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记得关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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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护车停在公司的楼下，闪着红蓝交替的光，今天加班的理由史无前例。
方妙跟公关那边紧急的商讨了一会，一回来发现纪余生还蹲在窗户边，旁若无人的大口吞云吐雾。
“你确定你没事？要不要跟着救护车也去医院看看？”方妙皱着眉头。
纪余生抽得太狠，猛地咳嗽起来，等咳得肺都感觉要炸了，他哑声：“还行，腿还有点软，吃两颗速效救心丸就好了。”
一秒钟，纪余生觉得，要是他反应慢了一秒钟，实习生就已经一脚蹬上了窗台，然后一点留恋都没有的纵身而越。
纪余生抓住了他的胳膊。
即使有一根救命的稻草，他好像也满不在乎，像是要摆脱一般：“不！让我去死！不要抓着我！”
“438，我**你妈！”纪余生咬牙切齿。
办公室里面的人听见外面的动静，这才急忙跑出来，帮纪余生拉人。
人是被拉上来，神志却有些不清楚，他冲过来，一把抓住纪余生，“黑化值啊，满了啊！砰的一声，爆掉了！”
有人拉开了纪余生，有人报警有人叫救护车，整层楼都闹得不可开交，纪余生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他揪住实习生的衣领：“你说什么！？”
“组长，组长你怎么了？”众人本来就乱成一团了，又看见纪余生跟发了疯一样的冲过来，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什么能让人狂躁的病毒突然传播起来了。实习生被纪余生摇得东倒西歪的，最后露出一个挑嘴的笑，啪得晕了过去。
若是纪余生当时没有拉衣领那个动作，此刻警察不会去查看监控，也不会有现在蹲在这里的事情。
“是你做的吧。”纪余生按灭了最后一支烟。
“你要知道，话是你说的，我只是帮你斟酌。”438解释。
“那你怎么解释他最后的话？人其实都是怕死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就跟疯了一样去寻死？”
438没有说话了。
纪余生冷笑一声：“你说十个人，十个人的黑化值爆掉，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人也会没事的。”
“其实他们并不会真正死掉，”438叹了一口气，“黑化值爆掉，的确不一定会造成人的死亡，这个真的是因人而异的，如果真的出现死亡，总系统会进行回收，这个人将消失在平行时空里面。”
“哈，总之就是不正常是吧。”纪余生仰头望着远处的城市，此刻正是长街灯火通明的时刻，却没有人知道，这座城市，实际上都笼罩在许多人的黑化浓烟之下。
“系统”真正赋予的是背负道德伦理的枷锁，还有成为异类的孤独。
“纪余生是吧？”穿着制服的警察敲了敲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
纪余生慢慢的起身，坐在了办公桌边，他以为会被询问很多问题，为什么会突然走过去，说了什么之类的。
“是当时听到动静跑过去拉人的是吗？”只有一个问题。
纪余生回答是。
直到警察已经走了一会儿了，纪余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像是微微有些抖：“你们，系统做了什么吗？”
“改掉了监控，”438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调皮劲，跟纪余生此时的心情同步了，“系统不会跟宿主增添麻烦，这次任务算是失败，以后的难度会增大的。”
“你他妈别跟我提什么系统！”纪余生狠狠的一拍桌子，“你们要别人命干什么？啊！你们要命来要我的命啊，给你们好不好！”
“哥！”叶舟在香江听到方妙发过来的消息，连夜飞回来，到办公室门口就听见纪余生怒吼的声音，推开门，却只看见纪余生一个人。
那一刻，纪余生望着自己，脸上愤怒的表情褪去，只剩下了看清现实之后的一丝茫然跟无助。
叶舟的心一抖。
他好像要哭了一样。
“来，你来的正好。”纪余生叹口气，“我烟抽完了，你――哎，瞧我这记性，你不抽烟。”
但叶舟从衣服口袋里面拿出一只，还是纪余生平时抽的那个牌子。“哥哥？你没事吧？”叶舟蹲下来，跟坐着的纪余生平视。
纪余生看着他头顶上的黑烟，今天连冷都不觉得了，他蓦得心酸，应该是他来安慰孩子的，到头还是别人来安慰自己。
“我没事，就是一个人要在自己面前死掉，会有点害怕吧，你看我，就害怕的腿都在哆嗦。”纪余生想笑来着，但是却觉得勾勾嘴角都好累。
