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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鸾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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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书籍名:《红鸾禧》    作者:大姑娘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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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谦望向黑色汽车的方向沉默了会儿,才道:“我和英珍早年的事,没必要说给敏芝听。”
  赵太太有种一下子被猜中心事的慌乱,勉力笑道:“说那些做什么!都过去十六七年了。”
  十八年,是十八年!姚谦忽然把烟头丢在地上踩灭,只简短道:“走了!”迳自与她擦肩而过,汽车司机拉开车门,看门的也把黑漆雕花的两扇外门大开,不远处红绿黄蓝的霓虹条照亮了一副巨型广告,林晓云手里拈着一瓶香水,愣愣看着整个上海滩。因已是死人了,广告板还未来得及拆,赵太太已望出森森的鬼气,她抚了抚略微松软的胳臂肌肤,走到门前撩帘,笑着问:“敏芝,我来找你说会闲话,喛,今朝电影邪气好看......”
  英珍坐在桌前插花,曾路过一家花店,在卖各式各样的绢花,乍见真假难辨。如今洋货潮涌般在上海滩流通,好看又便宜,她也忍不住买了几枝子,命鸣凤又去剪了桂花枝来,一起插进孔雀蓝胆式瓶里。听见窗外聂云藩和美娟在讲话儿。
  聂云藩笑嘻嘻地:“昨夜让你陪我去升平看戏,死活不肯,坏丫头,没良心!”
  “怎不叫姆妈去?”
  “她!喛......她惯不爱凑这份热闹。”含糊一句又笑道:“你小时仿着唱大戏,两袖一甩,也有模有样,现怎一点兴趣都没?”
  美娟哼了一声:“能有啥兴趣,咿咿呀呀听得要困觉。不如看电影去。”
  “你不懂,没看新闻么,这是‘髦儿小歌班’,浙江唱越剧班子,上海首个登台的女班子,唱的一般性,但扮相出彩,尤以唱《双金花》那两金花最美,我窥见马先生和班主在底下咬耳朵,一准没好事体。”
  “马先生?哪一位马先生?”美娟手探进他袖笼里摸钱,被拍了一记缩回来。
  聂云藩整理着袖口:“民政司司长马先生,吃喝嫖赌,哪里都缺不得他,我打包票,他早晚要出事。”
  英珍拿剪刀剪着花枝,想到马太太,嘴角轻慢地撇起一抹笑。
  稍没会儿,廊下私语的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美娟跑到她跟前凑耳嘀咕两句,英珍不为所动:“皆是官贾有身价的人,我们去丢人现眼。”
  聂云藩往她妆台前的的藤椅子撩袍一坐,他还是遗少作风,最喜欢穿长袍马褂,拿起一瓶英珍自酿的桂花香水,往颈间喷了喷:“有啥丢人现眼?是秦先生亲自命秘书送来的请帖,嘱咐阁下一定莅临,不去他会怎么想?忒不给面子,喛,你是老几?!”他看向英珍,灰褐色的眼珠泛起柔光,一种沾沾自喜的神气:“你是不晓秦先生的身份,大人物!”
  英珍岂会不知秦先生是谁,一次就送十条外国丝巾的人物。她道:“那你自己去,别赖上我。”
  “我哪里能自己?邀请帖里写明要带妻女或妻儿,我一个人,算什么事情?”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捏了捏:“去罢,就去!没准儿我还能谋到个差事做。”
  英珍用花枝拂开他的手,还是不甘愿。美娟抠着手指甲,一片剥落了,才道:“听说姚苏念也去的。”
  英珍抬眼很复杂地看她。
  “好了好了,不要再为难我们父女了。”聂云藩笑着叹气。
  英珍这才咬牙道:“你去先施公司买一双高跟鞋给我。”
  “那可不便宜。”聂云藩皱起眉宇:“我最近手头拮据......”
  英珍立刻说:“那我就不去。”
  “好好!”聂云藩嘴里嘀咕了一句,谁也没听清,他有些烟瘾犯了,指着要给老太太请安,一转身溜了。
  美娟晓得父亲脾气,有些担忧,想想提议:“三婶婶前日新买了一双高跟鞋,她的脚同姆妈一般大,我去帮你借。”
  英珍沉下脸来:“我就是不去,也不穿她的。”美娟把嘴一噘:“我嫁的好,你不也光彩么!原来在姆妈心底,一双鞋比我还重要呢!”蹭蹭蹭地甩帘而去。
  英珍气得再没闲心插花,愣着坐了会儿,这老房子院里种着树,光线本就阴暗,周围太安静了她又不惯,忽听得“哧”一声笑,唬地一下子站起来,窗外并没有人,只有只猫儿懒洋洋晒着太阳。她打开衣橱,取出钥匙开锁,拉了抽屉,里面有个锦盒子,揭开盖,她所有的首饰都在里面,都是嫁妆陪的,聂云藩在外烂嫖烂赌,大方的很,却没给她买过甚么,她又是个自尊心强的,不屑开口要,这些年就这样别别扭扭过下来了。不知为何,她叹了口气,拿起金耳环还有项链和镯子,在手指上冰凉爬行,饶是抵不过流年飞度,当初的亮泽都暗淡了。
  那样的宴会定是珠光宝气、衣香鬓影的,她失神了一会儿,取了耳环和项链用锦帕子包了,打算去祥和金号把它们炸一炸,祥和金号的师傅手艺好、但价钱贵,她摸了下薄薄的钱袋子,满怀忧愁的阖盖锁屉、把几件旗袍隔了隔,这才关了衣橱,却下意识朝门窗瞟扫一圈,像防贼似的。
  英珍去的这家祥和在天津路,路过钱庄叫黄包车在路边等着,她先进去卖了条小黄鱼,换了些钱这才继续乘行,远远便见店铺前停着一辆气派的黑色汽车,也没见门处有客人进出,不由心生疑惑。
  门前挂上一块歇业的牌子,里面却明晃晃闪着人影。
  英珍不甘心,屈指叩叩地敲透明玻璃,很快过来个店员,油渍渍的头发三七开,满脸歉然的笑意:“太太,邪气不好意思!里厢在迎接贵宾,不方便进客。”他抬手指指路边一条邮差绿的长椅子:“要么你稍等会儿,他们选好珠宝走了,你再进来!”话完还给她鞠躬,转身像只兔子般跳进门里去了,风铃不经风、自顾乒乒呯呯地脆响。
  英珍踌躇稍顷,若是憋气就此回去,下趟再来又要破费车钱,离得到底远些,并不便宜。她终是低下高傲的头颅,坐到长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