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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少看电视剧。”

书籍名:《红尘意》    作者:顾言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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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讲道理,张简一看就是个跟妖怪不咋对付的人。”盛钊拉开冰箱门,一边打量着里面的情况,一边说道:“你让胡欢跟他去查案子,万一胡欢惹他不高兴,被他收了怎么办?”
  刑应烛已经洗过澡换过了衣服,此时没骨头似地斜依靠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着电视遥控器。
  说来奇怪,他一个视人间法律如无物的大妖怪,却似乎对新闻栏目和普法节目情有独钟,也不知道他那诡异的兴趣点长在了什么地方。
  刑应烛懒懒地哼了一声,说道:“你以为他们收妖是电视剧里一样的,画张符掏出个法宝就收了?”
  “那不然呢?”盛钊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少看电视剧。”刑应烛说。
  “老板。”盛钊心平气和地试图跟他讲理:“你要知道一个问题——就这种事情吧,它不在普罗大众的认知范畴内,所以你这个语气是有问题的。”
  “什么问题?”刑应烛问。
  “就是一副我不知道就是我没常识的语气。”盛钊关上冰箱门,振振有词地说道:“怎么说呢,术业有专攻,你是妖怪,当然知道妖怪的事情比我多,我是个人,当然知道人的知识比你多——比如你看,你虽然是雇用我的老板,但我要是问你公司成本管理的主要内容,你也不知道。”
  “成本核算,成本分析,成本控制。”刑应烛平静地说。
  盛钊:“……当我没说。”
  盛钊浑身刚燃起的气焰登时被一股火扑灭,他默然地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酸奶,灰溜溜地挪了过来,在沙发上委委屈屈地搭了个边角坐下了。
  刑应烛毫不夸张地想,盛钊这也就是个人罢了,他要也是个什么小兽妖,估计现在尾巴都夹起来了。
  “盛钊。”刑应烛“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想考我,你再去修炼个几百年吧。”
  盛钊恶狠狠地把吸管扎进了酸奶盒里,很不想理他。
  过了半晌,刑应烛终于在犄角旮旯的地方台里找到了一个重播的新闻节目,满意地放下了遥控器。
  “张简不会对胡欢怎么样的。”刑应烛怼也怼完了,心情好的时候就愿意多说两句:“你知道胡欢的原身吗?”
  盛钊听他有解释的意思,连忙叼着吸管拧过身子,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是狐狸。”刑应烛说。
  “等等——”盛钊伸出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说道:“合着他们姓什么就是什么啊?”
  刑应烛点了点头。
  刁乐语原身是一只貂,胡欢是一只狐狸,盛钊心说这真是够方便的,跟名片似的了,出门互换个姓名就能知道彼此种族。
  盛钊在心里捋了一下这栋楼的其他几个人名,几秒后突然顿住,表情古怪地看了刑应烛一眼。
  “那三楼的那个姓姬的——”
  “是只雏鸡。”刑应烛冷淡地说。
  “噗——”盛钊一口酸奶差点喷在茶几上,呛得自己死去活来,边笑边咳得脸都红了。
  刑应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动了动手指,从茶几上抽了张纸给他。
  “没事,没事。”盛钊强忍着笑冲他摆摆手,说道:“你接着说,狐狸,然后呢?”
  “龙虎山不收狐妖。”刑应烛说:“哪怕是几百年前,他们见妖就杀的时候,他们也不杀狐妖。在他们眼里,世上的妖分为两类,一个是狐妖,一个是其他。”
  “这么双标?”盛钊奇怪道:“为什么?”
  “因为他们有渊源。”刑应烛说:“几百年前,有只狐仙救过他们家的当家人,所以他们对狐狸一向敬重,甚至一度还设了地仙庙——别光顾着擦自己,还有茶几。”
  “哦……哦!”盛钊反应过来,连忙凑过去擦了擦茶几上的酸奶渍。
  怪不得张简对胡欢态度那么好,盛钊想,合着胡欢是个有靠山的关系户。
  不过看胡欢当时跟着张简离开时那个一步三回头的怨妇样,八成他自己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盛钊可能是跟着刑应烛在一起久了,被他同化了,心里幸灾乐祸和同情齐头并进,一时间竟分不清哪个更多一点。
  还是不告诉胡欢了,盛钊想,让他享受一下生活乐趣也挺好。
  “可是,申城地底下那位仁兄看着就很不好惹,他们俩能行吗?”盛钊问。
  其实到了这个地步,盛钊还是有点在乎张开胜的。人的心理有时候很有意思,如果只是单纯看到一个不幸的事件,那顶多唏嘘两句也就过去了。可一旦这个事件跟自己有了交集,那就另当别论了。
  盛钊为了张开胜误入险境的时候确实后悔,可现在他安然逃生,就免不得又想起这件事来。
  “谁知道。”刑应烛随口道:“看道行了。”
  盛钊沉默了一下,凭他贫瘠的人类阅历,没估摸出这个“道行”是个什么程度的量词。
  倒是刑应烛打量了他一会儿,把电视音量调小了两格,转头问道:“你很在乎?”
