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爱神吻醒普赛克

宠文网 > 杂文随笔 > 爱神吻醒普赛克

第14章 快把我的灵魂发给我

书籍名:《爱神吻醒普赛克》    作者:王白先生
    《爱神吻醒普赛克》章节:第14章 快把我的灵魂发给我,宠文网网友提供全文无弹窗免费在线阅读。!

  过了几天,谁也料不到,他居然先和敬嘉年约出来吃了个饭。
  有饭不吃是傻子,再说金主又没了,那还不轧冤大头吗?徐步迭说:我要吃自助。
  行,什么自助都行,来最贵的!那家海鲜自助就不错。敬嘉年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手一挥,徐步迭立刻拿了两大盘子肉,堆得小山一样,敬嘉年坐在他对面都看不见他的脸。一店里服务员都瞪着他俩,故意把浪费可耻超过10%就收费的播音又播了两遍。
  敬嘉年主要是表示感谢,也主要是沾沾欧气,他相信玄学,觉得自从认识了徐步迭之后就脱非入欧了,“我跟你说,真的神啊,自从我把那张照片设为手机桌面——”
  徐步迭嚼了满腮帮子的肉,鼓囊囊的像只仓鼠,听了这话喷又喷出来咽又咽不下去,梗在喉咙口:“什么……你把那猪蹄子设为桌面……”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怎么能做到每天打开看着还能正常工作的,那整张图片上占据90%的都是程翥的猪蹄子和一个真的猪蹄子,程翥的脸夹在俩猪蹄子之间,十分模糊,尽显大猪蹄子本色。
  “猪蹄子是重点吗?再说不是很可爱吗?”敬嘉年不以为意,“你听我说完!关键是,我刚设完桌面第二天!程翥就特地给我打了电话,哇,他居然亲自给我打电话!他到哪去找的我电话号码?”
  “老师都肯定有联络簿的吧……”
  敬嘉年沉浸在喜悦中,顾不上这等微小的吐槽:“你知道他打电话跟我嗦了什么吗?”
  徐步迭顾着自己翻滚的海鲜小锅,香气扑鼻,白雾氤氲,一切都在滚烫的白色泡泡里不真实起来:“……你终于修成正果,他要跟你表白了?”
  “我跟你说,比那更直接!”
  徐步迭嘴里的鱿鱼差点从鼻孔出来:“孩子,醒醒,梦里啥都有。”
  敬嘉年神秘兮兮地竖起一根指头:“他说有个学术会,在外地开,他能带两个学生去。结果他就找了我!四舍五入这不就是约会吗?”
  “两个,这按排列组合就有3种不同的组合。……你怎么不想想还有一个人是谁,也有可能是给您和另一位创造机遇呢?”
  “他明明有研究生的!可是他都不带他们,却要带我!这难道不能说明什么吗?说不定他早就想借机接近我。原本他都没我电话呢!那天跟我聊了好一会儿,哇!他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有点沙哑,这叫什么来着,磁性。听起来很不一样,也有可能夜晚他有另一种身份,就像蝙蝠侠那样。”
  ……那是因为你这个老师是位好老师,他看中你天赋不错,想要你收收心,把你往正道上带一带。
  多好啊,有位好老师。
  只可惜人家考虑的是你的未来发展,你却只看上了人家的美色。
  徐步迭也只能在心里吐槽。说到底,这一切和我又有什么关系?这些天程翥甚至都没联系他;倒是自己下意识总想着这事,隔三差五看手机,想看着某个联系人是不是又发了信息来,需不需要叫个外卖。到最后自己都受不了了,干脆把那人拉黑了事。
  但是脑海里却也忍不住地想:
  ……他要去外地出差啊。他的脚好了吗?那这几天乐乐又该怎么办呢?
  徐步迭拿刀反复地割盘子里的小牛排,一边模糊地问:“那……他打电话的时候,听起来像不像在生气?”
  “生气?生什么气?我倒是怕他生气,”敬嘉年完全没GET到关键,自顾自说,“因为他突然搞这一出我实在没有一点点防备,简直不敢相信啊对不对,换你你敢相信吗?好像明朝人一下子穿越到二十一世纪,买彩票十年突然开出一个大奖,我一个激动,还没答应,手机就摔洗脸池里了。”
  从这开始的剧情徐步迭是知道的:因为敬嘉年之前疯狂发信息给他,问他还有没有那张猪蹄照再发一遍,顺便问知不知道哪里有最快速修手机的地方。
  徐步迭当时无语:你手机坏了,是用什么给我发消息的?
