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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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公共汽车时常看外文资料。布衣暖，菜根香，读书滋味长，想做成任何事需要重复，这需要强大的自制力┄┄"老师的眼睛扫过每个同学的脸，检阅声讯队伍的良将。
"我们批评听众正确吗？说谎道德吗？"不知是谁压低嗓音恶作剧的问。
"忌讳说教听众，以建议的方式进言为好。忌讳将自己的一切告诉听众。想方设想诱导听众说自己的问题，不伤害他的谎言可以说。"
天龙热线的男主持冷冷地说，"这叫骗他没商量！"
我们一哄而散。下大雨，我顶着风跑向巴士站，还有十五分钟，否则我将迟到。培训班的课不能耽搁，上班更不能迟到。我没时间想将来的前途，我只想抓好华东南。有了他，等于拥有一切。
"光身子的女人落草，打一成语。"听众洪小宝嘻笑着说。
没等我回答，黄英走到房门口高喊，"章晓晨，陈红接内线，问问她是怎么回事？"真吓人，我的电话筒险些丢掉，我问棋子发生了什么事。棋子摇头。
"陈红，你怎么接内线？你不知道不允许吗？你这样我很难做人。黄经理既然逮到你，我不罚款也不行了┄┄"章晓晨吩咐陈红挂掉电话，开了张五十块的罚款单。
"妈的，有啥了不起，我老豆打电话给我不行吗？又不是听众。哼，五十块不就是几盒米粉钱吗？权当喂狗了┄┄"陈红别出心裁地叫自己窦姓的男朋友为老豆。刚开始我们还以为是她老爸，广东话里老爸发音为"老豆"。
"怎么回事？乐乐，快点回答！"听众洪小宝催促说。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落草为寇？"这种游戏，我不拿手。
"是逼上梁山，"他哈哈大笑，"两个女人跳舞和五百个男人站成一排还有两个男人跳舞，请猜成语迷底。"他用邪恶的口气暧昧的说了一串。
"我呸，滚蛋！我要惩罚你！"我说。
"你怎么罚我？你根本捉不到我┄┄"他忘形的叫。
我无法忍耐，"滚得远远的，我要罚你永远不能和周公见面。"
"见周公做什么？他是谁？"他不明所以。
"那样你就不能睡着觉了，笨蛋！"我挂断电话。对待听众不能骂过份难听的话，只好用些奥妙的东西对付他。他们懂不懂天知道。
"搂着你的腰，你好风骚，我摸你的腿，你正流水┄┄"棋子的电话线里一个变态的听众唱着流氓歌。
"混蛋，回家摸你妈妈的去吧。将来你生儿子没屁眼。你们家有没女人？要是你妹妹做我这份工作，你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吗？你别生女儿免得她遭遇今天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勇敢的棋子骂完，当机立断地挂断电话。
"现在的听众都变态。你们看看，打我们电话的人有几个正常？"棋子分发巧克力曲奇给大家吃。她男朋友做跨国生意，常给她捎些稀罕物，跟着她沾这种光大家都挺乐意。
陈红一把抱住棋子就势一吻，棋子作出晕过去的样子。"棋子棋子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听众听众我甩你，就像熊瞎子掰玉米；我不爱你也不甩你，要用爱情折磨你┄┄"我和马晴晴、陈红互相点头，恶作剧地呼喊打油诗。
章晓晨跑过来，瞪着我们说，"嘘，小声点！"
陈红深情地吻了一下手心，对着章晓晨的脸印了一下，章晓晨笑得眉毛眼睛挤在一起跳舞。我冲着他俩呸呸不断，他们俩没事瞎闹腾，都习惯成自然了。是不是真的有一腿我不知道，因为我不住宿舍。
"上次偷钱的那个人是田野。她辞职后暂时没搬走，见到人家的存折眼谗┄┄"马晴晴宣传她的小道消息，她什么都好就是有话搁不过夜。
"是吗？难为她清清纯纯的样子居然是三只手，不过我早预料到了。她常牛逼的说自己玩遍了大学的男生，我不相信┄┄"我把椅子牢牢地抵住墙，逍遥地晃着腿说话。
擦掌霍霍的陈红走到我面前，打量我的头，"带了洗发水没有？我的洗头瘾又犯了。"她做过洗头妹的事被她当作秘密资料透露给我们几个知道。我们爱玩刺激的游戏。
我照着粉盒里的小镜子，"没带，谁带洗发水上班啊！"
棋子大言不惭地说，"长得不好的人喜欢照镜子，边照镜子边用意念命令自己变成漂亮的人。像你乐乐吧，就是对着镜子祈求脸上的青春痘快点飞到别人的脸上去┄┄"眼睛细小的陈红深有同感地说，"是啊，我也希望自己的小眼睛变大。其实我搬到宿舍住以后，还没照过超过巴掌大的镜子呢，我拿着鸭蛋大的镜子左看，右看，心里念着快变大、快变大┄┄"我讽刺她，"幸亏你脸长得小了点，要不然太麻烦了，角度不好选┄┄"马晴晴的电话响，她接起电话，"你好，白雪情感抚慰电话。"
