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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玉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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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页

书籍名:《锦衣玉令》    作者:姒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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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变成游魂时,她希望自己死后能获得英雄的称号,可是没有,她死在了数万网民的唾骂中。

        穿越到异世,在活成女魔头时雍的那一生,时雍还是叫时雍,她仍然保留了身为刑警的血性,常为时下的不平和女子的命性抱不平,为被土匪抢走的姑娘拼过命,为被卖到花楼的女童拼过命,为被卖入官家做小妾的少女拼过命,为很多很多人拼过命,然后成了很多很多人嘴里的“女魔头”。很多骂她的人,没有见过的她,很多唾弃她的人,更不曾认识她。

        重活成阿拾这一生,时雍曾经想过,这辈子要做一条平平无奇的小咸鱼,不再为任何人拼命,老老实实,庸庸碌碌求个好死。

        可卷入这一桩桩案子,命运捉弄,似乎并不肯让她如愿。当兀良汗的千军万马压过来的那一刻,她又为别人去拼了命。

        时雍其实说不清那一刻是为了赵胤,还是形势所逼,又或是性格使然。时雍想,若活在武侠里,她就是一个天生的侠女。

        “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这句话时雍在过去的两世,常当着笑话来说,别人也当玩笑。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不是笑话。

        她真这么想,谁让父母为她取了“时雍”这个名字呢。

        这一世,她当真不这么想了,却这么做了。

        “醒了就睁开眼。”

        一个兀良汗人打扮的老人站在她的面前,他穿着便服,上了些岁数,目光却十分锐利,肩厚背厚,嘴唇上和下巴上留着长长的胡子,说话沉稳有度。

        时雍抬了抬头,脖子极酸,身上像被马蹄碾过一遍,无力又疼痛,她索性不动了。

        “你救了我?”

        “不是救。”老人平静地看着她,用不太标准的大晏话与她交流,“老夫要拿你换人。”

        换人?

        时雍眼珠微动,“你是乌日苏的什么人?”

        老人似乎没有想到她如此聪慧,捋了下胡子,道:“老夫是阿伯里,兀良汗太师。乌日苏的堂叔父。”

        对兀良汗政权的内部结构,时雍不太了解,也没有兴趣了解,她点点头。

        “太师没有把我交给巴图,而是偷偷藏了起来,就是为了拿我去换乌日苏?是怕巴图不肯换回儿子吗?”

        “哼!”

        阿伯里冷声。

        “怕不等赵胤换人,你就被人杀死了。”

        时雍眨下眼,表示听懂了。

        兀良汗和大晏是政敌,而在兀良汗内部,乌日苏和来桑两个皇子各有支持者,这位阿伯里太师,想来就是乌日苏的支持者了。

        阿伯里希望能用她换回乌日苏,可是来桑的人,想必不会愿意乌日苏活着回来。

        “太师好算计。我可以要杯水吗?”

        时雍前后两句话,完全没有必然联系,阿伯里愣了愣,看她如此从容淡定,拿了个水囊递给她。

        时雍吃力地拨开塞子喝了一口。

        噗一声,喷了。

        这哪里是水,分明是马奶酒。

        时雍呛咳了几声,绝望地揪着眉看他,叹口气。

        “太师凭什么认为,我和乌日苏皇子有同等价值?赵胤一定会换?”

        阿伯里冷笑几声,上下打量她。

        “你是赵胤心坎上的人吧?”

        心坎上的?时雍咳得更厉害了。

        “我大概不是他心坎上的人,而是他想砍的人。你赌得有点大!”

        阿伯里道:“无本赌博,输赢无畏。”

        时雍道:“不能这么讲。你这本下得可大了。我生我死虽是我的命,可你偷偷这么干,巴图要是晓得了,依他多疑的性格,太师必将失信于他,不划算。”

        —————

        阿伯里听她这么说,心里短暂的划过一抹思考,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孤注一掷也罢。”

        时雍摆摆手,坐起来,一本正经看他,

        “太师此言差矣。凡事当思虑周全,三思而后行,岂能轻易孤注一掷?”

