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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东宫当伴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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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书籍名:《我在东宫当伴读》    作者:的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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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是顾青林这般镇定沉稳的人此刻也恍惚感觉自己在做梦,  又或者是不是他眼花看错了。

  神志不清,才会撞见这种令人惊骇的画面。

  炽热的暖阳照进屋内,光线明亮。檐沟里偶有簌簌积雪滑落,  砸在铺着平整的石板间。

  顾青林心跳依然剧烈,  心中如有惊涛骇浪翻涌而过,  维持缄默沉寂,  稳住略有些急促的呼吸的,待到情绪逐渐平稳,  男人又小心翼翼侧过脸,  垂落的深眸先是在她腻白的颈部停留了片刻,乌黑眼珠紧紧盯着她的喉咙。

  是了,  他从未刻意注意过她的喉结其实并不明显,骨骼纤细,清瘦孱弱。

  或许是怀疑过,  但是她从小就是不太像个男子,天生就是软弱的形象,  所以他也就没有往深处想。

  顾青林脑子有些混乱,  思绪游荡的很远,  如绞成一团乱麻的混沌,毫无头绪。

  他想起来,即便是在最炎热的酷暑,她也几乎从来没有同他们进过水池,  不论何时都将自己遮掩的严严实实,衣襟扣的很紧,  不露分寸。

  很不喜欢和他们有任何肢体上的触碰。
  闪躲不安的她,摇摇欲坠的她,每每听见些粗俗下流的话,  一张雪白的小脸就被逼的通红。羞耻到抬不起头来。

  顾青林才发现自己的记性原来这么好,细微枝末至今都还记得清楚。以前他没有放在心上的蛛丝马迹,连成一条细密的线。

  难怪她被他们胁迫着去往风月楼时,满脸的不情愿,既抗拒又存着不该出现在她脸庞的廉耻。
  也难怪被美姬诱惑的她,慌张无措远远胜过羞怯。
  美人在怀,也能坐怀不乱。
  板着张正经的小脸,声音很小规劝他们回去。

  顾青林深深呼出口沉沉的气息,他僵硬扭过脸,探出的手指也万分僵硬,一点都不灵活。

  男人微微闭上眼睛,指尖轻颤,重新掀开她的衣领一角。

  顾青林浓密漆黑的睫毛颤动,缓缓抬眼,看清楚她胸前的布料,轻声在心中说了声冒犯。

  随后带着薄茧的拇指触碰到白布边缘,匆匆瞥了眼略微起伏的雪白浑圆。

  男人深吸凉气,强行绷着镇定之色,一件件帮她合上衣襟。

  顾青林腾的站起身来,张嘴正打算将方才在殿门外候着的宫女叫回来给她换衣裳,但又在转圜间改变了主意。

  他一时半会儿猜不到她为何要扮成男子,若是贸然帮她换了衣裳,她醒来就该知道自己已经露馅。

  顾青林不准备让她察觉这件事,他很快就从震惊中冷静,眼神复杂盯着她泛起潮红的精致小脸,越看越觉得漂亮。

  以前也知道她是过分漂亮了这么个人。
  背地里,也有些纨绔子弟对她起了上不得台面的龌龊心思。
  顾青林当时觉得是那些大少爷们脑子不清醒,被美色迷昏了头。

  她的眼角眉梢都浸在春色里,脸上浮起的薄红看着反倒不像是死气沉沉的病色,而是浓稠艳丽的清甜粘腻。

  顾青林强迫自己挪开眼睛,抬手放下收拢帷幔的金钩,挡住窗门外倾斜而入的阳光,好让她睡个好觉。

  只是她身上湿透了的衣裳不太好办。

  顾青林皱着眉,正思考着该如何处理,床上的人发出轻微的响动,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团,眼睫毛缓缓抬动,她从昏迷中缓慢睁开了眼睛。

