觉得日子难过，或者过不下去。
但现在他却感觉自己被逼得都走投无路了。
……
许桃拿着暖水瓶，慢慢往病房的方向走。
右边的一排病房，都是四人间的病房，各种病症都有，也不会像后世一样，区分得特别清晰，什么病症住哪里。
但说实话，四人间真的比八人间好很多。刚才她打开水时，撇了一眼开水炉子对面那边的八人间病房，隔着老远的距离，都能听到病房里的吵闹声。
明明是医院，应该安静的地方，却仿佛是身处菜市场一般，许桃也格外的庆幸之前询问了病房等级，选择了四人间，不然得多崩溃。
病房多，旁边的走道也很长，许桃走着路过病房门口时，也会往病房里扫一眼，目光转动，步伐未停。
突然，许桃停下了步伐，脑子里也有些凌乱疑惑，刚才旁边那个病房里坐着的男孩，她怎么感觉好像有点眼熟。
思考着，许桃也在脑海里琢磨了一下，还是觉得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便不由自主的往后倒退了些许，想着把人看清楚。
她站在门口往病房里看，那个眼熟的半大小伙子正坐在病床旁边，理着短短的平头发型，皮肤有点黝黑，视线侧移，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熟睡老太太，满是担忧和关心之色。
“嗯？”许桃隐隐约约的将男孩的面容和脑海中的人对上。
尽管变化很大，时隔很多年，可记忆中，那个瘦弱的小可怜，亲妈不疼，后爹虐待，最后一次的见面，就是望着她时的一抹复杂眼神，让她这些年想起来时，经常难受不已。
小志，里面的男孩竟然是老八巷里的小可怜周海志。
许桃不敢置信的站在原地，盯着病房里的男孩看很久，也让病房里的周海志抬起了头，他在看到许桃时，也惊诧的愣住一下，随即嘴角微微扬起笑。
“阿姨！”周海志从凳子上站起来，快步往外走。
“小志，真的是你，我刚才以为自己看错了！”许桃说着话，看着走到面前的大男孩。
许桃已经好多年没看到他了，仔细算算时间，差不多得有七八年。他比小时候长大了许多，脸上也有肉，个子挺高，走出来时，许桃就感觉到应该有一米七多的样子。
他在不知道什么地方，悄悄长大了呢！真替他高兴。
“我也以为我看错了。阿姨，你还是那么漂亮。”周海志笑着夸奖许桃，同时露出一颗可爱的小虎牙，瞧着性格活泼了不少，应该是离开羊城后生活还不错，被温暖治愈了。
说实话，许桃想过很多次再看到这个孩子的场景，但却一直都没有碰到过，没想到今天竟然在医院碰到，真的很开心。
“你也长大了，都是大小伙子了。”许桃嘴角勾起轻笑，语气欣慰的打量他，也替周海志感到开心。
当初那个可怜的小男孩，备受虐待，她都在想，他的未来会是多么的黑暗压抑无光，但他似乎凭借自己的努力，闯出了黑暗，悄悄的长成半个大人模样。
你看，撕开密布荆棘的男孩，这会儿多么的自信。
“嗯，长大了，比阿姨都高，以前我都是抬头看您的。”周海志也感慨回道。
“是啊！”许桃轻轻的点头，随即询问：“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过得好不好，一直是许桃最担心的问题。
当初知道周海志跟着李厂长李蕴盛去了江省后，许桃后来也有打过好多次电话，可惜都没能联系上李厂长。
再到后来打电话去，也还是问不到周海志的相关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李蕴盛特意隐藏的缘故，可许桃还是很担心。
时光荏苒，当初的小男孩，现在都已经这么大了，便也想知道来龙去脉。
“过得很好，阿姨，我去找我爸了，这些年也一直都在我爸的老家生活。”周海志解释着，模样五官都长开的男孩，语气很平静。
尽管周海志和小时候差别挺大，可认真看，还是能看出来小时候的熟悉感觉。许桃开心勾唇，听他解释完，却又下意识明白，这寥寥几句话，平静的背后又是怎么样的坎坷。
“看来你爸爸他对你还不错。”许桃笑。
也不想问他究竟是怎么找到爸爸的，她怕会很难受。
“嗯，他一开始好像没打算接受我，要赶我走，但后来也还是接纳了我，对我挺好的。”周海志笑笑，提起他爸就有些无奈。
“里面病床上那位是你什么人？”许桃询问。
病房里的病床上躺着一位比赵母还年迈一些的老太太，头发泛白，正在熟睡的模样。
“是我奶奶，她得了胆结石，刚手术完，还在麻醉当中。”周海志解释一句。
胆结石，这病症不严重，但却很折磨人。
“小志，看看今天爸给你打包了什么好吃的！”牛正直拎着饭盒，目光看到站在病房门口的儿子小志，立刻笑着说话，一边说一边速度很快的走过来。
“爸。”周海志看向许桃后面的牛正直。
许桃也回过头，看到来人是熟悉的牛正直时，楞了一下。牛正直，小志喊他爸？
