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金风玉露

宠文网 > 都市言情 > 金风玉露

第28章 一封家书

书籍名:《金风玉露》    作者:白芥子
    《金风玉露》章节:第28章 一封家书,宠文网网友提供全文无弹窗免费在线阅读。!

  翌日清早登船,出发前随行队伍众人喝下太医开的晕船药,分乘三艘船,趁着风和日丽、水缓浪平,起锚南下。
  上船之前蒋文渊过来与谢徽禛请安,说话间忽然瞧见萧砚宁颈后露出的印子,先是一愣,随即尴尬得没眼看,慌忙移开视线。
  分明他也是能说会道之人,今日却只支吾了几句便赶紧退下了,萧砚宁有些莫名:“蒋大人这是怎么了?”
  谢徽禛笑笑:“大约昨夜没睡好吧,不用管他,走吧,上船了。”
  登船出发,也不过个把时辰,河上忽然起了风,水势不再平缓。风浪渐大,船行随波起伏,颠簸得有些厉害。
  船舱之内,萧砚宁与谢徽禛对坐下棋,谢徽禛落下一子,抬眼见萧砚宁面色有些难看、脸都白了,当下握住了他一只手,皱眉问:“怎么了?”
  萧砚宁说不出话来,弯下腰一阵干呕,谢徽禛立刻坐过去扶住他,叫人去传太医来。
  “晕船?”谢徽禛问。
  萧砚宁狼狈点了点头,其实他自己才是晕船晕得厉害的那个,当年去江南几乎一路晕着过去,后头回程甚至宁可长途跋涉走陆路,本以为这些年身子强健了不少,应当无碍,谁知仍是这般不堪用。
  “昨日怎不说?”谢徽禛有些生气,早知道萧砚宁晕船晕得如此厉害,他该叫人多做些准备,昨晚也不会拉着他折腾大半宿,叫他今日精神不济。
  萧砚宁:“臣……”
  被谢徽禛蹙眉盯着,他改了口:“我不想耽搁殿下的事情,也没什么大碍。”
  “你就是个活受罪的傻子。”谢徽禛没好气。
  太医与他们在同一条船上,就在后头厢房里,很快过来,诊脉过后重新给萧砚宁开了药。
  谢徽禛问:“为何早上吃了药登船,他还是身子不适?”
  太医道:“晕船反应因人而异,世子尤其严重些才会这样,先前风平浪静,船行的平缓还好,这会儿起风了,船行颠簸,所以他反应更大些。”
  闻言谢徽禛眉蹙得更紧:“何时能好?”
  “这个不好说,”太医小心翼翼答,“或许吃过药休息一阵,过几日适应了便好了,臣会一日三趟的来给世子诊脉,殿下可命人给世子做些酸甜可口开胃的吃食,或有益处。”
  太医下去亲自熬药,谢徽禛神情依旧不好:“明日若仍是这样,我们便改走陆路。”
  萧砚宁赶忙道:“不必了殿下,公务要紧。”
  “孤说了算。”谢徽禛换了自称,那便是没得商量了。
  萧砚宁只得道:“我会吃药,殿下别担心了。”
  谢徽禛面色稍霁:“嗯。”
  后头萧砚宁还是吐了一回,抱着痰盂将早上喝下的半碗粥吐了个干净,愈发狼狈。
  谢徽禛递帕子给他,再将茶水递到面前让他漱口,萧砚宁想谢恩,被谢徽禛打断:“行了你,都这样了,还惦记这些礼数,也不知做给谁看。”