        见他疑惑地看过来,时雍又道:“不瞒太师,我在晏军营地曾与乌日苏皇子有个几次照面,大皇子敦厚温和,待人诚信,有足够的度量。比之来桑,乌日苏分明更有可为。太师押的筹码是对的。”

        阿伯里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何解?”

        时雍笑道:“以我这等浅薄之质都能看出的问题,太师以为巴图大汗看不出来吗?知子莫如父,巴图大汗比谁都清楚,乌日苏比来桑更适合做他的继承人。”

        阿伯里面上一喜,随即皱起眉头,

        “不对。乌日苏自幼不得宠爱,大汗不让他学骑射武艺,不让他过问政事,反倒在最危险的时候,派他出使大晏,将他置于晏军中,也不愿去救,分明不是爱子之举。”

        “非也非也。”时雍摇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巴图大汗这么做,恰是为了保护乌日苏。”

        “何解?”

        “太师试想,乌日苏这般聪慧,若自幼尚文习武,才貌兼备,他能活到如今吗?”

        太师抽口气,“乌日苏没有母亲,是大妃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

        “可他一直活着,对不对?太师以为这中间当真没有巴图大汗的授意?大皇子虽不曾习武骑射,可他熟读经史,集智于心,岂是空有一身武艺,头脑简单的来桑可比的?”

        时雍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忽悠的天才。

        看阿伯里皱眉,似有所动,继续道:

        “巴图大汗刚到壮年,逐鹿之事自己可为,军中良将不知凡几,他不必要一个能帮他打天下的儿子,却需要在他大业得成时,为他治理盛世天下的继承人。太师以为,到那时,海内无战,四海皆平,是乌日苏合适,还是来桑合适?”

        阿伯里憋在胸口那股子气突地舒展来开,一拍脑门,满脸大喜。

        “对啊,我怎会就没有想到?”

        时雍莞尔,但笑不语。

        心里却忖道:你当我九年义务教育是白读的么?

        阿伯里再看她时,目光诚挚了几分,苍老的脸上还带了几分羞愧,“老夫实在是浅薄之极,本以为赵胤疯了一样找你,是为私情,把小郎想成了赵胤禁娈,不曾想,小郎是有大智慧的人,当得起一声先生也。”

        他朝时雍行了个礼。

        时人重贤重才,尤是兀良汗为甚。

        在巴图的父母阿木古郎执兀良汗大印时,兀良汗身处漠北草原,纵是骁勇善战,但空有蛮勇,识字通理的人不多,阿木古郎为改变这一现状,除了在草原上办学,还从南晏请了不少当世大儒前往漠北。数十年来,兀良汗人深受影响,对有智有才的贤能之人,极为尊崇。

        阿伯里听了时雍一番分析,甚至朝他虚心求教起来。

        “依先生所言,老夫该当如何?”

        时雍淡淡地笑:“把我献给巴图大汗,并诚请巴图以为我人质,换乌日苏皇子性命。”

        她的话,大出阿伯里意料。

        阿伯里重重抽了口气。

        “此乃下策。先生是在试探于我?”

        时雍闻言莞尔,笑道:“当然,若是太师能护好我,我也许会有更好的办法,不仅能让乌日苏皇子平安归来,说不准还能助太师一臂之力。”

