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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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哥，小溪怎么样，醒过来了吗。”洛雪风推门而入，秀丽的面容中夹杂着一丝担忧。
走到病床前，他只看了一眼，便明白了当下的情况。
只见季南溪仍是紧闭双眼，唇瓣苍白，了无生气。他就像个沉睡的精致娃娃，肤白如雪，等待着他命中的白马王子把他给唤醒。
“都昏睡这么久了，医生那边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秦越摇头，眉间多了一抹愁绪：“只能等着了。”
洛雪风拉了个椅子坐在他旁边，把手中的保温桶打开，顿时一股香气弥漫在病房内。
“秦越哥，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菜，你尝尝吧？”
保温盒是多层的，被他分开放在柜子上。小巧精致，数量不多，但菜品却有五六种，足以看得出装菜的人是上了心的。
“这可是我亲手做的，你怎么说也得给我个面子，多少吃点吧。”洛雪风歪着头，发现男人那双好看的眼睛下方多了一层青黑，顿时心中疼惜不已。
桌子上的菜香气十足，但秦越只是轻轻看了一眼，说得不容反驳：“不吃，你装起来吧。”
“你就吃一些嘛，你看你都瘦了不少。”洛雪风嘟囔着，大眼睛闪烁着，注视他硬朗的下颌线。
“我再说一遍，拿走。”
男人向来吃软不吃硬，洛雪风和别人打交道这么久，也算是品出了一些门道。然而秦越却不吃这一套，冷冷一撇，语气强硬。
洛雪风便知道任由自己再怎么说，他都不会吃的了。但这些都是自己一早就准备好的，一动不动的装回去，也太让人伤心了。
“好嘛，不吃就不吃，你凶什么凶嘛。”
秦越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让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洛雪风慢吞吞地把东西都原封不动地装了回去，坐了一会儿，状似关心道：“秦越哥，车祸的事情查出什么眉目了吗？”
当时的路况也不算拥挤，突然冲出来一辆失控的大卡车朝着季南溪而来，两车相撞之后，那个卡车司机当场死亡，线索似乎就断在了这里。
大概是豪门的警觉性，他们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有人谋害。
洛雪风虽然不是豪门世家出身，但毕竟是公众人物，警觉性也很强。
他刚说完，就看到秦越侧头望了过来，眼里似乎带着点探究，便解释道：“我这不是看这车祸太过突然，有些担心嘛。”
“万一又像当年叔叔那场车祸一样……”洛雪风说到这里顿住了，反应过来果不其然就看到了秦越眼中的冷意，忙改口：“抱歉，我不该说到那件事的。”
那件事是秦越深埋在心底的禁忌，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敢轻易在他面前提起。
洛雪风也实在是口不择言了，忙试图挽救：“但……这件事还是要好好查下。”
秦越不语，轻轻给季南溪擦手。
空气中静默了下来，洛雪风咬着嘴唇，面上带着些歉意。
“秦越哥……我、”
“出去。”秦越打断了他的话，看也不看他，分明就没有露出别的表情，但莫名就给人一种清冷如霜的感觉。
他生气了。
意识到这点，洛雪风心底漫上了一丝后悔，他来这里是打算找个机会和秦越谈事情的，可这么多天下来，秦越不是不搭理他，就是以吵到季南溪休息为由，不让他说话。
不仅如此，洛雪风还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哪里不太一样了，但他又说不清楚。
洛雪风只好站了起来。
他还想说些什么，目光一凛，床上的人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似乎是快要清醒的征兆。
洛雪风心跳加快，不自觉已经叫了出声：“小溪眼睛动了！”
听闻这句话，秦越噌得站了起来，凑到床边，身上那股冷漠瞬间消失不见，大掌紧紧握着季南溪的手：“小溪，听得到我说话吗？”
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长而卷翘的睫毛给出了回应，轻轻颤动几下。与此同时，秦越还感受到了圈在手中的那双手轻轻动弹了两下。
