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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笨拙的海龟和一个被分尸的古老魔王，这两样东西正常情况下是很难联系到一起的。虽然有些奇怪你是怎么察觉到的，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一定是有了充分的线索能够证明你的结论。”
老海龟摇头晃脑地道：“这种情况下，狡辩只会让自己显得像是一个傻子。“
“可是如果你能露出那种身份被揭破后气急败坏的模样，”黑袍女子口中话语似乎有些怏怏不乐，“我想我可能会更高兴。”
“你高兴才要坏事。”老海龟坦言道：“你不高兴才是我希望达成的目的。”
“连这你也要承认？”
莉莉丝这次真的是大失所望了，“不愧是一头老乌龟，遇到事情只会缩头缩脑。”
“如果你能像我一样死过一次，那么你也会变得更加谨慎。”老海龟说着，突然啊了一声。
“对了，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不过似乎你没有死前的记忆？这真是很遗憾，没尝到教训，还是这么冲动。”
“有话直说好了。”
靠坐在树根处的莉莉丝边说边瞥了眼这头棕壳海龟，“我可没有太多心思和一只猥琐的老乌龟交流，那让我有种很恶心的感觉。”
老海龟闻言怔了怔，随后叹了口气，“年轻人总是这样急躁，根本不理解绕圈的——”
这话没说完，它就发现对方已经站起身一副打算要走的模样了，这让它暗暗怀疑这厮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但它也不敢去试探对方是真猪还是假猪，于是只好干脆地叫道：“你叫阿纳斯塔西娅，可不是什么莉莉丝！”
它认为这句话会让对方无法保持平静，而事实上，对方听了这句话后果然停止了动作。
不过站在那里的莉莉丝接下来只是歪头看了看老海龟，表情诧异，“阿纳斯塔西娅？那是谁？”
“好吧，看来你知道的东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少。”老海龟语气无奈地道：“你既然知道我基普林的名号，难道就没听说过在我之后继任痛苦王座的魔鬼是谁？”
“我为什么要去打听一个死鬼的名号？”
莉莉丝语气理所当然地说，“这个世界上需要记住的东西太多了，我能记住你，还得说是因为你的死法比较奇葩，而且和我在找的那个封印有关系，不然——”
不然什么她没说，但那意思不言而喻。
“你还真是有够傲慢的。”
老海龟轻哼了一声，“难道是听说了晨星在地狱中的一些事情，所以自己把自己给催眠了？”
这话让莉莉丝立即警惕了起来。
看着身前这头趴在浓绿灌木丛中的大海龟，她的双眼甚至已经不自觉眯起。
虽说与这头海龟接触的时间不短，但她可从没透露过自己身份的丁点痕迹，只是声称出身于冈瑟王国，是一位女巫。
然而对方此刻突然提到晨星，显然不大可能是偶然……
“你不用去猜我到底有没有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事实上，我的确早就猜到了你的身份。”
老海龟见此直白地说道：“而且不止于此，我还猜到了你的身份并不是你真正的身份。你的真正身份是阿纳斯塔西娅，地狱第四代痛苦之王。”
对于后一句话，莉莉丝不置可否，但对于它前一句，她倒是很感兴趣，或者说已经在琢磨该怎么杀龟灭口了。
“那么你是怎么猜到的呢？”脑海中思绪翻涌之余，她顺嘴询问。
“线索的来源其实很多，并不只限于言语。”
老海龟说道：“首先你的这具身体就不是正常人类的身体，甚至连魔鬼的身体都不是。作为一个曾经的痛苦之王，我可以清楚察觉到这是一具魔王的身体，而你曾经用过的许多手段，也充分佐证了这点。”
如果对方同样是一个魔王，那这方面似乎根本没有隐瞒成功的可能。莉莉丝闻言点了点头。
“然后呢？”
“你新生的时间应该不长，还不懂掩饰甚至压抑自己身体的本能，而这本能可以让我很容易就能看清你的出身。”老海龟说道：“所以就算不考虑一些熟悉的气息，我也能知道你的这具身体曾经属于某位痛苦之王。”
“这种漏洞的确很明显。”莉莉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具体认清你是哪位魔王同样很容易，因为你不可能是在我之前的那两位，所以这个问题是二选一，晨星，或者阿纳斯塔西娅。”
趴在草丛中的老海龟也没理会对方似乎正打着什么坏主意的模样，自顾自地在那里说道：“我没有见过晨星，但据说他继任后对于痛苦王座的权柄有过大幅度的革新。”
“我想你应该理解，这种革新与魔王的意志紧密相连，是会影响到魔王本身行事风格的。或者说，如果没有相应的思想与认知，晨星就不可能成功废除前代魔王的痕迹，去走通另一条不同的道路。”
这话让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莉莉丝突然愣住了，随后神态立即严肃了起来。
她显然也意识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老海龟因此补充了一句。
“你猜的没错，我并未从你身上见到过这种革新的痕迹，一丝一毫都没有。”
“你仍然在本能遵循着我们曾经的道路。”
55 不是神
随风荡漾着的森林内，随着老海龟话语落下的，是一阵长久的寂静。
站在一棵树旁的黑袍女子仍旧保持原本姿势，面部也始终是一副毫无表情地模样，只是那撑在旁边树干处的纤长手掌，已然从最初的摊开平撑，悄然转变成了紧握成拳头的样子。
诞生之后就坚信着的那些想法于此刻突然破碎，所见一切都是真实的，但自身始终活在谎言当中。
或者说，她的存在本身似乎就是一种谎言。
想到以往自身所想所认知到的许多事情，莉莉丝撑在树干处的拳头甚至不自觉在颤抖，其上白嫩的皮肤已经隐隐开裂，浮现出了许多血腥液体，以及青色如虫子般蠕动着的某些物质。
旁边老海龟见此，却并没有放弃继续去刺激她的打算。
“但很奇怪的一点是，你似乎认为自己是晨星，而不是阿纳斯塔西娅，提到法洛斯王都封印事件时那种表情实在是有够明显的了。当然，这也不排除你是在假装，不过想想那在当时似乎没什么必要。”
“而且刚才你已经承认自己并没有去了解过阿纳斯塔西娅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所以你对自身的认知显然是晨星，而不是阿纳斯塔西娅。”
“我是晨星死而复生的尸体。”
莉莉丝语气平淡地说道：“只要一步步增强自身的力量，就能逐渐开启体内潜藏着的宝藏。而这宝藏中包含着那痛苦的王座。”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似乎在与人随意闲聊，但那略微低垂朝地的面庞上却浮现出了一抹扭曲的表情。
那是痛苦、是愤怒、更是兴奋。
“我有一个父亲，我相信是他从死亡中唤醒了我。”
“我刚刚还在思考如何找到他，然后吃掉他。”
“现在我有了新思路。”
“我不仅要吃掉他，我还要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吃掉，内脏、手指、胸膛、脖子，一块又一块……最终除了脑袋以外的一切，全都与我融为一体，哈哈……”
这话让老海龟不自觉缩了缩脖子，莫名感觉自己说这些话似乎起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反作用。
它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与对方站在一起，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了。
不过紧接着它就发现眼前这黑袍女人脸上的神态瞬间恢复了正常。
“可惜的是，目前这个也只能是想想罢了。”
她重新瘫坐在了树根处的草地上，侧头看着旁边灌木丛里的棕壳海龟，语气怅然地说，“我可以在晚上做梦的时候去模拟出这个场景，事实上这类事情我还没少做。可惜的是，我连他是什么种族都不清楚，更别提外表与长相了……所以那种感觉始终不对，真是让人烦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