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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闻声

书籍名:《红尘意》    作者:顾言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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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声……?”
  ——谁叫我?
  “闻声,晚课的时辰要到了,你再不起来,小心挨罚——”
  盛钊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间只听见耳边嘁嘁喳喳的,风声,雨声,还有乱七八糟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交杂在一起,吵得他头疼。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困成这样,费了半天力气,才勉勉强强地将眼皮撩开一条缝。
  外头正下着淅沥的小雨,正对着廊下的半扇窗开着,外面的光亮洒落在小楼内,有细小的灰尘浮在空中。
  “闻声,快醒醒!”那个声音再一次在他耳边响起,显而易见地带上了些焦躁:“你没听见吗,晚课钟都敲了两遍了。”
  听见了听见了,盛钊胡乱地想,别叫了,再叫魂儿都叫没了。
  他试图从混沌的深眠中醒来,艰难地动了动手指,试图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完蛋了完蛋了。”那个声音依旧毫不停歇地念叨着:“我告诉你啊,这次我可不替你抄经了,上次——”
  盛钊被那声音吵得耳朵疼,终于忍无可忍,正想反驳,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极轻的吱嘎声,一缕日光顺着半开的门缝落进来,带进一片清爽湿润的风。
  “别叫他了。”一个轻柔的女声说道:“晚课而已,不去也罢,如果有人来问,就说他在替我打扫供台。”
  “哎呀,幸好有姐姐替你遮掩。”那人似乎松了口气,又说道:“不然你今天可惨了。”
  盛钊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听了这句话之后心里莫名一松,几乎是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脑袋一歪就又睡了过去。
  他这次睡得天昏地暗,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模模糊糊地从深眠中醒来。
  天色似乎放了晴,炽热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把他整个人都烘得暖洋洋的。盛钊闭着眼睛,明亮的光晕透过他薄薄的眼皮,显得有些温润。
  盛钊只觉得胸口又沉又闷,像是压着块大石头,喘气都费劲。
  “怎么——”
  他艰难地开了口,想要伸手揉揉胸口,却摸到了一团毛绒绒的什么东西。
  盛钊满头雾水地睁眼一看,才发现他胸口上趴着一只巨肥的大胖兔子。
  盛钊:“……”
  怪不得他觉得身上重若千钧,分分钟要被压吐血。
  “哎呀,你不要一睁眼就露出这种表情。”那兔子一张嘴就口吐人言,摇头晃脑地说道:“虽然你在打扫院子的时候睡过去了,但我也不会笑话你的——谁让你上次带来的胡萝卜特别甜呢。”
  那兔子对自己的重量大概毫无自觉,盛钊用尽毕生力气喘了一口气,然后颤巍巍地伸出手,把对方从自己身上“拎”了下去。
  “我快被你压死了——”盛钊气若游丝地说:“我什么时候给你带胡萝卜了?”
  “哎呀,不要不承认。”胖兔子冲他挤挤眼睛,说道:“这里又没有别人,那小猫妖替你在门口望风呢,你师兄要是来了,他会跑进来通知你的。”
  盛钊听得一头雾水,他好像还没从睡梦中醒过神儿来,第一反应是“什么师兄?”“哪里来的师兄”。
  他从床上坐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发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素衣长袍,袖口略有些短,一抬手间露出了里头的白色里衣。大约是睡得久了的缘故,足上的长袜系带散开了一点,左脚的足袋掉落了一半,露出了纤细的小腿。
  盛钊莫名奇妙地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然后下意识往脸上头上摸了摸,别的没摸到,倒是从头上取下了一只木簪。
  没了木簪的固定,长发挽成的结瞬间散落,顺着他的肩头铺散下来。
  盛钊:“……”
  他看着手上的东西,只觉得心里十分茫然,好像他一觉睡过了千万年,睡得大梦不知,连身在何方都反应不过来。
  “你怎么了?”那只胖兔子担心地看着他,小声说道:“睡糊涂了?”