小溪在给自己回应！
他可以听到自己的话！
眼底瞬间涌上来名为欣喜激动的情绪，来不及思考什么，秦越按了铃，欣喜难耐地等着医生的到来。
洛雪风也不走了，不过秦越此刻正高兴，没顾及到他。
医生和护士很快来到，一番检查后露出了一抹笑容：“恭喜，病人在逐渐清醒，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完全醒过来了。”
这真的是这段时间以来，秦越听到的唯一一句好话了。
秦越终于松了一口气，冷硬的脸上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谢谢医生。”
医生笑笑，叮嘱两声，出去了。
床上的人躺了将近半个月，终于有了要醒的迹象。
洛雪风也开心着，“秦越哥，太好了，小溪终于要醒了。”
可能是听闻了一个喜讯，秦越这会儿肯搭理他了，虽然只是简短的一个“嗯”。
但洛雪风却像是得了奖励一样，高兴得不得了，蹦蹦哒哒跑了出去，说是要给楚魏然他们打电话报喜，连保温盒都不肯拿走，只说让秦越吃好后以饱满的精神状态面对季南溪。
病房的门一关上，洛雪风脸上的笑容就淡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发给楚魏然一条告知他季南溪快要清醒的消息，摁灭屏幕后把手机放进口袋。
意味深长地回身看了一眼背对紧闭着的病房门，洛雪风轻轻一笑，眼中没有丝毫的温度，扬长而去。
在他离去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时，楼梯拐角掩着的门走出来一个气场强大、模样不羁的黑衣男人。
男人手里拿着一只烟，吞云吐雾间，依稀可见他俊朗的脸部轮廓，嘴唇轻轻一勾，笑容略带邪气：“当红演员洛雪风？”
“呵，可真有趣。”
两天后。
季南溪觉得耳边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动静，似乎是谁在吵闹。
费了好大劲才睁开沉重的眼皮，没等他看清楚眼前发生的事情，眼里却忽地涌上了一层生理性泪水，氤氲了整个视线。
怎么回事……怎么浑身哪哪儿都痛。
“臭小子！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肯和我说，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老爷子放在眼里！”
是秦关海盛怒的声音，貌似是在顾忌着什么，嗓音还有些压低。
但不难听出，他此刻整个人正处于愤怒之中。
“爷爷……”
透过氤氲模糊的视线，季南溪只看得到眼前站着两道模糊的身影。在说话时，嗓子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说出来的话嘶哑难听。
好渴……
“水、水……”
他声音小得跟蚊子叫差不多，余光时刻在注意着他的秦越很快就发现了他的清醒。
顾不上自己仍在被骂，他第一时间赶到了床前，摁了铃。
目光触及他眼中的泪水时，秦越心跳都停了一瞬：“小溪，你、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好好好，水，我给你喝水，你别着急，水这就来。”被巨大的惊喜砸中，秦越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倒水的时候整只手都在抖，洒了不少水出来。
“臭小子，你手稳点，弄撒了我家小溪喝什么！”秦关海也顾不上继续教训人了，也凑到床边，心疼地给握着季南溪的手。
“小溪啊，水来了，你再忍着点啊。”
颤颤巍巍着把水送到季南溪的嘴边，秦越连忙制止了他想起身的架势：“别动！你脖子有伤，不能移动。”
“我要喝水，你凶什么啊。”
浑身哪里都没劲儿，还不能动，自己嗓子干得快要冒烟，乍然听到秦越这强硬的语气，季南溪委屈得要死，眼里也涌上了一股热意。
他这话里嘶哑中带着点哭腔，泪水也不停地往下淌，满脸的委屈难过，看得秦关海心酸不已。
“秦越！”
秦越紧抿着唇，把吸管递到他嘴边，后者如干涸沙漠中遇到绿洲一般，疯狂的吮吸起来。
他泪水盈满了整个眼眶，眼睛里水汪汪的，秦越轻轻帮他擦拭了一下，凝视着他有了表情的脸庞。
比起了无生气的那张沉睡的脸，他还是更喜欢这张灵动的脸。有表情，会流泪，他是鲜活的季南溪。
