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往昔囚徒 西泽尔×黎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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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是极北之地最常见的暴风雪，寒风裹挟着雪花咆哮而来，像是要把还在外面的人生吞活剥了一样。
坐落在极北之地，这里就是一座天然的监狱。
我呼出一口气，哈了下已经冻僵的手，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花放到行李箱上，抬手按了门铃。
抬手按呼叫的同时忍不住开始埋怨上司派给我的苦差事，还有点儿多余的同情分给一会儿我要见的那个人。
好在门开的很快，看守大概觉得我在这个天气还有心情买花真是不可思议，看到花的时候他脸上吃惊的表情还没有收拾好，但还是没多说什么，只是客气的帮我拎起了我那只巨大的行李箱。
开门的看守略微有一点婴儿肥，眼神纯粹的就像是极北之地的冰原。
我冲他说了声谢谢。
虽然极北之地的等级观念远没有帝都那么严格，但注意礼仪总是没有错的。
看守略微有些局促的问我是要先去吃饭还是先休息。他没有问我什么时候去看犯人，大概是觉得一般人都会先休息一下才开始任务吧。
通常来说都是这样的。
所以在我对他说，“谢谢您的关心，但是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吃过饭了，现在精力充沛，我想先去看一下犯人，可以吗？”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
我略微有些疑惑：“怎么了，不方便吗？”
年轻的看守结结巴巴的说：“没……没有，您……您随时都可以去看犯人的。”
我点了一下头，“那麻烦您了。”
进门之前我特意整理了一下衣服，在确保手里的花还是完整的之后，习惯性的敲了敲门之后推开门走了进去。
黎溪正坐在床上，正对着我。
他看到我进来以后还对我笑了一下，我注意到他笑起来的时候左侧有个酒窝。
他大概是很久没说过话了，刚开口时嗓音略微有点儿沙哑：“您好？”
我走上前，把那朵还开的很好的极地玫瑰递给他：“您好，我是帝国大学的学生，这次来是想做一个关于您的课题。希望您不会介意。为此，我特意带来了极北之地的名花赔礼。”
说实话，这么文绉绉的说话方式不太适合我，尽管我已经在首都星待了好几年。
他看见花先是愣了一下，才有些迫不及待的接过那朵极地玫瑰，神情甚至算得上愉悦：“哦，我当然不介意。你真是一个好姑娘。”
房间里有一张桌子，我在看守进来确保黎溪四肢都被锁住之后也跟着在一侧坐下。
黎溪是一个黑发黑眼的男人，看起来还很年轻，他的眼睛里有光。
但是他太瘦了，长年累月的囚禁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孱弱不堪，这和我印象里的黎溪不太一样。
帝国报道里的黎溪是个不折不扣的反派人物：他擅长蛊惑人心，狡诈又强大，妄图挑战主教和皇室的权威，还教唆帝国之星和他一起反叛，简直罪不可赦。
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掩盖不了他本身的出色和优秀的相貌，不可否认，光凭他的脸他确实是有蛊惑人心的资本。
其实我曾经有幸见过他本人。
不是在民众的嘴里或者回忆里，也不是在报道里。
我那时候还小，跟着父亲去帝国大学里玩儿，正好赶上了他的演讲。
那是他风头最盛的时候，帝国之星西泽尔元帅亲自在帝国大学里演讲，他作为平民居然也能得以发表演讲。
那个时候，他站在公众前，谈吐不凡，镇定自若，他站在聚光灯下面，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就算与帝国之星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他简直优秀的不像是平民，准确来说，他甚至超越了绝大部分的贵族。
说起来，我能去帝国大学也有一部分得益于他。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笃定平民一样可以优秀，可以像那些贵族一样站在公众面前发表言论。
可是现在，他就在我面前，却光辉不再。
时至今日，他也只是个囚犯。
我打开光脑，看向黎溪：“那我们开始吧。”
黎溪看着我点了点头，然后毫无征兆的晕了过去。
我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开始动作。