第207章  反间

        阿伯里离去前,让人给时雍送来了吃的,喝的,用的,还有一套兀良汗士兵的衣服。  衣服是干净,时雍凑到鼻端嗅了嗅,没有臭味,显然没有人穿过。她很满意。  兀良汗人吃食单调,行军在外更是如此,在时雍看来,这里的伙食比晏军还差。  她却不知,因她那日烧了粮草,如今兀良汗存粮不足,巴图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急欲在短时间内打下卢龙塞,解决目前的军需问题。而赵胤之所以按兵不动,守而不攻,就是在等待兀良汗内耗。  时雍饱餐一顿,换了身衣服躺下,就再也睡不着了。毡帐太冷,她想念卢龙塞大营的火炉和熏笼。原来好日子果然是对比出来的,那几日觉得憋得慌,如今真想再回去憋一憋。  阿伯里派了侍卫守着她,外面营中有火把,时雍睁开眼,就能看到从毡帐外面透进来的人影,整夜在外间走来走去。  天亮时,时雍还没来得处理身上尴尬的状况,阿伯里就带来了一个消息,来桑伤重。  阿伯里请求时雍去为来桑医治。  时雍有些震惊,“我以为你会为此庆贺?”  阿伯里道:“我也是来桑的堂叔父。我受先汗王之托,看顾兀良汗,怎会看着来桑失去性命?”  时雍对这老头高看了一眼,“兀良汗营地没有医官吗?太师怎知我会治伤?”  阿伯里目光有几分复杂,“我自是知道。”  时雍了解地点点头,“晏军中有你的探子?”  阿伯里没有反驳,催着她走。时雍趁机又要了点好处,把自己身上收拾干净了,这才跟着阿伯里去来桑的毡帐。  从阿伯里的嘴里,时雍这才知晓,来桑的伤是被巴图鞭打出来的。伤势重,医治不力,估计伤口感染,如今还高烧不退,命在旦夕。  时雍作兀良汗士兵的打扮,从营中经过,没有引起注意,却发现有两名士兵,正在研究刚射下的信鸽。  “营中养鸽子呀?”  时雍随意地说,阿伯里闻言,叫住士兵。  “过来。你们手上拿的是什么?”  士兵走近行礼,“太师,是信鸽,被我们捉住了,正准备呈给大汗。”  阿伯里:“有信?”  士兵看着鸽子足环,不识字,却知道有东西。  “有的。像是南晏飞来的。”  阿伯里点头,“快去吧。”  …………  南晏的信鸽飞到兀良汗大营?  时雍心情有点沉重,在阿伯里带他去来桑帐里时,看了一眼躺在被子里满脸通红烧得迷迷糊糊的来桑,就下了定论。  “救不活了,赶紧禀报大汗,准备丧事吧。”  阿伯里:……  来桑激灵灵睁眼,看着是他,愣了愣,显然是认出她来了。  “是你……”  时雍抬了抬眉。  来桑望着太师,下意识想去拿刀,却发现浑身虚弱无力,不由怒视阿伯里道:  “叔父……好狠的心,竟要致我于,死,地……”  阿伯里重重哼声,“你无情,我却不能无义。这位宋先生是杏林圣手,是我请来为你治伤的。”  来桑哪里肯信?  “让一个,纵火烧营的人,来为,本王治伤?”  阿伯里讶然。  这时他才知道这位少年郎就是火烧大营的人,骑虎难下,他看着时雍一时无语。  “当真是你?”  来桑闭眼冷笑。  “叔父杀了我也罢。”  来桑瘪了下嘴唇,心道,这人还蛮有骨气。  她坐下,沉眉道:“二皇子伸出手来。”  ————  信鸽到巴图手上,已经死亡。  那张由赵胤亲手书写的纸条,从信筒里抽出来,还完好无损。  “太师君子之行,慎以应物,不畏流俗,无乩幸与汝交……”  巴图见信大怒。  阿伯里是乌日苏的支持者,也是兀良汗反战一党中的德高望重之人。阿伯里的祖父和乌日苏的祖父是亲兄弟,阿伯里与巴图同辈,却比他大了二十来岁,是他为数不多的血亲,也是深得先汗阿木古郎信任的长者。  从巴图准备起兵开始,这个阿伯里就反对南下,千方百计阻止巴图,一直同他作对,甚至搬出了阿木古郎遗训,要他当庭发誓,决不兴兵。  巴图早就想宰了他,然而阿伯里是个贤明的人,在兀良汗朝中、军中和兀良汗人的心目里,极有威信。