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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不会怪你

书籍名:《诛罪拂尘》    作者:柒零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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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方仲辞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可置信四个字。
  这时,不远处荫蔽的树荫之下传来了靠近的脚步声,方仲辞应激性的将手转移到枪套的位置上,却发现这会他没带枪。
  柳荫下的人步履有些迟疑,出来时,他脸上还挂着几分抱歉的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听到的,我一直在这斟酌案子。听见有人来,也来不及闪躲,没成想是你们两个……”
  方仲辞见到来人的脸,手上也放松了下来:“叶栖?”
  见叶栖似乎也确实不是故意的,方仲辞叹了口气:“算了,知道就知道吧。”
  他转头再次向江恪确认:“你确定你的检测结果没有问题??”
  江恪颔首:“除非样本有问题,否则我的结论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方仲辞迟疑的垂目,又抬眼再次对上江恪的双眸。
  事实上,方仲辞和江恪的关系需要用不一般来形容。江恪跟了老方局长多年,在方仲辞还在基层锻炼的时候,江恪就被调职到静宁市刑侦支队,也算是替老方局一直照看着方仲辞。而这一照拂,就是七年。
  如果说要在静宁市要找出一个方仲辞最信任的人,至少在现下,江恪是当之无愧排在第一位的。
  沉默了良久,方仲辞才下了决定:“这件事情,暂且保密。相关资料江恪你自己保留一份,给我一份,其余全部销毁,就当我从来没找你做过这个亲子鉴定。峒峡村被烧焦的尸体,就说无法从技术层面上辨认身份就好。”
  方仲辞这话是说给江恪听的,他没想好该怎么和叶栖解释他这么做的理由,就听见叶栖说了句好。他怔了一下,转头问:“你说什么?”
  叶栖重复了一遍:“我说,好。”
  方仲辞咬了下嘴唇:“你就不问我为什么?”
  只见叶栖摇了摇头:“是我,我也会这么做,我不信那个勇儿就那么死了。”
  方仲辞面色复杂的半掐腰转向水边,兀自笑了几声。似乎明明叶栖,才是那个最不应该替他保密的人,可他却选择了完全信任自己。这世间的事,怎么就那么奇怪。
  方仲辞猛然瞥见叶栖手上缠着的纱布,他忽然想知道,那天在他出了讯问室之后,叶栖究竟和吴同谈了些什么。方仲辞没再说什么,招呼也没打一声,径直办公楼而去。
  他辗转行至监控室,让小刘帮他调取当天讯问室的监控。
  小刘熟练的操作了一番,竟然发现方仲辞想要的那段监控录像有一段已然变成了模糊的雪花点,就连声音也听不清。忽略小刘脸上大难临头似的表情,方仲辞悄然离开了监控室。
  是叶栖将那一段抹去了吗?这里除了他,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和需求要抹去那段监控?他又究竟在隐藏些什么?
  他迟疑的行走在走廊之间,忽然想起来郑支还在办公室里等着他。
  再次回到郑支的办公室,郑支已经将警服外套穿好,整个人似乎都收拾的很精神。方仲辞有些奇怪:“老郑,这是怎么?下班要和老婆约会?”
  意外的是,这样的打趣没能让郑支脸上松懈下来,他轻拍方仲辞的肩侧,有些语重心长:“仲辞,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你要全权负责刑侦支队的各项事务。这次的九·一二大案是对你的考验,如今,我认为你成功的通过了考验,可堪大任。支队交给你,我放心。”
  方仲辞听的云里雾里,他没明白郑支到底是什么意思:“不是,什么叫我要全权负责刑侦支队的各项事务?你要去做什么?”
  他看见郑支长叹了口气,这种惆怅似乎不同以往,他从来没有在老郑身上感受到这种深浓的情绪,像是锅里熬到勺子都转不动的粥齑。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是不是老方要接受调查?你被借调入了调查组?”
  郑支抬头望了他一眼,方仲辞知道自己猜对了。
  “你是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早到甚至在九·一二案刚发生不久,所以你一直不插手这件案子。目的就是为了锻炼我,然后在这件案子结束之后抽身离开?”
  像是再一次被说中,郑支长叹了口气。
  方仲辞向后退了半步,难怪……难怪七·二六案一早就被封存成为高级加密案件,难怪他上次回去的时候,父亲的行为举止都很奇怪。
  是他太晚才发现这一切了。
  “我还能再见他一面吗?”