“哥……”
“小舟，我跟你说，有什么心事不要憋着，更不要去想，我不允许你想到死，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身份跟义务告诉你这些，但是你就当，想想叶阿姨吧，她也不希望你过得不开心的。”
纪余生觉得那股子劲过后，就是没来由的心惊跟害怕。
他好怕，有一天纵身而越的人会是叶舟，会是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人。
叶舟不知道纪余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低下了头：“不会的哥。”
其实你一直都把给我人生的温情跟爱当做义务，但你自己根本就没有察觉。
纪余生叹了口气：“回家吧。”
叶舟开着纪余生的车，等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见纪余生已经偏头睡着了。
独栋别墅的屋门口点着一盏昏黄的灯，一个人影咔嚓打开了门，正在鬼鬼祟祟的锁门。
他听见了脚步声，转头看见叶舟从远处走过来。
叶茗咧嘴一笑，看着叶舟怀里面抱着的人，正要说话，被叶舟一个眼神给压住了。
纪余生动了动，像是要醒了。
“我不耽误大侄子你啦，”叶茗把声音放到最低，“你房间里面有好东西哦，今晚过得愉快！”
说完就拍拍屁股走了。
叶舟把纪余生放在自己的床上，他的眉头皱得很紧，像是做着一个令人焦头烂额的梦。
但其实纪余生现在主要在纯白空间里面跟438吵架，顾及不到外面发生的事情。
“我没说清楚，是我的错。”438态度还是比较诚恳的，“因为我对你的了解，如果我说了，你就是死磕到底都不会完成任务了。”
“你倒是特别了解我。”纪余生在纯白空间里面抽不了烟，只能折磨一个个光屏。
“纪余生，你还没有明白了，我虽然是系统，但是归根到底，我就代表着你，我是你内心深处的表达。”
“我的内心深处从没有想过让别人去死。”纪余生并不买账。“是，这里的你没有想过，但是你怎么能保证在平行时空里面的纪余生没有想过？”
纪余生扭头看着光屏，“且不说有没有平行空间，如果有，我可能根本就没有碰到过这个什么破系统。”
“如果没有碰到，你会死。”438的声音有些沉痛，“总系统无论怎么推算，你要不死，要不就是拥有系统。”
纪余生没有当真，只当是听听。
“你的命运体系很奇怪，你本来在十二岁那年就应该死掉了，可是有人跟你今天一样，改变了命运线，这可能也是导致你命运体系很奇怪的原因。”
十二岁。纪余生猛地一顿。
“哈，哈哈哈……这他妈都是些什么事情。”纪余生抱着头，听说在梦里面哭会好些来着，可是想到这又不是梦，“所以呢，我还活着，那系统这么牛逼，怎么干脆不直接收了我啊。”
438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你是你爸爸的希望不是吗，你还是我的希望，你要是死了，就没有后来的四百三十八号了。”
也不知道纪余生听没听见，“我不会再刻意提高别人的黑化值了。”
“我说过了……”
“我知道，有时候有些事情是不可以避免的，不过无所谓了，我做好承受的准备了。”
纪余生不是什么胸怀大志的人，爱玩爱撩是他，神经大条发疯有病也是他，在漫漫长的人生规划里面，他没有想过加入一个悠关别人生死的任务，但是如果有可能，他也想找一个希望，要不高兴的活着，要不热烈的死去。
“关于我十二岁的事情，跟今天一样，是系统主导的吗？”纪余生最后问。
“你的活，是系统的结果。”438说了一半，另一半只是缄默。
“你说，我这个能力。可以看得见全人类的黑化值，但是还是有漏网之鱼，那我可以看得见自己的吗？”
438一下子反应过来纪余生想到什么了，连忙阻止：“不行，你看不见的！”
纯白空间消失了，纪余生睁开了眼。
他感觉眼角有些湿润，可是自己明明没有哭，睁开眼睛，才能时刻提醒着自己，外面的那些破事。
这时他才感觉到有什么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转头就看见了叶舟的脸，半张都埋进了纪余生旁边的枕头里面，睡得像是个孩子。
纪余生轻轻翻了个身，叶舟的手死死的抱在自己的腰上，还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下成了床。
他走到洗手间，打开灯，看着里面的自己。
没来由的，身上一凉，明明是在秋天，纪余生却觉得遍体通寒，汗毛竖立。
“你就没有听过一些事情，大半夜不要照镜子吗？”438幽幽道。“马勒戈壁，窗户开这么大条缝不冷才怪。”纪余生骂了一声，把窗户关好，一切恢复原样，万物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