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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繁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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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书籍名:《前朝繁梦》    作者:冰砚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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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回来就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家里的人轮番过来拍门,她只是坐着,听不见的样子。阿玛急得要拿斧头来劈门,被哥哥拦下来了。这时候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总得要林宁自己想开了才好。

            半夜里,风起来,院子里头有一很大的槐树,沙沙的响。再细细的分辨,门外大街上的杨树又是另一种响声,哗啦啦,哗啦啦,像是波涛在翻滚。哗啦啦,哗啦啦,从北京城的那一头一直到这一头,一浪又一浪,绵绵不绝的汹涌而来,拍在她的心上。

            听,风里面是什么声音?丝竹悠扬锣鼓喧天,谁在欢歌笑语,又是谁豪气干云?长长的一对大红喜烛,映得满室生辉,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红色,到处都是金色,一片喜气洋洋。那描金绣凤的喜服穿在谁的身上,正红的喜帕底下是怎样的一张娇艳如花的脸?

            很晚了呵,灯花轻轻炸响,烛光摇曳。蜡烛有燃尽的时候,泪却怎么也流不到尽头。

            

            林宁终于站起来,打开门,走出去。

            竹影摇曳,黑暗中有人过来:“格格要去哪儿?”

            林宁置若未闻,只是往前走去。

            那人抢上两步,拦住她的去路。

            林宁一扭身,绕开他,继续向前,直走到月洞门那里,院门已经落了锁,林宁拽了两下,打不开,便伸出手去掰。黄铜打的实心大锁,握在手里沉甸甸的,那锁被铸成貔貅的模样,本非人间物,沾了夜气,越发的冰凉无情。明知这样不可能把锁打开,可林宁只是徒劳的使劲,再使劲,手指扭曲得几乎快要折断。

            “这么晚了,格格还是回去休息吧。”

            “格格!”十三派来的人劝不动林宁,又怕她这样会出什么事,不得已,只好出手把她拉开。

            “你干什么?”林宁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人。

            “奴才请格格回房间好生休息。”那人拽着林宁,想把她带回房间。

            “放肆!”林宁扬起手来就给了他一巴掌,看着那人的脸颊上慢慢浮起几道指印,林宁被自己吓坏了,她凭什么迁怒到他的身上!她凭什么打人?最该挨打的是她自己才对!是她错了。

            “对,对不起……”林宁哆哆嗦嗦的道歉。

            “不,格格没有错,是奴才放肆了。”

            林宁抬起手来就想打自己,被那人拉住,那人惊慌失措的说:“格格,您别这样!您,您怎么了?”

            林宁使劲吸吸鼻子,对那人说:“我没事,你放我自己呆一会儿好么?”

            那人于是慢慢退出林宁的视线,房顶上的瓦轻轻响动了一下,这次他是真的走远了。

            林宁无力的蹲下来,额头抵在膝盖上,她使劲地闭上眼睛,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砖缝,一下,又一下,指尖都破了,渗出血来,也不觉得疼,这身体已经麻木了。比起心里的痛来,这点痛早不算什么了。她只是想,只是想让自己清楚一点,好好想想该怎么办!

            进不得,退不得,生不得,死不得。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了吗?

            

            林宁思量了很久,给欧阳少游写了一封信。本来想直接去找他,或是约在八棵槐见面的,但是现在这时机做什么都不方便,也不能给他惹麻烦。她在信里细细地说明了自己的处境,询问他的意见。

            她不是想过欧阳少游会怎样回答,到了最后,恐怕也只有出走这一条路。可那只是最后的法子,不到走投无路,她是决不会走的。说到底,现在的她,还不够坚定,就好像刚巧平衡的天平,要倾向哪一边,还需要最后一点重量的差别。

            刚刚打发人把信送出去,阿玛来了。看着阿玛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林宁就知道他会说什么。

            最近来劝她的人络绎不绝,都是十三找来的说客,来得最多的是四福晋和八福晋,说来说去那几句话:不过是侧福晋,不过是早进门几天,再大大不过嫡福晋,况且十三阿哥心里只有你,理她做什么?生而同寝,死而同穴的只有你一个。

            林宁只想冷笑:怎么人人都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她就那么想不开?倒是她小题大做无理取闹了。

            阿玛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怜惜地看着林宁,说:“蓉儿,你又瘦了。你瘦一斤,阿玛就瘦十斤,你再不好好保重,阿玛就连骨头都不剩啦。”

            林宁心中越发酸楚,跪下来,含着泪说:“阿玛,都是蓉儿的错,蓉儿不好,不能承欢膝下,反倒累着你们为我劳心伤神,蓉儿不孝!”

