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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是刑应烛把他从裂谷边上一把推了下去。

书籍名:《红尘意》    作者:顾言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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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黎口中的“近路”,是一处开在断壁之上的甬道。
  但凭心而论,如果按盛钊对正常语言的理解来看,这条路……它属实不能称之为“近路”。
  ——因为他们已经在这条甬道里走了快一个小时了,居然还没走到尽头。
  白黎和刑应烛两个不知道“累”字怎么写的非人类走在前面,盛钊比他们大约落后个十几步,负责搀着那位头发花白的刘教授。
  这条甬道既深且长,崖壁上的洞口仿佛是人工开凿过的,边缘修得很整齐。但因为多年荒废,外面都已经被植被覆盖住了,若不仔细找,压根看不出来那层层叠叠的青苔后还别有洞天。
  这条路很窄,只能勉强容纳两个人并排前进,山洞里潮湿阴暗,盛钊走了一会儿就觉得后脖子发凉,于是忍不住掏出手机,点开手电筒,人为地制造了一点光亮。
  “关掉吧。”刘现年贴心地说:“不然一会儿你就会害怕了。”
  盛钊眨了眨眼,不解其意。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刘现年的用意——不开灯时还好,这附近都黑得很均匀。但开了灯,他的视线范围就变得狭窄起来,变得只能看见面前这一亩三分地,再远的部分被光源的边缘模糊起来,恍然间让他有种处于孤岛的错觉。
  盛钊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本能地关掉了手电筒。
  光源出现又消失,他骤然重新落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中,整个人慌了一瞬,下意识转头看了看洞口的方向。
  这条路笔直向前,哪怕走了这么久,回头时还是能看见洞口。只是洞口的光亮已经被无限缩成了一个小点,盯得久一点就会被周围的黑暗吞没。
  “小伙子。”刘现年说:“你害怕啊?”
  盛钊苦笑了一声,心说谁能像您老人家一样San值这么高啊,要是放在克苏鲁神话里,您老人家妥妥得独占一个单元。
  但他一句怕还没说出口,就听见身前不远处传来了一声略重的脚步声。对方似乎是踩中了一颗石子,在安静的甬道里发出一点脚步之外的琐碎声响。
  盛钊愣了愣,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好像是刑应烛。
  前方是深不见底的浓稠黑暗,刑应烛的背影一直恰到好处地停留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不算太近,但也在盛钊一抬眼就能看到的范围。
  于是盛钊心里的慌乱一下子就散去了大半,甚至还回头冲着刘现年笑了笑。
  “有一点。”盛钊实话实说:“但是不多。”
  刘现年也笑了笑,没再多问,而是重新回过头,将视线放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他对旁边开凿粗糙的墙壁似乎有着浓厚的兴趣,眼珠错也不错地盯在上面,还时不时伸手摸一把。
  盛钊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搭话道:“您……胆子还挺大的。”
  不等刘现年答话,盛钊就又说道:“您,应该看出来了吧,前面那两位——”
  盛钊没有把话说得很明白,但只要是眼神正常的,就都能看出那俩人是非人类——毕竟现代社会,谁能没事儿在天上飞来飞去啊!
