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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末年枭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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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2页

书籍名:《东汉末年枭雄志》    作者:御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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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鹏停下脚步松开手,回头看着郭瑾:“只有他们才是民,而这些辛勤耕作的黎庶,不是民,只是蝼蚁,他们从未把黎庶当作过和自己一样的民,他们心里,他们和黎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存在。
        他们认为他们天生就是应该高高在上统治黎庶的存在,他们天生就应该得到黎庶的供养,所有的脏活累活都是黎庶去做,而一切的美好都属于他们,只有他们可以读书,只有他们可以明道理,而黎庶,不配。”
        郭瑾满眼都是疑惑,满眼都是震惊。
        “明白了吗?民,和黎庶,不是一个道理,民不是黎庶,黎庶,不配做民。”
        郭鹏盯着郭瑾,低喝道:“颍川荀氏,颍川陈氏,颍川钟氏,弘农杨氏,汝南袁氏,包括你我父子出身的颍川郭氏,以及那些识断字广有家产的地方豪强才是民,正在做官或者将要做官亦或是终将要做官的,才是民!
        他们,我们,都是民!因为是民,才能走到今日,因为是民,才能读书识字明道理!因为是民,才能振臂一呼拉起一支人马掀起叛乱,只因为是民,而黎庶,不能!”
        “民”
        郭瑾开口道:“父亲,我们是民?”
        “阿瑾,在为父看来,天下只有三种人,君,民,黎庶。”
        郭鹏深吸了一口气,极其认真的开口道:“四百年汉室为何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为父昔日不过是县令之子,为何仅仅十六年就可以走到今日?原因何在?原因在于民太贵,君太轻,黎庶太凄凉!”

七百零八  君,民,黎庶(下)
        民太贵?
        君太轻?
        黎庶太凄凉?
        这番话闯入郭瑾的脑袋里,让郭瑾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被颠覆了。
        好一会儿,郭鹏都没有再说话,郭瑾也没有问话。
        他太震撼了,需要时间去反应。
        郭鹏给了他一点时间。
        早春的微风带着些许的寒意吹过了这片原野,拂在父子两人的面庞上,留下了一丝清凉的触感。
        郭瑾眨了眨眼睛,看着郭鹏。
        郭鹏适时的开口了。
        “为父为什么要杀臧洪?为什么要杀荀彧?因为在封邦建国以前,为父也是民,与他们一样,彼此协作,封邦建国以后,为父是君,为父不再是民了,君是民的敌人,黎庶才是君的朋友。”
        将一只手搭在了郭瑾的肩上,郭鹏缓缓说道:“面对数十万的民,君是弱势的,因为君只有一人,而民,有数十万,君为了治国,不得不把权力分给民,民掌握了权力,人数又多,谁强?谁弱?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君亦有生机,因为除了民之外,还有黎庶,民为了独霸做官的资格,上欺君,下压黎庶,同时得罪了君和黎庶,对于君和黎庶来说,民是共同的敌人,君有大义,黎庶有大力,二者合一,就能打败民。”
        这番话说的郭瑾忽然有些激动。
        仿佛从一片混沌之中拨云见日了一般。
        他激动的发问。
        “父亲,君与黎庶,二者如何合一?”
        “”
        这一次,换作郭鹏沉默了。
        “父亲?”
        见郭鹏好一会儿不说话,郭瑾疑惑的追问。
        在郭瑾的追问之下,郭鹏忽然说出了一句让郭瑾又惊又疑的话。
        “阿瑾,在为父内心深处,是不喜欢一家一姓之天下的,但是为父没办法。”
        “父亲”
        “知道为什么吗?”
        郭鹏把目光从郭瑾脸上移开,移向了郭瑾暂时看不到的远方。
        “因为不是每个君都能清楚明白的意识到自己是君,不是每个君都能清楚明白的意识到自己的盟友是黎庶,而不是民。”
        “父亲,这是什么意思?”
        “阿瑾,你的老师是什么人?”
        郭鹏询问道。
        “蔡公,还有学宫内的老师们,他们”
        郭瑾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讶的说道:“他们都是民!”
