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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浴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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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书籍名:《雪浴长风》    作者:梁振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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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立刻退出院子。这些伤人你们也抬走。”

梁凯对矿警说:“你们这些没有良心的东西,一群刽子手。”说着跪到受伤工友身边,把自己的白布褂子脱下来,喀哧喀哧几下撕成布条,给工友包扎止血,又对身边的几个年轻人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撕褂子包扎呀!”几个愣愣站着的年轻人好像突然惊醒似的,立刻跪在地上,学着梁凯的样子,把褂子脱下来撕成布条,给受伤的工人包扎。大伙七手八脚包扎完后,梁凯对矿警说:“你们打伤的人,你们必须负责。你们赶紧派车把人送到医院去。晚了,要出了人命,找你们算帐。”矿警被梁凯的话震慑住,答应马上派车来。梁凯会过头来对大伙说,咱们先到院子外边商量一下怎么办。大家退出大门外。梁凯对几个年轻的工人说:“你们几个年轻力壮,在这别走,车来马上抬工友车往医院送。离医院这么远,靠人送,肯定会出人命的。”他又对另外几个年轻人说:“你们几个,马上跑着到医院去,请大夫来,带上红伤药,赶紧治疗救命。你们几个,搀扶着能走动的工友,马上到医院去治疗。我立刻到罢工委员会去报告情况。其他人可以回去了,有事叫你们,请大家随叫随到。”大伙答应着,有的跑着请大夫去了,有的搀扶着受伤工友走了,有的站在那里监视着公事房内的一举一动。梁凯出了公事房往东,朝东大街工人俱乐部跑去。

院子里,剩下七个血葫芦似的人在地上躺着,有三个伤口疼得不停地喊叫,另外四个人静静地躺着,奄奄一息,流出的血染红了一大片土地。几个年轻守在一旁记得团团转,不断催问矿警快叫车来。

矿警发誓没开枪

大个子矿警看着这七个人,问歪帽子矿警:“我说你们还真下黑手,真往人身上打呀?朝天上放几枪,吓唬吓唬就行了。”歪帽子一听,火了,“我说你小子是不是人?明明是你们开枪往人身上打的,怎么赖我们打的?”大个子说:“什么?我们打的?你看看我们这些弟兄的枪,子弹有上膛的吗?到现在我们一枪都没有放,怎么是我们打的?不信就检查枪枪里的子弹,再用鼻子闻闻谁的枪口有火药味?明明是你们在这里连续开枪打的。”歪帽子说:“我们的弟兄开枪了是不假,但是都是往天上放的,没有我的命令,弟兄们谁也不敢往人身上打。再说了,我们真要往人身上打,也只能打着两边的人,打不着前面的人哪。”他转过身来,对自己的几个矿警说:“好汉做事好汉当。谁往人身上开枪了,谁承认。没有往人身上开枪的发誓诅咒。”然后看着大个子恶狠狠的首先诅咒:“如果我向人身上开枪了,天打五雷轰,我们全家三天以内都死光了。这下你信了吧?”其他矿警也发狠诅咒,有的用三天以内家里着火,全家都烧死诅咒,有的用三天以内全家都得暴病死光了诅咒,有的用出门被车轧死诅咒,有的用八辈子绝户诅咒。反正什么狠诅咒什么,用来证明不是自己向人身上开枪的。大个子嘿嘿冷笑一声,说:“这就怪了,你们没往身上打,我们没开枪,这子弹是鬼打来的?”

魏总管假惺惺关心伤员

就这时候,穆老狗陪着魏总管从小楼里走出来。魏尊住在唐山开滦煤矿总部,平时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出入披黑呢子大衣,里面是藏青色西装,白衬衣,扎黑领带,一根文明棍,或提着或在胳膊上挂着,总是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出入乘汽车、带保镖。此时,魏总管在几个保镖簇拥中同穆老狗一起走过来。穆老狗落后半步,紧紧跟着。魏尊用文明棍指着地上躺着的人,对矿警说:“你们都是干了什么?怎么能随便开枪打人?人伤成这个样子,你们还互相推卸责任,你们还有良心吗?”转过脸来对穆老狗说:“穆先生,我不让你派车立即把受伤的人送到医院医治吗?汽车怎么还没有来?”穆老狗说:“汽车马上就到。”说话的工夫,汽车来了。歪帽子和大个子又争着解释不是自己的人开的枪。穆老狗大声说道:“行了,行了,别说了。赶紧把人抬上车,送到医院去。”来的汽车是两辆拉煤的槽子车,里面铺了一些柴草,上边还垫上两条旧被子。两伙矿警立刻打开车箱板,七手八脚往汽车上抬人。穆老狗在一旁数落:“还没等上边追查,自己先乱了阵脚了。看你们,一个一个胆小怕事的样,见了事有耗子窟窿都想钻进去。今天的事,你们不要互相咬了,有人追究责任,让他找我。”这也真邪了门了,穆老狗那副舔屎屁股的狗腿子像,今天竟这么硬气。没有人给他撑腰,借给他八个胆子也说不出这番话来。歪帽子说:“行,有穆先生这句话就行了,我也不担心了。”大个子说:“这位穆先生能承担责任,兄弟我也好交差了。”汽车响着喇叭直奔医院。

