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猪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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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景明又回到知州府中放瓜子地方, 拿了一小布口袋瓜子，打算带回去，将瓜子给温慎之送过去。
这瓜子是给暗卫首领赏赐, 可毕竟也是他花钱买，他想带些回去给温慎之当零嘴, 反正夜中无事，又在国师监视之下，什么都不可以干，那他总可以拉着温慎之一块磕磕瓜子。
可等他带着那一小袋瓜子再回温慎之屋中，却在屋外撞见了逃难一般来此暗卫首领。
两人不过分别片刻，便已再度相见，目光相对, 暗卫首领只有说不出尴尬，更是恨不得立即移开目光，道：“太子妃，属下有要事来寻太子。”
延景明一怔，点头，甚至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腰间小袋子, 从中掏出一把瓜子来，问暗卫首领道：“要吗？”
暗卫首领：“……”
他看着就想起自己屋内那上百斤瓜子，而后便是止不住头疼，可太子妃好意,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拒绝, 他只能面露苦笑, 双手恭敬接过, 而后开口道：“多谢太子妃。”
延景明：“米有事, 不用谢。”
暗卫首领：“……”
暗卫首领忽而便想起了秦卫征。
太子身边每一个人, 他私下都做过很细致调查，他对秦卫征性格家室都非常熟悉，他知道秦卫征有个多年来老毛病——头疼。
此病只在殿下出现时发作，殿下远离后便会康复，待太子妃入京与殿下和亲之后，此病更是厉害了数倍，据说已到了听见太子妃西羯口音便要发作程度。
那时候暗卫首领还觉得奇怪，这病怎么能因人发作，可到如今，秦卫征被温慎之私下囚禁，许多心腹近卫需要做事，便落到了他头上来，他这才明白了秦卫征痛苦，甚至好像也染上了秦卫征毛病。
殿下还好，他看见太子妃才头疼。
而今看见瓜子，他也头疼。
暗卫首领双手捧着瓜子，深吸一口气，看延景明开心敲开温慎之房门，他便紧随在延景明身后，一道进入屋中，正要行礼，却又觉得手中瓜子极为碍事，他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放，那头延景明已经直接开了口，道：“不要客气，不用行礼！”
暗卫首领：“……是。”
温慎之略有讶异，道：“这么晚了，你来这儿做什么？”
更不用说还在他面前摆出这幅手捧瓜子诡异姿势了。
暗卫首领左右一看，正想将瓜子放进桌上果盘之中，延景明却忽而开口道：“泥坐吧。”
暗卫首领：“……”
暗卫首领：“多谢太子妃赐座。”
他恭敬坐下，延景明已经拉着温慎之走了过来，三人围着屋中圆桌坐好，延景明便将自己口袋中瓜子全都倒入了果盘中，不多不少，正好将那果盘填满了。
暗卫首领看向自己手中瓜子，沉默。
延景明：“米有关系，泥不要客气，吃吧？”
语毕，他已经率先拿了几颗瓜子，毫不犹豫磕了起来。
暗卫首领：“……”
……
暗卫首领在值守无聊时，确很喜欢嗑瓜子解闷。
可在太子殿
若教他师父看见了，必然要说他此等行径，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可温慎之对延景明决定一向没有异议，他也不介意暗卫首领在他面前失礼，他不开口，暗卫首领便只得执行延景明命令，老老实实拿起了一颗瓜子。
这瓜子在他手中，简直有千金之中。
“属下这些日令人去同先前劫道之人问话。”暗卫首领咯嘣磕开瓜子，“已从他们口中问出此事大概情况来了。”
延景明：“咯嘣。”
暗卫首领：“那不是什么劫道贼匪，不过都是附近居住山民农户，都是些普通百姓罢了。”
温慎之微微蹙眉，道：“同我所料不差。”
而这也是他最不愿看到事情。
延景明：“咯嘣咯嘣。”
“他们劫道缘由，在数月之前。”暗卫首领道，“知州强行要每家每户都出一名寻药人，入仙山深处去寻药，未得药，不得亏。”
延景明：“咯嘣咯嘣咯嘣。”
温慎之挑眉：“胡闹！”
延景明吓了一跳，急忙收起自己面前瓜子皮，小心放轻自己嗑瓜子声音，生怕引起温慎之注意。
