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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繁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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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书籍名:《前朝繁梦》    作者:冰砚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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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掩饰得多么好,还是忘记得多么彻底,他们两个的关系,始终是变了味。从前,永远都是回不去的从前。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相信他不过是一时的心动。那样的时间,那样的环境,那样的人,他的心,忽然动了一动,不过刚好是她而已。

            每个人的都心里都住着另外一个人,无数的人在他的身边、他的心里来来去去,他们来了,又走了,涟漪过后,是平静。只有那一个人始终住在那里,住在他的心里面,其他的人都是路过而已。

            住在四阿哥心里的那个人,不管是不是已经出现,总之不会是她。怎么可能会是她呢?林宁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了。或者应该找个机会,把心里的结都解开了,说不定还有朋友做。

            

            林宁终于睡着了,可是依旧不安稳,翻来覆去的像是在炒饼。

            半夜里醒过来,肚子痛。翻过身,趴着睡,把手压在肚子下面,手心的温暖传过来,好过一点了。刚刚迷迷糊糊的准备睡回去,肠子忽然绞了一下,林宁龇牙咧嘴的差点没叫出来。

            林宁向来夜里睡得沉,用不着人伺候,所以双儿和如意都睡在隔壁的厢房里,此刻想要喝杯水暖暖也得自己去倒。也罢也罢,毛爷爷说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林宁费了老大的劲才把自己从床上弄下来,差点没直接滚下来摔个鼻青脸肿,感觉就像有无数的针扎在肠子上,疼得要命。不行,一定得叫人过来,不然疼死了都没人收尸。林宁挣扎着挪到桌边,拿起一个杯子“啪”的一下扔在地板上,摔个粉碎。这样的响动,没理由不把人惊动,况且她知道双儿一向睡得浅。

            果然,很快隔壁的灯就点亮了,接着是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在这万籁俱静的夜里,林宁听得分外清楚。她靠着桌子,手捂在肚子上,觉得时间怎么过得这么慢!她简直怀疑双儿是故意的,把她疼死了,于她们又有什么好处?!

            感觉像是过了一万年,林宁痛得已经没有知觉了,几乎快要瘫倒到地上,双儿的声音才在门外响起来:“格格?”轻轻的,带着哈欠,像是在梦游。

            林宁再没有力气去回答,冷汗顺着眼角流进眼睛里,现在连眼睛也睁不开了,只能咬着嘴唇闷闷的哼一声。

            外面的人觉察出不对劲,急忙推门进来。林宁在晕过去之前,终于如愿以偿的听到有人焦急地大喊:“快来人啊!格格晕倒了!!!”

            

            像是在参加一场豪华的宴会,好多人,走来走去,衣香鬓影,欢声笑语。林宁却冷清的独自坐在角落里,拼命的想把自己缩成一团。无数只鸽子在脑海里盘旋,“扑拉扑拉”,翅膀扇动的声音在耳朵里响,外面的一切都远离了,林宁听不到他们在讲什么,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努力撑开沉重的眼皮,透过睫毛的缝隙映进来的只是大块大块的浓艳色彩,一切都模糊在里面。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可以帮她把眼角的冷汗擦擦?

            

            整整一晚上,林宁都在发着高烧。家里所有的人都被惊动了,阿玛和额娘在睡梦中被人唤醒,只披着一件外衣就赶过来了。所有的丫环,无论平时在哪间屋子里听候使唤,此刻都在林宁的房间里进进出出,手忙脚乱的,好不热闹。她们大半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或许还在继续着刚才没有来得及做完的美梦,回去睡觉已是不可能,呆站着肯定会挨骂,那么,走走吧,出去,再进来,即使什么也没做,只要在动着,总是不会错到自己头上。

            福蓉的奶娘也被请过来了,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人,立即主持局面。乱没头绪的一群人被叫到院子里,冷风一吹,清醒了大半,接着各自分配任务。于是有人去请大夫,有人收拾被林宁摔碎在地上的杯子碎片,有人去烧热水……

            满身的冷汗终于被擦干净,林宁却睁不开眼睛了。她陷在无休无止的梦境里。有时候是福蓉,有时候又是林宁,总之都是“她”,梦里面的“她”刚从一个梦里走出来,马上又跌进另一个里面,快得根本无从分辨,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分辨些什么。

            她把自己烧得糊涂了。只觉得有人在触碰自己,便死死的抱住人家,鼻涕眼泪糊了人家一身。她在梦里面哭泣,她不知道哪个才是自己,她胡乱的喊;“爸爸妈妈!呜呜呜,北雅!痛!痛啊!呜,徐明晓……”

            她又哭又喊,抱着人,怎么也不肯松,仿佛那就是她的救命稻草,谁也别想掰开她的手指。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在说胡话,发着高烧呢,身上、额头上烫成那个样子,脑子怎么可能清楚呢,况且也没有人知道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有时候她也会喊:“阿玛,额娘,不要走,不要走,痛……”

            还是胡话,可是阿玛和额娘却坐不住了,心肝宝贝凄厉厉的哭喊着,谁能安心靠在椅子上休息?只恨不能替她受苦!