  萧砚宁有些讪然,点了点头,灌下半碗茶水冲淡嘴里那股恶心的味道,谢徽禛忽然伸手过来,喂了样东西到他嘴边,萧砚宁下意识张嘴,谢徽禛手指腹轻擦过他唇瓣,他嘴里尝到酸甜味道。
  是颗梅子。
  “味道如何?”谢徽禛问。
  萧砚宁其实觉得太酸了,但这味道确实让他嘴里不再那么寡淡,吃完一颗便自行又拿了一颗。
  谢徽禛又伸手过来,这一次按上了他的太阳穴,清凉香味沁入鼻尖,萧砚宁惊讶之下抬眼看向他,谢徽禛手里拿着太医开的药油,正亲自帮他揉按。
  萧砚宁:“谢殿下,我自己来就行了……”
  “你老实点。”谢徽禛道。
  萧砚宁不敢再动,谢徽禛亲手帮他按了一阵两边太阳穴,他确实好过了不少。
  萧砚宁又想谢恩,谢徽禛摆了摆手,不愿听他说,叫人打水来净手。
  内侍已将熬好的药送来,谢徽禛示意还有些呆愣的萧砚宁,“趁热喝了,苦也得喝。”
  萧砚宁不敢说不,端起药碗一气喝了,谢徽禛再次喂了颗梅子过来,他张嘴接了,移开目光,没再看谢徽禛灼亮的眼睛。
  午膳也只吃了一点,之后一整个下午萧砚宁都在昏睡,待到日薄西山时醒来,那种头晕目眩的不适感已消退大半,谢徽禛就守在榻边,正在捣鼓送给他的那个香囊。
  “给你换了种香料,太医说这个味道可以减轻晕船的症状,”谢徽禛将香囊送到他鼻下,“好闻吗?”
  淡淡的薄荷香中掺杂着一些药味,确实还挺好闻的,萧砚宁点头。
  谢徽禛帮他将香囊系回腰间,再又伸手一摸他额头,凑近过去看他的脸色:“还难受?”
  萧砚宁被他盯得不自在,转开眼:“好多了。”
  谢徽禛道:“那就好,起来吃些东西吧,再半个时辰到了前边码头就会停船,明早再重新出发。”
  言罢谢徽禛先站起身,再伸手拉萧砚宁起来。
  萧砚宁目光落向他骨节分明的手掌,回手搭上去。
  谢徽禛储君之尊,自己何德何能,叫他这样照顾。
  萧砚宁稍稍握紧了面前之人的手。
  入夜,梳洗更衣完,谢徽禛挥退下人,上前拢了拢萧砚宁披散下的长发,萧砚宁垂首,小声道:“我陪殿下下棋吧。”
  “不下了,你身子不适,今夜不下棋了,放心,也不做别的,早些歇吧。”谢徽禛道。
  萧砚宁白日里睡得太久,这会儿其实没什么睡意,背对着谢徽禛躺下却睡不着。
  身后人伸手搭上他的腰,轻声问:“砚宁没睡吗?”
  萧砚宁翻过身去,看着面前谢徽禛说了实话:“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谢徽禛道,“我们说说话吧。”
  萧砚宁:“……说什么?”
  谢徽禛躺平身:“随便说。”
  和昨夜那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今日不再提那些风月之事,谢徽禛说起小时候,问萧砚宁记不记得从前他们还一块在王府庄子上的湖里养过鱼,现在也不知道那些鱼怎么样了。
  
