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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人生一寸万年长。”

书籍名:《红尘意》    作者:顾言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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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处不能白拿吧。”阿菁理直气壮地说:“我主人说了,可以干活抵债。”
  好家伙,盛钊想,原来真正的黄世仁在这。
  果不其然,阿菁从那两捆书里分出一捆,将其推到了刑应烛面前。
  “你的。”阿菁说。
  刑应烛微微皱着眉,身子后仰,一脸嫌弃的模样,压根不想理她。
  倒是盛钊凑过去看了两眼,好奇道:“这是什么?”
  “妖族名录。”阿菁说:“人间的妖以后就要麻烦应烛来管了,这些是具体的名录,包括镇压在各处山河下的妖兽,还有年岁上千、可以自由行走的大妖。”
  “我不管。”刑应烛没好气地说:“谁爱管谁管。”
  “主人说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阿菁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说:“生死簿难不成白给你的吗。”
  阿菁说着,也不等刑应烛再拒绝,就眼疾手快地把剩下的一摞推到了盛钊面前。
  “这是你的。”阿菁说。
  “啊——?”盛钊本来还在看热闹,没成想火还能烧到自己身上,顿时懵了,指指自己又指指那摞书,一头问号。
  “我的?”盛钊反问。
  “对,你的。”阿菁说:“这里是人间流传的一些术法书——风水,符箓,术法,既然要修行,那这些总要学一点。你有龙虎山的底子,学这个应当很快。要是有什么不会的就问应烛,叫他教你好了,反正若是你要借力,借他的最快了。”
  盛钊:“……”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阿菁三言两语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直到此时才找了个机会,颤巍巍地插话道:“不是……”
  “你要长生,总不能什么也不干吧。”阿菁说:“妖兽精怪什么的,以后遇见了,你还可以给应烛帮帮忙嘛。还有鬼——上次你不就做得很好吗,以后多出去转转,加强一下自己的业绩。”
  盛钊:“……”
  多谢,这业绩不加也罢。
  “我还是不了。”盛钊诚恳地说:“我觉得我可能没法担此重任——”
  “没了龙骨,之后应烛总要自己化龙的嘛。”阿菁打断他,认真地说:“你多给他积点德,以后渡劫的时候天雷劈他也劈得轻一点,这不是很好嘛。”
  盛钊:“……”
  盛钊推却的手一顿,缓缓转了个方向,很没出息地把那捆书往面前搂了一点。
  他虽然没说答应,但显然已经被这一句说动心了,只是在等刑应烛的态度而已。
  而刑应烛觉得有点烦躁。
  他不在乎积不积德,也从来没把天劫放在眼里,反正那玩意劈不死他,至于是劈个三分熟还是五分熟,对他来说都没什么所谓。
  但刑老板包袱极重,他向来要面子,不肯欠人人情,更别提是白黎的人情。
  盛小刀这件事确实违背了世间平衡,说得严重点,是逆天而行也不为过,白黎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确实送了他一份人情。
  于是饶是刑应烛,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捏着鼻子忍了,把自己的管辖范围从这栋楼延伸出去一点。
  “我懒得管他们。”刑应烛说:“出了事儿再说吧。”
  盛钊眨了眨眼,知道他这就算是答应了。只不过刑老板信奉散养政策,八成只有妖族闹出事端来时才会动一动。
  阿菁倒也不觉得失落,她笑眯眯地弯着眼睛,似乎早知道他不会拒绝。
  “既然如此,以后人间就拜托了。”阿菁冲他俩拱了拱手,说道:“人生一寸万年长——再见时就不知何年何月了,修行不易,善自珍重吧。”
  阿菁说完,便重新化作一只青鸟,从大开的窗户中飞了出去,消失不见了。
  她来去匆匆,只留下两捆灰扑扑的册子,盛钊和刑应烛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忽然同时笑了。
  刑应烛浅浅地勾了勾唇角,盛钊笑完了又发愁,苦着脸倚在刑应烛身上,拉长了音诉苦。
  “我还以为毕业之后就结束了,没想到还有东西要学。”盛钊一句三叹,幽幽地说:“可见学无止境。”
  刑应烛摸了摸他的脸,调笑道:“你之前不是还心心念念张简赚的多,想转行学看风水么?”
  盛钊:“……”
  对啊!财富密码!
