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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你太年轻,不懂,这是他爱我的表现。”

书籍名:《红尘意》    作者:顾言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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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钊:“……”
  十分钟后,盛钊换了身衣服,重新坐回了胡欢对面。
  “对不起,小钊哥。”胡欢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语气沉痛地说:“我会赔你一件新毛衣的。”
  ——这是重点吗!
  盛钊沉默地看着胡欢的动作,只觉得那片干净桌子都要被他擦出光来了。
  “可以了,再擦桌子都漏了。”盛钊平静地说。
  胡欢默默低下头,才发现手里那几张餐巾纸已经被他擦得皱皱巴巴,光滑的桌面上别说剩余的果汁了,就连点灰尘都看不见,干净得仿佛刚从洗碗柜拿出来的。
  胡欢:“……”
  他干咳了一声,把手里的纸巾团了团丢在一边。
  “主要是,这个消息,它实在——”胡欢艰难地做出一个纠结的手势,显然很不能接受:“它不是意不意外的问题,它是很令人震惊。”
  “你懂吗小钊哥,我原本以为你会是人妖建交的功臣,结果我没想到,你直接越过了‘使臣’身份,跑去联姻了。”胡欢说:“这简直是当代的昭君出塞、文成公主进藏,历史地位一下子就拔高了,我现在看你仿佛背后冒光,心里的敬仰之情刷刷刷地往外冒,这个说起话来就比较紧张。”
  “凭什么是我嫁他?”盛钊下意识反驳道:“他嫁我不行?”
  胡欢:“……”
  “小钊哥……”胡欢沉默半晌,缓缓道:“我也没说你俩谁是文成公主啊。”
  盛钊:“……可以了,我们换一个话题。”
  与此同时,长宁开发区地下暗河边,刑应烛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正在说话的张简和另一位中年男人同时停下,眼神微妙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个盛小刀,又在背地里骂我。”
  刑应烛嘟囔着捏了捏鼻梁,脸色有点不大好看。
  “你把一个普通人牵扯进这种事情里,本来就不合规矩。”张简忍不住说道:“你还怪别人骂你?”
  张简话音未落,自己居然也莫名其妙的喉头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哦——看来胡欢对你印象也不怎么样。”刑应烛冷笑道:“也对,哪个妖怪愿意跟修道的凑在一起朝夕相处。”
  张简在刑应烛面前面子里子掉了个精光,脸色不虞地搓了搓鼻子,不说话了。
  “好了,可能就是个意外。”那中年男人连忙上来打了个圆场,笑着说道:“长命百岁,长命百岁。”
  刑应烛对没什么好感的人一向是连打嘴仗都懒得,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岸口边往里看了看,随口问道:“地封了?”
  “封了。”那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张简,笑着说道:“别看我小师弟年轻,这些事您尽管放心就是,没有不妥帖的。”
  张简的师兄张云峰是今天早上刚赶到申城的,他匆匆忙忙地过来,都没来得及跟张简多说上两句话便被拉来了开发区,对刑应烛此人了解不多,于是只暗地里多打量了他几眼,面子上倒是客客气气的。
  刑应烛环视了一圈,然后走到暗河口,转头道:“退后。”
  张简请他帮忙,自然也不会在这种小事儿上跟他不对付,闻言没说什么,拉着张云峰往后退了二十多步。
  地下河里泛着一股只有妖族才能辨别的腥臭味道,那味道难闻至极,仿佛这河中堆叠了无数腐烂的鱼虾血肉似的。
  刑应烛嫌弃地抽了抽鼻子,转而双手交叠,凭空从掌心中“拽”出了一根乌金色的绳索。
  那绳索在阳光下泛着琉璃色的光晕,看起来极细无比,松松垮垮地在刑应烛手腕上绕了几圈,像是一条装饰的手链。
  刑应烛顺着地下河缺口的那个大洞走了一圈,最后在河口东边的位置停下了脚步。
  紧接着,他手里的锁链忽而凭空蹿长了几十米,锁链一段如一根标枪般扎入了水面,溅起一点冰凉的河水。
  张简在一旁皱了皱眉。
  作为人间为数不多的法派传承之一,龙虎山上的仙鬼兵器谱大约是时间仅存最全的了。张简十岁之前就看完了藏书阁所有类似的杂书,可愣是没看出来刑应烛手里的那条链子是什么来历。
  那锁链飞速地从刑应烛手腕上褪去,仅剩下最后一圈时忽然停住,紧接着骤然绷紧,像是在底下绕住了什么重物。
  刑应烛一只手揣在兜里,一只手随意地拢着那锁链,转而轻飘飘地扫了张简和张云峰一眼,然后手腕骤然发力,将那东西从水底整个拽了上来。