当初金南轩饭店就是交给牛正直负责，他带人从地基开始到装修，金南轩的每一块砖，他都很认真对待，还给许桃省了不少不必要的费用。
有过合作的经验，后来其他金南轩饭店的盖和建也都是牛正直，再加上他和赵卫国又是战友，自然的，几年下来也都熟悉了。
可他竟然是周海志的爸爸？许桃眨眼，有些茫然疑惑，目光打量着牛正直，再看看后面长大了的周海志。
原本震惊不太相信的许桃，看完后，相信了。别说，还真的有父子的相似模样。
脸型和五官都差不多，只是周海志的眼睛有些像母亲周雨，所以显得更加有神一些，而且面容也还稚嫩，毕竟年龄还小。
“弟妹，你怎么在这？”牛正直表情有些惊讶：“小志，你们认识？”
牛正直也很意外和疑惑，他张张口半天才说的话。
“许桃阿姨以前住在水荫路老八巷，她就是那个对我很好，特别照顾我的漂亮阿姨。”周海志解释了一下。
“真的？弟妹你竟然是小志一直挂在嘴边的漂亮阿姨，那可真的是太有缘分了。我是他爸爸，我谢谢你，真的谢谢你当初照顾他。那会我完全不知道有他这么个儿子，才让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唉。”牛正直说着，语气很是感慨自责。
当年许桃将金南轩饭店交给他们建筑小队后，他们将事情做得很漂亮，许桃也一直都是准时发工资，也让他们做事情更加的负责。
后来他们也开了公司，办了营业执照，现在的队伍规模也扩大了很多，牛正直也从以前那个不太自信，憨厚的老实汉子，变得稍微能说了一些。
“确实很有缘。”许桃笑笑。
谁能想到，拐着弯完全不着边际的人，竟然都会有关系。
“小志，爸爸跟你说。她虽然是你口中的漂亮阿姨，也是我和你说起过的那个漂亮女老板。”牛正直笑着和周海志说，大男人为这种缘分巧合感到惊叹。
许桃听着牛正直说着漂亮阿姨，漂亮女老板就有些想笑，随即询问起，周海志是怎么找到牛正直这个亲爸的问题。
周海志的爸爸竟然是牛正直，那许桃觉得，自己可以了解了解周海志找爹的过程。
“我跟你说，这孩子他聪明，随我。”牛正直开口感慨，一句话夸了自己也夸了周海志。
周海志顿时无奈的低了下头，嘴角抿了抿笑意，也并没有阻止牛正直添油加醋的形容。
许桃轻笑着听牛正直说起关于周海志的事情，顺便也了解了点牛正直和周雨的那点破事。
“他那个妈，周雨其实跟我根本没结婚。那时候我也还没退伍，部队房间，我回去看老娘的，周雨是下乡的知青，返城难，乡下日子苦，她就看上当兵的我。”
“我年纪也不小，她急于和我扯上关系，主动凑过来，我就接受了，不到两天就水到渠成了。我有承诺她，等我回部队就打结婚报告，会对她负责。周雨一开始答应，第二天返城消息下来，她反悔了，说让我给她三百块钱，我和她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乡下知青全部开始返城，周雨一点留下的想法都没有，
我看她坚持也没强求，就给了她钱。我是真不知道她拿了钱离开江省的时候竟然怀了这小子，还给生了下来。”牛正直双手一摊说话。
都说强扭的瓜不甜，他既然知道人家不愿意，目的是要钱，他也没有非得和她结婚的想法，再说了，他当时赶着回部队。
两人会发生点那事，也纯粹是当兵多年母猪赛貂蝉的缘故，他知道周雨有什么目的，可她自己贴上来，他也就顺势没拒绝。
那拒绝的还是男人吗？
“我是真不知道有孩子的存在。”牛正直说着，语气很认真：“要是知道的话，我哪里会不闻不问，让他一直受欺负虐待呢！”
“嗯。”许桃点点头相信他的说词，牛正直确实也不像是那种不管孩子死活的人。
“这孩子被那女人欺负得狠了，跟着李厂长爬上火车跑到了江省，刚好我老家就是江省的，他这脑袋瓜子好使，周雨骂他的时候，有一次顺带上了我，他就给记下了。人家李厂长自己有家庭，哪里能养着他。”
“他估计自己也知道这点，就和李厂长说要找我。”牛正直说的还挺好玩，冲着周海志努努嘴：“当时我退伍，正在老家窝在，对未来那是一片茫然，心想着，一大把年纪，老婆孩子都没有，工作也没个着落。”
“就在这时，李厂长把他送到村里来了，我一看到他，我就立刻知道，这绝对是我牛正直的亲儿子没跑了，我就开心啊！”牛正直说完还哈哈哈的大笑。
要啥都没有的时候，冒出个儿子来，他能不开心吗？确定是他牛正直的儿子后，他别提多可乐了，这些年他赚了些钱，也没娶媳妇儿。
因为有了周海志，他现在觉得有没有媳妇可他儿子都这么大了，有没有女人暖被窝，他都无所谓。
确实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开心，天上掉下个大儿子，谁不偷笑，许桃抿抿唇点了头。
周海志站在旁边，默默听完牛正直的解说，嘴角没忍住抽了几下。他可清楚的记得当时，他爸完全就没打算认他的，还觉得他是个小叫花子，嫌弃得很。
