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老婆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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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苏且桃转身刚走出两步，又转过了身回来语重心长瞩咐：“别渊，你以后说话记得多思考，太过直率...在这里会吃亏。”
他抬头的眸水润润的，闪烁坚定而正直的清光，好像山间饮泉的小鹿。别渊已经很久没见过这样的眸，唇角不知何时已然有了微微上挑的角度。
“我明白的...谢谢你。”记忆中也曾有人这样劝诫，可他们，终究还是离他而去了。
就像苏且桃，也终究会离他而去的。
浮华静静伫立，不耐烦却不能表现，他揪揪苏且桃的衣摆，唤回了他。苏且桃再向别渊告别，转身同半张脸都隐匿在阴影中，心情不太美好的某人离幵。
“你不要吃醋嘛。”上嘴唇碰下嘴唇，苏且桃红口白牙，抢在浮华的前面控诉，小嘴叭叭的，“萍水相逢的朋友罢了，干嘛对他那么凶。”
浮华扭头，眉眼微微下撇耷着，没说话，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如此高大俊美的男人做出这样示弱的表情，刚准备嘀嘀咕咕出口的吐槽瞬间吐不出来了，苏且桃叹气，摇他的胳膊小心翼翼撒娇。
也许是男人的眸在光影下时暗时明，他下意识忽略了那其中隐藏的精光。
别渊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拳头攥紧了又松，最后只轻轻笑了一声，退步融进了黑暗。
他来自黑暗，终究也会回归黑暗...只是，本该属于黑暗的人，也绝不可向往光明。他静候他的到来。
夜晚的林城格外美好，街道两旁的叫喊声更加暄嚣。苏且桃被浮华牵着手穿梭在人群中，眼神却不自觉瞟上瞟下。
散发浓香的小吃，流光溢彩的琉璃瓶，还有精彩的杂技......脚下行进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掌心的湿热也慢慢往清凉的方向弥漫。
再回首，攥紧自己手掌的人已然不见了踪影__人山人海，他们终究还是被人潮汹涌冲散了。苏且桃再无心去看这人世间的风景，焦急地在人群中寻找那玄黑的身影。
偌大城市中他认识的人只是沧海一粟，浮华就是那根深海中将他支撑的树干。眼眶逐渐泛出微微的红，行人与他擦肩而过，感叹他清丽的容颜，却不会因此而停留哪怕一瞬。
浮华站在角落，无机质的黑眸紧紧锁住人群中踉跄的身影，旁的人见了他，不自觉纷纷朝外避开。他想，他怎么可能放开苏且桃的手呢？只是...不给小龙吐珠一些教训，他迟早会因为人世间的繁华离幵自己，转而投向红尘的怀抱。
这样的事他绝不允许。
苏且桃原地徘徊了好久，也没见浮华回来找自己，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没发现自己走丢了。魔镜见他垂头丧气，出声鼓励：“没关系，我认识回辛府的路...桃桃，我们先回去吧。”
苏且桃低低应了，额角的几缕发丝遮挡视线也不知道。他定定往前走，好像海洋中没有根的浮萍，只晓得随波逐流，等待重归于寂。
浮华一直跟着他，看着他转弯迈步，看着他因寒冷拉紧了衣襟，看着他再次翻墙进了辛府......“阿，”辛府后门，男人倚靠在黑暗中，语调艰涩仿佛泣血，我究竟和他置什么气？他天生就是那样的孩子。”所以，你怎么能要求一个外向的孩子重回孤独呢？
即使这样劝导自己，浮华心中的黑暗还是逐渐生根蔓延，生长为参天大树。推开后门，无视路过的护院茫然的眼神，浮华径自走进了音日修行的府邸。
这间府邸是辛十娘为了照顾每年从仙下山的浮华建造的，听陈老头说修士修行绝不容许被打扰，因此才有了这栋府中府。护院见自家少爷面黑如水，忙不慌往正厅的方向跑。
“夫，夫人！”护院冲到门口，随手将武器抛幵，抱拳走进了正厅，“属下有事禀告！”
最近这两天辛十娘瞩咐了整个辛府的下人，令他们看好少爷与他的师尊，有什么事情就与他们禀报...他们可不仅仅只会看美人，少爷刚才可是一个人回来的，而且心情还不太美好。
“噗__!”猝不及防被这冲进来的护院吓了一跳，辛十娘喷出了口中包了半天的水。她实在太饿了，可那两人又没回来，他们总不能先享受这一桌美食吧，因此只能暍水解饿，“慢慢说，慢慢说。”
护院喘了几下，平复了气息后，道：“夫人，少爷和小师尊貌似吵架了，刚才......”他一五一十将自己看见的告诉了两人，随后在寂静中退下。
辛十娘和辛野大眼瞪小眼，这狗东西，才一天就把自己老婆给作没了？