  “鱼还在,”萧砚宁道,“一开始只有几尾,后头泛滥了,几乎整片湖都是,隔几日便会捞一次送去王府里,多的还会叫人拿出去卖了。”
  谢徽禛笑笑:“原来都成了盘中餐、腹中食啊。”
  萧砚宁也难得地笑了:“嗯。”
  谢徽禛听到他的笑声,侧头看他,萧砚宁眉眼弯弯,笑起来时才终于有一些少年人的鲜活气。
  被谢徽禛目不转睛地盯着,萧砚宁轻咳一声:“殿下看什么?”
  谢徽禛:“你笑起来好看,以后多笑笑。”
  萧砚宁:“……嗯,”
  夜色掩去了他的那些不自在,谢徽禛又笑了声,继续说那些年少时的往事。
  萧砚宁安静听他说,不时附和,窗外隐约有潺潺水流声,温柔的,仿佛情人间的呓语。
  原来不寂寞,其实是这般感觉。
  之后几日,萧砚宁的晕船症状有所缓解,到底没有改走陆路。
  第七日夜里,他们经过一座大的城镇,傍晚在此处码头停船,河岸上热闹非凡,有一处规模颇大的夜市,天色尚未暗,已有星火初上。
  谢徽禛在外间与蒋文渊交代事情,萧砚宁在里间船舱写信。
  他们出来已有数日,萧砚宁想着要给公主写一封家书,他对公主心中有愧,越是对谢徽禛动容,内心便越觉对不起公主。
  尤其那日公主提出圆房,他没肯,其实至今仍是他心底的一根刺。
  家书写起来并不顺畅,实则没什么好说的,他与公主,总归是相敬如宾,并无半分寻常夫妻间的恩爱情谊。
  萧砚宁呆怔间,笔尖的墨汁滴落信纸上,他不由懊恼,又得再重新写。
  谢徽禛回来时,萧砚宁的家书堪堪收尾,正将信纸装进信封里,谢徽禛扫了一眼他的动作,没说什么,问他道:“想不想去岸上看看?听说这里的夜市挺热闹的。”
  萧砚宁自无不可:“随殿下的意。”
  谢徽禛笑道:“那便先用晚膳。”
  天边余晖收尽时,他俩带着三两侍卫上了岸,谢徽禛叫其他人远远缀着,只让萧砚宁跟在身边,往灯火处去。
  萧砚宁提醒他:“少爷,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一些,别去人多的地方了。”
  谢徽禛瞥他一眼:“你别与其他人一样喊我少爷,叫哥吧。”
  萧砚宁赶忙道:“这太逾矩了……”
  “小时候又不是没叫过,有什么关系。”谢徽禛无所谓道。
  萧砚宁摇了一下头,干脆不说了。谢徽禛捉过他的手,拉着他往前走。
  随着人潮一路向前,萧砚宁瞧见身边人映在灯火中带笑的侧脸,耳边是远远近近各样的声音,将他的心跳声掩盖。
  夜市里有卖各种小东西的摊贩,萧砚宁停步在一卖首饰的摊子前,有些犹豫。
  谢徽禛回头看他:“不走了?”
  再看向摊子上的东西,顿时了然。
  摊主笑着吆喝:“两位小郎君要不要买钗环?送给姑娘家讨人欢心哩。”
  萧砚宁拣起一支发簪,木质的,不值几个钱,但那点缀的鲜花不知用什么手艺处理过,栩栩如生竟似不会败,很有几分新奇。
  摊主笑道:“小郎君好眼光,这支发簪只要五个铜板。”
  谢徽禛似笑非笑:“想买给乐平?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怎会看得上这个?”
  萧砚宁轻声道:“我还从未送过她东西,这个挺好看的。”
  说罢他拿出钱袋,递了五枚铜板过去。
  谢徽禛转身先走,萧砚宁一愣,抬眼只见到他在灯火阑珊下的背影。
  摊主将包好的发簪递过来,萧砚宁回神伸手接了,快步追上去。
  谢徽禛的兴致明显没有方才那么高,嘴角笑意也敛了,萧砚宁有心想解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口。
  夜市很快走到底,谢徽禛道:“走吧,回去了。”
  萧砚宁点了点头,跟上他。
  上船之后他将买来的那支发簪也装进信封里,吩咐人上岸去驿馆托信差送出去。
  谢徽禛冷眼瞧着,并未说什么。
  他叫了人进来伺候梳洗,萧砚宁走过来主动帮他更衣。
  解下腰带时谢徽禛垂眼看他,问道:“出门在外也要惦记乐平吗?”
  萧砚宁:“……我只是给她报个平安而已。”
  谢徽禛抬手抚上他的脸。
  萧砚宁低着头不动。
  伺候的下人尽已退下,谢徽禛将人抱上床,萧砚宁闭起眼,没有拒绝。
  后半夜萧砚宁睡得很沉,谢徽禛起身走去外间,他的内侍进来将先前萧砚宁寄出的信递给他。
  谢徽禛拆开,先取出了那支发簪,本想叫人拿去扔了,话到嘴边又改了口,只命人收起来。
  萧砚宁的家书他一目十行看完,如萧砚宁所说,确实就是报平安而已。
  萧砚宁这傻小子丝毫不懂夫妻间的那些甜言蜜语,对着公主从来都是恭恭敬敬,家书上亦然。
  沉默一阵,谢徽禛吩咐人将信和发簪一并收着,返回了里间去。
  萧砚宁累着了,连睡姿都未变动过,微微蜷缩起身体,眉头也是蹙着的。
  谢徽禛坐下,安静看他片刻,伸手帮他将眉心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