帝国最高等级的犯人，当然不会任由一个学生做什么访谈，这里的人都清楚，只是说起来好听而已。
不得不说西泽尔不愧是被称为帝国之星的人，他简直可以说的上是全才，我的催眠天赋在他面前不值一提，他不想被人知道的，没人能探究出来。
这才是帝国把重点放在黎溪身上的原因。
我把手放在黎溪的额头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由于我的天赋，我可以直接进入他的回忆里，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但是不太好的是我不能控制我自己的情感，我得重新经历一次别人的故事。
以旁观者的角度。
说实话，这让我感觉不是很好。
人类的感情大多充沛丰盈，不适合我这种连心跳都没有的生物。
——
黎溪第一次见到西泽尔的时候，大概是帝国之星这辈子最狼狈不堪的时刻。
他浑身是伤，衣服破烂，蜷缩着身体，一副弱小的血族模样，让人看了就心生怜悯。
不出意外，黎溪把他带回了家进行救治。
那是西泽尔第一次上战场，虽然赢了，但是并不体面，他所在的战舰被敌军的战舰轰炸，坠毁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地方，鬼知道帝国境内怎么会有这么偏僻的地方，连个人终端都没办法对这里进行准确定位。
这里景色不错，阳光充足，还有潺潺的流水，要是平时他说不定还会专门为这里的美景停留下来，可是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么和煦的日光无疑是雪上加霜，重伤的西泽尔一度以为自己会悄无声息的死在这里，直到后来有个莽撞的平民救了他。
那个莽撞的平民，也就是黎溪，告诉他说这里是黎溪小镇，他的名字也是随着小镇而来的。
黎溪的妈妈是个酒鬼，而他只是他的妈妈在某一次醉酒后措施不当的产物。镇上的同龄小孩不太多，但是他们的父母总是和他们说让他们别和酒鬼的儿子玩的太近，久而久之，他也没什么玩伴儿了。
说这话时的黎溪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风轻云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西泽尔在一边听他说话，托着下巴专注的看着黎溪。
他的光脑坏掉了，没办法定位，也没办法联系外界，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很久了，虽然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但他没有急着离开。
在西泽尔盯着他看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了西泽尔的情绪，那是一种让我感觉到憋闷的情绪，说实话，感觉不太好。
沉默了一会儿，西泽尔忽然说：“我可以带你走，你很优秀，甚至超越了许多贵族，不应该被困在这么一个小镇里，你应该有更广阔的世界。你知道，我来自首都星，我可以让你去首都星接受帝国最好的教育……”
“我知道，但是不用了，谢谢你。”黎溪语气轻柔，但是又很坚定的拒绝了他。“这里虽然很小，但是我还是很喜欢这里，这里还有我的妈妈。”
少年之间的感情萌发的迅速，又没有理由，他们或许自己还没有察觉，但是我作为旁观者，看的要清楚的多。
回忆里的时间流逝不太清晰，我只看到了黎溪后来还是跟着西泽尔去了首都星。
他离开了自己的故乡。
成了军部的后起之秀。
最隆重的仪式就是亲卫对自己效忠的将军宣誓:“是的，我以自己灵魂起誓，我将永远效忠西泽尔殿下，为西泽尔殿下奉献一切，献出心脏，永不背叛。”
紧接着就是战争。
他的声音几近哀求:"殿下，我愿意的。求您了……"
我听到了黎溪胸腔里犹如擂鼓的心跳声。
他在紧张，这个少年天才在紧张。
西泽尔的声音因为受伤有点虚化：“黎溪，等到这次回去，我就提交去极北之地的申请，我一定要带你去看看极地玫瑰，它太漂亮啦……”
黎溪反握住了西泽尔的手，最后却只吐出了一个字：“好……”
你一定要记得带我看极地玫瑰。
战火开始无止境的蔓延，最终汇集在不远处，炸开一朵朵火花，天边的晚霞红的浓烈，比鲜血的颜色还鲜艳。
我忽然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这个场景开始崩塌。
这是黎溪自我意识有所察觉的表现，他在防御外来者的入侵。
黎溪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他面前的光脑上是刚刚访谈的内容，看起来井然有序的样子。