巴图动不得他,如今看到这封信,巴图顺水推舟,接下了赵胤递来的刀子。  “烧粮草,教唆来桑,定是少不了这老匹夫。来人,把阿伯里给孤绑了来。”  时雍还在来桑帐里,她万万没有料到,刚找了个靠山,靠山就倒了。  更没有想到,这靠山是赵胤亲手给她扳倒的。  看着兀良汗的士兵在阿伯里的怒骂声中,把人押下去,时雍一时没有反应。  阿伯里走时,深深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说旁的话,但时雍留在来桑帐里,进退两难。  转头时,发现来桑也眉清目秀了。  “二皇子信我吗?”  来桑烧糊涂了,根本就没弄明白阿伯里怎么被抓了,也没有力气去理会,只是眼皮半睁半闭地看了一眼时雍模模糊糊的影子。  “不信。”  时雍叹息,“换我,我也不信。可是如今,二皇子无异于一匹死马。不信是死,信了,或许还能赌一把……”  来桑喉头一腥,  对时雍把他形象成“死马”极是恼恨,只可惜八尺男儿一旦倒下,只能任由一个纤弱小郎侮辱。  “来人……给本王……砍了他脑袋。”  两名侍卫微怔,“是。”  时雍轻笑,“二皇子当真不想活么?我是你唯一的救命稻草,下命令前,还是想清楚得好。”  她从容地站起来,一副任由宰割的样子,侍卫还没有把她拉下去,便听到两道异口同声的阻止。  “慢着!”  “慢着!”  一个是躺着的二皇子,一个是匆匆按刀进来的无为先生。  再一次看到这个刀疤男子,时雍内心震荡了一下。  可是,此人却没有多看她一眼,仍是一张戴着铁制面具的麻木脸,倾身查看了来桑的伤情,皱眉道:  “二殿下,不妨一试。”  没有人不怕死,来桑尤其怕。  找到了台阶,他双眼紧紧盯着伤疤男子道:“无为,你替本王……看,看着他,不许他使坏。”  伤疤男子垂下眼皮,“属下省得。”  时雍在伤疤男子的带领下去了兀良汗的军药库取药,发现这里的药材远不如晏军富足,普通士兵若是生病受伤,大多是自愈或等死,根本得不到有效的治疗。  时雍开好了药,递给伤疤男子。  “检查一下吧。”  伤疤男子接过,没有看药,却是看她,一言不发。  时雍笑笑,“你叫什么名字?”  伤疤男子道:“无为。”  时雍道:“真名。”  伤疤男子道:“无为。”  时雍哦声,淡淡道:“又是一个凄凉的故事,没有大名是不是?”  伤疤男子不看她的眼睛,转身就走。时雍如今身处狼窝,能信任的人不多,见状赶紧跟上,伤疤男子走得很快,但每每发现她慢了,他会放缓脚步。  时雍掀掀嘴角,走近他。  “你不是兀良汗人吧?”  伤疤男子并不理会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大大小小的蒙古包,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狠意。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也不想。”时雍道:“这大抵就是造化吧?让我来拯救兀良汗的?”  她当玩笑说的。  可伤疤男子显然不觉得好笑。  “你最好别使坏。”  时雍道:“我在救人,怎会使坏?”  伤疤男子道:“治好来桑,你或可活命。”  时雍似笑非笑:“医者父母心,在战场上,他是我的敌人,我杀他是应当。现下他是我的患者,我救他也是应当。”  这说法让伤疤男子皱起了眉头。  时雍看了他片刻,那种熟悉感又回来了。  四下无人,她压着嗓子道:“无为先生,我们可曾见过?”  伤疤男子面无表情,“不曾。”  “是吗?”时雍表示怀疑,可是当真要她说出这个人是谁,她又想不出来,遂摇了摇头,笑着跟他一起进了二皇子毡帐。  ------题外话------  姐妹,晚上八点左右再约约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