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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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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书籍名:《生命的法则》    作者:孟行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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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仍以为它只是商业化的传统文化场所,但会和吴敬扯上关系,背景便不该只那么简单。

想不到转来转去,虽一心要避免和社会阴暗面接触,却终避不过。

“吱呀——”房门被开启。

我心中忽生懒意,巍然不动静坐依旧,片语不发。窗外灰暗的天色正如我此刻的心境。

“是不是有些事很难决定?”熟悉的声音从房门处发出。我霍然起立,惊讶地看去:“廖伯伯!”

廖父西装革履,显出异常的高贵之态,亦更沉稳。他立在门前,凝视我半晌,突道:“我通知了应天武馆你的行踪。”微顿一下,“在你刚到北京的时候。”

我大感讶异,终明白为何莫老者会知道我住在何处跑去下帖,但廖父为何这么做?

廖父反手关门,踏步近前立至窗边,负手道:“因为我不想你和莫家关系闹僵——或者该说和‘北拳王’一族闹僵。”他望着窗外远处,淡淡再道:“告诉我,你是不是决定拒绝莫馆主?”

我心下大觉不安,与廖父相识以来,他还是首次以如此严肃的语气和我谈论某事,是否可说明这事在他心内占了不同寻常的地位?但在他面前我并无隐瞒的念头,坦然道:“是。因为我不想介入太过复杂的社会关系中去。”

廖父并无讶色,只道:“你该已经想过其中利弊,我也不会劝你,但希望你记住一点:你的决定,绝不只影响你一个人!”不待我接话,忽然转换话题:“有一件事你需要有心理准备,真如已经开学回了学校。”我毫不明白他这么说的用意,只好“嗯”了一声。

他接道:“你父亲前天给你寝室打了电话——应该是你曾经住过的寝室。那个叫君止彦的年轻人专程到我家去找你说这事,你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想你应该还没有通知家里休学的事罢?”

我脑内神经一紧,双手一颤。

该来的终于来了。

休学是仍在冲动期时做出的举动,我一直不想去面对它,首先就是不知该如何向父亲解释。春假的不回家,有一小半也是为这原因。只要想到他对我付诸的期望,我就无法坦然告知此事。

潜意识中是想尽快有所成就,然后在他知道这事时能够有些安慰他的本钱。但那显然只是奢望,事情来得非常快。我完全可以想像到他知道我休学时的表情和心境。

“你室友没有告诉他你休学的事,只说没有回校。但那只是一时之计,因此我给你父亲打了电话,”廖父的侧脸忽然露出奇怪表情,“找了个藉口暂时拖住了他。”

我心情微松,道谢道:“谢谢您。”廖父忽然转脸来看我,像从未见过我一般细细打量。我探问道:“廖伯伯?”他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微笑道:“这么多天没见,你瘦了一些,要是丫头见到,定会埋怨我派你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我心下暗感奇怪,这么突兀地转到较轻松的话题,反让人生疑,但明问定问不出,只好随口道:“谢谢您的关心,只是有些不适应这边的饮食,没什么的。”廖父转身道:“好了,该说的事已经说完,我也该走了。记着做事不要拖泥带水,否则烦恼会一直跟着你。”打个不用送的手势,就那么离开。

我怔在屋内。

难道他大老远地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么两件用电话就可轻易说清的事情?

我想起这前他打量我的眼神,并非纯是为“看”,更觉他是在确定某事般。

次日晨起时天色仍只半明,我在院内略作锻炼,动作间掺入昨日分别在封镇岳和莫剑舞处见识过的路数,愈来愈感到莫令柳这人高深莫测。一个路数出身的人,竟可以教出风格迥异的后辈,确未愧对我耳边的如雷贯耳之名。

演练间不觉融入其中,拳脚过处均是虎虎生风。

我停下动作,叹了口气。无论封镇岳还是莫剑舞的招数都无法完全融合到自己的套路中去,或者是性格不同而致。前者太过稳重,后者轻灵过度,在他们身上或者都是优点,但对兼顾沉稳与敏捷的我来说,两方面都过了些。

或者该有一套自己的动作套路。

自从与封镇岳前次谈过后,我愈来愈感到他观点的正确。天马行空般的格斗技固然好,但需要本身先具有非常高的境界——那恰是我现在达不到的。那么要在现时更强,就只有利用套路,封镇岳本身就是一个极好的例子,虽然动作局限于固定化,但却已强到在可见的未来我都打不过。

忽听有人道:“独练无益,不如本人陪你走几招拳。”声音中带着伤风般的鼻音,非常有特色。

我并不答话,撤身半虚步摆出一个预备动作,左拳骈指如剑,右拳后引。着了短褂的莫令柳几步跨入院内,微讶道:“你竟用剑舞的招式。”对这武术界的宗师我已由衷佩服其武技,但却无惧意,沉声道:“请馆主赐教!”脚尖微旋,整个身体倏然掠去。