  “那又怎么了,这说明我的研究方向没错。”刘现年嘿嘿一乐,摸了摸潮湿的墙壁,玩笑道:“我这么大岁数,黄土都埋了大半截,要是能证明全新的历史体系,死了也赚了。”
  盛钊:“……”
  您这心态还挺乐观的,盛钊心想。他现在都怀疑,白黎把刘现年一起带着,是不是要找个僻静的地方杀人灭口。
  约莫又走了十来分钟,原本粗糙的墙壁开始变得平整起来,墙上也开始出现了斑驳粗劣的壁画。
  在甬道里走了这么久,他们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刘现年一看见那壁画就眼前一亮,扶都不用扶了,健步如飞地扑到墙壁上,贪婪地上下看起来。
  壁画比翻译古文字更好懂,连盛钊也不免多看了两眼。
  他粗略地看了几眼,发现他自己身边的这条墙壁跟刘现年那边的并不完全一样。
  壁画上描绘的是一整个故事,盛钊从中间挑了一段开始看起,发觉壁画上的故事年代非常古老。那时候人们的穿着简朴,还靠着取火过日子,捕猎时手中拿的武器也只是削尖的木棍石块。
  这条甬道非常长,墙壁上的壁画也像是没有尽头,最初人们还是粗布麻衣地取火过日子。直到后来,开始渐渐有了群族和部落,人们开始最初的划地而治,手里的武器也变成了粗陋的铁刀和长枪。
  也是从这时候开始,壁画的颜色从原本单一的色调变得鲜艳起来。在战乱之中,青色和红色组成了水和火,两种颜色碰撞在一起,凌乱地将原本规则的壁画糊得乱七八糟。
  天空中破了个大口,没有褪色的大红从破口中倾泻而下,顺着高耸入云的山脉流入人间。
  盛钊心念一动,莫名地觉得那画上的红色颜料给他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他下意识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上了墙面。
  那一瞬间,他眼前似乎飞快地掠过了一个画面——浓墨重彩的红铺天盖地,他在扎眼的颜色中勉力睁着眼睛,看到了一个高大而遥远的轮廓。
  盛钊短暂地失神一瞬,等到反应过来时,那画面已经消失不见了。
  那画面闪得极快,快的像是某种错觉,盛钊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试图想回忆方才那一眼的细节,可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旁边的刘现年忽然惊呼一声,盛钊的思路被打断,凭借着照顾一下老教授的心态,转过头去问了句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刘现年摆摆手,言语间难掩激动:“我只是……天啊,这太完整了。”
  盛钊一头雾水,顺着往后看了看,才发现刘现年这边的壁画信息量更大一点,但也更粗糙。
  壁画的主角是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肩上一左一右地落着两个金色的大鸟。他从部落中走出来,走过高山大河,收到万人敬仰,最后踩着鸟羽走到了一个高耸入云的柱子上。
  ……看着像个爽文现场,盛钊想。
  但紧接着,故事的画面急转直下,那男人很快融入了“云”中,只留下脸部轮廓,垂着眼看着地面上的情景。
  这画面看着有点诡异,盛钊搓了搓胳膊,觉得后背有点发凉。
  很快,壁画的“云”中又出现了其他几张脸,他们围成一圈,静静地看着地面。地上的部落开始有了冲突,有了战争,彼此间举起武器,开始陷入一场异常久远的混战。
  在这个过程中,“云”中的脸也在渐渐消失,从五变四,又从四变三,最后连那个头发花白的男人也不见了。
  “地面”上的战争逐渐接近尾声,战况也愈演愈烈,大片大片的青与红凌乱地涂抹在画面上,画风开始渐渐向另一边的壁画靠拢。
  这场水与火和混乱持续了许久,盛钊敏锐地发现,在水火交杂的最混乱的部分中,开始逐渐脱出一个人形来。
  那个“人”随着壁画的向前变得愈加清晰,也开始有了轮廓和面容。
  在看清壁画上对方的服侍装扮时,盛钊心里狠狠一个激灵,与刘现年一起望向了远处的黑暗之中。
  那是个年轻的女人,手持一杆长枪,面容不清,但披风衣摆在半空中高高扬起,似乎正随着风声猎猎作响。
  那女人衣角所在的角落里,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个单一的古老文字,盛钊摸了摸上面陈旧的刻痕,试图想看出那写的是什么。
  “诵。”刘现年忽然喃喃地说:“这是什么意思……是名字吗,封号,还是什么称呼。”  />  没人回答他,因为盛钊正忙着看向下一页壁画。
