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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祸起

书籍名:《惊孟》    作者:伏羲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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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看过来,城南村落受灾情况,并不像城中那么严重。”
  “严大人说的是,城南的村落都建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洪涝发生时,并没有什么大的人员伤亡,虽然道路不通被困在家中,但村民们靠着储粮也还能撑过去。”岳钧山跟在严辞镜身边,又道,
  “带来的弟兄都已经进村里帮忙了,起码先清理出一条能走的道。”
  “好。”
  严辞镜又一脚踩在软泥里,岳钧山扶了他一把才不至于摔跤,他稳了稳身形,扫视着身前身后的黄泥地,吩咐道:
  “洪水来时冲走了好几个村民,洪水退去留下一地烂泥,记得带人来把这里也清理了。”
  “是。”岳钧山指着前方,“大人,前面就是斧头村了,情形基本一致,不用再看了吧?”
  严辞镜远远看了一眼,村口的静悄悄的,没看见人影,又见那斧头村建在地势较高的地方,想必情况也没那么糟,点点头,跟着岳钧山回路返回。
  南地潮湿,洪水冲过来的泥沙不会很快干,再加上淤泥很厚,踩上去的每一脚都十分清晰,严辞镜低头看着,发现了一串脚印。
  岳钧山顺着严辞镜的目光看去,就是一串普通的人脚印而已,并没有什么不对:“大人,怎么了?”
  严辞镜:“只有从斧头村出来的脚印,并没有回去的……”他想起昨日在栖流所见到的那几个孩子。
  岳钧山仔细辨认:“回去的倒是有,但很少。”他直起腰杆,解释道,
  “大人有所不知,斧头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村,刚开始是几个流浪汉凑在一起搭了几间茅草房居住,到后来越来越多的流民在这里住下来,才慢慢有了斧头村的称号。”
  “斧头村人都穷,饿了往外跑也是正常的。”
  严辞镜沉吟片刻,决定去看看。
  岳钧山拉住严辞镜:“大人,实话告诉您吧,在斧头村住的都是些流寇匪徒,臭气熏天,脏得很,平时都没人管,我们还是回去吧。”
  严辞镜听他这么说,更要去看看了,岳钧山没办法,只好跟上去
  此时,在其他村落清理完毕的小队官兵也已经跟过来了,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斧头村走去。
  斧头村说是个村,只是一群人长期积聚在某处的笼统叫法,不单外面的人这样叫,里面的人也渐渐有了领土意识,拿着不知从哪里搜罗来的树枝、木棒,就地围出一圈篱笆,还系了块画着斧头的白布在门口,像模像样地造了个村。
  走进就能看见,道路两边,烂木头和茅草随意搭起来的破屋,房旁堆着破布和破碗,稀烂的黑地到处淌着水,散发着恶臭,真不像是个人住的地方。
  在临进村之前,岳钧山还是拉住了严辞镜:“大人,要不你还是别进去了吧,涝灾一发,能走能动的肯定都出去了,让弟兄们进去巡视一圈就差不多了。”
  岳钧山都这么说了,严辞镜只好答应下来,在篱笆附近等着。
  村郊的风没有房屋缓冲,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其中泥土的腥味最重,还有一股子刺鼻的臭潮气。
  水汽?
  严辞镜低头,看着脚底下被踩出水的松泥。洪水来临的时候,虽不至于马上淹了占据高地的斧头村,但会很快将斧头村包围起来。
  而斧头村不是真正意思上的村,严辞镜扫视一圈,确实没有看到人工开凿的水井,那么因为洪水而困在村里的人,从哪里获得干净的水呢?
  岳钧山见严辞镜往村里走,哎哎叫着跟上去。
  流民聚在此地,绝对不单单是因为地势的原因,最大的可能是附近有河流,严辞镜看见了屋后被洪水冲倒的树木,往左侧屋后绕去。
  “果然没错,这里有条河流。”
  严辞镜皱眉看着这条被洪水染黄的河道,比地势要低很多,旁边还放着吊了绳的水桶,河流不过巴掌宽,还因为树木截断,水流得很艰难。
  岳钧山恍然大悟:“严大人是在找水吗?这条水流应该是斧头村的村民从主河道截出来的,上游应该是在前面的那几条村里。”
  严辞镜指着那棵截流的大树:“命人把这棵树搬走吧,水已经漫出河道积成一大滩了。”
  岳钧山道了声是,放下吊桶想试试深浅。
  严辞镜继续往后走,听见岳钧山惊恐地喊了声“严大人”,循声回头。
  “大人……你快看……”
  严辞镜定睛看去,只见岳钧山放下的吊桶勾出了一条滚着黄泥的棒子,岳钧山一拉绳子,那根棒子就从横在水面上的木桶中滑了出去,白花花的一柱往水里摔,最后进水的,是五根泡发的手指!
