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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六章 至洛阳如何施为(四)

书籍名:《欺世盗国》    作者:司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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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佑收下资料,大略翻看了解信息,却没真的指点什么。
        刘明的底线已经划出,在他调任之前不希望河南府闹出大事,无论是陈佑还是其他人,这段时间最好老老实实。
        在没有把握之前,陈佑不想挑战刘明,所以他得防着有人要坑自己。
        比如府衙这些属官,就在陈佑的警惕名单之内,哪怕是他之前欣赏的司法刘熙古,这时候都得提防着,更别说立场不明的夏元德和刘乂了。
        一上午,陈佑都在翻看资料,依然没有人来他这里谈差事。
        他这番表现,刘明都看在眼里。
        其他人都认为陈佑是服软了,但刘明不这么看,他更倾向于陈佑这是要谋定而后动。
        于是,他决定给陈佑找点事做。
        陈佑对刘明的想法一无所知,结束上午的工作,带着护卫前往阎宅。
        阎诤臣早就安排了仆役在府衙门外候着,见陈佑出了府衙,立刻返家告知主家。
        是以,当陈佑来到阎宅门前,阎宅已经大开中门,阎诤臣亲自站在阶下相迎:“久仰詹事大名,詹事今日赏脸前来,实乃某之荣幸!”
        陈佑也笑着回礼:“阎君过誉了,君乃长者,长者有召,某岂能不从?”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哈哈大笑。
        笑声停歇,阎诤臣这才向陈佑介绍这一次宴会的陪客。
        作陪的总共就四个人,都是官宦人家。
        在锦官府,家中无人做官的商户、地主只要家大业大,就能与府尹县令同席。
        但在洛阳,想要站到阎诤臣的圈子里,家中必须得有一个流内官。
        而要想在今天这场宴会中作陪,至少得是六品以上职事官的家属,比如某县令叔伯、某部郎中兄弟、某将军子侄等。
        又是一番“久仰”、“过誉”的对话之后,阎诤臣伸手虚引:“詹事请!”
        “阎君先请!”
        谦让一番,陈佑在前,阎诤臣在后,先后进门。
        阎诤臣年长不错,兄弟是宰相也不错,但他自己却没有多么高的官阶。
        有封妻荫子的规矩,也有恩及父母的传统,但却没有恩荫兄弟的说法。
        别人看阎俊臣的面子敬着他,可不代表他就能自矜身份,尤其是面对陈佑这般人,他们敬阎诤臣是他们的事,阎诤臣自己得守规矩。
        进了客厅,没有主位,而是直接分左右。
        阎诤臣是主人,坐于左首,陈佑为客,坐在右首,其余四人按照惯例各自安坐。
        席间言语吹捧、风花雪月不多赘言,总之是气氛轻松热烈,宾主尽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阎宅仆役撤下残羹冷炙,端上净手漱口器具,待诸人清洁后,又有茶博士表演一番茶艺,为诸人奉上煎煮好的热茶,这才到了谈正事的时候。
        这个时代依然流行在茶水中家葱姜香料,喝习惯之后,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而阎宅现在奉上的茶水,更是将茶叶仔细研磨,加入香料煎煮之后又细心滤去茶渣,真真算得上口感柔顺,唇齿留香。
        啜了一口,陈佑低头荡着茶盏盖子,等阎诤臣先开口。
        果然,没等多久,就听到阎诤臣开口了:“听闻詹事这一次来洛阳,除了监造宫室,还要负责税收之事?”