  盛钊猛然从那种丧丧的学渣状态中脱身而出,眼睛晶晶亮,活像个看见了金山的财迷。
  “说得有道理!”盛钊说:“说不定学好之后还能找张简拉拉客户——啊对,还有这个。”
  一提起张简,盛钊才想起来方才被打岔过去的那封神秘快递。他在茶几上扒拉翻找了一会儿,从那摞妖族名录底下抽出那封文件袋,转手递给了刑应烛。
  “你看看。”盛钊说。
  刑应烛撕开了封条,从里面拿出个信封来。
  那信封古朴简洁,上面也没写收信人,刑应烛撕开信封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抖开,一目十行地看了一眼,然后挑了挑眉,把东西递给了盛钊。
  “你的。”刑应烛勾了勾唇角,说道:“恭喜,盛小刀。”
  盛钊不知道他这句恭喜是从哪来的,一头雾水地接过信来,看了个开头,才发现那是一张“聘用书”。
  那封信的信纸材料很厚实,微微泛黄,纸张有些粗糙,除了造纸的纹路之外,还能隐隐看出信纸上打下的印痕。
  盛钊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龙虎山的大印。
  “聘用书”上写着他的大名和生辰八字,正文只有寥寥几语,大意是说以龙虎山之名,聘盛钊做个“顾问”,帮着解决一点凡人不好下手的玄学问题。
  盛钊视线往下一扫,才发现末了在落款处,洋洋洒洒地签着张简的大名。
  这封信写得佶屈聱牙,跟文言文似的,盛钊足足看了十分多钟,连翻译带猜,才把这封信的内容看了个七七八八。
  盛钊看是看完了,但人还没反应过来,捏着这张聘书看了看刑应烛,显然还有些愣神。
  刑应烛笑了笑,伸手把这张纸从盛钊手里抽出去放在茶几上,俯身凑过去一点,含着尾音在盛钊耳边笑道:“你的户口来了——从此人间正统承认你,阴司妖界也知道你,生死簿一消,你与我要缠在一起了。”
  盛钊舔了舔唇,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兴奋,紧接着一阵狂喜,一把扑过去搂住刑应烛。
  “看吧,我早就说了。”盛钊得意洋洋地说:“你等的人就是我。”
  刑应烛挑了挑眉,抬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你早说?你什么时候早说了?你说的是阴阳怪气吃这个醋的那次,还是旁敲侧击讨功劳那次——”
  盛钊恼羞成怒,一把捂住他的嘴,色厉内荏地说道:“我,我就是说了!你没注意听而已!”
  刑应烛闷闷地笑了笑,就着这个姿势握住他的手腕,将盛钊的手拉开一点,欺身往前凑了凑,盯着盛钊的眼睛。
  他这个姿势离得实在太近,盛钊下意识后仰了一点,却被刑老板搂着腰拦住了。
  他俩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极致,好像只要呼吸起伏再大一点,他就能碰到刑应烛的胸口一样。
  刑应烛的瞳孔黑得深邃,盯久了很容易让人产生不自觉的抽离感。盛钊跟他对视了两三秒,后颈就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总觉得刑老板好像有点兴奋过头了。
  事实证明,盛钊的猜测一点也没错。
  刑应烛确实很多年没这么顺心过了——天下太平的那些年,他只在家里宅着,一天到晚门都不出,对外面诸事懒得看也懒得管,心里惦念的只有骸骨那件事。除此之外,他没什么想要的,也没什么在意的,日子过得比水还淡,自然不知道什么叫“舒心”。
  然而盛钊这件事顺顺当当,从头到尾好像水到渠成,他担心的,烦闷的都一点没出现,顺利得让刑老板通体舒畅,怎么想怎么痛快。
  而且盛钊就像是凭空出现的,在刑应烛眼里,他跟外头那些人完全不同。他顺理成章地来,顺理成章地留下,好似天生就是为了他而来的一样。
  ——或许这么说也没错,刑应烛忽然想。
  当年盛钊以龙血引魂,之后在轮回中浮沉几千年,他从小人物开始,一点点积攒功德,积攒和妖族之间的联系,一点点攒到现在,才一辈子一辈子地走到他身边来。
  这个念头让刑应烛兴奋起来——他天生骨子里带着点恶劣味道,又出身上古妖兽,占有欲强得吓人,每次盛钊全心全意地看着他时,都能让他满意又舒服。
  ——他果然就应该是我的,刑应烛想。
  他将盛钊视作自己的所有物,现下又得偿所愿地将他长长久久地留了下来,心情不好才怪。
  于是刑应烛难得地露出了点喜色,本能上头地想亲近,偏头凑在盛钊颈窝里,用舌尖轻轻舔了一口盛钊的锁骨。
  盛钊嘶了一声,不知道他又闹得哪门子妖。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窗户还没管你不要——”
  盛钊话还没说完,刑应烛就在他侧颈咬了一口。他咬得不重,却正巧咬在了动脉上,在上面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儿。
  盛钊倒抽一口凉气,脊椎骨窜起了一阵麻意。
  谁知刑老板心情不错,咬完还舔了两口,难得地说了句好听的软乎话。
  “是你。”刑应烛说:“我早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