我起身把光脑收起来，对他道谢：“谢谢您的配合，今天的内容很有价值，明天继续。”
说完，我就走了出去，再多一秒，我都怕我自己临阵倒戈。
第二天黎溪的状态很好，我们甚至还寒暄了几句，像是很久没见过面的老朋友一样。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主教会死拽着他们不放。
西泽尔作为曾经的战神尚且过得艰难至此，但是黎溪还能好好的活着了：西泽尔把自己的初拥给了一个平民，与他结成了灵魂伴侣。
血族与平民结合，与他共享自己的能力，感官与生命。
可西泽尔还是血统最高贵的血族之一。
与平民结合，这在我们看来，无异于自毁前程。
可他们的结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黎溪没有如想象里那样变成一个不好不坏的吸血鬼。那些血液好像也只会起到改善他身体素质的作用。
堪称奇迹。
也正是因为这种奇迹，让主教有了更疯狂的想法。
平民尚可与血族结合，那如果是Alpha拥有了血族的天赋呢？
他们是不是可以不惧怕阳光，成为真正的战争武器？
实验并不成功，寻常的血族没有足够强的力量，于是他们把目光放在了西泽尔身上。
用一场平白无故的构陷。
——
“西泽尔，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这是西泽尔在坠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但是黎溪并不知道这些。
他与他的爱人南北相隔，只能靠着初拥留下的一点点感应知道对方还活着。
黎溪日复一日的坐在屋子里，他就像这里的一个孤魂，孤零零的游荡在这间屋子里。
牢房里阴暗又潮湿，只有晴朗的午后才会有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有阳光照进来，但是也用不了多久，那点儿微弱的光就会从窗子里溜走。
我想起来那个很爱害羞的看守告诉过我，整个冬天，他都坐在那个可以短暂照射到阳光的地方。
晚上，黎溪就躺在床上看跳动的烛火，长年累月的囚禁让他闭上眼睛也知道哪一块的墙体有些凹凸不平，哪里藏着一只飞蛾的尸体。
他悄无声息的生活在这座没有人气的屋子里，安静的仿佛是一件废弃的旧家具。
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会什么都不做，只是闭着眼睛想象极地玫瑰的样子，他会想如果当时西泽尔来得及送他一朵极地玫瑰，那它会是什么颜色：红色的，蓝色的还是黑色的？
他闭上眼睛，仿佛就能闻到它的花香味。就像西泽尔的味道一样，还带着一点儿极北之地特有的凛冽风雪味。
时隔经年，他终于来到了西泽尔的故乡，看到了曾经西泽尔想给他看的极地玫瑰，但却是孤身一人，以囚徒的身份。
哪里有什么落难的公主，这一切都是为了陷害帝国之星而设计的阴谋而已。
我有点难以自抑的想起了西泽尔。
我只觉得难过，这样一个天才以众人惊叹的速度出现在公众面前又以如此惨淡的方式收场。
我忽然感觉到一种不可抑制的愤怒：他是一名战士，他可以死在战场上，但是绝不可以以这样一种方式，这种见不得人的原因，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场宫廷斗争中。
这怒火来势汹汹，让我觉得我必须得做点什么。
但我又什么都做不了，我站在主教的立场上，做什么都是不应该的，更何况，第一监狱守卫森严，周围还有主教的眼线，我做什么都是徒劳。
我从第一监狱回来救直接去了关押这西泽尔的地方。
过度的吐真剂和致幻剂严重的损害到了他的脑部神经。
他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往日里帝国之星天之骄子的神采，眼神浑浑噩噩的好像是一个路边平凡到再不能平凡的垂暮老人
但就是这样，在我进门的时候他还是看了门口的那个方向一眼，眼睛里好像有光，不过也只有一瞬。
下一刻他的神志又不怎么清晰了，他再一次陷入了狂躁和高热。
陷入狂躁之前，我看到了他的口型，他对我说：
“谢谢。”
谢谢你，帮我送给他的极地玫瑰。
让我实现了我的诺言。
我几乎想要夺路而逃。
这场阴谋里，我也是帮凶。
那是我第一次工作的负责的内容，可惜我不是个足够负责的文职人员，回去之后就辞职了，再也没见过他们。
后来我听说极地监狱里有个犯人越狱了，是个罪大恶极的谋逆犯，乘坐星舰逃往了域外，再也没有出现过。
他越狱的时候，帝国刚刚发现心脏。
作者有话说：
这章就是对之前副cp的一个叙述，
换了一个视角，希望你们能接受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