  盛钊没顾得上理他,他盯着手里的木簪,心里闪过了一丝怪异,总觉得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只是还没等他多想,院外就忽然传来一阵轻柔的铃音,紧接着一个女声响起,温温柔柔的,听起来很是熟悉。
  “闻声——”
  盛钊下意识答应了一声。
  他从床上站起身来,就这么随意一转身的功夫,方才心里那缕怪异感便飞速地一闪而逝,消失不见了。
  “哎呀,姐姐来了。”胖兔子在地上蹦了两下,开开心心地用小短手拍了拍盛钊的小腿,说道:“你这下不怕啦,就算你师兄又来训你,也有姐姐给撑腰。”
  “不许胡说。”盛钊小声反驳道:“师兄也是为了我好。”
  他说着站起身来,先是冲外面喊了一声稍等,然后手脚麻利地从院子一角的水缸里舀了一瓢凉水浇在脸上,最后放下长发,重新将其挽成一个利索的髻,用木簪固定好了。
  做完这一切,他才掸了掸身上的衣服,小跑到院门口,拉开了木栓。
  门外站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人,她穿着一件浅粉色的长裙,长发半挽半披,笑得很温和。
  ……如果忽略她脑袋上毛绒绒的狐狸耳朵和身后毛发蓬松的尾巴的话,这大约也能算得上是个令人一见清新的清丽美人。
  “闻声,你是不是又在院子里躲懒了。”那女人说着抬手敲了敲门框,眨了眨眼,打趣道:“人说山中一日,世上千年,这么一会儿工夫,你可把我拒之门外几十年了。”
  那女人抬手间袖子滑落,露出右腕子上一个刻着法印的银色圆环,盛钊的眼神莫名在上面流连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自己挪开。
  “没有的事,云姐姐。”盛钊勉强笑了笑,连忙让开路叫她进来,说道:“快请进。”
  云风拢了拢身上的薄纱,迈步走进小院。
  现下正是深秋,院子里落了一地银杏叶,只有一小部分扫成了一堆,被堆在了院子一角。
  那只胖兔子正抱着个比身子还高的大扫帚,呼哧带喘地试图把被风吹散的叶片扫回那一堆去。
  “快别当着姐姐的面显摆勤快了。”盛钊连忙上去抢下扫帚,小声说:“不用帮我干活下次也给你带。”
  “真的!”胖兔子眼前一亮,挥舞着小短手说:“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盛钊说。
  胖兔子闻言,二话不说把扫帚往盛钊怀里一塞,转过头飞速地几窜几蹦,顺着云风的裙摆向上,毫不见外地跳到了她的怀里。
  盛钊被它气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另一头,云风自己走到了院角的青石桌椅前,随便拂了拂上面的落叶坐下了。
  盛钊将扫帚放回房檐下,不知为何,先前那股怪异感又重新出现,如一缕疑影般挥之不去,连带着他心慌起来。
  云风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妥,缓缓叫了他一声:“闻声?”
  “嗯?”盛钊循声回头,以为她是为了私事儿而来,连忙先她开口前说道:“我记得打扫庙宇的时辰,您放心就是。”
  “不是说这个。”云风眉宇间似有愁绪闪过,她看着盛钊,担忧地说:“闻声,你今天不大对劲。”
  盛钊闻言一愣,下意识摸了摸脸,没说话。
  其实不消云风说,他自己也发现了——这满院子分明都是他熟悉的景象,日子也是日复一日这么过来的,可他就是莫名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大对劲。
  这日日都要打扫的小院分明还是原样,可从醒来开始,他就再没法从中感受到归属感,一举一动都万分抽离,仿若个局外人。
  就好像……他已经离开了这里许久一样。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盛钊走回云风面前,实话实说道:“今天睡醒之后就觉得不太对劲,总觉得哪里都怪怪的。”
  云风摸了摸兔子,然后拉过他的手拍了拍,以指做笔,在他手背上画了一道,似乎是想画个什么花纹。。
  “或许是被梦魇住了。”云风说。
  ——不是。
  这个念头出现得突兀又莫名,盛钊人还没反应过来,却下意识抽回了手。
  云风的手空在了原地,盛钊自己也愣了愣,像是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不能让她画,盛钊想,有人会生气的。
  “我只是想给你画个安神符。”云风给了他个台阶,主动解释道。
  “我知道……”盛钊支吾了一声,把手背在了身后,尴尬地冲她笑了笑:“还是不必了。”
  云风上下扫了他一圈,眼里露出了了然的笑意。
  “知道了,你是怕他们生气吧。”云风说。
  盛钊有些意外,因为方才那念头来得极其没道理,连他自己都没弄明白,怎么云风倒是先一步猜到了他的心思。
  不过不管为什么,好歹她说得没错。
  盛钊局促地搓了搓手指,正想点头,却听见云风接着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太顾及,到底我与他们不同,哪怕在身上看到我的印记,你师父和师兄他们也不会说什么的。”
  盛钊点到一半的头突然顿住,下巴上不上下不下地卡在领口,脑子里第二次冒出了那种来历不明的念头。
  不是——盛钊想,我不是顾忌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