        “不止他们是民,你所学的,也都是民的学识,而不是君的学识,君的学识传承比民的学识传承更难,只能口耳相传,一旦有任何的差错,君学就会断绝,君就徒有其表,内里,变成了民。”
        郭鹏摇了摇头,叹息道:“身为君,不去做君该做的事情,却沉醉在了民编造出的谎言里,要做圣君,做仁君,不去限制打压民,反而放纵民用本属于君的权力夺了黎庶的税收和土地,君却不知道,或是知道了,却无能为力。
        大量黎庶流离失所,国库却空空如也,拿不出钱赈济,拿不出钱安顿,最终逼的黎庶无路可走,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剩下的人就会跟随他揭竿而起,天下大乱之间,民摇身一变成了新朝新贵,君却死无葬身之地,这样的事情发生的难道还少吗?”
        郭瑾的面色越来越惊异。
        “这就是一家一姓之天下的弊端啊。”
        郭鹏长叹一声:“阿瑾,你知道为父最担心的是什么吗?为父最担心的,是咱们郭氏的君学断了传承,让为父打压民扶助黎庶的努力付诸东流,如此不过二百年,天下,又将重回十六年前,黄巾之乱必会重现。”
        “这”
        郭瑾发现自己听懂了不少。
        对照着他所知道的历史事件,深深地认为父亲所说的是正确的。
        短短的交谈之中,郭瑾感觉自己所认知的一切都变了一个方向。
        从这个方向看过去,郭瑾忽然明白了郭鹏所做的一切。
        “没有人教会为父什么是君学,这份来之不易的君学,比五经十四家法要珍贵的多,为父征战天下,看遍天下诸侯兴亡,终于从战火之中窥得一丝奥妙,就这一丝奥妙,却让为父冷汗直流,战战兢兢。”
        郭鹏摇头叹息:“他们恐惧为父的狠辣,为父何尝不恐惧于他们的人数之多,手段之多,他们所思所想,远比为父更可怕,远比为父更狠辣,后果也将更加严重。
        为父动手一次,诛杀之民不过百人,邺城动乱不过数月,乱朝廷不乱天下,可他们动手一次,却要让百万黎庶丧生,天下动乱十六年,汉室崩灭,为父才得以顺势而起,所以民和君,到底哪个才是最可怕的?”
        郭瑾咽了口唾沫,心下震撼不已。
        “父亲,若如此,可有应对之法?”
        “有。”
        郭鹏点了点头:“为父也在摸索,并且摸索出了一个大概,阿瑾,你记着,到你做君王的时候,若是他们跪在地上高呼圣明,你就要反思自己的政策是不是什么地方错了,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
        若是他们站在朝堂之上痛骂你是昏君,尤其是痛骂你是暴君的时候,你就更要反思,是不是什么地方做的还不够快,还不够狠。
        心怀黎庶的民不是没有,但是绝对只是极少数,若他们一个接一个站出来跳脚般的痛骂你,应该就是你触动了他们的要害,坚持下去。”
        “父亲,这这和五经家法所言完全背道而驰。”
        郭瑾看向了郭鹏,低声道:“书中所说,和父亲所说,完全不同。”
        “五经是何人所作?难道是君所作吗?”
        “不,五经当然是士人民所作。”
        “对。”
        郭鹏点了点头:“为父年幼时学习的,你年幼时所学习的,都是民学,是士人的学问,士人的学问为的是什么?传承学问是次要的,主要为的是获取权力,然后统治黎庶,也就是上欺君王,下压黎庶,这就是为父一直在做的事情。”
        “!!!”
        郭瑾瞪大了眼睛。
        “阿瑾,为父从起兵以来何尝听过天子一句话?到现在擅立天子,欺瞒天子,夺汉室权柄为己用,这都是士人的学问,因为为父头上还有一个汉天子,所以为父还不是独一无二的君,士人的学问对为父还有用。”
        郭鹏面对自己的儿子没有任何隐瞒。
        郭瑾的大脑飞速旋转,立刻惊悚的意识到郭鹏所说的都是真的。
        “注意到了吗?阿瑾,你所学的,完全是从士人角度出发,所学的,都是宣扬士人的优越,宣扬的是士人如何的有节操,有风骨,如何的天生就是统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