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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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城西边外有一座高山，山上坐落着两百年传承之久的道观，名叫清风观。这座山本就高陡，因着山上道观承了一个名，便称清风山。
车子开到山脚下就不能上去了，几人只好下车，开始徒步爬山。
起初刚从山脚下往上爬的时候还好，季南溪还能和秦关海说说话。
快爬到山中间的时候，他就喘得不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近来不锻炼的原因，这才爬上来没到半个小时，他就感到胸口发闷，连呼吸都是大喘气的。
听那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生命濒危之际贪恋空气的痨病鬼。
秦关海年轻时候当过军官，他人虽然老了，但身子骨还挺硬朗。
至少爬到这个阶段，季南溪看他除了呼吸比往常急了一点身上出了汗之外，其他的就都还好。
秦关海望着顶峰，仿佛自己还是年轻时候那个生龙活虎的小子，心头生出一股不服输的征服感。
本欲回头招呼季南溪一同前进，见着他气喘吁吁靠着阶梯扶手，乐呵一笑：“这还没到半山腰你就这么喘了，小溪啊，你还是要多锻炼身体啊。”
季南溪呵呵一笑，点点头：“爷爷，你先走吧。”
秦仪年纪小，却也和其他娇滴滴的小女生不同，身体素质好着呢，这么一会儿就已经上去了好几十个台阶。
回头一看，那季疯子竟然比她还不如。
顿时她就有点小得意：“你们再不跟上来，我就要做第一咯！”
“小丫头片子，等等爷爷。”秦关海应了她一句，意味深长地看了秦越一眼：“慢慢走，不着急。”
说完转身就往台阶上走，颇有一种要和秦仪抢下登山第一的豪情气魄。
季南溪点点头，以为这话是对自己说的，面上浮现一丝无奈。
“喝点水吧。”
骨节分明的手上递过来矿泉水，季南溪谢了他一句，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瓶内的水就去了一大半。
他根本就没注意到那瓶盖是被拧松过的。
“擦擦汗。”秦越又递过来一张手帕。
季南溪愣了一下，拒绝了。这么干净的东西要是弄脏了，估摸着又得洗好几遍他才满意。
也很有可能，这张手帕被他一用，秦越就不要了。
看着材质挺好的，扔了怪可惜的。
秦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解释道：“我没用过的。”
所以他这是以为自己嫌弃他才拒绝的？
“不用，我拿手擦擦就好。”其实季南溪想说的是，手帕用不上，背包里的纸巾还是可以用的。
但背包在秦越身上背着，他也不好多问。
左不过身上的汗歇一会儿就消了，不碍事。
季南溪打量面前的秦越，身高腿长，一路上却是一直落在最后面。爬了这么久，背包上还装着水和一些吃的，也很重的，可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只有鼻尖上冒出了一点细汗。
跟自己一对比，他就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身体素质也太好了，季南溪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后必须要定下个时间按时锻炼。
秦越收回了手帕，悄悄挺直了脊背，小声道：“只要经常锻炼，你也可以的。”
两人又继续爬上山。
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人渐渐多了起来。本来就不怎么宽敞的阶梯道上，右边一旁坐着歇息的人，左边则是让其他人继续往上爬。
一般这个时候都是往上爬，几乎没有从山上下来的。
季南溪在前头走着，秦越跟在他后面，目光紧紧跟随他的背影。
爬了将近半个钟，在快要接近山顶的时候，季南溪又一次停下歇息了。汗水不停地从他脸上冒出来，汇聚到下巴，晶莹剔透的，啪嗒落下。
更别提他的胸口后背都是湿的。
秦越这下终于想起还有纸巾可以用了，见他累得不想动弹，便伸手试探着给他擦汗。
见他没阻止，秦越心中一喜，压下嘴角的弧度认真地擦拭汗珠。
事实上，不是季南溪不阻止，而是他根本就感知不到周围的动静。
眼前黑了一瞬之后泛起了雪花，耳鸣也随之而来。
秦越擦拭间看到他眼神失焦，顿时感觉心跳都要停了：“季南溪！你不要吓我！”
被晃了几下，反倒把雪花耳鸣晃没了，季南溪慢慢看清眼前，男人一脸紧张，双手掐着自己的肩膀很用力。
“你放手，捏疼我了。”眨了眨眼睛，季南溪说。
声音软软的，无意中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秦越立马放开双手，心中懊恼了一下，蹲在他面前，仍是不放心：“刚刚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眼前黑了一会儿，不碍事儿的。”季南溪休息了一会儿，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还差一段路就到山顶了，走吧。”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刚要走，手腕紧紧被抓住。