            

            大夫很快来了。他再不来,阿玛就该拿斧子劈了他家的门板闯进去,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押着过来了。来不及收拾准备,林宁的衣服没有换,床帘也没放下来,直接把大夫推到林宁的床前坐下,赶紧看病!一家人的命都摆在你面前啊……

            望闻问切,急性的肠胃炎,方子很快就开出来了。家里有现成的药材,照方子抓好,立即就送去厨房煎,五六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火苗,半分也不敢懈怠。大夫亲自尝过药确认没问题之后,便掰开林宁的嘴,一滴不剩的灌下去。方子里特别加了安神的药材,大夫又给扎了几针,林宁再闹一会儿,终于沉沉的睡过去。

            天也快亮了。折腾了一夜,所有人心里的石头总算是放下来了。

            阿玛额娘哥哥嫂嫂被劝回去休息。闲杂人等统统该干嘛干嘛去,双儿和如意在外间伺候,林宁床前只留奶娘和额娘身边最放心的丫环照应着。大夫不许走,要是随时有个反复,哪里赶得及再去请。

            

            林宁的病情始终在反复。身体里的炎症没消,烧就退不下去,前一刻还在沉静的睡着,下一刻醒来就又哭又闹。吓得全家都慌了神,她原本是多么乖巧的孩子啊,整日里明媚的笑着,即使天阴着,也好像见到阳光,她的心清澈得一眼就能望到底,怎么还会藏着他们都没看见的苦?

            

            折腾了好几天,烧总算退下去了。阿玛终于不在林宁的床前打地铺,额娘也从她房间里的暖阁里搬回去自己的屋子。林宁醒来,就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会儿困了直接闭上眼睛睡。头疼起来就像小时候一样偎在奶娘的怀里,让她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背,听她用柔柔的声音讲老掉牙的故事。

            林宁忽然想起妈妈,睡前故事千篇一律的总是她小时候如何如何的可爱,如何如何的讨人喜欢……

            她说:“打牌的时候,不许你们赢我妈妈的钱!”

            她说:“爸爸你抽烟!拿来没收,下不为例哟!”

            ……

            她的鼻子酸酸的,眨眨眼睛,没有眼泪掉下来。

            

            林宁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力气正在一点一点地回到身体里,醒着的时间越来越长,精神也好了许多,每天都可以被扶起来靠着枕头坐会儿……这时候,双儿和如意就围在她的床边叽叽喳喳,她们总有太多的话想跟她说,尤其是她昏迷的那几天的情景,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状况,一颗心悬在那里,睡着了都放不下来……奶娘每次想喝断,林宁都笑着制止。这一场大病,就像死过一回一样,能活过来,真好。就让她们闹腾吧,这才像是活生生的人间啊。

            有那么一两刻,林宁以为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了,她听见呼吸机里空气流动的声音,她看见输液瓶里的液体顺着塑胶管流进她的身体。爸爸妈妈守在病床前,握着她的手,一声声地唤她,声音老得都不像他们了。

            然而梦醒了,她依旧躺在福王府里描金画银的大床上。还是回来了呵,她想,从什么时候开始,这里才变成“回来”了呢?

            

            十三来的时候,林宁正裹着被子窝在软塌上晒太阳。身上虽然好过多了,可是依旧不够力气遵医嘱到院子里多走动,只好把软塌移到窗户边上,每天打开窗户晒晒太阳,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她的面色终于不再苍白如同女鬼。

            林宁刚刚放下从四阿哥府上送来的帖子,她病倒的第二天送来的,那时候屋子里乱成一团,双儿随手搁在暖阁里的茶几上便再也没想起来过,一直到刚才整理屋子才忽然想起还有这档子事,拿过来给林宁看。

            清丽又不失端庄的行书,像流水一样从信笺上蜿蜒进林宁的心里,没有落款,只盖了一枚小小的篆印,圆润无骨的“曦桐”两个字。这字的主人决计不会是四阿哥,仿佛也不是修竹,修竹的墨宝林宁原是见过的,在四阿哥的书桌上,小山一样的一摞文书中,一张荣宝斋木版水印的竹子笺,印象最深刻的是修竹的字中带有女子少有的强韧之气。会是谁呢?难不成是四福晋?林宁想起那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面目已是模糊了,只有温婉典雅的气质似曾相识。

            四阿哥过生日,他竟然也在十月过生日,四福晋竟然出面下帖子,竟然下帖子给她——林宁有点猜不透他们究竟在搞什么。或许应该送一份礼物过去,补送怎么也好过不送吧,那么应该送什么好呢……问题纷涌而至,林宁的脑子一时处理不过来,死机一样痛了起来,大病初愈,好像不该过多地用脑。双儿取了历书过来,林宁一翻,十一月已经撕去六张了,竟然病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