  在左右两侧的壁画中,她都是这场战乱的终结者,只是两侧壁画的内容却截然相反。
  在盛钊这一侧,那年轻的女人身穿一身艳丽的红色,周身围绕着一青一红两只大鸟,红鸟负责吞没火焰,肆虐的洪水则被青鸟的尾羽拂去。女人的面目掩藏在单一的色调之下,显得有些失真。
  但在刘现年那一侧,画面显得阴沉许多,大片大片的红铺成底色,女人半跪在地上,垂着头,一只手插在自己左侧胸膛里,从里面挖出一颗熊熊燃烧的心。
  紧接着,那颗心消失在了画面里,但天际之处却忽而冒出了艳丽的霞光。
  壁画到此戛然而止,随之飘来的是白黎轻飘飘又带着笑意的声音。
  “那边那位小朋友,别在那沉迷胡编乱造的二手神话了,再不快点,应烛可不等你了——”
  刑应烛的名字对盛钊来说就像个开关,他下意识屁颠屁颠地往前跑了几步,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头了。
  甬道尽头有向左向右两个岔路,刑应烛已经先一步向右面走去,只剩下白黎站在岔道口,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他。
  拐弯之后的甬道短了很多,也就三五分钟,盛钊就从逼仄狭窄的小路里钻了出来,踏进了一个极其空旷的场地。
  在看清眼前景象的那个瞬间,盛钊都怀疑自己已经不在山中了。
  ——他面前的空地少说有十层楼那么高,面积大的吓人,像是个巨大的天然岩洞。
  而在场地中央,地面横裂出一条巨大的缝隙,有熊熊的火光从裂谷下透出来,将整个岩洞照得亮如白昼。
  而刑应烛就站在那裂缝旁边,垂着头向里看去。
  身后的脚步声重新响起,白黎拎着已经晕过去的刘现年走进来,随手把老爷子放在一边,拍了拍手上的浮灰。
  “怎么样。”白黎轻轻一笑,冲着刑应烛说:“没骗你吧,完璧归赵。”
  刑应烛没回答,也倒不出功夫回答了。
  他与自己失落多年的骸骨重新“见面”,现下从身体到魂魄全在叫嚣地暴动着,他外表看起来有多平静,身体里的风暴就有多恐怖。
  刑应烛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他锁骨下的龙印散发着灼烫的温度,八千年的渴求在这一瞬间化为极致,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吞进去。
  伸手——他的本能在他耳边如魔音般絮絮私语。
  但刑应烛没动。
  他的情绪和本能之间来回撕扯,硬生生拽出了两个方向,僵持在了原地。
  裂谷下是熊熊燃烧的烈焰,他的骸骨就深埋在烈焰之下。
  刑应烛能透过火光清晰地看到里面的骸骨轮廓,森白的骸骨跟万年前一模一样,上面流动着他曾经的气息,还有他夜夜不能忘的尊严。
  ——这才是真正的近在咫尺。
  刑应烛垂落在身侧的指尖略微颤抖了一瞬,但他还是没动。
  过了许久——也或许只有短短几秒钟,刑应烛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肩背绷紧的线条松懈了些许,向下弯出一个小小的弧度。
  “盛小刀。”刑应烛叫他:“过来。”
  盛钊哪知道他心里正翻着惊涛骇浪,习惯性地走到刑应烛身边,探头往裂谷下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就被底下那蒸腾而上的热气给顶了回来。
  “好家伙。”盛钊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你不会要下去拿吧?这火太厉害了,伤着你怎么办,你怕不怕火啊?要不别下去了,能不能找个安全点的方法捞一下——”
  盛钊絮絮叨叨,可刑应烛一句都没往耳朵里听。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盛钊,忽然一抬手,握住了他的一边肩膀。
  “我当初说过。”刑应烛沉声说:“你要是反悔,我就——”
  “我就”之后什么,刑应烛咬了咬牙,到底没说出来。盛钊被他这没头没尾的话说愣了,伸着胳膊想去摸摸他脑门,看看这人是不是兴奋过头烧糊涂了。
  盛钊顶着一脑门问号,刚想问刑应烛反悔什么,就觉得面前忽然传来一股大力,紧接着肩膀一痛,眼前顿时天旋地转起来。
  盛钊的脑子短暂地空白了一瞬,他的身体随着惯性后仰下落,直到看着悬崖边越来越远的刑应烛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个事实。
  ——是刑应烛把他从裂谷边上一把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