  一夜过去,那蛟龙身上的血肉像是被人凭空摘去了,褪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一整条白森森的尸骨。
  那尸骨看起来足有个十好几吨,软绵绵地被那条细细的锁链坠着,刑应烛将那玩意扔到地上时,沙土地面都被砸出了一个坑。
  “才一晚上,怎么会腐烂得这么厉害?”张简皱着眉说道。
  “你们若是不把它丢进水里,那倒没什么。”刑应烛淡淡地说:“可它本就是龙,死后入水,满身的血肉当然会溶于水中。”
  刑应烛手上那条锁链重新收拢回正常长短,松垮垮地在他手腕上缠了五六圈。
  “可——”张简还想再问,被张云峰从后面拉了一把。
  张简哪都好,天赋高,学什么都一学就会,从四岁就能自己控制天眼,观妖视鬼无所不通。可就是因为年轻,做什么都有点直,张云峰不得不多看顾着他点。
  “据之前所说,此妖龙捕过人牲。”张云峰迟疑地道:“可现在……”
  “它内丹既碎,所用之法也就消了。”刑应烛跺了跺脚,示意了一下,说道:“那些失踪之人的尸骨大概率应该在河底的淤泥中,障眼法已除,你们若是想要,捞就是了。”
  “那那些人牲……?”张云峰追问道。
  “没了。”刑应烛干脆利索地说:“我早告诉过你们,那些东西非人非魂,不过是个生魂炼化的器物,现在主子没了,他们自然也消散在了天地间,找不回来了。”
  张简其实早明白这个道理,可真听见刑应烛用这种无所谓的语气说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是难免有些不大舒服。
  张云峰转过头看了看他,脸色有些为难,小声道:“所以张开胜……”
  “没救了。”张简叹了口气,说道:“我联系了他剩下的孤妻寡女,说是可以接她们去龙虎山生活,可刘婷不愿意,说是要带着孩子回老家。”
  “那也没办法。”张云峰也跟着叹息道:“毕竟不是本家人,觉得跟咱们合不来也正常。”
  刑应烛没兴趣听他们商量这些琐事,自顾自地捋了下锁链上沾染的水珠,然后手腕一翻,将那条链子重新收了起来。
  地下河中没有了蛟龙作祟,水流开始变得缓慢下来,刑应烛随手往里丢了块石头,很快就听见了石头落底的声音,显然河水也没有之前那样深了。
  蛟龙白森森的骨头在日头下晒了一会儿,很快开始泛起一层诡异的浅青色,刑应烛迈开步子走到那骨头旁边,指尖在龙角上划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不知道脑子里蹦出了什么诡异念头,居然挑了挑眉,就地退后了一步,然后掏出手机,对准了那蛟龙硕大的脑袋拍了张照。
  ……然后发给了盛钊。
  “这有什么介意的,我不介意。”盛钊正对着胡欢侃侃而谈:“要我说,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是不是妖怪呢,起码老板长得好看啊。俗话说,牡丹——”
  桌面上的手机发出一声短促的提示音,正巧打断了盛钊的长篇大论。
  刑应烛的对话弹框从屏幕上蹦出来,盛钊瞥了一眼,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先应付脾气幼稚的刑老板。
  盛钊暂且中止了现场授课,然而胡同学正听得津津有味,人还没反应过来,眼睛已经随着盛钊的动作落到了手机屏幕上。
  盛钊随手划开微信界面,他本以为刑老板又有什么事儿要临时吩咐他,所以压根未曾设防,直接就点开了他的对话框。
  紧接着,一张高清无码的近距离尸骨挖掘现场大图就跳了出来。
  蛟龙白森森的眼眶正对着摄像头,那足有盛钊脑袋大的窟窿空洞洞地透过手机屏幕,准确无误地盛钊“对视”在了一起。
  盛钊:“……”
  盛钊倒抽一口凉气,心脏漏跳半拍,好悬没当场昏过去。
  胡欢显然也看到了这张令人惊喜的大图,他满脸一言难尽地看着盛钊,眼神里充满了对他的同情。
  毕竟盛老师刚才还夸夸其谈了足有半个小时,像个开屏的公孔雀一样向他展示自己惊人而勇敢的求爱过程——期间不免充斥着对单身狗的恨铁不成钢和诸如“年轻人就是要把握机遇”的谆谆教诲,话里话外还不忘宣传一下刑应烛“不为人知的温柔一面”。
  但现在看来,实际情况跟盛老师说的还是有点微妙的分别的,跟刑应烛谈恋爱显然充满了挑战性。
  “我懂,我懂。”胡欢同情地看着他,说道:“男人嘛,出门都要面子。没关系,我就当大佬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是个温柔小意,会用尾巴尖偷偷拉你手的男人!”
  盛钊:“……”
  好在刑老板的第二条消息很快就弹了出来——“这玩意别的不行,这对角还修炼得不错,锯下来给你做个手链怎么样,辟邪。”
  盛钊:“……”
  很不怎么样!谁要带个尸骨用来辟邪啊!
  但显然这条信息给了盛老师授课的底气,他坐直了身体,死鸭子嘴硬道:“你太年轻,不懂,这是他爱我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