眼前露出了秦越的脸庞，季南溪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人似乎瘦了一些，目光似乎也比之前灼热了不少。
一杯水很快就见了底，季南溪喉间的火辣缓解了一些：“我还要。”
秦越忙转身去倒了第二杯。
“爷爷，你别哭。”另一边，季南溪看到秦关海老泪众横，心里一酸，眼眶也红了起来。
秦关海抹了一把眼泪，兀自强笑道：“好，爷爷不哭，小溪要赶紧好起来。”
他想抬手去擦爷爷的眼泪，却发觉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不仅如此，他的脖子两边是冰凉凉的触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固定在那里，让他的脑袋动弹不得，只能依靠眼珠子的转动才可以看清旁边。
“只是暂时的，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下床了，别担心。”秦关海怕他乱想，紧紧握着他的手，哽咽着安慰。
稍微思考一下，季南溪便接受了现状。
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很不错了，哪能奢求那么多。
“水，慢点喝。”秦越又接了一杯水，季南溪这次比上次一口一口吞下去慢了不少，缓慢地喝着。
秦越双手拿着水杯，仍在微微颤抖。
季南溪注意到这一点，轻轻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倒真让他看出了一些东西。
那双丹凤眼里一片通红，眼角略带水渍，两人目光接触到一起，秦越躲闪一般避开了他的视线。
……秦越、哭了？
“小溪啊，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季南溪沉浸在自己这个想法之中，内心震惊着，没注意到爷爷的话。
秦关海见他愣神，担心他有什么后遗症，整个人紧张了起来：“这医生也是，怎么这么久还不来？！”
他话音一落，病房的门便被推了进来，医生姗姗来迟，先是对老爷子欠身，解释了自己迟来的原因，又走到床前，满脸欣慰：“很好，等了这么久，你终于醒过来了。来，不要怕，例行做个检查。”。
秦越拿开了水杯，把位置让给医生。
他和秦关海站在一旁，老爷子气还没完全消下去，对这他小腿就是一拐杖。
“啪”的一声，听着都疼，可秦越愣是一声不吭，默默受了下来。
人家老爷子教训自己孙子，医生也不好干涉，更何况那位老爷子德高望重、来头又那么大，他更不敢说了。
谨慎地给病人做完了一系列的检查后，医生松了一口气：“放心吧，病人情况很好，脑袋、意识和认知没有问题。”
“但要注意一点，他身上的伤还没好，这段时间还需要卧床休息。”
爷孙俩点点头，听得很认真。
“医生，我有话要说。”季南溪弱弱地开口，心里有了一个不太好的预感：“那我……洗澡上厕所怎么办？”
医生轻轻一笑：“和以前一样，由你丈夫擦身子就可以，先忍忍，上厕所的话我们有便盆。”
医生回答完这个问题，朝爷孙俩点点头，走了出去，丝毫不知道病床上的人因为他这一句话引起了多大的心神激荡。
便、便盆……
这……这还不如让他直接去见阎王了呢！
还有，和以前一样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在他昏睡的这段时间，都是由秦越在照顾他？
接受到他震惊目光的秦某人走上前来，坐在床边，抓住他的手轻轻揉捏。
“你就、不打算给我个……解释？”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身体被对方看光光，甚至还拿着毛巾擦过那个地方，季南溪就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虽然季南溪也很感激对方这样照顾自己，但，这特么地、也太让人难为情了吧！
自己面子底子全没了。
对此，秦越认真地回道：“我们是夫夫。”
“啊，然后呢？”季南溪一头雾水。
秦越却怎么也不肯说话了，只是执拗地一直揉捏他的手。
似乎要把这只手揉进他骨子里一样。
季南溪突然之间，就懂了他的意思。
因为是夫夫，所以他照顾自己这件事，没什么好解释清楚的。
因为他就应该这么做。
季南溪认命地闭上了眼睛，苍天啊，让他继续昏迷下去吧，太丢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