  敬老院:我有重要的事不能耽搁,所以立刻买了个新的。
  万能人小徐:……那你还修什么?
  敬老院:新手机里没有灵魂啊!快把我的灵魂发给我!
  ……你的灵魂就是猪蹄吗。
  徐步迭找出那张猪蹄照又发了一遍:这就不用修手机了吧?
  敬老院:不行,还是得修,那里面有我男神好多私房,还有录音,都是绝版啊。至少要把存储内容导出来。我问了原厂,返厂居然踏马要俩礼拜,还不保证能好。而且我都有新的了,给他返厂这么久总觉得亏大了。拿去学校旁边两个维修点,都说不能修。
  说着发来了一张图片,那手机屏幕都碎成蛛网,似乎也的确没啥挽救的必要了。
  徐步迭想了想,只是读取存储芯片,他倒是认得这种私人维修点。
  万能人小徐:也许可以抢救一下,如果存储芯片没坏的话,我认得有个维修点能修,给你拿去看看吧。
  徐步迭就顺道去拿了手机,替他送去维修点,没有俩小时就弄好了;也正是如此,敬嘉年胸脯一拍,自然大包大放地表示要请客。——他也是憋坏了,这么大一件事实在没有人可以炫耀,抓住徐步迭,正好可以借个不相干的人大谈八卦,大诉衷肠。
  “你多吃点,啊,要不要再来两盘墨鱼仔?正好嘛,你看我这不是隔两天就要出门,就没空请你吃饭了。咱们这也算不打不相识,这次你够义气解了我燃眉之急,以后有什么我也罩着你。”
  ……你的燃眉之急就是手机里不能没有偷拍程翥的照片吗。
  “你们要去哪开学术会啊?”
  “也不远,就S市,那段时间正好有一个国际巡展在上海,应该也要一起去看。但是你想啊,三天两夜,都和他在一起,江上夜风一吹……”
  “……你们是去研讨学术的吧,你老师好容易给你争取这个机会,你能不能不要满脑子涩情思想?”
  “我想什么又不犯法,”敬嘉年无所畏惧,又像一只翻肚皮的小狗,“我还小呢,我才大一,我要好好浪一浪。”
  “那还有一个名额带谁去啊?”
  “谁知道,看他什么意思咯,一般来说他肯定会带丁奇逸吧,就是他那个研二的研究生,”敬嘉年拿手指敲着桌面,坐没坐相,故作潇洒地用膝盖抵着桌角,一脸嫌弃,“那家伙不行,做东西一股子匠气,俗得要命,白当他徒弟了。”
  “那你去当他徒弟啊?说不定他就是想收了你呢,才特地带你参会。”
  “那不行,我当他徒弟,我俩不成杨过小龙女了,有违世俗礼法。”
  徐步迭噎着噎着都噎习惯了:“唷,不容易,您还知道世俗礼法……?”另外,天底下哪有程翥那样长猪蹄子的小龙女啊?您的滤镜已经偏去太平洋了吧?
  “我当他学生,就比他矮一头。我可不要比他矮一头,我要跟他平起平坐,以后颁奖时主持人念起来,连名字都摆在一块儿。他程翥能做到的,我将来也能做到。”敬嘉年讲了这一气豪言,手里头的妙脆角磨成粉末,他拍了拍手,“或者比他还好,那时候他就不得不看着我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我过家家一样,到处透着敷衍,逗我玩呢。养儿子,他已经有乐乐了,我没兴趣给人做第二个儿子。我要做独一无二的那一个。”
  徐步迭突然觉得嘴里的烤虾没了味道,咬起来白蜡似的。他吃得太多,这时候撑得厉害,甚至有点反胃。他想站起来散步消消食,顺道把后备箱里放着的帽子还给这位被梦想撑得满满的骄傲大少爷,然后把他们所有的一切都删除干净最好,他们本来就该是平行道上的人,不该互相打扰,相互聊天表面上平和,其实便如鸡同鸭讲,水中捞月,每一句都是折磨。
  听多了,见多了,就会错觉地以为自己也和他们是一样的人了。
  “对了,说起来,我还以为你也是干我们这行的呢,那天上课你讲起来头头是道的。”
  “程翥很少和不干我们这行的人打交道,他大脑内存低,就不具有社交这种功能。所以有限的存储空间都给了业内人。”
  “对了,你知道他答应我什么吗?他说要我带一件我的独立作品去参会,如果得到好评的话,他就买顶新帽子给我。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程翥要给我买帽子!要不是你拿走了我的帽子,他也不会在意到。你可真是我的福星。为这事我也得敬你一杯。”
  徐步迭像猛地被打了一拳那样,弓着身子下去。面色煞白。倒是把正在侃侃而谈的敬嘉年吓了一跳:“……怎么了?”
