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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出了个张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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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书籍名:《明朝出了个张居正》    作者:清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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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出的稿子,这回是皇帝看不明白了,有时逻辑还前后矛盾。青词也是找人代写的,文采要差得多了。

皇帝由此老大的不高兴。廉颇老矣,谜都猜不好了。

随后,又听说严世蕃守孝在家**乐,这还了得?皇帝对这父子就更起了厌恶之心。

严世蕃对封建礼教禁锢的反弹,成了他们家族悲剧的序幕。

恶事干得太多了的人,其显赫地位会让他们感到生活的幸福度很高——真搞不懂杨继盛这些死脑筋有什么可不满的?

但是,清夜扪心,他们的良心安吗?

也许这是与虎谋皮了,他们从来没有良心。

但是,他们能够感到安全吗?

严嵩父子的跋扈,让那些想捞好处的人纷纷跑来攀附,固然是声势浩大。但这些人只为利来,利尽就散伙,根本别指望他们在危难时刻能捍卫主子。相反,严嵩搞的那个“逆我者亡”,却有一个意想不到效果,就是使一些正直的人为了自救、自保而结成了牢固同盟。他们随时在窥伺、在酝酿、在互通信息,寻找着庞然大物上的任何一条缝隙。并且前仆后继,要致严嵩于死命。

这些人,就是“清流”。

要在这世上建成乌托邦、人人都成尧舜,固然是妄想。但要想把这世上的“清流”剿灭绝迹、人人都丧了良心不说话,那也同样是妄想!

在杨继盛“文死谏”之前,已有锦衣卫经历(宪兵队文书)沈炼上疏,极言“大学士嵩贪婪之性疾入膏肓,愚顽之心顽于铁石”,“要贿鬻官”,“贪婪愚鄙”。

皇帝不听,下诏将沈炼廷杖、谪官。严氏父子仍怀恨在心,几年后,指使党羽寻机陷害,终致沈炼被斩。他的三个儿子,两个被打死,一个被发配边地。

又有御史(监察官)王宗茂履职才三个月,就不顾身家性命,弹劾严嵩“八大罪”。

皇帝又不听,将他贬为县宰。严嵩又借机夺去王宗茂父亲的官职,致使其父含愤而死。

与杨继盛死谏同一年,又有南京监察御史赵锦在云南上疏弹劾严嵩“奸权乱政”,疏文被传诵四方。

他说:大学士严嵩乃“奸佞之雄”,善于逢迎之巧,买通皇帝您的左右亲信,凡陛下有什么动静,他无不先知,所以做事当然让您老人家无不满意。文武大臣们官职升得快慢、得官还是丢官,全看贿赂多少。有那一帮想往上爬的家伙,自贬身份,对自己的称呼已经到了“不伦”的程度,廉耻扫地,我甚至没法说出口(估计是自称“三孙子”之类)。严嵩辅政以来,只讲恩怨,只顾受贿,群臣怕中他的阴招,有忠言不敢直说;四方习惯了贪污之风,致百姓日益愁困。“天下之势其危如此,非嵩之奸邪,何以致之?”

皇帝还是不听,将他从云南逮回,下诏狱拷问,斥为民。

屡扑屡起,屡败屡战。连严嵩及其喽罗,也觉得安全确有问题。

问题说来就来了。从严世蕃守孝之后,嘉靖皇帝有什么秘密话,都舍弃严嵩而去问徐阶。不久,又加徐阶太子太师的荣衔,从一品。

这是一个信号:风向要变了!

恰在此时,又有两件事对严嵩极其不利。冥冥中是有天数的吧,倒严的大潮已经有微澜初起。

天意从来就难测。嘉靖四十年十一月二十五日,皇帝住的西苑突如其来一场火灾,引发了朝中清、浊两股势力均衡的微妙变化。

皇帝在西苑,已经住了19年,彻底住习惯了。以前,他是住在大内乾清宫的,那里才是他该住的正地方。那么,为什么要搬出来?是给吓的。19年前的那一年,十月二十一日晚上,嘉靖服过了仙丹,想在人间也找一找神仙的乐趣,就跑到万安宫曹端妃那里逍遥。一个曹端妃还嫌不够,又叫了一个王宁嫔,三人在床上玩起了“现代派”。到半夜,以杨金英为首的16名宫女,因平时经常受到嘉靖的暴烈责罚,心怀怨恨,串通了有同样遭遇的王宁嫔,密谋杀皇帝,差点把嘉靖用绳子勒死。

当时的场面十分恐怖。不过,由于受害人是皇上,所以也很搞笑:嘉靖的嘴被黄绫抹布塞住,脖子被绳子勒住,喉咙格格作响,眼球向外凸出。宫女们还纷纷拔下头钗,往他胯间那个要害地方乱刺……

看来,匹夫之怒,也了不得啊!