        陈佑闻言抬头,只见阎诤臣一脸平静,好似只是随口一问,没有其它心思。
        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陈佑回答道:“正如阎君所言,临来之前官家特意交代,叫某在税收事情上多下工夫。”
        来之前,不仅是赵元昌同陈佑谈话,江夏青也把他叫过去谈了好一阵。
        在江夏青的构想中,要改的除了商税,还有丁口田亩等税赋。
        简单来说,就是让该交税的都交税,该交赋的交赋,打击逃税漏税现象,减少底层贫民税负。
        同历史上历次变法涉及税负的目的相同,只不过相比于之前的变法,江夏青这一次是单独抽出了税赋来变。
        没有搭配吏治的税收改革,陈佑觉得小范围内可能会成功,但推广到全国一定会失败。
        不过他没有现在就提出来,而是打算再洛阳尝试的过程中发现基层官员究竟会怎么利用这次税收改革谋利,真要推广之时又该怎么避免。
        试点的目的不是为了看到成功,而是为了看到缺点。
        不过主持试点的官员肯定是要成功不要缺点就是了,这是消除不了的矛盾。
        回到眼前,江夏青的想法肯定要经过政事堂甚至御前讨论,阎俊臣不可能不知道。
        在陈佑看来,阎俊臣知道了,就代表阎诤臣知道了。
        如此一来,阎诤臣提到税收,就一定不可能是随口一问,定然是要在税收上做文章。
        另一边,阎诤臣听到陈佑的话之后,他故作好奇道:“不知詹事准备怎么改这商税?”
        同陈佑想的不一样,阎诤臣是真的不知道江夏青还要改丁口税田亩赋。
        阎俊臣纠结于到底该以什么态度对待陈佑这次洛阳之行,就一直没给自家兄弟去信,于是也就没想起来将这事告诉阎诤臣。
        听到阎诤臣只问商税,陈佑心中警铃大作,对大地主来说,商铺显然没有丁口田亩重要,这时候阎诤臣只提商税是什么个意思?
        陈佑一边脑筋急转,一边道:“某初来乍到,尚没个头绪,还得请教阎君才是。”
        这话在阎诤臣看来,那就是有的谈了!
        当即面色一喜,向作陪的几个人使了眼色,几人连忙吹捧陈佑。
        阎诤臣也没干看着,趁机道:“我等皆有为国之心,詹事有什么问题,但可直言,必不叫詹事失望便是。”
        面对这种场景,陈佑有些迷糊,心中更是警惕。
        他怀疑阎诤臣这一帮人是想在商税上让步,然后换取他在农税上妥协。
        眼珠子一转,陈佑突然朝阎诤臣拱手道:“阎君高义!这税改,于国有利,若是多一些像阎君这般人,又何需来这么一次税改?”
        这就差直接说“税改就是要割你肉”了!
        阎诤臣听了,面皮一抖,强笑道:“虽说为了国事,但詹事也不能亏了自己不是?”
        利诱!
        这就是阎诤臣的目的!

二百八十七章  事事皆起更当稳(一)
        陈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目光复杂地看着阎诤臣:“忠心王事,又何来的亏待自己?”
        这话说出口,能看到阎诤臣脸上有些不解。
        只见阎诤臣犹疑一阵,脸上的不解换成了恍然,当即满是歉意地道:“却是我孟浪了,不该现在提起。哈哈!喝茶、喝茶!”
        陈佑呵呵笑着,口称无事,虽然他一时还想不通阎诤臣到底在恍然什么,心里又作何打算。
        随意交谈几句,陈佑告辞,阎诤臣及四陪客一直将陈佑送到正门外阶下,目送陈佑离开之后才回转屋内。
        刚坐下,就有一人着急问道:“阎公,这陈詹事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他似乎不太乐意?”
        “呵呵!”阎诤臣抚须笑道:“十三郎还是太年轻,我看陈詹事是心动了,只不过我们本就不熟,贸然谈及此事,却是不合适!”
        座下几人听闻,皆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阎诤臣继续道:“此事不着急,你等且看着,在咱们谈好之前,陈詹事必不会有所动作。你们回去要告诫各家,这段时间都老实点,别给我坏了事!”
        说到最后,语气已经有些严厉了。
        眼前这几个都是没有职事的小辈,哪怕是被喝骂也得忍着,更别说眼下只是严词告诫,一时间四人皆唯唯应下。
        陈佑回到府衙书厅,本以为今天下午又是无所事事的一下午,便让人取了笔墨纸砚来练字静心。
        一篇《尚贤》默了三分之一,门口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少尹,士曹参军事夏元德请见。”
        陈佑抬起头来,好似没听清一般,仔细看了看门口站着的夏元德,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边放下毛笔一边笑道:“夏司士啊!进来坐!”
