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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海棠

书籍名:《惊孟》    作者:伏羲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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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府跟语宅挨着,御赐的匾额不如旁边两座细雕的白玉石狮气派,连两宅院中的小厮都生出不小的差距来。
  一西一东,杜松和小清相向而来,皆挎着竹篮,刚从早市中回来。
  杜松朴素简衣,提着菜篮四平八稳地走,瞧见对面是昨个儿把自家弟弟吓得差点窜稀的隔壁小厮,虽心中不满,也碍着严大人的面子点头致意便算了。
  小清青布衣裳,抱着菜篮子蹦蹦跳跳,瞧见杜松篮中就一头白菜、几个鸡蛋、两方豆腐,二两猪肉还不全是精瘦的,不由地把怀中采买的各式鸡鸭鱼颠了颠,施施然朝杜松露了个笑。
  两人无话,本打算各回各家,却都被宅子门前两个菜农的交谈声吸引。
  “哎,这严府……哪位严大人啊?”
  “哦,就前阵子被一把火烧成重伤的那个严大人喽!”
  “他啊!朝廷怎么给了这么个地儿住啊?不是膈应人嘛?谁不知道通敌叛国的孟霄就是死在这座府上的啊?十几年都没人住过,万一里面还有没走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要不然就凭严大人现在的位置,哪里住得起那么大的宅子?还不是这房子没人愿意住嘛!”
  “也是!就是因为当年的事,这一条街风水都不好,说是容易出贼臣,这一片的宅子低价贱卖都少有人要!”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俩小厮不动声色地靠近。
  杜松本意想提醒一下两位,莫要在别人的家宅前说闲话,谁知小清是个听不得坏话的,菜篮子往地上一砸,吵吵嚷嚷地要赶人走。
  “谁让你们在这里卖菜的?赶紧滚,风水不好你们也买不起,再不走我就把你们的烂菜砸了!”
  俩菜农没见过那么凶的小厮,但在人门口说闲话自知理亏,只好肩挑着菜筐离开,走远了,确定小清追不上了,又回头啐了一口。
  小清被气得半死,气呼呼地接过杜松递过来的菜篮子,都没顾上道谢就走了,杜松也不要他的道谢,两人都想着方才菜农说的话,各怀鬼胎地分开进了自家的大门。
  杜松进门,没在正堂见着严大人,便绕过正堂往后院走去。
  后院的草木茂盛,杜松想着也要找时间修一修,好不容易才看见掩在树丛的吊脚丹亭中,自家大人的背影,赶紧蹦着嵌在青苔中的白石圆砖进入亭中。
  “大人——”
  杜松轻微惊惶的叫唤戛然而止,为着自家大人的欢愉模样。
  严辞镜闻言回首,面上的笑正像入了春疯长的海棠,杜松忽的就不想告诉他外人的闲言碎语了。
  “阿松你来得正好,阿砚正用草帮鹅织衣服呢,是件绿莹莹的小褂,你瞧瞧。”严辞镜挨着石柱,拿过来的书没翻几页,全被杜砚的动作吸引了去,正看着杜砚发笑。
  杜松也跟着笑,又叮嘱弟弟去房中拿件外衫来给大人,自己拎着菜篮子烧火做饭去了。
  小清就没有那么宽的心了,气鼓鼓地把菜篮子丢给灶房的人,精准无比地在后院的贵妃榻上找到自家少爷,扒着放甜食的案几哭诉起来。
  添油加醋地说外头是怎么诋毁这片地的,还说挨着贼臣的府邸糟蹋了财运,话里话外都是让语方知做主再另寻一处宅子的意思。
  语方知正打算用胳膊遮了脸睡觉呢,不得不听了小厮一顿哭诉,语气不善道:“别胡说八道。”
  小清:“可……可外人都是这么说的。”
  “你只当那些人都在放屁。”见小清还要纠缠,又说,“下回你听见有人这么说,直接来找我,我把那人的舌头拔了。”
  小清看见语方知不似玩笑,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语方知躺了会没有困意,便坐起来了,瞧见墙边一簇绯红如霞的花,在一众修剪齐整的绿树中有种难以忽视的明媚,他瞧着瞧着就愣神了。
  小清:“少爷,这是贴梗海棠。”
  语方知嗯了声,站起身:“挺招眼的。”
  小清跟着语方知往外走:“少爷,快到午膳的时间了,您去哪儿?”
  语方知横道:“少管。”溜达溜达溜出了门。
  街上越来越热闹了,大多都是往城外苍山寺庙赶去的举子,春闱在即,除了整日在各处府邸中走动,便是去庙中拜一拜,讨一讨称心如意的好兆头了。
  语方知并不出城,往东市的布行走去,开口便是要雀羽织就的云锦,一般的铺子哪里有这种上好的料子?