可惜事机不密,其中有一个丫头,临阵脱逃,跑去告了密。方皇后闻讯急忙带人来,救下了嘉靖一条命。所有的涉案人员,都当场拿下,方皇后领旨立刻主持拷问。第二天,一个也不留,通通从重从快、千刀万剐。包括王宁嫔和并不知情的曹端妃,还有那个告密的宫女。

这就是震惊天下的“壬寅宫变”。那一年——嘉靖二十一年,是农历的壬寅年。皇帝还专门为此事布告天下臣民,以安定人心——真不知他是怎么把话给说圆了的。

这回西苑起的大火,也是逍遥惹的祸。当晚,嘉靖和他的新宠尚美人,半夜三更的在貂帐里玩烟火,不小心点燃了帐子,一把火,把永寿宫烧了个干净。皇帝玩的花样儿,总是这么匪夷所思。

寝宫给烧了,就只好暂住玉熙殿。玉熙殿地方又小又潮,皇帝住得不大惬意。大臣们就建议,干脆搬回大内乾清宫去住算了。嘉靖不干:那地方?决不去。阴影尚在,在心理上承受不了。再说那是历朝老皇帝驾崩的地方,太晦气。我的活神仙还没有当够,坚决不去。事情总要解决一下,他便把严耸、徐阶两位爱卿叫来商量。

严嵩当然不敢提搬回大内,就说:那么,就搬到“南内”去吧。这“南内”是过去英宗当了瓦剌部落的俘虏、放回来后被幽禁的地方。这地方,在政治上很敏感。估计严忪当时确实是老糊涂了,说这话时没过过脑子,犯了大忌。嘉靖一听,这是什么主意?极不高兴。于是又问徐阶。

徐阶段此时陪着十二分的小心,正在和严憽暗斗,头脑清醒得很。他知道皇帝是舍不得离开西苑,因为在这儿装神弄鬼的比较方便,就提议说:现任建设部部长(工部尚书)是个能干的人,让他在原址上再造一座新的不就成了么?几个月就可以办到。

嘉靖听了,大为高兴,立即任命徐阶的儿子徐璠为建设部的科长,充当这个工程的包工头。小徐不辱使命,到第二年春,建成,皇帝亲自改名为“万寿宫”。

新居很对嘉靖的胃口。不久,徐阶加“少师”衔,位列“三公三孤”里的“三孤”之一(明朝至此尚无活着的大臣位列三公),可谓“位极人臣”,连带着徐包工头也跃升为太常寺少卿(宗教事务部副部长、正四品)。

自此,徐、严两家的力量对比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徐阶隐忍十年,就在寻找这样一个时机。他于嘉靖三十一年就以礼部尚书职入阁,成为阁老,虽是末位,但前途无量,稳步在上升。到此时取代严嵩为首辅,已是一个时间早晚的问题。皇帝现在凡有军国大事,都是问徐阶;对严嵩么,只有装神弄鬼的时候才想得起来。

在大明的官员中,有一类人,比例大概很不少,也许他们没有一件事情是能干得利落的,甚或连几句官场的套话也说不清楚,但对于人事变动却具备超级敏感——全部的聪明都用到这上了。徐阶的上升,严嵩的失宠,不用谁来说,很快的,明朝人都知道了。

严嵩就是再糊涂,也感觉到了形势的严峻,他不能不考虑退路。再打击徐阶就是找死了,他于是又来了能伸能缩的那一套,摆了家宴,恭恭敬敬把徐阶请来,命子孙团团跪拜在徐阶的面前。他举起酒杯,语重心长地托付徐大人:“嵩旦夕且死,此曹惟公哺乳之。”

老贼,你也有今日!这样的话,居然也说得出口——“我知道自己活不长了,这帮小子只有认您老人家为奶妈了!”

然而,徐阶不是夏言,夏言的教训他记得牢着呢,此时只是佯做惊讶,把小崽子们逐一扶起,温言相慰。把严嵩也好一通哄。

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不错,缩头了十年的徐阶开始出手了。这时候发生的第二件事,就是他与道士蓝道行联手,对严嵩发动了第一攻击波。

蓝道行这家伙长于扶乩之术,就是咱们说的“装神”,能请来神仙的意旨。他与徐阶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徐把他推荐给了嘉靖。进西苑去预言祸福,无一不中。本来就相信搞怪的嘉靖,服了,待之若神明。

下面,就是一次非常关键的对话。

嘉靖问大仙:“现在天下何以不治?”

蓝道行以大仙名义回答:“贤臣放不开手脚,奸臣拦路呀!”

问:“谁是贤臣?谁是奸臣?”

答:“贤如辅臣徐阶、尚书杨博,奸臣就是严嵩喽。”

问:“严嵩固然是奸臣,但是上天为何不灭他?”

答:“(废话,我灭得了吗我?)上天要真是灭了他,那么用他的人罪过可就大了,所以就没灭(您看着办吧)。”

这一顿忽悠,大起作用。嘉靖心里一动,不再问了。此时,他罢黜严嵩的决心已下,就等个合适机会了。

天心回转,机不可失!言官们见严嵩地位动摇,怎能不蠢蠢欲动。第一个蹦出来的,是御史邹应龙(这名字也好,真龙天子想什么,他就来什么)。

嘉靖四十一年春,春雨潇潇。这真是个让人心旷神怡的好预兆。持续了15年的“严冬”,似乎就要结束了。

给予严嵩致命一击的监察官邹应龙,此举倒不是出于徐阶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