听众问，"你们台的文新是不是长得像猪八戒？"
马晴晴暴跳如雷，"我最讨厌你这种人。素质低得要死，农民思想民工意识。你是不是做民工的？人家长得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情？想知道自己问，不要道听途说┄┄""素质低？你以为你素质高嘛？天天说人家这不好那不好，就你好嘛？民工怎么了，我还瞧不起你这种人呢。人家民工虽然干的是力气活，却通过正当的途径挣饭吃。不像你们张张嘴皮子，骗饭吃。我天天叫鸡，可我还尊重她们呢，鸡也有自尊的。不要以为读过两天书很了不起。我博士后出身，我也没觉得谁素质低呢！经常说别人素质低的人其实最低贱┄┄"听众粗声粗气的批评马晴晴，然后摔断了电话。
马晴晴一副很怕的表情，"为什么我从不见听众，因为我看透了这些听众。他们没有一个值得我去见，全都无聊、恶心、色情┄┄"陈红拍了拍她的脑袋，不屑道，"马晴晴你的第一次是不是也因为没找到值得付出的男人，所以才保留着？"马晴晴有点嗔责地瞪她一眼，坐下读她的英语日常用语九百句。我们觉得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英语专科生万选千挑地选择热线行业是种准浪费。她说她是收集素材，以后准备写这方面的书。
棋子说，"别吵了，听我说。昨天我撞到一个算命老头，他给我看手相，他瞧我的手相吓了一跳，说是大富大贵的福相。再看我的手相又吓了一跳，说乱纹交缠是苦命相┄┄"我说，"明智之举就是赶快辞职，向二奶进军，来钱多快啊┄┄"陈红打个哈欠，伸懒腰说，"我要睡了！"
马晴晴跟了一句，"你不是正旺盛期吗？还没料理就睡啦！"
"是啊。晚上找我老豆泄火去！"陈红说着头垫胳膊，闭上了双眼。
男士线的江图悄悄溜进来，他扶着我的工作台问，"乐乐，今天杀了多少分？"
"没有多少，一百多分。女士线不如你们男士线火爆，况且我都老了，杀不动喽！"陈红的哈欠传染了我，我伸着懒腰说。
"你是哪一年的？怎么敢讲自己老？"江图问。
"我是八十年代的姐姐，七十年代的妹妹，你说我多大了？"我看看贼头贼脑的他，接着说，"我是热情奔放的马。"
"七八年的呀！七八年我都会走路了。你还嫩着呢，胡子都长不出来。"江图不以为然。
"你是哪年生的？"
"我不喜欢拐弯抹脚，本主持七七年出生。"他挑着大拇指，动作可笑。是啊，七八年我出生时他刚好一岁多，肯定学会走路了。他的幽默不错。
我尿尿，同事王笑悄悄地问，"乐乐，阿森是不是被富婆包起来了？"
我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你问他自己呗！你不是有他呼机吗？"
培训班的班主任老师告诉我们，她向行管办提出建议，希望把我们参加正规行业培训的热线人的基本工资定为一千二百元左右。我估计行管办同意也没用。声讯台的老板承包线是为了赚钱，他们哪里肯。再说也难保没有人浑水摸鱼。我们这个行业吃不上大锅饭。
我又学到了热线口才的构成分为口才的一般要素、思维的奠基，心理素质三种。心理咨询专家们灌输健康向上的从业思想，热线主持口才的作用应该体现在引导听众尽可能的多谈话、获取双方的共融，寻求双方思维的发展。
课堂里，听到心理咨询专家的谆谆善导，我们觉得热线工作非常崇高。但回到公司就泄气，进入了一如既往的工作状态。道德与本性相悖，学问与生活并不完全套得拢。我们学到专业的心理咨询知识，但是主持人毕竟不是心理门诊的专家，听众多变，他们更加不是求医问药的患者。听众希望攫取轻松、愉快的聊天消磨时间。听众认为主持人是玩具猴子，戏耍我们。我们认为听众是迷途羔羊和神经病。其实彼此都需要坦诚和接受。
我跟其它声讯台的江苏籍男主持方鸿约好改天泡吧，AA制。我其实讨厌AA制，咱穷。调到一对一，我的月薪仅有七八百块。"你和女朋友一起出去玩谁买单？"我问。
方鸿挤眉弄眼，不好意思地说，"当然是她，我又没钱。做热线的人都是穷光蛋。我们不如天龙热线的待遇好，除了你们就数我们的老板抠门。不过这次培训倒是公司掏钱，这个行业确实需要┄┄"培训班结业考试前，班主任组织我们到康宁精神病院实习，我感触颇深。见到的患者异于常人，一间冰冷的活动室聚集着几十号病人，有的喃喃自语、有的踱步迂回、有的傻呵呵地笑，总而言之，看到那些患者我忍不住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