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网

趟浑水

宠文网 > 都市言情 > 趟浑水

第28章 手感不错

书籍名:《趟浑水》    作者:落回
    《趟浑水》章节:第28章 手感不错,宠文网网友提供全文无弹窗免费在线阅读。!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我很怕疼,只是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久而久之连我自己都快忘记了。做人不能撒谎太久,不然总会一天会以为自己生来如此,但人好像长到一定的年纪就失去了示弱的机会,这个年纪到底多大因人而异,我的话应该是十六岁之前的某一天。
  所以每一次都要尽力示弱,别觉得丢人,比丢人更可怕的是所有人都以为你不怕,包括你自己。
  我很讨厌生病,虽然在我的身世曝光之前柳坊尽量回避让我抽血,但偶尔是躲不过去的。私立医院的护士仿佛都是云朵做的,温和又柔软,她们根本看不出我在怕,依旧捏着我的胳膊用细细的声音哄我,“小男子汉,不要怕,疼一下就好了,也不会太疼的,怕的话可以把眼睛闭上,但是一定不可以乱动哦。”
  我通常冷着脸,硬邦邦地说我不怕,你动作快点。
  然后眼睁睁看着针头戳进去,戳进我的血管,暗红色的血液猛地涌出来,好像我流淌出去,从自己体内。
  我怕得要死,盯着没进去的针头默默在心里数秒,一、二,我草,还没完吗,三四五,怎么还在抽,我真有那么多血吗,再抽我就快死了吧。等结束之后我会精神恍惚一下,护士一般要叫我两三遍我才能听见,一瞬间我会下意识转头,看见身边没有人才转回去,伸手按住针眼处的棉签。
  周泊新明明说过,疼的话可以靠着他。
  在我更小的时候,我被那只狗吓懵了,它咬我的时候我硬生生忍着没嚎,倒是打狂犬疫苗时鬼哭狼嚎的。陈志远和柳坊那时候都很忙,周泊新陪着我,他伸手盖着我的眼睛,在我耳朵旁边叫我名字,“小礼,靠着我,别怕。”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他骗我,讨厌生病也讨厌医院,更讨厌打针和抽血。再长大一点我才学会怎么听承诺,他说的是可以,而不是永远可以,所以不算他失言。
  来鹿乡的前一晚我盯着那条皮带看了半个小时,脑子里一个“陈礼你真是找死,就算你这样周泊新也不会跟他谈恋爱,他又不是因为不爱你,他就是不会跟你谈恋爱,没必要”的小人和另一个“我当然知道他不会跟我谈恋爱,我愿意……不对,他怎么就不会跟我谈恋爱了,早晚的事”的小人打得那叫一个头破血流,最后那根皮带还是被我闭着眼睛塞进书包里。
  我只是想安慰我哥,我现在好歹能知道一点他压抑的心事。不是借着这个机会想爬他的床,好吧,我承认不排除这个因素,占比百分之……十吧,真的只有十,顺手而已。
  结束之后我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又疼又累,和周泊新上床简直像他妈打仗一样。虽然已经这样两次了,但我还是相信他其实技术没这么差,只是这两次都是我“强迫”他的,看他那张脸就长了一张技术好的脸。我只希望下次能是他自愿并且主动的,别让我的屁股受这么多苦了。
  太阳已经下山了,屋里完全暗下来,街边的路灯还能照进来一点光,但是什么都看不清楚。我们俩没有人去开灯,也没人开口说话。我挺想跟我哥要一根烟的,但是我现在也不太方便,想象了一下自己光着身子趴在床上一只手垂在床边上倔强地抽烟的样子,滑稽到我脸都皱到一块儿了。不能抽烟就只能吸我哥的二手烟,味道不大好,呛得慌。
  “想抽?”周泊新突然开口。
  我现在对“抽”这个字稍微有点敏感,对他的气息和声音也敏感,他这么一开口我觉得我腿都抖了一下,连忙回,“也不是很想。”
  我嗓子有点哑。
  周泊新笑了声,往我身旁坐了点,右手伸到我嘴边,指间夹着香烟。我的思绪却莫名其妙跑偏了,愣了半天,直到烟灰攒了挺长一块,红彤彤又灰扑扑的一大截,他等得不耐烦,移到床边抖落。我靠过去,“哥,你是用右手吗?”
  “什么?”他没反应过来。
  “我当时问你的时候,你说你用手,右手还是左手?”我说话的时候把他的右手捞过来,他咬过的烟到了我嘴边,狠狠一吸能看见火光猛地亮起来。
  周泊新难得愿意跟我聊天,语气挺平淡的,“右手吧,累了也会换左手。”
  我草?他是不是在装逼,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但根据他打仗的时长我又觉得不一定在装逼,打仗都能打这么久,正经搞的话应该时间更长。我默默挪了挪身子,屁股离他远了一点,又问,“刚刚……左手还是右手?”