  “现在的话,或许来得及在高速的服务区里见一面。”
  方天成要被送往上级指定的位置隔离审查,他在位时经手的所有案件都会被一一起底。
  方仲辞随着郑支一路行至服务区,几波汇过来的人看在老方局的面子上,算是为他们开了扇方便之门,前提是他们需要在一个有全程监控录像的房间交谈。
  一间空屋,四壁徒徒,父子俩相对而坐。终究是方天成先开了口:“是我自己要求彻查,与旁人无关。这段时间如果你需要帮助,就去临业市局找你李叔,只要是合情理,于案子由裨益的,他都会帮你。”
  方仲辞在沉默,其实他现在最想听的,不是这些,而是关于母亲的死亡真相。
  长时间的沉默能逼溃愧疚者的心里防线,方天成毫无征兆的双手掩面,难以自抑的哭起来,他的哭音中甚至夹杂着已然变调的对不起。
  方仲辞明白了,看来他的母亲确实属于非自然死亡,而凶手,就是告知他这个残忍真相的吴同。
  良久的崩溃中,方天成找回了丝许的理智,开始和方仲辞讲述当年的事情:“十三年前,你母亲背着我,做了警方的诱饵线人。”
  在棘手的案子面前,方天成夜以继日的加班加点,就连妻子生病都没能去床前照顾。尹素娟心疼这样的丈夫,身体稍有好转就煲了鸡汤去警局看他。
  就在那时,她在门外听到了方天成同一众人说出的诱饵计划。可他们同样面临一个难题,那就是警局里根本没有与凶手要寻找的受害者群体相吻合的女警,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找志愿者。
  但志愿者将承担巨大的风险,因为诱饵一旦出现任何意外,方天成都难辞其咎。
  尹素娟觉得这一生都没能帮得上丈夫什么忙,反而是病痛的身体一直让他备费心思。如今丈夫的案子面临了窘境,他们冒险选择了这样的计划,却不能再冒险让其他群众去做这个诱饵。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她来做这个志愿者。
  那天晚上,尹素娟没有去见方天成,而是和他的下属沟通要做这个诱饵。
  几人开始都不同意,可最终也没能拗得过尹素娟。他们只告诉方天成找到了志愿者,却尊重尹素娟的意愿没告诉方天成志愿者到底是谁。
  “案子进展的很顺利,凶手成功掳走了线人。可我们都没想到,突如其来的一场雨竟将她身上的定位追踪器彻底损坏了。”
  一众人开始从信号消失的位置疯狂向外围搜索。可很多事情,从旁枝末节的意外开始时似乎就已然注定了最后的结局,他们完全失去了尹素娟的痕迹。
  得知线人是尹素娟的方天成,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他喊叫怒骂,可却全然无用。
  一天后,城郊的树林里发生了火灾,林子里竟烧死了一个人。
  当时作为凑人手才进到现场实习法医江恪在意外在现场跌了一跤,这一跤,跌出了一个杀人分尸的第一现场。
  “她……她就那样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方天成是第一个进到那个冰冷的地下空间的,他记得妻子的每一件衣服。看到衣服的那一瞬间,从不向任何人屈服的方天成轰然跪倒在地。他就在那跪着哭了二十多分钟,无人来打扰。
  案子居然就这样稀里糊涂的破了,可又有什么用呢?他自私的宁可这案子永远都不破,这样他的素娟或许就还能活着。
  方天成接受不了自己间接害死妻子的事实,将这件事悄然掩埋入深。尹素娟下葬后,他尊重了妻子生前的愿望,不再干涉方仲辞的所有选择,也便不再逼着他远离警察这个职业。
  直到轰动静宁市的九·一二案再次浮水,方天成通过自己的渠道拿到了案件的资料,他开始思考当年的结案是否存疑。在谨慎思考之后,向上级提交了自查的申请报告,请求彻查自己在任多年的全部工作。
  如此,也能为方仲辞铺好路,毫无顾忌的推翻自己当年案子的结论。只是方天成终究是小看了儿子的魄力,他竟然在这之前就已然公私分明的指出当年案子可能存在误判的情况。
  只是,这样也好,方天成总算能放心将他一个人留在外面。
  方仲辞将手轻覆在父亲的后背:“那不怪你,母亲不会怪你,我也不会。”
  他随即撞上了父亲发红的眼眶:“她不会怪我吗?你也不怪我瞒了你这么多年吗?”
  方仲辞摇摇头,将手上的素银戒指摘下,放在父亲手间:“我们都不会怪你。”
  方天成紧攥着那枚素娟留下的戒指,泪却怎么都止不住。
  “希望你这次能将当年的事情说清楚,给母亲带回本属于她的荣耀。”
  方天成重重的点头,时间似乎差不多了,他已经听到走廊里有有人靠近的声音。随即起身离开,在接触到门把手的那一刻,他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转头笑然:“仲辞,再见面,或许就是方副支队长了,别让我们失望。”
  方仲辞一怔,什么副支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