  盛皎月觉得她仿佛做了个冗长昏沉的梦。
  梦里纷纷繁繁,压得她的头疼。

  她看见眼前的男人,思绪停留半晌逐渐才回忆起来自己昏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

  她被江桓和顾青林骗到了湖边。

  让江桓踢进了湖里。

  盛皎月掌心朝下撑着床榻,借着手臂上的力道缓慢坐起身体,冷湿的轻薄衣裳紧贴着她的玲珑娇躯,原本看着宽松的衣裳此时略显身段,她局促抱着身前的被子,试图悄声无息盖住她的身体。

  胸前拥着棉被,她心头的不自在荡然消散。

  盛皎月低头扫见身上的衣裳完整无损,绷紧的呼吸骤然松弛,她抬手将鬓边的湿发掖至耳后,额头有些温热,面颊发红。

  湿衣裳贴在身上不大舒服,像被浓稠的汁水粘着皮肤。

  顾青林暗暗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随着抬手的动作,宽袖衣襟里泄出半截细腻发白的藕臂,胳膊很细,手腕也十分纤细。温热的血液在皮肤下翻涌,青色血线隐隐见了天光。

  他的眼神暗了暗,余光瞥过少女发红的脖颈,还有垂落在后颈的发丝里溢出的软香。她乖顺垂着眼睫,一言不发保持缄默。

  很安静。

  顾青林眼瞳中她的半张侧脸,纤瘦漂亮。宛若初初绽放的娇娇花瓣,细腻粉嫩,垂涎欲滴。

  盛皎月眼中溅起茫然,被男人灼灼生冷的目光盯得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寒气顺着脚底升到后脑。

  她强压着小心不安,如蝉翼般薄的眼皮颤颤抬起,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的很厉害:“世子,是您将我从水里捞出来的吗?”

  声音低低哑哑,语气倒是和她平日一样的温柔。

  她的嗓子里呛了水,被锋利冰冷的湖水磨坏了声道,微张唇齿呼吸都觉得喉管有轻微的刺痛。

  顾青林背着双手,意味不明嗯了声。

  盛皎月的手指紧揪着胸前的衣襟,眉眼里存着的神色有点紧张,她记不得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也不能确定顾青林这样细致深沉的人,会不会瞧出不对。

  少女心中忐忑,七上八下,甚是不安。

  顾青林收拢五指,故意说:“你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我让宫女进来帮你换吧。”

  盛皎月听见这话反倒一阵轻松,眉间笼罩的愁绪渐次消减,舒服展平,轻松说道:“不必,我自己来。”

  顾青林挑眉,也知道她为何是如临大敌的防备姿态。

  他作出满不在乎的冷淡模样,“随便。”

  干净整洁的新衣裳整整齐齐叠放在拔步床外的柜子前,盛皎月等了半晌,世子爷好像依旧不打算离开,她无奈出声:“世子,你去忙你的,我已经没事了。”

  顾青林仔细盯着她分寸神色,讨好人时表情更软,似乎是习惯用漂亮脸蛋来骗人,他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怪异的感受,潜意识里不太想走。

  他拖着懒洋洋的腔调:“我不忙。”

  盛皎月像换衣裳,湿哒哒的衣服粘着肌肤,湖水又不太干净,她这人有很讲究的洁癖,难受的要命,不经意露出纤柔委屈的神情。

  顾青林觉着她皱着眉委屈巴巴的样子也好看,像只高贵但是落魄了的猫儿,不喜欢理人又不得不撒娇卖乖。
  他气定神闲道:“都是男人,盛兄不必羞涩,你有的我也有。”

  盛皎月气到想咬人,她板正小脸,抿直嘴角不说话。

  顾青林没想真的惹恼她,点到即止,侧殿的门忽然被人粗鲁踢开,面无表情的江桓从外面闯进来,并未让人通传,一声招呼都不打。

  黑衣青年脸上覆满荆棘冷瑟的戾气,拧着锋利的眉头,繁复衣袖上带着幽寂的冷香,神情相当不耐,目光触及床榻上已经清醒了的少年,来时的恼怒才好上些许,不过吐出的话语还是硬邦邦的戳人,“换身衣裳要这么久?”