  语方知也不急,一间间问去,偶然问得一处,掌柜的犹豫说,雀羽云锦不摆出来卖,怕不懂行的人摸坏了,如果语方知真的想要的话,只能跟掌柜去仓库瞧。
  语方知答应了,由着掌柜带他从店铺后面离开,在小巷中七拐八拐,进了一处堆满了布料的仓库中。他在木凳上坐下,那掌柜的熟门熟路打开带锁的箱子,捧了匹富丽堂皇的锦缎来。
  语方知接过,却把锦缎拂了,抽出叠藏在布中的宣纸抖搂起来。
  那掌柜已经单膝跪地,恭敬地喊了声:“主子。”
  “嗯,起来吧,事情办得很好。”
  “都是照您吩咐的,由底下相貌气质合适的弟兄扮作学子与范直喝酒,几天接触下来,范直放松了警惕,在一次喝酒中说漏了嘴,凭着尚书老爹范齐的便利,他从郑朗处提前拿到了考题,前几日我们的人就已经跟郑朗的人搭上线了,只是……那人警惕得很,要不是咱们的弟兄聪明,说是范直介绍的,还给了不少银钱打点,只怕没那么顺利。”
  这份考卷是无数考生梦寐以求的,语方知就这么随意搁在桌上,道:“做的不错。”
  “接下来会按主子的吩咐,跟最需要这份考题的学子搭上线。”
  语方知看见下属面露不解,便让他直说。
  下属沉吟片刻,道:“只是这样一来,难免走漏了风声,会不会打草惊蛇?”
  语方知笑了,装作慈眉善目的佛:“做好事不怕声张,何况郑朗泄题不可能只泄给范直,我们只是帮他发扬发扬,给他积积德,要不然别人怎么知道郑尚书是个惜才的大善人呢?”
  下属听他这么说,难掩激动:“此事牵扯甚广,若能一举成功,便能让那些个渎职贪婪的奸臣下狱,就算不能伤及上头老贼的命脉,也能断一断他的左膀右臂。”
  语方知眸光锐利:“此事不可操之过急,在人前露了脸弟兄让他暂且不要出来。”
  “是。”
  语方知从仓库离开了,跟布行的掌柜商量好了,待会便将云锦送到宅中,他自己则沿着顺义大街走回家中。
  天色不早了,许多学子已经已从城外回来了,正成群结队地聚在一起,互相刺探对方各个科目准备得如何,又找了哪些高官指点。
  说哪位大臣的都有,连说严辞镜的都有。
  语方知凑耳朵去听,听见那学子说自己拿了银钱和作的文章同去,谁知道严大人是个正直的,帮他看完之后,竟然还当街把塞进袖中的银钱还了回来。
  又有人道,严大人当初可是状元,上门请教的人必定把严府门槛都踩踏了吧?
  那学子撇撇嘴说,严大人虽说是状元,但也没有能帮忙举荐的本事,还不如去讨好讨好朝中更能说得上话的大臣,就算之后不能高中,当个门客也是大有前途。
  众学子纷纷说是,语方知却摇了摇头,心里暗道可惜,就算郑朗不做那胆大包天的泄题谋财一事,以这帮学子的资质,也决计不能中进士。
  语方知感叹着世风日下,回家了。
  进门前,瞧见严府大门紧闭,匾额是刚挂上去了,大约不过多久,就要摘下来了吧。
  进了门,语方知又去寻那摆在后院中,专门供他休憩赏花用的贵妃榻,小清早就捧着盒时令鲜果候着了。
  语方知躺下来,喊小厮帮他揉腿,方位、轻重,揉捏舒服了才心满意足地把眼睛闭上。
  面上噙着抹纨绔特有的漫不经心的笑,脑中却在穿针引线,由那份考题开始,一环扣一环,细细琢磨着其中门道,若事情能成功,便能牵扯进预想的目标,没预想到的目标也被牵涉进来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小院安静,偶有清风带起草儿簌簌地响,这便是最大的声音了,却不想,一堵墙之隔,轻易听见了邻居的喧闹。
  “大人,阿砚把鹅追上树了,正蹲树底下跟鹅干瞪眼呢。”
  语方知听见了书页翻动的声音,还听见了两声低低的笑。
  “好了,天黑了鹅便会自己下来了,阿砚快去吃饭吧。”
  语方知睁开眼,此时天边云霞又暗了几重,暮色朦胧,入目之景皆笼上了一层如烟似梦的迷蒙,墙角团簇的海棠像是在烧,绮丽绚烂,让人挪不开眼。
  他指着海棠道:“把这花挖了吧。”
  小清:“啊?”
  语方知声音不起波澜:“换个不这么打眼的。”
  作者有话说:
  更啦!wuli严大人可好看了!(求评求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