  “……吃多了,想吐。”他踉踉跄跄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吃了这么多,这么多好肉和海鲜啊,全吐了,真浪费。
  徐步迭一边反呕胃酸,一边居然能撇开这一切,冷静地想。
  好久没吃这些了,好像胃已经忘记了它们的感觉,背叛了奢华,背叛了优裕,变得庸俗不堪,斤斤计较,贪得无厌,美味佳肴丧失了一切美的意义,只成为了支撑身体的卡路里,而胃只不过是处理它们提供能量的加工厂,在无限的反刍与分解当中,身体成了支撑生命的机器,一点容纳梦想的地方都没有了。
  徐步迭突然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讨厌敬嘉年:他和我好像啊,就像是几个月前的我,好像隔着镜子穿越时空了相互照见。可他存在在那里,就把我所有的位置、所有的生存空间都给挤占了,似乎能听见命运无声的嘲笑:有无数人可以代替你的位子,你一点也不特别。
  这顿饭吃得算是不欢而散。原本想赚一笔吃个够本,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连卡路里也没赚到,只能揉着反酸的胃沿着街心慢慢走,说是咎由自取也不为过。不知不觉走到了街心公园,有一波人在外围跳广场舞,为了不扰民,每个人都戴着蓝牙耳机,在一片漆黑的静默中戴着某种诡异的微笑,翩翩起舞。徐步迭从他们手臂的枝桠中穿过去。喷水池广场的后方有一大片空地——他突然想起,这就是那天他们丈量测算过的地方,将来要摆上程翥工作室做的大型雕塑。
  那怎么没人在这里跳广场舞呢?明明这边地方更大。
  他定睛一看,石板地中央四仰八叉地躺着一个人,像一个大字,恨不得把全身的四肢延展,占满所有的地盘。他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酸臭的气息,令人避之唯恐不及,那气息徐步迭很熟悉,因为现在还盘桓在自个的嘴巴里。
  一个流浪汉吧,他警惕地想。
  可转而又想:那我们身上有同样的味道,我不也是流浪汉吗?只是他躺着而我在行走,我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他又能从我这儿抢走什么呢?
  于是他走过去。熙攘的街头在此处划出一块空白,人变成了原始的动物,气味不同的人不能进来。
  一束昏暗闪烁的照明光像舞台聚光灯般罩在地上,映出那人的脸。
  不知为何,徐步迭倒是不觉得惊讶,反倒很好笑,很想打个电话把敬嘉年叫来,或者至少也要拍张照片给他;让他心里的幻想坍塌,让他的胃部也如我这般倒空,又或者给他提供一次和男神亲密接触救风尘的不可多得的机会。他幻想的男神不在高端的酒会上,不周旋在名流之间,不清风淡雅也不高山仰止,不像顽石亦不似野梅,只是一副臭皮囊,浑身酒臭地躺在自己的呕吐物里。
  他也想听听梦想碎裂的声音,那绝对很有报复的快感。
  但徐步迭到底也没这么做。他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居然没有去关怀,也没有搀扶,更没有大惊小怪;只是走过去,自己的长腿跨过他腐臭的身体,坐在他旁边的长凳上,挥手赶开了几只蚊蝇;发现程翥并没有真的睡着,他醉醺醺地罅着一丝眼隙,似乎发觉了有人看他,又似乎认出了徐步迭的模样,居然还笑起来。
  “是小徐呀。”
  “……嗯。”徐步迭冷冷地应了声,“程老师。你在干什么?”
  躺在地上的男人像海豹似的拍了拍两边的手。突然嘿嘿地笑起来。
  “从那边,到这边。这么大——都是我的了。高度加了三点五。说到四五也可以。但我只要三五。他们不明白,多一分,少一毫,都不对……不对!不对就错过了……那一切流动的……就没法凝固了……像这只蛾子!……他们不懂!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
  “……我赢了。”他的老师在呕吐物里餍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