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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鸾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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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书籍名:《红鸾禧》    作者:大姑娘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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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珍一路都在思忖韦先生的话,她晓得蒲石路的公馆值钱,却没想到竟这样的大价钿。她从未如此时的清醒,姚谦和十八年前的他已是云泥之别,曾经的那个他死在她的心底,好歹还有个坟冢,而现在的这个,像飘浮的云,云卷云舒,她握了满掌,心却是空的。
  如今唯有金钱才令她感觉最踏实。
  黄包车停在大华医院门口,她买了些朱红的橘子拎着,寻到老太太的病房,恰聂家大爷从里面急匆匆走出来,不及避让,两人差点撞个满怀。
  她叫了声大爷,他似乎颇不耐烦,鼻孔吭哧两下算做回礼,脚步不停地扬长而去。
  英珍悄自纳罕,提起这位大爷,亦是出名的纨绔子弟,因她婚前失贞的事儿,便当她浮花浪蕊好勾引,但凡遇见,恨不能眼乌子黏在她身上,为此她没少被聂云藩打、遭老太太大奶奶她们骂,这样腐朽落魄的旧式家庭,男人的恶皆是女人开出的花。
  她不愿在多想,推门走进房里,一片暗沉的暖意扑面,紧阖的窗帘有一条亮缝,拉开灯,床和被子是雪白的,老太太银色的一团发丝散乱在雪白的枕面,她简直和床融为了一体,又像巨型的蚕茧,看着有些可怖。
  鸣凤把食盒端放桌面,小声问英珍:“要盛出一碗凉着么?”
  英珍让等等,走到床沿,叫了声姆妈,又问:“我炖了天麻鸡来,给您盛一碗么?”老太太摇摇头颅,一只胳臂动了动,她才看见靠墙放着根铝质撑架,倒挂着药水瓶,原来是在输液,瓶里大差不多了。她叫鸣凤去找护士,自己在旁守着,一面边量老太太,心底有些吃惊,怎数日未见,面庞就消瘦的仅剩了一层皮,老太太喉咙呼呼地嘶响,自由的一只手朝床下指指,是要痰盂,英珍弯腰从床底抽出来,虽然黑魆魆,还是看见有个甚么东西贴床腿放着。
  她把痰盂捧到老太太嘴前伺候她吐出一口浓痰,老太太轻松了些,皱起眉问:“怎么是你!其它媳妇呢?”
  英珍道:“她们有旁的事体,我炖了大半日的天麻鸡,给姆妈补身体。”
  “我嘴里像含黄莲般的苦,你还让我吃天麻鸡,要让我苦上加苦,就衬你的心意!这些媳妇里就属侬最坏,婊子,娼妇......"老太太骂得邪气难听,一口气跟不上,呼哧呼哧又生痰。英珍默不吭声儿,忽听门吱扭响动,鸣凤找来了护士,护士面无表情的取下空瓶,换上新瓶,让输完叫伊。
  英珍从手提袋里掏出把钱给鸣凤,吩咐她去附近的饭店买燕窝粥,鸣凤应声去了。
  老太太先还骂,骂累了,声音渐小,终是消停下来,因睡熟的缘故。
  英珍俯身把痰盂放床下,稍顿,伸长胳臂把那东西拿出,刹时怔住,是新的药水瓶,她仔细比对,确定是老太太用的,又疑惑怎会丢弃在床底下,想了片刻,起身走到桌前,把那换下的空瓶拿起细看,突然脸色大变......她想起大爷方才的神情,近日里有听说他的境况很糟,因嗜赌欠下了巨资赌债、遭人追杀的传闻......若老太太死了,他就可以明正言顺的分家产。
  英珍盯着手中的瓶子,只觉沉甸甸握不住,她似乎听见背后传来老太太的呻吟声,立刻去找护士或医生,兴许还有得救......
  姚太太由护士引领去各科室检查,范秘书则和竹筠坐在椅上,静了会儿,竹筠先鼓起勇气,开口道:“范先生不用陪我等在这里,我晓得你很忙的!”
  范秘书诧异地看向她,笑了笑:“没关系。”
  竹筠面庞发热,胸口似有小鹿乱撞,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她膝上交叠的双手,指甲染成了暖白色,她后悔没涂红指甲油,那样会显得娇媚些。
  范秘书没有再说话,直到姚太太远远走过来,方才起身朝竹筠微笑:“我先走一步!”。
  竹筠还未反应过来,待慌张的“哦”一声,他已经走了,恰见姚太太手里用棉花摁着针眼,脸色很苍白,脚步显得虚浮,连忙上前搀扶她坐下,还要等一个小时去见医生。
  姚太太说口渴,竹筠带了自己的杯子来,先时生病也到过医院问诊,晓得这里快不起来,把杯子洗了一遍,去热水房倒了白开,端来递给她。
  姚太太又道:“听说旁边有一家小绍兴面食店,蒸的梅干菜肉馒头很出名,你去买两只来,肚皮饿的咕咕叫。”
  竹筠答应着,挎起手提袋离开,姚太太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心肠软了软,若不是嫌恶其姆妈,她在这些小姐中、性子算最温顺听话的。
  竹筠空出来的椅子很快被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坐了,孩子在哇哇大哭,两只黄色虎头鞋差点踢蹬到姚太太的胳臂,女人也没有道歉的意思,姚太太站起身想换把椅子,才发现病人邪气多,满满当当,又后悔想回去时,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如梭子鱼般溜溜地奔坐上面,得意的挥手,大声喊着:“姆妈,到这里来!”
  姚太太只得讪讪站到窗边,右手方向是楼梯,她不经意望了望,忽然看见英珍带个丫头从上面拾阶而下,英珍也看见了她。
  范秘书先去打电话,再找到张医生,开门见山就问姚太太的病情,那张医生也不隐瞒,很详细的说给他听......  一番话下来,范秘书皱起眉宇,凝神半晌才道:“中毒之事你先不要声张,姚太太问你只说正常就好,以免打草惊蛇,等我和姚先生商量过再定。”
  他和张医生又聊了些旁的才告辞,复又回到住院部三楼,推开病房,床铺已经空了,换上新的床单被褥枕面,刷得整整齐齐无一丝褶皱,地面也洒扫的很干净,床旁有个小几,摆着白玻璃花瓶,他前两日带来的红玫瑰插在里面,因为还鲜着,护工没舍得丢掉,他久久看着那束花,闻到若隐若现的淡香,这是姊姊最欢喜的花和味道,此后余生他再也不会买了......掏出手帕擦擦眼睛,再去把花拔出来,撕扯下所有花瓣捧在掌中,走到窗前朝外抛洒,纷纷扬扬往下落,天空灰灰的,苍凉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