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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罪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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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绝处

书籍名:《诛罪拂尘》    作者:柒零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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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进墙后空间的瞬间,墙体毫不留情的翻转,将叶栖扣死在新空间里。
  这是一条狭长的通道,仅有的稀松灯光让他勉强能看清四周。叶栖一步步试探前行,隐约间,他听到些许并不明显的凄厉尖叫。
  他无法判断声音的来源,只能继续向前。令他意外的是,他竟然很快走到了尽头。
  窄长的通道将开阔的空间引来,却带来更加昏暗的视线。
  环视一周,叶栖发现这里唯一的光源在房间一侧的角落。那角落挖开了一片,空洞间嵌着一块满是脏污的玻璃。
  透过层层道道的遮掩,叶栖能大致分辨出玻璃背后是一间房。
  他将视线移回自己所在的空间,空涂的四壁只有灰白一种颜色。
  叶栖尝试着敲击玻璃,但玻璃带给他的反馈让他悉知那是一块防弹玻璃。
  他又尝试性的在周围探探,也没有发现什么机关。他不禁有些疑惑宋荏引他到这里的意图,但他知道,绝不只是想困住他这么简单。
  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希望在四壁找到什么线索。
  ·
  另一面,方仲辞继续往里走,耳机里属于叶栖的呼吸由清晰转而变淡,直至彻底消失。
  他穿过一间又一间屋子,每次想在屋子里寻找什么线索,最终发现都是徒劳。
  直到,他推开了一扇门。
  视线所及,屋子的墙壁中间整齐的挂了两排电视机。像是为房间划下两条分明的黑色分界线,将房间上下一分为二。
  踏入房间的同时,刚刚进来的门登时关合而上。
  一路走来,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方仲辞心底游走开来。
  他试探性的撬锁,却发现其中的锁眼已经被完全堵死。
  低压的房间里安静如斯,“啪”的一声,所有电视像是被同时接通电源。
  短暂的开机动画后,是令人眩目的雪花和滋滋不停的电流声。
  方仲辞走向房间另一侧,想尝试打开对面的那扇门。
  可当他靠近门板的一刹那,门板上附着的电视机屏幕蓦地一闪,亮起一片血色,映的整个房间一片殷红。
  方仲辞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满墙的血色随之尽散,画面骤然切进一处转角楼梯。
  是楼梯,他临业市家中的楼梯,也是多年将他扣囿于噩梦的那段楼梯。
  画面中,一个男孩正站在楼梯顶端玩弹力球。
  与其说他是在玩,不如说他更像是在做实验。
  他反复用不同的力道和角度扔出弹力球,测试着上述两种因素给弹力球的形变和位移带来的差别。
  而每一次,他都能预判精准的将弹力球紧握在手心。
  “你在干什么?要一起玩吗?”楼梯下,白衣男孩稚嫩的声音自下而上传来。
  这一次,算无遗策的小男孩竟没有抓住尽在掌握的弹力球。
  弹力球漫无目的的坠下楼梯,在阶梯上肆意弹跳下坠。
  楼梯顶端,男孩脸上的表情裂开了一条缝,转身又迟钝的偏头看向下方的孩子。他双眼微压,像是认出了白衣男孩:“是你?”
  说完,那孩子的嘴角不自然的勾起,伴随弹力球敲地的声音一步步走下。
  望着缓缓走下来的人,白衣男孩眨了眨眼:“你认识我吗?”
  “当然。”男孩回答着,手掌摸上茶几的果盘,抽出一把长窄的水果刀。
  下一刻,他直接将水果刀从刀鞘中拔出,对着白衣男孩捅去:“为什么要害我?”
  突如其来的不善吓坏了白衣男孩,他头也不回的跑开。
  疾步奔跑的声音从白衣男孩身后传来,他害怕的发抖,但他却不能跑的更快了。
  一道残忍的寒光靠近,刀锋落下,在他的后背划出一条惊人的血口。
  那一刀虽不致死,力度却直接将白衣男孩绊倒在地。
  白衣男孩撕心裂肺的哭着,他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他只是好疼,所以拼命的喊。
  “废物。”
  淡漠的声音过后,白刃再次落下,一道黑影将白衣男孩揽开。
  “滚开!”
  视频中的男声清晰可闻,能让方仲辞在顷刻间分辨出那是他父亲年轻时的声线。
  霎时,熟悉的声音连带潜藏的恐惧涌入方仲辞的脑海,将噩梦和记忆间残碎的连接点织就补全,一寸寸具象化。这一次,他终于看清了噩梦里男孩的脸。
  而那张脸,竟和刚刚画面里的一模一样。
  记忆中的每一帧画面都如同刀锋般在脑海中翻起血腥,又在血液的裹挟下在体内横冲直撞。
  方仲辞的呼吸急促而凌乱,突如其来的冲击令他支不住的单膝撑地,开始全身颤抖。
  混沌,恍惚。
  他甚至腾不出一只手来扶一下自己疼痛欲裂的头。
  与此同时,一半的电视开始重复放刚刚的片段,另一半则换成他其他画面。
  视频影像交错的放着,不同步的影像让声音变的杂乱无章,如同记忆一般混乱。
  “啊——”方仲辞蜷屈在一处,情绪如山崩颓。
  叶栖心头一阵惊悸,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心慌异常,他下意识向屋内唯一的自然光源望去。
  这一次,他在玻璃那边看见了不一样的色块。
  叶栖立刻停止了对周壁的探查,低身又向玻璃那头望过去。
  那模糊的身形让他心头一喜,可下一瞬,他的笑意却从凝固中完全丢失。
  方仲辞怎么了?他为什么半跪在地上?