莫令柳无视我的动作,扬声道:“‘剑走偏锋’的精髓,看来你确是领悟了少许,但却嫌不足。”右拳蓦地上叨,恰抓住我击去的拳头。

拳头突然松展,中、食二指弹出,指尖堪堪可及他左颊。

莫令柳微一扬头,已然轻易避过莫剑舞这曾令我吃过大亏的险招,喝道:“势必去尽,方可奏功!”手臂一翻一推,一股旋劲击来,我已不由自主地后退。我闷哼一声,腿下用劲,生根般足底抓稳地面,才免于旋倒之厄,却已暗惊于他的手劲之强,和其略显瘦弱的身材大相径庭。

对方却露出比我更甚的惊讶表情:“镇岳之势?”我才省起自己不觉间带上了封镇岳的姿势,并不接话,将力量二次集到脚尖,倏然掠去。

莫令柳神色恢复平静,淡淡道:“所谓剑走偏锋,旨在出其不意。你动作前已有先兆,而‘速’字却因身体限制不能如剑舞般达至更高境界,已失‘剑拳’其诣。”说话间或拍或格,或挡或推,竟就在原地轻易接住我的攻势,半步亦不稍移。

一轮急攻下来,我微喘后退,稍伏身体前观这老者。

无论从力量还是反应上都不能将莫令柳归入“老年人”的行列,且我更怀疑他是否也和莫老者般练过气功,竟在我猛攻之下没有力竭的表现。面对封镇岳时我只觉似在攻一座永不会塌陷的城堡,但对着莫令柳,平生第一次我开始感到自己的实力,实是渺不可道。

从开始听到这名字起,“莫令柳”三字就非只是名字那么简单,更是一种境界,代表武技上的不可战胜。

“能将镇岳与剑舞之技强行融合至这程度,已属难能。”莫令柳神色冷峻,“但仍远未到我所望之境界!”

我双目一懔,站直身躯微笑道:“馆主似乎有些误解,我何须在意您的看法?”

莫令柳冷面亦难免微动:“何意?”

我笑容不变:“前次馆主邀晚辈拜在贵馆下,我已决定拒绝,趁此机会恰好向馆主说明,以免彼此误会。”

第二卷  升级进程  第一百一十二章  久别重逢

即便在连续伤了莫老者和莫剑舞、欠了应天武馆天大人情的前提下,我仍敢拒绝,显然已出了莫令柳的意料之外,老者怔然不动。

“原因就在于莫老师和莫小姐让我明白,进入武术界后,不管你愿意与否,也总会伤到人。”我黯然道,“那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

莫令柳未料到自己一番试探之举会引来反效果,脱口道:“难道你甘愿终身浸于败者阴影中吗?若离开此地,你必终身难望可击败镇岳与剑舞!连女子都斗不过,岂非奇耻之辱!”

我决定已下,心内大定,泰然道:“晚辈能自己达到今天的境界,改天就能提升到比封老师更高的水平。至于莫剑舞小姐,请恕我不能赞同您的观点。女子怎样?若女人均是无能之辈,您又岂能让莫小姐达到今天的武术境界?”旋即肃容道:“承蒙您的大谅,不计较我冒犯之罪,晚辈就此告辞。”说出心中所想后,心情大畅,这时我已再不想去知道更多与应天武馆相关联的事。既然已明白茵茵不会再回头,与往事断绝关系是明智之举,而第一个要离开的就是应天武馆。

独立火车南站站口等车时,我忽然生出少许愧疚,却是对莫令柳。只看当时他脸上那种失望,就知其对我抱了极大的希望——伤一个老人的心,正如伤一个女孩的心一样,均不是我所愿做的。但又如廖父所说,拖泥带水是做事的致命弊病,既然决定下来,我索性连探望莫老者和莫剑舞的念头都强行压下。

异日或会再遇,但我绝不愿意届时仍在旧时阴影中。

坐在火车上,心思已转到父亲处。廖父虽说找了藉口拖延,但非是长久之计。

一念至此,我脑中掠过二十年间往事,忽然神经一紧,因竟想不起曾有事能瞒过他过。无论是幼时为贪玩而撒的小谎,还是少年时为掩饰打架而说的大谎,我居然记不起有哪一件曾瞒得他过!那一张被太阳晒至黑得彻底的威严面容下,实有着常人难及的智慧。

心内开始不安。

以父亲的智慧,这么久没接到我的电话,必会生疑,搞不好还会疑心我出了事而亲自跑来。届时这半年来我的作为被他知道,后果殊难预料。

我并不怕他知道后的责备,但却怕看到他伤心失望的眼神——那比诸莫令柳的失望严重得多,因为来自我最亲的人之一。

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找电话给父亲去电,拨通后那头传来熟悉至极的声音:“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