现在他说得不一样，还特意郑重的修饰了过程，周海志无奈叹息，唉，老男人也就这点乐趣了，随他高兴随他编吧！
“弟妹，你看看我们父子两个，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牛正直伸手揽着周海志的肩膀询问许桃。
“嗯，像，就像是你亲自生的一样。”许桃说着点点头。
“哈哈哈……”牛正直得到回答后，龇牙乐了好半天，随即才想起询问许桃怎么也在医院住院部。
“卫国他爸眼睛患了白内障，明天准备手术，刚住院，病房里没热水，我出来打热水的。”许桃说着话，将手中的热水瓶提了一下。
“白内障，要手术，病得严重吗？”牛正直开口关心。
“还好，不算严重，就是视线模糊看不清，做个小手术就好了。”许桃解释。
“那就好，等会儿我这边老太太醒了，抽空去看看老人家。”牛正直恢复了平时正常的态度。
许桃点点头：“我也得把热水瓶先拎回病房去，不然还以为我出来打个热水，还把人给打丢了。”
知道周海志的情况，又知道他和牛正直的父子关系，要找小志很方便，许桃也放心很多，说完拎着热水瓶回了病房。
四人间的病房很简单，护士已经铺好床单，将病号服放下叮嘱赵父换上，同时在病床前面的白色板子上，将赵父的年龄，病因，床位，手术时间等资料都写清楚。
赵父的手术时间安排在第二天中午两点，他眼睛看不清，晚上自然要安排人陪夜。人选不是赵卫国，就是女婿吴林标。
可吴林标虽然是女婿，但赵父和吴林标说话却很少，两人本就不属于爱说话的类型。吴林标陪夜，手术后，赵父如果有个什么不舒服，或者需要去洗手间，估计也不太好意思使唤女婿。
儿子女婿，终究还是不大一样的。
所以商量之后，今天在医院守夜的人选是赵卫国，明天等赵父手术后，就换赵卫强来，第三天再换成赵卫国。
他们兄弟两个人轮流着来陪夜，都是男人，又是自己儿子，赵父需要做什么也能自在张口吩咐。
住院问题基本都处理好了，晚点，许桃会出门买点日常所需的洗漱用品，其他的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牛正直说会来看看赵父，下午有空的时候，还真的来了。特意出去外面给买了些水果和周海志一起过来的。
“赵叔叔。”周海志走进病房，冲着赵卫国扬起笑。
赵卫国冲周海志点了下头，没认出来周海志。
他看到男孩是与牛正直一起进来的，正想问牛正直，这男孩是谁，移开的视线又移了回来，然后认真的看着周海志的脸。
赵卫国觉得男孩眼熟，他记性好，虽然周海志和以前那个瘦瘦弱弱，不怎么抬头的小孩差很多，可赵卫国还是从五官当中将人给认了出来。
“你是小志！”赵卫国语气颇为惊诧的开口。
赵卫国和许桃一样，都记得周海志以前的模样。
可周海志不是大人，如果是大人的话，五官基本定型，身高和身材也比较容易看出来，即使有七八年的时间，有变化也不会太大。
可周海志当初是个瘦弱的小孩，现在变化又大，根本就和以前那个营养不良的小孩子无关，身高又一米七多，瞧着很精神。
虽然中间时隔七八年的时间，赵卫国却还是把眼前的大男孩和记忆里的小男孩模样对上。
“赵叔叔。”周海志轻轻微笑。
“你长大了，太久没看到你，我刚刚差点都认不出你来。”赵卫国实话实说。
周海志似乎就是想要得到这个效果，十五岁的男孩子有些顽皮。
但不得不说其实挺好，许桃也好，赵卫国也好，对于周海志都是带着可怜同情的心理，现在突然见到他，又发现他长这么大，过得不错，感慨同时也为他高兴。
“卫国，这是我儿子，怎么样，帅不帅？精不精神？像不像我？嘿嘿！”牛正直乐呵呵的将周海志肩膀揽着拍拍，询问赵卫国时，口气格外的骄傲。
“你儿子？我怎么不知道小志是你的儿子？”赵卫国也满脸的疑惑。
在部队的时候，就没听说牛正直结婚了，或者是打结婚报告定亲等等都没有，后来退伍了，前些年在羊城遇到，他在做建筑工人，当时他也没说自己竟然有个儿子，还是周海志？
“没错，我儿子，如假包换的亲儿子。”牛正直特别开心的炫耀：“这事说来话长，我先前和弟妹说过了，你好奇的话，晚点让弟妹告诉你。”
“好。”赵卫国点点头。
赵父这会儿已经换上了病号服，没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房间的凳子上，知道牛正直是赵卫国的战友，立刻笑眯眯的客气道谢。
赵卫国和牛正直也有些日子没碰面，牛正直问候完赵父，让老爷子好好养着身体，便和赵卫国聊天。
赵卫国也才知道牛正直的妈，周海志的奶奶胆结石手术，这会儿正住在隔壁的病房里。
“老太太手术做好了？”赵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