        夏元德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既不谄媚也不生硬,答应着坐到陈佑面前。
        只不过他只有半拉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膝盖上,腰背似是想挺直,但又不由自主地弯着,显示出他的纠结与心虚。
        陈佑靠在椅背上,玩味地看着夏元德。
        他这番作态,让夏元德更是紧张。
        有府尹存在的情况下,陈佑这个少尹没有针对府衙这些属官的强制手段,这是属官敢于不理会他的胆气所在。
        道理归道理,夏元德都懂,但真的坐到陈佑面前,他还是有些紧张,不为其它,就为两者之间无法逾越的品级差距。
        无欲则刚,夏元德显然不属于“无欲”的那种人。
        陈佑一直不说话,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少尹......”
        虽只两个字,但说出来之后,他一下子轻松许多,只是腰背变得更弯了,脸上的神情也多了些恭敬与谄媚。
        陈佑嗯了一声,温和地问道:“夏司士可是有事?”
        夏元德长出一口气,小心谨慎地考量言辞:“回少尹的话,昨日府尹吩咐下官辅佐少尹整修洛阳宫室,下官,下官,不知少尹有何吩咐?”
        陈佑呵了一声,食指敲了两下桌面,轻松问道:“夏司士可有什么建议?”
        哪怕陈佑书厅中放了冰块降温,夏元德还是抬起手臂擦了擦满是汗珠的额头,然后才字斟句酌地回答道:“下官以为,当从工部请些大匠来,一应杂事可寻衙役军兵......”
        夏元德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的想法,看起来似乎花了心力在这事上,可是在陈佑眼中,他却是在想法子推脱责任。
        你看,又是找工部,又是调军兵,那他士曹干什么呢?在一旁“出谋划策”。
        你出谋划策就出谋划策吧,总得有一个详细的计划吧?可惜只是空对空的说一些空话套话,一点有用的都没有。
        待他说完,陈佑笑道:“夏司士这些想法都不错。”
        夏元德面色一喜,正要开口,就听陈佑接着道:“不过事涉官家,还需仔细来,急不得。这样,士曹先安排人梳理一下皇宫内外有哪些需要整修、哪些需要重修,又需要何等石材木材,多少人力,这些都梳理出来之后,你再写一份计划来,有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这么一来,若是出了什么错漏,士曹是一定跑不了了!
        但是,这话,夏元德不敢说,心中苦涩,脸上还得恭敬应下:“少尹放心。”
        “嗯。”陈佑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夏司士就先去忙吧!”
        看着厚重幕帘放下,陈佑轻笑一声。
        以位压人,就是这么地轻松。
        不过,答应了不代表就会保质保量地按时完成,必要的监督、复核不能少。
        可惜他现在手下没人,只能等魏仁浦到了再说。
        魏仁浦不是孤身一人来的,那一批通过锦官府试得了官身的考生当中,有一部分愿意跟着来洛阳,还有几个府衙小吏也一同跟了来。
        这些人陈佑早就有了安排,只等他们抵达洛阳,河南府就会建立税曹,毫无疑问,税曹参军事肯定是魏仁浦。
        税曹会划去户曹、仓曹的一部分职能,有钱就是大爷,到了那时,手握税曹的陈佑就能够全面插手河南府诸事。
        送走夏元德,陈佑继续默《尚贤》。
        而然事情总喜欢挤到一起,不等他写完这一篇,刘明就派人来请他去议事。
        那书吏也不知道刘明请他去是作甚,只说刘府尹也请了司法刘熙古。
        两个书厅离得不远,走几步就到了。
        巧的是,刘明也在写字。
        见陈佑进门,他放下笔笑道:“将明来了?坐吧!”
        陈佑一丝不苟地行礼作揖,之后才坐到椅子上。
        不等他开口询问,就听刘明道:“怎么样?听说将明现在比较空闲啊!”
        看着刘明温和的笑容,陈佑也不知他这话里有无深意,只得正经回答道:“我毕竟是刚到河南府,许多事情都不明白,还要向使君多学一学。”
        听陈佑这么说,刘明点头道:“你这么想是好的,只不过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慢慢学,你要边做边学。”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肃容问道:“如今就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办,你可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