  我没有脸说“打我的时候”,给自己按了消音键。但周泊新显然没想给我留面子,这屋里也就我们俩,这面子确实也没什么好留的,他把我吸了一口的半根烟又拿回自己嘴边,“滋啦”一声我就听到了烟丝快速燃烧的声音,他笑出来,“打你的时候?右手。”
  我直觉他的笑并不是调情的笑。
  “哦。”我应了一声,又问他,“你是不是有话想说?你要是没话想说不可能跟我聊天。”
  周泊新沉默了一会儿,左手拢着我脑袋,不知道故意的还是无意识地搓我头发。屋里很安静,他的烟抽完了没点下一根,只有淡淡的路灯的光,抬眼能看见周泊新的轮廓,朦胧的轮廓。
  “周轻罗是自杀的。”他突然说。
  我心里一跳,脑子都紧张到有点懵,我还以为他会说点拒绝我的话,就是不会跟我谈恋爱什么的,让我以后别再去找他什么的。我气息不太稳,“嗯”了一声,都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
  “其实不是。”周泊新嗓子很哑,他的手指还在搓我的头发,一下一下很有规律,或者说很机械,“她第二次自杀我知道,死在我面前。”
  我突然明白一件事,或许周泊新比我还要更早失去示弱的资格。
  早在周轻罗哭着恳求他放过她,别再救她,放她去死的时候;早在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在眼前割腕,血淌出来的时候;早在他等了很久,确定周轻罗死透了又回屋假装自己没看到的时候。
  早在那时候,周泊新八岁,那么早他就失去了向所有人示弱的资格,包括他自己。
  他和周轻罗的尸体独处了一下午,他不知道该怎么“发现”这件事情,便一直在屋里等到天黑,等到姥姥回家。
  那一下午他是怎么过的?我一直试图去模拟可能的情绪和状态,绝望?崩溃?恐惧?哪种情绪或者把他们融合到一起都觉得不够,然后发现死亡这两个字之所以沉重,便是因为没有任何一个活着的人体会过。
  这个道理或许看着有点傻逼,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但我真的才明白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丽水苑当晚我在浴室里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身后。
  这才刚第二天,我还以为会很惨不忍睹呢,结果只是有点红而已。连肿都不肿了,比我想象的还轻,他打了几下?我觉得是十几下,可能连十下都没有。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是发泄,我还以为我能安慰到他。
  我不禁对自己有点无语,妈的,周泊新肯定偷偷笑我了,往他手里塞皮带的时候那气势搞得英勇就义似的,那会儿我真感觉我这要是搁战争年代被敌军抓了我起码三天不带招供的,事实是第二下我就哭了,最后一下我忍不住哭着喊他哥,草,好他妈丢人啊!
  从浴室回屋第一件事就是毁尸灭迹,把那条皮带扔进垃圾桶里,又抽了好几张纸往垃圾桶里塞想盖住它,结果还是觉得它存在感太强。猛地从床上翻下来,抓起皮带护进怀里偷偷溜出房门。
  我哥能看到,所以我得藏好,偷偷扔到楼下的垃圾桶去。
  还没走到一楼就撞见了收拾完厨房的阿姨,阿姨见到我下来远远问我,“怎么了?喝水还是饿了?”
  我咳嗽一声,“啊,我就是下来……没事,您忙您的。”
  家里的阿姨哪儿都好,就是太体贴,怕我下个楼能累着似的,一直盯着我看。我简直进退两难,本来想扔在厨房的垃圾桶里,厨房垃圾多,扔垃圾更频繁,但看这个情况只能绕去厕所扔了。
  但当我以为我的毁尸灭迹计划成功了,快速往楼上跑的时候,楼下响起的声音让我差点一头栽在楼梯上。
  “小少爷,这个皮带是不要了吗?”
  草,天要亡我。
  “呃……扔了就行。”我说。
  “哦,好。我是看着还挺新的,也没坏,就问一句。”
  “没事,扔了就行。”我又说,语气比上一次还艰难。
  回屋后认命地打开微信,果然看见置顶发来消息,按道理来讲我哥主动给我发消息我真的应该高兴到在花园里跑两圈。
  我也确实挺高兴的,就算他发来的消息内容真有点不做人。
  从不回消息的高冷逼:扔了?
  从不回消息的高冷逼:手感不错,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今天来晚了!昨天更新太早今天遭反噬了(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