四死八伤代价惨重

听到枪声,胡志发和节振国立刻决定,停止谈判。节振国向陈祥善说:“如果你们敢开枪打工人,我告诉你们,你们吃不了要兜着走。”胡志发说“若出了问题,你们要完全负责,包括今天谈判破裂的责任。”说着,几个谈判代表急忙走出来。

梁凯跑了一会儿,迎面胡志发和节振国正好向这里急匆匆走来,后边还跟着几个人。节振国急忙问怎么回事?怎么动枪了?伤着人没有?梁凯转过身来,一边同胡志发和节振国往公事房急走,一边简单说了所发生的事情并告诉说,有七个工友被打伤了,伤势非常严重,现在还在公事房院子里,我让他们马上派汽车把人送到医院。现在也许送走了。节振国问:“你怎么没有直接找担架把人送往医院?”梁凯说:“我想了。现找担架,半个小时找不来,找来了,再用人抬着送,就是一路小跑,半个多小时也到不了医院。这样折腾一个多小时,工友早就没命了,如果他们用汽车送,快了五分钟,慢了十分钟也到了。”胡志发说:“梁凯说的对。”这时候才注意到梁凯光着膀子,身上还有血,就问:“你也受伤了?怎么还光着膀子?褂子呢?”胡志发说着脱下外边的褂子,给梁凯穿上。梁凯说:“褂子撕了给工友包扎伤口了。我身上的血,是工友的血粘上的,我没有受伤。”这时候,对面来了几个人,见着就说:“你们别往前走了。受伤的工友已经送到医院去了。”节振国一听说:“赶紧去医院。”胡志发、节振国、梁凯,还有其他几个人,立刻掉转方向,抡起两腿,飞奔医院。这些人此刻简直是长距离赛跑。节振国夜间练功,背着上百斤的煤矸子石,一口气能跑到上百米高的矸子山顶上。现在这平路,身上又没有东西,自然跑的最快,冲在最前边。胡志发工夫也不赖,跑个第二。梁凯个子不高,工夫不如节振国和胡志发,但是比起其他人来,那是强多了,跑个第三。其他人都远远落在后边。节振国到了医院,气不长出,面不改色,立刻找到大夫,一问,知道有两个工人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死了,其他五个受伤很重的人正在手术室抢救。汽车来的路上把走着的五个伤势较轻的人也拉来了,都进行了消毒包扎。说话工夫,胡志发也到了,随后便是梁凯,都来到手术室外边等候消息。又过了一会儿,其他几个工友也到了。手术动完了,大夫从里面出来告诉大伙,五个伤势严重的人中有两个人停止了呼吸,有三个人保住了性命。

四死八伤,工人付出了惨重代价。

到底是谁开枪杀人

胡志发、节振国和梁凯,连夜召集罢工委员会开会。梁凯把工人冲公事房的前前后后详细说了一遍。

节振国问:“这么说来,那枪真的不是这两伙矿警开的?”

凯说:“肯定不是。子弹是从小楼窗口射出来的,歪帽子那伙矿警在旁边朝天开枪,方向不一样,枪声也不一样。朝天开枪,枪声是叭!叭!很响,还带回音,从小楼开的枪,直接打到人身上,声音是嘭!嘭!的,没有回音。”

有人问:“是不是大个子他们开的枪?”

梁凯说:“也不是。尽管那伙矿警是在打伤人之后跑过来的,但不是从小楼中间门跑出来的,而是从小楼两侧跑过来的。再说,大个子让别人去闻枪口的味道。刚开完枪,枪口有火药味。虽然没有人去闻,可是大个子那么有信心,肯定枪口没有味。”

胡志发说:“这么说,是另外有人开的枪?”

梁凯说:“一定是有另外的人开的枪。这些人没有出来。”

胡志发说:“看来这是个阴谋。”

节振国说:“对。刚才梁凯说那个刘俊山火上浇油,挑动大伙冲公事房。他带头翻墙,带头往里冲,可是没有伤着他一根毫毛,这个刘俊山没准也是这个阴谋的参与者。”

梁凯说:“还有那个穆老狗,今天没有参加谈判,也在那里。他们一定策划了这次枪杀工人的阴谋。”

胡志发说:“看来,他们在谈判桌上得不了逞,就另外耍阴谋。现在是文的不行来武的。他们是想通过镇压的办法来破坏罢工。他们打死了工人,魏总管又假惺惺地装作关心的样子,让把打伤的工人送往医院。这样他们就把打死打伤工人的责任推卸掉,明明是强盗,是杀人魔王,却要装出菩萨的面孔。他们这样做,企图告诉工人,闹罢工,跟他们作对没有好下场,乖乖听他们的话,尽快复工才是出路。我猜想,明天他们会偷偷摸摸说服胆小的工人去上工。”

节振国说:“对,明天我们一边准备发送这四个工友,一边要特别警惕有人破坏罢工。我们工友的生命和鲜血不能这样白白付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