“他这...究竟随谁的性子？”辛野老好人了，自家娘子也是个外向的，天下处处是好友，偏偏自己这小崽子仿佛吃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硬生生长残了。
就他俩看来，苏且桃那脾气简直极好，不记仇又单纯，这都能把人惹毛跑路，他们家孩子不简单啊不简单"时间缓缓流逝，桌上冒着白烟的美食也黯然失色。辛十娘率先起身，朝浮华所在的府中府走去。
她要劝劝自家的孩子，能不倔就不要倔了，给老婆认个错有什么难的，毕竟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了。非常想做好婆婆的辛十娘早在肺腑中酝酿好了说辞，手指一点，府中府的门吱呀开了条缝。
静悄悄。
“？”竟然没锁门？
大大咧咧推门而入，顿时，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入目所见的，是血红无机质的双眸。
“桃桃！！！”恶意冲天而起，灯火熄灭，整片辛府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几乎同时，苏且桃和魔镜便注意到了这一暴动的景象一一埋藏在辛府地下的覆珠散出白光，悄无声息笼罩整片辛府。
他急忙起身往灵气暴乱的方向疾奔。
“还好提前埋下了覆珠...这样至少将恶意笼在了辛府里，不至于祸害百姓。”魔镜的声音也乱乱的，他们本以为魔物会从外突破，却不想它来自内部，避开了覆珠的探查。
苏且桃的灵魂也在战栗，仿佛有另一个人的灵魂在这具躯体中与他拉锯...同时，悄无声息弥漫的恶意令他无比熟悉。
“不是魔物，”他的声音很低，颤颤巍巍的，“是浮华。”
小精灵忽闪忽闪，在黑暗中照亮了方寸捷径。还未奔至府中府，黑龙冲天而上，坚硬的鳞片也因为狂乱而摩擦掉几片，甩下几滴鲜血。
府中府一片废墟。
“桃桃！辛十娘在废墟下！”魔镜能感觉到废墟下摇摇欲灭的生命之火，它引导着苏且桃推开断壁残垣，在一处三角状的支撑物下发现了额角冒血的辛十娘。
“辛伯母！”怕加重她的伤势苏且桃不敢动她，只好用声音唤醒，顺道握住她的手腕往内输入灵力。
辛十娘的眉目顿时舒展了许多，她迷迷糊糊睁眼，还真以为自己看见了仙人：“...神仙。”随后又反应过来：“且桃...快走，浮华他疯了......”红眸利齿，比野兽还要恐怖，那样的怪物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孩子。
苏且桃掏出灵药往辛十娘头上浇灌，安抚道：“没关系，他不是怪物...浮华是世间唯一的真龙。他也许只是太难受了，我会将他带回来的。”说罢，又抽了几根木头撑住了三角，“等我。”
白衣雪立，坚韧不拔。辛十娘感受着四肢百骸中安抚的药力，终究敌不过睡意闭上了眼。
我的儿子不是怪物。
苏且桃没有自己的本命灵武，只能硬着头皮上。目中浮华化作的龙在半空盘旋半晌，约莫也是发现了自己无法突破覆珠的禁制，便只能慢悠悠飞下来。
它的正下方，是被恶意冲晕的辛野。
“不要__!”几乎化作一道光，苏且桃猛然冲了过去，防御的法宝不要命往辛野的身上甩，五彩的光芒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不知损坏了多少。
恶龙终于注意到了那道阻挡他的小小身影，不再试图攻击地上躺着的人。骤然被血红的龙瞳锁定，苏且桃几乎被它释放的威压压的喘不过气。
“苏且桃，跑！！！”眼见那龙咆哮着冲了过来，魔镜尖叫出声，撼动了他沉重的步伐。几乎是下意识抬起了步子，他开始往辛府中开阔的地方狂奔。
只有那个地方人很少，才不会伤到他们......急促的呼吸在夜晚中清晰可闻，他一边控制速度引诱浮华，一边还得避开有人的建筑。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跑到了辛府新建的后花园中一一还没有多少花草，地面也才刚刚被铲平，没有遮挡物，一眼就能望到底。
恶龙见他停下了脚步，也终于从半空中落下，血红的龙瞳依依不饶，恨不得一口将苏且桃吞下，啖用他香甜的血肉......辛十娘踉踉跄跄从树的背面走出，苏且桃还来不及思考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立马扑上去抱住了她，任由恶龙的利爪穿透自己的胸膛。
鲜红的血缓缓弥漫...恶龙嗅见空气中的甜美的血腥味，咆哮着疯狂了起来。云层翻涌，四下碰撞，半空也下起了血雨。
然而地面的苏且桃却完全感觉不到了。他的视线渐渐模糊，黑暗逐渐遮盖了他的意识，过往的记忆犹如走马灯般重现。
“只要你死了，他就能回来。”辛十娘定定看着他，眸中没有慌乱，没有忧愁，只有平静。
“我没有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