  “哥!”叶栖大声喊着,可玻璃后的方仲辞却没有一丝反应,仿佛什么都听不见。
  “方仲辞!”叶栖有些慌了,大力的敲击着玻璃。
  可他巨大的力气像是被化在了那块玻璃上,连一寸灰尘都震不下来。
  他开始疯狂用袖口擦拭那块玻璃,袖口不够用,他就将整件外套脱下来擦。
  稍时,他终于擦出了一块大致能看清对面情况的区域。
  正对着他的,是一个电视机。
  那是一段录像,好像怕人听不清一般还配上了字幕。
  录像里,二十几个孩子围坐在一起,各种刀具横横错错的摆在前面,就像那时他们在曙光孤儿院地下监牢里见到的那般。
  孩子们的周边,不断有人告诉他们拿起刀就能离开这里,就能有好吃好喝。
  劝说的话还没说完,人群中忽然有一个7、8岁的男孩站起,淡漠的在地上挑起了一把趁手的刀具。
  他什么也没说,一个,两个,三个……孩子们几乎毫无反抗,就倒在了血泊中。
  逃窜的孩子们蜷缩在与持刀男孩相反的方向。
  只有一个小男孩突兀的躺在稻草间,迷迷糊糊的念叨着什么。
  持刀的男孩似乎对例外的病秧子没什兴趣,他走到人群那边,继续挥刀杀人,甚至不带丝毫情绪。
  这时,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不属于视频里的声音:“方仲辞,轮到你了——”
  方仲辞的指尖猝然收紧,一直躺在掌心的五彩糖纸发出清晰的声响,顺着他的皮肤直传入脑。
  像是按动了什么开关,方仲辞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开始摸索自己的裤兜,边找还边喃喃道:“糖,糖……”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想拼命的找到身上的那颗糖。
  当摸到略有潮湿的糖块时,方仲辞像是找到了什么救命解药,连糖纸都没剥好就往嘴里塞了进去。
  甜味溢开的瞬间,伴随而来的声音开始他脑海中自动播放起来。
  “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叶栖,以后请多指教。”
  “我知道,但组长也不是铁人。”
  “玫瑰花能算是送我吗?”
  “既然亲了我,除非我死,否则这辈子你都甩不掉我了。”
  “方仲辞,我爱了你,整整七年。”
  “我希望我在的时候,所有严寒都绕你而行。”
  “方仲辞,你给我听好。无论发生什么,给我活着回来。不然,就算是地狱,我也会把你揪回来。”
  “叶……栖。”方仲辞低哑的嗓音勉强挤出了两个字,也带起眼底的片刻清明。
  看着玻璃另一头的方仲辞,叶栖的整颗心脏仿若被劈成两半,血流如注。
  他想从周围的墙壁上敲出砖石来敲击玻璃,但粗糙墙壁回馈给他的,只有坚硬和伤痕。
  叶栖毫无理智的剧烈拍打着玻璃,纵然他知道特殊材质玻璃背后的方仲辞看不到也听不到,甚至连一丝震动都感受不到。
  他的指尖因为摩擦渗出猩红的血迹,横横竖竖的血痕交织在玻璃上。
  “啊——”
  叶栖崩溃的大喊,粗哑的呼嚎在狭小的空间里来不及回荡就再次转回,短促而残忍。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走来一路顺畅,原来最后等待他的,才是他真正无法接受的折磨。
  他爱了七年的人,此刻就同他隔着一块破烂玻璃。他能看见对方,对方却感受不到他的存在。他的爱人在受着万重折磨,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哥,我错了。”他的声音因为颤抖而破碎,“我该拦着你的,都是我的错……”
  叶栖的指尖收拢,在地上划刻下数道印记。
  酸楚的绝望渗透而开。
  七八岁就被父亲扔在泥潭里训练,他没绝望过;十几岁意外卷进刘叔侦办的案子,被毒贩用枪顶着脑袋他没绝望过;二十几岁跟着方仲辞办案,炸弹呼吸间就可能让他死无全尸时,他也没绝望过。
  可现在,他真的好绝望。
  叶栖半摇晃着起身,疯狂的吼着:“冲着我来,有什么都冲着我来,你听得到!宋荏!你想要什么,我都替他还你,宋荏!你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