  竟是条人手臂!
  严辞镜倒退两步,惊惶未定:“快,快去叫人!”
  严辞镜跟着岳钧山跑出去,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斧头村看起来很空,不仅仅是因为人少……
  身侧黑布罩着的破屋里传来了哭叫声:“娘亲……”
  严辞镜掀开帘子,在日光充斥整个屋子的瞬间,屋内无数蝇虫嗡嗡飞出,严辞镜侧身避过,再往屋中看去,那番景象已经将他震得连话都说不出。
  屋内臭气熏天,昨日在栖流所要粥的脏小孩正跪在一具尸体前,小手抓着一条冷硬的手臂前后摇晃,身旁还放着半碗白粥。
  小孩显然已经看见严辞镜了,抬着张哭花的脏脸问:“娘亲、娘亲为什么不理我?”
  严辞镜头皮发麻,连舌根也一并僵硬难动,偏偏他不能就此不管不顾地跑开。
  岳钧山在此刻跑来,同样是惊慌失措,他顾不上什么尊卑,强拉着严辞镜往外扯:“大人,你来这里看。”
  严辞镜艰难地喘了口气:“发生什么事了?”
  茅屋前已经围满了官兵,个个面露恶心,扭头干呕,不敢直视屋中的景象,有个别年龄小的已经蹲在一旁呕吐了。
  严辞镜有了不详的预感,步子逐渐放慢,围绕的官兵纷纷让出一条道,让严辞镜猝不及防地看清了屋中的景象。
  一片血污……
  严辞镜胃中泛酸,脸色煞白,岳钧山扶住他:“严大人,没事吧?”
  严辞镜眼中猩红:“这三人,就地杖杀!”吩咐完转身便走,一眼都不想再看。
  突然被判死刑,那三人连滚带爬拉住了严辞镜的衣角。
  “大人饶命!我们不是故意的!”
  严辞镜抬脚便踹,踹翻了一人,另外两个满手血污的人紧紧地抠住了严辞镜的左右手。
  “大人您听我解释,斧头村没东西吃,人死了也没地埋,我只是为了活命,只是为了活命!”
  “大人,我们只是太饿了,太饿了!洪水困住了斧头村,很多人都饿死了,我不想死才这么做的!求求你饶了我吧!”
  岳钧山甩开一人,大骂:“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拉走!”
  呆愣的士兵这才七手八脚地跑上来拉人,
  没人想死,严辞镜就是那三人此刻最后的救命稻草,抓住了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松手,等严辞镜终于把手抽回来,袖管已经被撕破了,手臂上留下好几道深可见肉的抓痕。
  官兵拽得用力,那三人的衣服又破,三两下就被拽烂了,露出赤裸的手臂。
  岳钧山问:“严大人,您没事吧?”
  严辞镜摇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三个衣衫褴褛的人,突然厉声大喊:“放手!快把他们都放下!谁也别靠近他们!”
  喊得声嘶力竭,官兵都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立刻撤手。
  岳钧山反应最快,拿剑指着那三个人:“都站远些,他们身上有黑点!不知是什么病?”
  病?
  严辞镜浑身僵硬,恐惧从脚跟密密麻麻蔓延上来。
  他怎么忘了?怎么会忘了?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他只记得防洪,却忘了防疫。
  “岳副将军,快派人去府衙说明情况,剩下的人不要轻举妄动,把斧头村围起来,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斧头村没有一丝鲜活气,连风都越吹越冷,严辞镜打了一个冷战,突然觉得很累很累。
  岳钧山吩下令咐将斧头村村口封死,连着连严辞镜也封在里面:“大人您受了伤,下官不得不……”
  严辞镜疲惫地点点头:“我明白。”
  远处,一匹快马破风疾驰而来。
  “驾——”
  所有人都听见了,严辞镜也眯着眼睛看去,鲜衣怒马,鬓发飞扬,好一个气宇轩昂的男儿郎。
  明明是越来越近,可严辞镜却觉得离他越来越远,语方知不该来,严辞镜缓缓转身,却被那声连名带姓的呼叫震得挪不动步。
  “严辞镜!”
  作者有话说:
  晚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