随着抓着手腕的那只手顺势看上去，秦越犹豫着松了手，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打着商量问道：“要不……不继续爬了吧，和爷爷他们说一声，我们先下山。”
季南溪惊讶问：“为什么不继续爬？”
“我累死累活都爬到这了，就差那么一些我就能上到山顶了，我不管你，反正我必须爬到山顶。”
秦越跟在身后无奈道：“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季南溪哦了一声：“说了没事就没事，我清楚我自己的身体。”
见他语气略微有些不善，秦越咽下了想要继续劝的话，只是暗暗地更加关注起他的情况。
山势陡峭，胜在路边景色不错。
季南溪走走停停，还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给张先辉杜思哲。平时小杜同学几乎无时无刻不在网上冲浪，信息都是秒回的，但这会儿两个人都没回复，应该还在辛苦彩排。
这么好看的景色他们都不能第一时间欣赏，真是可惜了。
秦越默默等在一旁，手贴着口袋里的手机，手指屈起摩挲了几下，正想拿出来的时候——季南溪已然放下手机继续往上爬了。
“山顶的景色才最美。”
秦越说的这话，季南溪非常赞同。
山顶上有一处亭子供上山的人休息，两人终于爬到顶的时候，季南溪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他娘的，看着距离不算高的这么一段阶梯，爬起来居然这么要命。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到达山顶的人都那么少了！
“哈哈哈哈，你们迟了半个小时哦。”秦关海等他们，在这休息了半个小时，顺便和秦仪拍了不少的照片。
这会儿他手上还拿着个手机翻看刚才拍的照片，“啧啧啧，瞧瞧这英俊的老爷子多有活力，发个朋友圈，让老赵看看，羡慕死他。”
季南溪累得不想说话，有些哭笑不得，心说爷爷这也太损了，赵爷爷没了一条腿身子骨又不行，只能天天坐轮椅。被他看到了，还不得气死哦。
“秦仪那丫头呢？”秦越环顾四周，没看到那道高挑苗条的背影。
“说是去观里祈福去了，我就不过去掺和了。”秦关海指了个地方，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到后面有个道观。
旁边一中年大叔搭腔：“那清风观里有一颗祈福树，可灵验了。小年轻，你们有没有什么愿望，可以去试一试啊。”
愿望？
季南溪还真没有什么愿望，闻言便摇了摇头。
秦越闻言却是身形一顿，把目光看向了青年瘦削的背影，只一瞬间，漆黑的眼眸便变得幽深。
汗浸湿了季南溪的上衣，衣服紧紧贴着他的皮肤，勾勒出他极细的腰身。
喉头上下滚动，秦越站在他的身后，默不作声挡住了这一道风景。
等到季南溪恢复了力气，背后的衣服也不再那么汗湿贴身的时候，秦越戳了戳他的后背：“去祈福吗？”
“你想去？”
“想。”秦越的眼睛亮晶晶的。
“那就走吧。”
他这一路背了水和其他东西上来，还照顾自己，蛮辛苦的。
只是季南溪有些好奇，秦越有啥心愿需要祈求？
大概率是为情所求吧。
那是一颗大榕树，枝桠上挂满了红色的祈福带，有新的，也有老的褪色了的。丝带随风飘摇，站在树下，颇有一种庄重肃穆、仙气飘飘的感觉。
树下有一个小道童，仿佛都已经习惯了，没等他们问话，率先开口：“二十五一条祈福带，微信支付宝都可以，拿完移步旁边桌子，那里有笔。个人建议，愿望别写太多，字数太多不够地儿。”
季南溪看着收款二维码：……这还真是与时俱进哈。
支付宝到账五十元的声音从小道童手机响起，季南溪拉住秦越：“你怎么买了两条？”
小道童掀起眼帘，幽幽道：“买定离手，概不退换。”
季南溪一噎，无言以对。
“我愿望多，一条不够。”秦越回道。
……果然，出手阔绰，这才是有钱人的想法。
季南溪：“那你愿望还挺多的哈。”
秦越走到桌子旁，拿起钢笔，没做思索写了起来。
季南溪就拿出手机拍照，缠满祈福带的老榕树，眯眼靠在树干上的小道童，还有周围虔诚许愿的男男女女，都一一入了他的相册。
不多时，秦越写好了，招呼季南溪过来：“南溪，这一条可以请你帮我写吗？”
语气突然这么温柔，说实话季南溪觉得还蛮吓人的。
虽然有点疑惑，但季南溪还是坐下了：“你要写什么？”
一阵风吹来，扬起了秦越额前的碎发，露出他坚定闪烁的深邃眼牟：“我要你，祝我心想事成。”
“就这？”
秦越点头。
“好。”季南溪埋头写了起来。他的字笔锋圆润，一笔一划地认真写着。
这可是秦霸总的愿望，一个错别字都不能有，可不能疏忽了。
写完后，季南溪交给他。
秦越满意地笑了一下，深深凝视季南溪一眼。紧接着从桌子上拿了两颗小石子装入祈福带中，用力一抛，两条装满了他祈求愿望的红色祈福带稳稳地挂在了上面的一个枝桠上。
垂下来的丝带相互缠到一起，随风飘荡。
看着祈福带挂在枝丫上，树下的人们脸上扬起了笑容，仿佛自己许下的愿望一旦挂到树枝上，就一定可以传达给上天，愿望就能够实现。
其实秦越骗了季南溪，他在第一条祈福带上，只写了一句话。
希望我爱的他也能爱上我。
但秦越怕神明听不到自己的心声，便让季南溪加了一层保证。
有了他的加持，神会听到自己的祈求吧。
秦越望着青年白皙的侧脸，在最难最绝望的时候，他也曾向神求过，但都没用，神根本就听不到他的声音。
只有这个人，像是一道光，如同神祗一般出现。从此，他把他的神明拉下了神台，贪婪而又自私地放到了自己的身边。
为了这道光，秦越选择再一次相信上苍。
他要季南溪爱上自己。
他要他的神明沾染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