“殿下觉得是胡闹，可知州并不觉如此。”暗卫首领低声道，“不愿出寻药人，便全家没为丹奴，采不到药，也要罚作丹奴，那知州豢养方士，想以此博得圣宠，好令他官运亨通，可此举对百姓而言，便是一条看不见头死路。”
此处群山延绵环绕，到山林深处，便是人烟罕至之地，山间豺狼虎豹，无所不有，寻常人入深山，不是迷路，只怕便要亡于兽口，莫要说采药，能回来几人，只怕都不好说。
而若采不到药，被充作丹奴，那便更不用说今后会如何了，皇帝尚且因金丹而中毒，那丹奴要试废丹之中保不齐是什么样剧毒，丹奴之中，轻则身体每况愈下，重则神智癫狂者，毒发之人也不在少数。
既然横竖逃不过一个死，那些人便想搏一把，为自己求一条生路。
只不过他们其实并不知这一切灾祸因谁而起，只不过想知州是奉命国师，那既然国师来此，他们便要捉住这恶贼，好出这么一口恶气。
可延景明听暗卫首领说知州自己豢养了方士，他不由便想起了今日师爷同知州小亭密探时提起山间修道人，那时候他离得远，并未听清全貌，只听知州令师爷快些派人去寻那人来此，而今他便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他养方士，是不是就是山里修道神仙啊？”
温慎之微微一怔，讶然看他，问：“神仙？”
延景明：“知州封！”
温慎之：“……”
暗卫首领也跟着一怔，待明白了延景明所说究竟是什么人后，方无奈苦笑，道：“太子妃，那应当不是神仙。”
他早听说仙山之中有人居住，只不过并不是什么修道之人，也不是什么神仙，说来不过是个在山中闭关习武江湖侠客，救过几个进山采药寻药人，因他轻功好，救人飞檐走壁，又不怕山中踩狼虎豹，那些被救寻药人回来后便同家人说这奇事，时间一长，便传成了山中有得道仙人。
暗卫首领同延景明解释此事，不想延景明对江湖人极有兴趣，听暗卫首领如此说，他恨不得立即就能见一见这个传说中能飞檐走壁江湖侠客。
既然那知州已经去找了，应当过不了几日，他应当就能在知州府中见到那个人了。
暗卫首领却忍不住苦笑，道：“要是知州真找到了，只怕还会有更大麻烦。”
延景明一顿，反问：“麻烦？”
暗卫首领：“您听说过为民除害吗？”
延景明登时来了兴趣。
“窝当然知道！”延景明激动说道，“光天化路，卵卵乾坤！”
暗卫首领：“……”
温慎之：“……”
温慎之一手捂脸，道：“是我没教好。”
暗卫首领叹气：“殿下，您已经很好了。”
此事汇禀完毕，暗卫首领便起起身告辞，正打算离开此处，延景明却又叫住他，道：“窝有话想问右蟋蟀。”
自秦卫征被温慎之紧禁足已过去了许多日，暗卫首领应当每日都有去寻秦卫征问话，可温慎之却再也不曾去见过秦卫征，延景明难免要觉得，那一日交谈之后，温慎之也许还在生闷气。
他很想拉温慎之去见一见秦卫征，可尝试数次，温慎之都随口搪塞了过去，至今没有行动。
正巧今日暗卫首领在此，又在同温慎之谈正事，延景明便飞快抓住了这个好机会，决定拉着暗卫首领和温慎之一道过去，打着讯问旗号，逼迫温慎之和秦卫征见面。
温慎之咳嗽一声，道：“孤还有事，你们去吧。”
延景明又抓住了温慎之胳膊，道：“不行，一起去。”
温慎之：“可是……”
延景明随口胡诌借口：“天黑了，窝怕黑。”
温慎之：“……”
延景明强行撒娇：“真好阔怕嘛。”
温慎之：“……”
延景明：“陪窝一起去吧。”
温慎之：“……好吧。”
若是在往日，暗卫首领定然要在心中嘲笑太子殿下沉溺美色，毫无原则，区区几句话而已，竟然就能屈服，日后登基，也必然受不了延景明枕头风。
可如今……
如今他没有资格嘲笑殿下。
暗卫首领只能点头，道：“太子妃，殿下，请随属下来。”
延景明心情甚好，用力点头，道：“猪老大，泥带路叭！”
暗卫首领笑出不来：“是。”
温慎之：“猪……什么？”
延景明这才同温慎之提及此事，认真道：“泥看，他明明不讨厌我这么叫他。”
温慎之：“……”
暗卫首领：“……”
延景明为自己起名能力万分得意，几乎要把尾巴翘到了天上去，他不仅自己开心，还要自信伸手戳一戳暗卫首领背，认真问：“这难道不素个好名字吗！”
暗卫首领：“……”
暗卫首领不想回答。
可他不得不回答。
他只能将眼泪往心里流，自己失去原则答应事情，那后果，也只能自己承担。
“殿下，太子妃说得没有错，这确是个好名字。”暗卫首领颤声说道，“属下……属下真很喜欢。”
温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