            “蓉儿啊,你姐姐去了,阿玛就你这一个女儿了,只有你好,阿玛才会觉得欢喜。”阿玛伸手去揽林宁的头。

            林宁顺从的把脸贴在阿玛的膝盖上,任他轻轻抚着自己的头发,小鸟一样依着他。时间又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以前,她那样小,还没有凳子高,总是被阿玛驼在肩上满院子疯跑,或是从阿玛的膝头滑下去,尖叫着笑啊闹啊。那些简单美好的快乐,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阿玛,你把安忆表妹接过来好不好?”林宁犹豫了很久,终于说出来。

            “安忆?”

            “嗯,舅舅家的安忆表妹。蓉儿很寂寞,想找个人来陪。”林宁哭过了,心又寂寂的,一双眼睛空洞洞的不知道看向那里,声音也冰冷遥远起来。

            “跟她很要好吗?”阿玛抚着林宁的脸颊,满是爱怜的问她,林宁却只是一动不动。

            “那位表妹,真是和蓉儿长得一模一样,就像这世上的另一个我……”

            “蓉儿,你到底怎么了?阿玛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别的谁也不认!”阿玛终于发现林宁的不对劲。

            “阿玛,有两个蓉儿陪着你不好么?这样阿玛的欢喜也是双倍啦!阿玛一定会长得很胖很胖的。”林宁忽然笑起来,仰起脸来看着阿玛,她的眼睛里终于有了光芒,却像是浮着一层碎冰,虽然明亮却没有温度。

            或者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料到终有一天会走入绝境吧,似是无意的,已经开始为着那一天做准备了。

            

            巡视塞外这种事情,哥哥会去。阿玛有时去,有时候懒,就不去了。但是向来都跟林宁沾不上边,那是庙堂,远若天涯海角的一个世。这一次,据说是被点了名,非去不可。

            家里人惶惶了几日,担心着莫不是这一个也不得不送进宫去。林宁没有想法,御花园里的那一个早晨,她大约是懂得了一点他的心思

            “可你并不是她。无论多么像,就算你身上流着和她同样的血,你也不是她。”

            无论哪个女人听到这句话,都应该感到幸福庆幸吧。即使自己不是他心中的那一个,至少不必被当作替身。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的,最好从一开始就不要得到。最怕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

            随扈出发的日期一天天的近了,少游的答复迟迟不来,林宁终于明白他是不会给她任何答复的——除非她自己做出决定,否则任何的建议都没有用。

            

            (下章为狗血番外,请事先做好心理准备,不适者绕行,谢谢~~~)

        番外  一生一次心

            特此声明,此番外与正文内容毫无关系。不嫌弃的筒子就当做是独立的短篇来看看吧~~~

            

            三伏天的午后,最是难捱。她午睡醒来,只觉得头昏沉沉的,背上已经濡湿了一片。

            适才的一场急雨,来时好大的阵仗,携风裹雷,起先并没有半分征兆,忽然间天昏地暗,只瞧见外头一道一道的白光闪过,不多时便传来阵阵雷鸣,却不甚响,只是闷闷的,似一面破鼓不远不近的敲着。小丫环忙忙的去关窗户,刚关到一半,雨就兜头兜脸的倾盆而下。

            这屋子大,六进深,朝南开了一排雕花木格窗,共计十二扇。刚进门的时候。他让她选,她绕着府里一溜儿走下来,就选中了这间,因为爱这里的轩敞明亮。

            她其实也知道这是越了规矩:一个侧福晋怎好占了主屋?虽则还没有嫡福晋,可先进门的那一位侧福晋肚子里已经有了,何况还一直主事,论资排历,怎么也轮不到她。可是他让她挑,半是无心半是有意的,她想要试一试。

            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她就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很特别,那双眼睛里有那样多的感情交织在一起,喷薄出来,让她几乎招架不住。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明明才是第一次见面。她后来一次次的回想,想不透,只好相信前世今生天注定的缘分果然是真的。

            她的婚礼,怕是迎娶嫡福晋也没有这样风光。她是交上好运了,一个庶出的女儿,在阿玛面前也不得宠,原本以为这辈子再没什么希望了,竟然可以有这样好的归宿,真是上天垂怜。还是要感谢姑父,为她打开这扇门,让她可以遇见他。

            这一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根本没有浇透。屋檐还在滴着水,日头又出来明晃晃的照着了,依然是热,再加上湿,闷得人透不过气来。扇子已经不抵用,她吩咐丫头们将冰桶挪近一点,再挪近一点,直恨不得泡进去才好。

            他对她的好,是时时刻刻无处不在的周全,知道她畏热,夏季宫中例赏的冰一半都给了她用,不够再吩咐账房另行拨款去买。她起初还惶恐,渐渐的也就理所当然了。

            她第一次叫他,“十三爷”。他很诧异。看得她一阵一阵的不安,想改口,又实在不知道该改成什么,最后讷讷地又唤了一声:“爷……”他笑起来,柔情似水,拉过她的手,倒像是在跟她商量:“以后就叫我‘十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