  刑应烛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平淡,语气也听不出什么起伏来。盛钊听惯了他阴阳怪气,乍一听这种普普通通的语气还有点肝颤儿,怕他是有什么不满意了。
  “没有。”盛钊磕巴了一下,连忙解释道:“……我就是刚刚才想起来一件事。”
  刑应烛疑惑地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我妈结婚的对象就是长宁区那个建筑工地的施工承包方。”盛钊说:“那块地下河就是他挖断的。”
  先前的午夜惊魂太过惊心动魄,以至于盛钊足有一天多的时间都在断片,别说是李良富了,就是自己的小命儿也不太想得起来。
  直到回到了公寓楼里,重新回到能让他觉得彻底安心的地方,盛钊的CPU才缓慢地开始重启。
  他把从赵彤那里听来的事儿跟刑应烛说了,末了皱了皱眉,不乏担忧地说:“老板,你说我要不要之后给胡欢发个微信,把这事儿也告诉他一声。”
  “说吧。”刑应烛可有可无地说。
  盛钊得了他的首肯,心里有些安定下来。
  “说起来也是点儿寸。”盛钊叹了口气,说道:“要是我继父没去挖这条路,可能也没这个事儿了。”
  “跟他没关系。”刑应烛说:“他一个凡人,借他八个能耐他也挖不断缚龙索。那链子既然能被他挖断,就说明地下镇妖的龙脉出了问题。灵气供不上缚龙索,那玩意就成了一块普通的金属,是铁还是金的都没什么两样。”
  刑应烛略沉默了一瞬,又多说了一句:“不过既然这条断了,别的八成也要动弹了。”
  “什么意思?”盛钊震惊地看着他,说道:“合着还不止一个呢?”
  “很意外?”刑应烛微微挑高了唇角,在那张漂亮的脸上勾出一个堪称勾魂摄魄的笑意:“你以为这世上的所有妖都是楼里这群小崽子的模样么?”
  盛钊看着他,莫名地打了个哆嗦,只觉得后背噌地窜上了一股凉风。
  盛钊咕咚咽了口唾沫,颤巍巍地说道:“……所以申城底下那位仁兄才是普通水准?”
  刑应烛这次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说道:“这个世界比你想象得大得多——所以,没事儿别乱跑。”
  盛钊上一次“乱跑”就差点把自己小命儿跑没了,哪还敢不听刑应烛的话。他把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摇得当机立断,诚意十足,恨不得把刑应烛的金口玉言当圣旨供起来。
  不过盛钊摇着摇着,忽然想起一个被他忘记的问题。
  这个问题他早在鄱阳湖的湖边就想问刑应烛了,可惜那时候刑应烛三句话里总有一句是吓唬他的,他愣是没敢问,于是忍着忍着就忍忘了,直到方才灵光一闪间才想起来。
  “老板。”盛钊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他的脸色,默默地凑过去,在他眼前举起一根手指,小声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可惜刑应烛牌问答机今天的工作时长结束了,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用遥控器抵着盛钊的肩膀把他往旁边推了推。
  “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刑应烛问。
  “就一个!”盛钊死皮赖脸地又挡住他看电视的目光,争取道:“最后一个!”
  刑应烛的耐心显然接近了危险红线,他语气不善地道:“快问,问完回去睡觉。”
  “就,其实很简单。”盛钊疑惑地看着他,说道:“我不明白,你明明自己就能随便自由出门,隔空取物,为什么要找我一个普通人来给你看大门?”
  刑应烛:“……”
  问出这个问题前,盛钊其实已经做好了被他讥讽一顿的准备,毕竟相比起其他科普类问题来说,这个问题实在是蠢得有些明显。
  但出乎盛钊意料的是,他话音刚落,刑应烛忽而安静了下来。
  他眉心紧皱,但脸上的不耐烦却莫名消退了许多,看着好像是有什么心事。
  片刻后,刑应烛自己从那种回忆的状态中脱身出来,说道:“我在等一个人。”
  “找谁……?”盛钊的脑内顿时刷刷刷地闪过许多古怪且狗血的爱情设定,他表情微妙地看着刑应烛,迟疑地问:“什么跟你情定三生的命定之人之类的?”
  刑应烛方才难得出现的一点怅然被他一句话冲得烟消云散,刑老板平静地沉默了片刻,异常中肯地对他的猜测评价道。
  “少看电视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