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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庆祝

书籍名:《惊孟》    作者:伏羲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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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科举殿试结束,名次都出来了,泄题一案不能再拖,调查也已经明朗,结案书已经呈到御前,只因皇上重视,所以最后对涉案人员的处罚由皇上裁决。
  杨训:“臣已经查出,泄题一案罪在郑朗,科考由礼部主持,他是礼部尚书,又是主考官,总领大权,考前私自泄题,考后人为定了名次,这一过程均有另外三位同考官和礼部官员的证词作证,受审的七位考生也都供认试题是由郑大人提供。”
  “郑朗见此事败露,昨日在狱中自缢身亡。”
  此言一出,堂中哗然,皇上面上的怒气都来不及收,唯有傅淳面色如常,暗道:这种谎话也只有杨训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实在是厉害。
  魏成从一开始就没有公开说过话,此刻站出来了,说两人共事多年,想不到郑朗会一时蒙了心智做出这样的事。
  郑朗死了好处理,包括严辞镜在内的其余四位考官革职流放。
  科举竟然出了这样的事,罚重些也好以儆效尤,皇上要点头,看见太傅满目愁容,忙问他有何看法。
  毕知行面露厉色:“老臣听闻此案主犯严辞镜在主持科考时,罔顾法纪,懈怠渎职,此人手握为国选材的大权,在其位不谋其职,若是此事没有被揭发,选进些胸无点墨的草包,慕位苟安,贪利忘义,长久积弊难免动摇国本!”
  后果严重,连皇上都担忧起来:“依毕卿来看,该当如何?”
  毕知行高声道:“不可薄罚,该处极刑。”
  本朝重律法,仁泰帝好施仁政,继位以来处极刑的罪犯极少,皇上有些犹豫。
  御史徐文出列:“皇上有所不知,这严辞镜虽为主考官之一,但因郑朗专权跋扈,唯恐泄题一事败露,所以判卷填卷都支开严辞镜,私下还曾威逼恐吓,加上其余三位同考官都是郑朗的近属,得了他的授意,刻意排挤严辞镜,这才致使严辞镜难以行使考官之职,以渎职罪入狱。”
  有大臣道:“严辞镜既已知晓其中门道,知情不报,理应严惩!”
  傅淳道:“是,鞭笞三十,严辞镜至今还在牢里趴着。”
  太傅发言,其余朝臣也都仗义执言,分成两派,一派主严惩,一派主薄罚,皇上被吵得脑壳疼,既然罪罚定不下来,那就先革职待查,其余涉案考官流放,涉事官员罚俸半年。
  “退朝罢。”
  科举泄题一案告一段落,宫中忙起宴请进士的琼林宴,宫外也有宴。
  语方知出钱,如枯及手下的弟兄出力,烹牛宰羊,连珍藏的好酒都拿出来庆祝,好不快活。
  好在都聚在人烟稀少的半山腰,没什么人看见,要不然旁人闻了不一定流哈喇子,但见了堆放在一起的短刀长剑,报官是肯定的。
  最爱跟泥土打交道的下属“硕鼠”,笑嘻嘻地往荷叶鸡上抹泥,要做窑鸡,如枯刚训完两个拿信号弹当烟花放的下属,又去骂拿刀切肉的弟兄:“上次见你用这把刀杀了郑朗身边的狗腿!还不给我把刀换了!你让我们怎么吃?脏不脏?”
  天色还没暗,这群人就闹将起来,嘻嘻哈哈闹了一阵,全羊全牛都烤好了,海碗中也都倒满了酒,众人围坐在一起吃宴。
  天为幕,地为席,这帮杀人如麻的小子玩闹如三岁稚童。
  语方知都认得:“栗子扮学子倒是像样,混在看榜的人里我差点没认出来。”
  栗子说了:“追随主子之前,跟夫子学了好几年,后来家父得罪了魏家人,死了,这才断了学,要不然今日没准能在黄榜上找到我的名呢!”