  顾青林说:“还没换。”

  江桓看见少年怕的往后缩了下的样子,刚吹散的火气莫名被点燃,折磨的他心头难受,却又不知道该向谁发泄,他冷着脸,“我们出去。”

  江桓知道盛清越对他的身材是自卑的,不太愿意让外人瞧见。

  顾青林:“嗯。”

  盛皎月关好房门,沐浴后换上干净的衣裳,用巾布揉擦湿润的发丝,头发半干微湿才走出偏殿。

  殿外阳光正烈。晌午的日头竟然有些毒辣。

  身量修长的男人站在廊下,顾青林心不在焉,江桓和他说着话,他也没有仔细听,敷衍搭了两声,满脑子还是少女软白的身躯,和那若有似无的幽香。

  江桓不高兴的问:“你怎么魂不守舍?”

  顾青林弯眸笑了笑,“想一些事情。”

  江桓不关心他在想什么,心中正很烦躁,其实看见少年在水里扑棱挣扎,他就后悔了。碍于面子不好道歉,又恨恨的想,盛清越长得那么好看做什么?长得好就罢了,偏偏要用那张脸装文弱四处骗人!

  他才不是三公主那种蠢货。

  被他的美貌迷得团团转,像个傻子!

  不过盛清越那样怕他,也真让他心生不满。胆小如鼠,不争气的东西。

  江桓又联想到他远方的叔伯曾经养在后院里的脔.宠,是个长得很清秀乖巧的少年,十六七岁,皮肤很白,仿佛柔弱不能自理。

  他见了一次就作呕。

  叔伯哈哈大笑,拍拍他的肩膀说自己不过是图个新鲜。

  江桓依然觉得恶心,但是想到若那个人是盛清越,好像又没有那么恶心。

  他烦得很,不肯继续在宫里待着,随便寻了个借口离开。

  盛清越怕就怕他,讨厌就讨厌他,反正他不喜欢他。

  今后也不可能和盛家有多好的关系。

  若表哥顺利登基,盛家这个同太子党作对的家族迟早要覆灭,届时盛清越最好自求多福,得亏他是男子,日后盛家真落得个抄家流放的下场,他也不用被充入教司坊,受人折辱。

  —
  太子迟迟未归。

  前朝遗孤在襄阳一带起事,杀害了不少人命。太子领了三千精兵,花了好些天才将前朝余孽斩尽杀绝。事情办完,离过年不到两天。

  盛皎月趁着太子不在东宫,回了一趟盛家。

  盛暄恰巧有事要同儿子交代,“你小时候有桩亲事。”

  盛皎月怔了怔,“我的?”

  不是她哥哥的吗?

  盛暄定定盯着她的眼睛,语气略有些沉,“嗯。你还没出生就定好的婚事。”

  恩师的儿子同盛暄是至交好友,少时同窗,哪怕到今日也未曾断了联络,每年都有往来。

  当年两人的妻子差不多的月份怀有身孕,若都是儿子或都是女儿,婚事便算了,若是异性,便定下婚约,结为亲家。

  当时盛家和程家就写了婚书,交换了信物。

  程家的儿子,现在也有十八。

  前不久已经启程入京,特意带着信物来盛家拜访,顺便同他自小定下婚事的未婚妻见上一面。

  盛家已经推脱过很多次,再推下去,程家人就该起疑心了。

  盛皎月得知这事相当诧异,她张了张嘴,“那现在怎么办?”

  她又说:“不如还是将婚事退了吧。”

  上辈子也有个自称是她未婚夫的男人闹到了新帝跟前,只不过她当时以为是那人在胡说,她自己都没信。

  盛暄瞪了她一眼,“婚事退不得。”

  程家这么多年未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再者程家的老太爷又是受人敬重的长辈,桃李遍布天下,家底深厚,若是悔婚,对盛家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但隐瞒也瞒不下去。

  盛暄说:“你明日抽空去赴约,同他见上一面,为父随后就能将他打发走。”

  盛皎月眨眨眼,似懂非懂,“我怎么去见他?”

