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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鸾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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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书籍名:《红鸾禧》    作者:大姑娘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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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珍摇头拒绝  ,看见前面一阵骚动,  人们三三两两往同一个方向跑去,红头阿三也扭摆跟在后,稍顷已经聚集一大簇,背影黑糊糊的挨捱成一排栅栏:“来了,来了!”略带兴奋和神秘的交头接耳,给微寒的深秋增添了一些凛冽。
  英珍眯觑眼也未看清甚么,姚谦就更不感兴趣了,走到一旁公示栏下,摸出香烟和打火机来,脸庞没在阴影里,橘红的烟头在唇边忽明忽暗。
  “来了来了!”栅栏有了缺口,几个人面无表情地抬着担架脚步匆匆,记者噼啪按着闪光灯,小孩子如鲶鱼般钻来窜去,以出现在担架沿边为荣,龇着牙露出得意的笑容,他们或许看多了生死别离,或许并不懂生死别离。
  恰从英珍身边过,她看得非常清楚,尸体上覆盖着一层白布,洇着大片深浅的血渍,一只手搭拉下来,随着行走间不停晃荡,青白肥圆的胳臂,血水顺着指尖滴嗒滴嗒落在地面,无名指上的戒指不晓被谁趁乱抹去了,还得见一圈粗粗的戒印。也就看到这些,一恍眼便抬远。
  姚谦把烟头丢在地上踩了踩,走到英珍跟前,经这一耽搁,检票的并不仔细查车票,瞟眼看个形状就驱撵着快走:“快点快点,火车要开了!”众客被催促的发慌,唯恐赶不上被关在外面,只晓得闷头冲过闸关,使出要去投胎的劲儿往站台涌,男人扛着沉重的箱笼和麻袋,妇女怀抱孩子,神情都显得狰狞,没有笑容,呼哧呼哧喘气,七八个当兵的挑着两扁担行李仗着年轻壮实横冲直撞,拖家带口的因避让被打散了,不停的叫唤名字,怨声骂声哭声乱成了一团,这时候火车开始刺耳地鸣笛,急不可待的要抛却一切远走高飞。
  姚谦一手提行李箱,另一只手紧拉住英珍,他走的很快,英珍不得不小跑起来,她看见站台上有人不停地挥舞小红旗子,也有高举汽油灯的给他们照路,凉风呼啸的从耳畔掠过,她在人群中跟着他左躲右闪,心情莫名变得开阔,又兴奋又新鲜又贪婪,脑海里有个声音在蛊惑她,跑,快跑,把甚么都抛却罢,跑到天涯海角去,这太吸引她了,她成为一只离笼鸟儿,伸展禁锢已久的羽翼,将要自由自在地飞翔。
  待她坐到火车座位上,脸上还带着梦幻的笑容。姚谦把箱子摆到行李架上,看着她这副模样也笑了,偏着头问她:“就这么地高兴?”
  英珍点了点头:“嗯!”姚谦只觉经历这数十年,她终是变了些,但此时,却浮出少女时娇憨的神情,心底瞬间变得柔软,伸手摸摸她的脸,他的指尖温热,她的颊腮却是薄凉的。
  英珍微怔,没说甚么扭头望向车窗外,站台上乘客寥寥无几,仿佛方才如大逃亡般的场景从未发生过似的。
  火车开出站台,姚谦把茶杯递给她,她这次没拒绝,小口小口地喝着,这姜茶熬的好,不辣还有些甜,从喉咙缓缓淌进胃里,只觉分外的温暖。
  “晚饭吃了么?”姚谦道:“我们去餐车吃!”英珍不饿,也不想动弹,他硬拉起她往前走,过一节车厢也是一等车,座位几乎都空着,过了就是餐车,十分干净整洁,灯火通明,酱红的牛皮椅,四方桌铺着洁白暗花的绸布,布边垂荡着一条条撮穗。用餐的也就三两桌,有一桌是洋人。
  “这里都是西餐。”姚谦看着菜单:“我来点罢!”英珍没吭声儿,本就他来点,她又认不得洋文。
  姚谦点了牛扒,沙丁鱼,香煎鹅肝,两份咖喱鸡饭,又点了酒水,一杯白兰地,一杯苏打水。
  英珍朝窗外看,秋冬黑沉的早,简直没有黄昏。隐约能看到房屋、田地、树林苍凉荒芜的影子,还有星星点点的灯光。
  她听见姚谦说:“你无事时也学一学洋文,日后或许会用到。”
  英珍佯装没听见,不作理会。
  餐车门开了,进来个军官,带着个年青女子,他习惯性的打量过有人的几桌,看见姚谦时恍然顿了顿,走过来笑着寒暄,他是军政部军需署的副署长,名叫陈良裕。姚谦对他的脸不识,但帐册里见过这个名字,也就微笑着颌首,以示回礼。陈良裕再面向英珍,指着带来的女子,笑道:“姚太太,这是我的屋里人。”
  一般不说是自己太太的,多数就是姨太太,英珍看了看姚谦,他没有要释清的意思,便抿着嘴唇,起身和那姨太太握下手,手指有茧子,看她的脸儿,像上锅煮熟刚捞起的一枚咸鸭蛋,额头下巴尖圆,淡淡的青,透出橙黄的浅晕。薄皮长眼梢,樱桃小口,笑起来颇妩媚的样子,旗袍外穿着天青色花呢大衣,纵是这样,英珍还是猜测出她大抵是类似鸣凤这样服侍太太的丫头,有一朝被老爷看中,收到身边做了姨太太。显见是得宠的,不然也不会坐火车也带着。
  陈良裕显见还想多聊会儿,服务员已经来上菜,姚谦也没留他之意,只得走开,坐到右侧那桌去了。
  英珍端起杯子,蹙起眉,觉得辣嗓,姚谦看她表情有异,接过来尝一口,笑道:“这服务生粗心,是我的酒。”把自己面前的苏打水给她。
  英珍小口嚼着牛扒,斜眼瞟到那军官悄悄在打量她,想了想道:“他若是见过你的太太,就晓得我不是!”
  姚谦语气很淡:“那又怎样!我都不怕,你怕甚么!”
  英珍听的喉咙一噎,低垂着颈子道:“你自然是不怕的,我却不一样!”
  “我以为你已经想通了。”姚谦的话耐人寻味,英珍不很明白:“你说甚么?”
  他偏不说了,切了块香煎鹅肝给她:“此趟火车就属这鹅肝还差强人意,你尝尝看!”
  “既然晓得不好吃,还点噶许多作啥!”英珍心知这一桌不便宜,更况又是在火车上,她嘟囔:“有钱烧手么?”
  姚谦听得好笑,却也没有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