  栗子说完便低头吃肉,塞得嘴巴满满,语方知也跟着酸楚,不敢再问他,转头指着个喝得醉醺醺的:“小五你喝酒厉害,潜伏的功夫也厉害,郑朗那封落入魏成手里的信,就是你去放的。”
  小五喝得脸红红的,一张嘴说话便是浓重的酒气:“主子不知,我凫水的功夫更厉害,那年我母亲带我到河边玩水,郑朗的儿子要轻薄我母亲,我母亲不从便被摁死在水中,当时我憋气潜在水中才逃过一劫。”
  小五脸红眼睛不红,倒是有人听得偷偷抹起了泪,语方知不敢再问,又叫人把切好的肉拿来,哄众人多吃些,自己起身离开。
  走远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传来,许是自己在场有所顾忌,走了那帮小子才不管不顾地发泄起来。
  他不会忘了,这些人追随他是为了什么,更不会忘了自己回到晔城是为了什么。
  找的这处地方很好,打眼望去,疏烟淡日,整个晔城在傍晚时分显得很静谧平和,语方知干脆席地而坐,远望着城中不时飘起的炊烟。
  手边摸到颗小石子,随手抛去,想象着面前是一片湖,小石子打着旋飞出去,会撞碎平静,会撞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主子。”如枯跟来,带着一股子肉香。
  语方知循声回头,看见他手里端着盆切薄的肉。
  如枯道:“切肉的弟兄知道主子从前都在江陵居住,饮食清淡,怕今日烤牛味道太重,不合您口味,特意留出一部分白切。”
  语方知捻了两块入嘴,拍拍手,笑道:“我以前也是晔城人。”
  如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等语方知嚼完了肉,才慢慢说道:“严辞镜已经出狱了。”
  “嗯。”
  如枯跪地:“属下已经知道严辞镜是假意在魏成手下做事,主子救下严辞镜自有考量,如枯不应该百般阻止。”
  若按年纪算,如枯比语方知大了不少,不是他质疑主子的能力,只是语方知刚及弱冠,他担心他太过感情用事。
  严辞镜不若一般狗官,又是状元郎,自有其受人钦佩之处,如枯是怕语方知跟严辞镜牵扯太深,反误了正事,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
  语方知也知道之前如枯的阻拦,是因为报仇心切,他道:“与我们不共戴天的是魏成,其他无关的人不必牵扯进来。”这次的案子,严辞镜是无辜的。
  语方知耐心解释,如枯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道:“主子救他也不是初次,那日火灾差点把自己也折进去,严大人一定有其过人之处,能让主子另眼相看。”
  过人之处?语方知认真想着,严辞镜到底有什么让他另眼相待的呢?
  状元郎才高八斗?又不需要跟他吟诗作对,无用无用!那温和谦逊?严辞镜可从没对他笑过……霞姿月韵?可他语方知也不爱以貌取人啊。
  语方知想得入了神,如枯察言观色也没琢磨出主子在想什么,只道:“既是主子重视的人,属下也会多加注意。”
  语方知不解:“重视?”
  如枯认真答:“救严辞镜出狱,一直是主子一个人在出力奔走。”言外之意还不算重视吗?
  语方知道:“救严辞镜确实是我个人的想法和行动,与你无干。”
  如枯坚定道:“既已追随主子,便该任劳任怨,惟命是从。”
  如枯喊话声大,把后边吃酒的弟兄都喊了过来,哗啦啦跪了一片,跟如枯承诺誓死追随,语方知被震得耳朵疼,挥手让他们起来,叫不动。
  语方知大喝:“吃下去的是牛,生出的却是驴脾气,都起来拿酒,陪我喝上一碗!”
  众人这才起身端酒。
  撞碗声清脆,洒出的酒液将一方草地浸湿,有几个喝大的忘了规矩,去拉语方知,语方知灵巧躲开,跟如枯吩咐了一句便走了。
  有弟兄问主子去哪儿,如枯如实答:“说是要去接严大人。”
  严辞镜出狱的时候,正看见杜松兄弟俩在路边等候。两人看见他出来,忙奔过来扶着,杜松哽咽着喊了声大人,杜砚顶着俩红肿的核桃眼跟着。
  严辞镜哭笑不得:“我不是好好的吗?没事。”
  杜松不理他,让弟弟去把马车拉过来,扶着严辞镜上轿:“大人先上车,轿中铺了软垫,趴着也舒服些,阿砚你时刻盯着,大人有任何不适你就告诉我,家中已经请了大夫,赶紧回去。”
  严辞镜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也不多言,安生地受着,知道自己不在,两小厮也没过好。
  杜松趋马前行,又道:“大人,咱们严府已经被查抄了,住不了了,语公子说接了你去他宅中小住,对了,这马车也是语公子的。”
  真是家徒四壁啊,严辞镜:“……知道了。”
  要不是语方知,严辞镜怕是不能从大牢里走出来,此事也不会顺利了结,少受这么多皮肉之苦,严辞镜还是很感激的。
  “大人怕是还不知道,裴公子殿试得了榜眼,今夜本该去赴宴却推了,现如今正等在宅中,要向大人致谢呢!”
  严辞镜笑:“本就是他该得的,谢我做什么?”
  杜松没听清楚,看见前头熟悉的大门,喜道:“大人,到了!”
  杜砚赶紧扶稳严辞镜,严辞镜不习惯被当成残废对待,躲开了:“我没事,不用扶。”为了更有说服力,还撑着木板跳下去。
  动作太大一时扯了后背伤口,严辞镜吃痛蹙眉,半边肩膀酸痛酥麻,竟迈不动步。
  “大人!”杜松惊叫着跳下马车赶紧去扶,有人比他更快。
  语方知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稳稳扶住了严辞镜。
  “大人,小心。”
  严辞镜点点头,抓住他一边手臂借力,慢慢缓过了劲,抬头看去,语方知正冲他笑。
  那双透光的瞳孔极淡,早就入了夏,却似含着无边春意,无限欢愉。
  严辞镜忘了要进门,双手都搭在他手臂上,静瞧了他半刻,问道:“你喝酒了?”
  “是。”语方知拦腰将他抱起。
  “大人出狱,我高兴。”
  作者有话说:
  同居啦hh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