  “换回女装,戴上面纱。小心点不会叫人发现。”

  盛皎月心情沉重,细细思量还是担惊受怕,京城说大不大,兜个圈子就能撞见熟人,万一被人发现,他们家就是欺君重罪。

  她咬唇,“父亲,不然就说我病了吧。”

  这些年都是这种说辞,胞妹天生体弱,在别院静心养病。

  盛皎月没能说动她父亲改变主意,第二天不得已换上女装去春宴楼赴约。

  云烟将她柜子里那些她从未穿过的女装找出来,漂亮的衣裙挨个摆在她面前,让她挑选。

  云烟好像比她还高兴,“姑娘,你穿白色好看,穿红色也好看。”

  盛皎月很久没穿过女装,最终挑了件湖蓝色烟罗绮云裙,里面是件月白色蝴蝶纹绣束衣,小衣有点小,抹衬的胸前饱满,镜花菱纱披帛懒懒搭在肩侧。

  少女身姿娉婷,体态轻盈柔美,腰细胸大,肤白貌美。

  浓墨展开的长发,被玉簪挽起。脖颈纤细修长,微仰着的弧度甚是美丽,犹如高贵天鹅仰颈,皮肤薄的如同一层蝉翼,雪白脆弱。

  发髻里插了支云鬓金步摇,镶嵌着难得可见墨绿宝石。耳坠甚是精美,碰出伶仃的响。

  云烟看着铜镜里貌若天仙的少女,捂着胸口深呼吸:“小姐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京城第一美人,也没她家小姐好看。

  盛皎月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觉得陌生。镜中少女如清水芙蕖,天然去雕饰,峨眉婉转,眼尾划过淡淡的娇媚。

  是挺好看的。

  她让云烟拿来面纱,仔细戴好面纱,出门后又将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有帷帽吗?”

  “姑娘,有的。”

  “我戴上帷帽再遮遮。”

  万事小心为好。
  谨慎使得万年船。

  马车停在后门,盛皎月趁着人少才敢爬上马车,她以为没人发现,但是不巧撞上盛清宁回府。

  盛清宁瞥见那道窈窕身姿匆匆上了马车,身段极好,他在家中并未见过此人。

  盛清宁问:“那是谁?”

  家中小厮也不清楚,说不知道。

  盛清宁心想可能又是他好色的二伯偷偷带回来的外室。

  —
  春宴楼是正经酒楼,相传是长公主私下开设的酒楼,有了这层关系,达官贵人喝酒办事都喜欢去这里。

  盛皎月的马车在春宴楼门口被马匹冲撞,马儿受到惊吓,差点将临下马车的少女扔出去,她的双手紧紧握住椅背才没被摔下去,帷帽却不知道掉到何处。

  下了马车,盛皎月仔细检查过她的面纱,确保相安无事,缓缓抬头,泰然自若迈开步子往里走。

  一阵微风拂过。

  白色面纱随风晃动,少女露出下半张脸,匆匆一瞥,也足以猜出是何等国色天香。

  盛皎月压低存在感,低调上楼。

  行经楼梯口,侧眸看见二楼的某间厢房外守着肃杀的亲卫,手指骤然发紧。

  太子回京了?此刻竟然也在春宴楼?

  盛皎月脚底发麻,几乎想转身就跑回去。但她已经让太子的亲卫瞧见,若是转头离开,反倒更叫人怀疑。

  她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包厢的房门开了半扇,她遥遥听见太子熟悉低哑的声音。

  卫璟和裴琅在喝茶,裴琅不打算离开京城,随便顶替了某个亲卫的身份留了下来。

  裴琅眼神极好,一瞬也能看见匆匆而逃的身影,是方才差点被从马车里摔下来的姑娘。

  他和太子也是无意间瞧见酒楼门口马车相撞的画面。

  帷帽掉了,惊慌失措。

  裴琅笑了声,同太子说:“我怎么觉得,刚才那个姑娘和盛清越长得有几分相似?”

  卫璟这趟杀了很多人,身上的血腥气挥之不去,骨骼看着好似都更硬了几分,不怒自威,他面色淡淡:“没看见脸。”

  卫璟勾唇笑了声,低声继续:“但这纤弱惊慌的可怜样确实怪像的。”

  裴琅觉得太子说得对,他心想,一会儿得把人捉过来看看。

  小将军习惯了形骸放浪,有兴致的事情是非做不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