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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书籍名:《》    作者:酒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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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分兵计划虽然冒险,但成功可能性非常大”。

众人没等听武安国说完,已经恍然大悟。高丽倾国之兵都在江对岸,后防空虚到了极点。水面上每天这么多商船,足够运万余士兵登陆。抓了高丽王,李成桂就和当年姜维的处境相似。屋子内一扫刚才的忧郁,立刻热闹起来,大家纷纷请战。

“末将愿带水师陆战队,去抄高丽老巢”,曹振向太子请命道。比起回京自相残杀,对付高丽人显然更有吸引力。

“曹将军,别抢,我们震北军士卒还没全回京城呢,我老常肯定要去为当年死难的弟兄们讨个公道”。常茂推了推曹振,向朱棣一个劲使眼神。

朱棣装作没看见,让众人先安静,然后问武安国:“武将军,你认为我父皇真的没有危险”。

“武某愿以性命担保”,武安国满口答应,心道:“这个叛乱都不知是真是假,朱元璋怎么会有事。再说枪杆子里出政权,胡维庸一个文官,凭什么起事”。

“老臣也认为圣上不会有事,为了安全,尽量别惊动地方各卫人马,胡丞相为国选材多年,难免会有一两个死党,只要殿下回京及时,可以把叛乱消灭在未发生前”。汤和也上前担保道。

朱标点点头,武安国说得非常有道理,有沐英和李文忠在,京城局势至少他父皇可以控制。所以回军的突然性最为关键。他看看朱棣,二人相对点头,下定决心,作出了人员安排。

武安国看着忙碌的众人,心头一片茫然,这一回去,自己双手上不知要沾多少血,震北军强大的战斗力,自己举世无双的“发明”,到头来还是要成为维护皇权的工具。这时代,难道自己真的没有选择吗?众将身上,在这个关头,明显的能看出不愿参与朝廷内部斗争的倾向,徐增寿和汤和争到了留守辽东的差事,曹振和常茂带震北军和水师陆战队的精锐共一万人攻开城,回去做朱元璋杀人刀的,除了他的儿子,只有自己,这种信任,是幸运,还是不幸,他苦笑。看众人逃避的心态,心中不由得响起一句名言:“起初他们追杀共产主义者,我不是共产主义者,我不说话;接着他们追杀犹太人,我不是犹太人,我不说话;此后他们追杀工会成员,我不是工会成员,我继续不说话;再后来他们追杀天主教徒,我不是天主教徒,我还是不说话;最后,他们奔我而来,再也没有人站起来为我说话了”。

“且慢,诸位,武某想求诸位一事”,武安国对着众人大声喊道,眼光从朱标、朱棣、朱椿、常茂、汤和、曹振、徐增寿身上一一扫过。

一米九的身躯缓缓跪在了地上。

第二卷大风第三章乱(下)

浆声灯影俱以散去,古城的轮廓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明确开来。夜,热得让人窒息,随手抓一把空气,都能拧出粘粘的汗来。十里秦淮,不复平日的热闹,习惯了夜间的喧哗船家,乍听见安静的水声,头皮就一点点发乍,稀落的烛火发出晕黄的光,照得所有器物模糊,惨淡,反而好像加浓了阴暗。

“这日子,没法捱了,还是载着船上的姑娘们去扬州吧,那边应该好些,没这么动荡”,喝了口茶,船主叹息了一声,对坐在对面帐房先生说道。

先生停止习惯性地巴拉算盘,也陪着东家叹了口气,咋巴咋巴干瘪的嘴,说道:“扬州那边也未必好哪去,这京城的官去了一半,扬州估计也剩不了几个,这当口,官员们保命还来不及,谁有闲心给姑娘们捧场,连河上第一红牌清儿姑娘那里都没了人,你想想这乱子出了有多大”。

“是啊”,船主站起来,关上了窗子,岸上人家有孩子不是时候地哭了两声,吓得他一哆嗦,差点儿趴在地上。帐房先生赶紧伸手去扶,老哥俩对着彼此看看,复是一声长叹。

“你说这当官的怎么也没了保障,要说咱这草民吧,冷不丁子出点事也就算了,这高官显贵也说摔就摔下来,从天上直接掉到阎罗殿里”。船主郁闷的说,这几天京城风声鹤唳,每天都听说有当官的被扯进谋反案子里,全家被抓,大牢里都满了人,最后干脆锦衣卫抄谁的家,就找他自己家的几间房子把人无论大小全关在里面,吃、喝、拉、撒概不放出。

“这算什么事啊,他们是神仙打架,底下百姓招谁若谁了,跟着遭殃,岸上刘大奶奶的弟弟在御使府当个下人混口饭吃,也成了胡党,人家得好处时哪有他的份,这摊官司时却跑不了,据说都上了镣,就等上法场了。他姐姐是个守寡的女流,眼看着弟弟出了事想救无力,四处喊冤也没人有功夫管,这不前两天不是抱着石头跳了井,那个惨呦,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这还不算惨的,你知道去年新进的张大人吗,就是前些日子还在河上请人听曲的那个,本来没他什么事,听河上的姑娘们说,张大人和夫人恩爱非常,这些日子搞得人人自危,谁也不知道这早晨上朝去,晚上有没有命回来。他一犯糊涂,就和夫人讲,说一旦哪天晚上回不来了,那就是出事犯了天威,让夫人到时候就别打听,赶紧收拾带孩子回乡下。谁知那天皇上议事,升了他的官,留他朝后问对,回家晚了。到家不见夫人,心说不好,到后堂一看,夫人以为他出了事,支开丫鬟,偷偷的上吊殉节了。可怜那张大人刚升了官就丢了老婆,扶尸痛哭。最惨的是那两个孩子,还不懂事,抱着尸体一个劲喊娘,……”。帐房先生说到此,心中觉得凄惨,伸出袖子摸了摸眼角,不再讲了。

那边东家早已双目微红,道:“老天不保厚道人啊,这张大人做事一项谨慎的,来河上只是听曲,从来不做些不相干的事,反而遭这报应,那真缺德的,见风使舵得快,还不是早换门庭了。还有趁机诬告领赏的,也不怕天打雷辟”。

帐房颤微微站起来,到舱口望了望,见船上其他舱的灯都灭了,回过头来低声说“东家,小声点儿,别让人听了去,谁知锦衣卫在哪转悠呢,人心隔肚皮啊!你说,咱们那天看那个姓武的回来,看看那从没见过的士兵和大船,还为大明军威欢喜呢,谁知这姓武的小子杀鞑子狠,抓自己人也狠得一塌糊涂”。

“嗨,武侯爷不过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刀把儿握在别人手里,他能干什么啊。看着带上万大军,打起高丽棒子来和玩似的。但他要不听皇上的,被杀还不是一句话么?当今皇上那是什么人啊,你看这边头天震北军登了岸,第二天沐侯爷就进了城,估计早就安排好了”。船主从泛滥的同情心中缓过来,开始给帐房分析形势。毕竟天子脚下见得多,老哥俩把前后一联系,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倒也是,那陈子庸,王子惟哥俩个,还都是世袭的侯爷呢,一直在禁军当官,何等的威风,不也说抓就抓了,抓的时候都不知犯了什么事。”

“要说这姓胡的可不冤,当了这几年丞相,据说家里光银子就抄出上百万两来,倭国给皇上的礼品他都敢扣下自己享用,据说家里还有龙袍,白虎皮等一干谋逆的脏物。可其他人我看就有点儿说不清楚了,街上太师府都被士兵给围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和这事有瓜葛。皇上看来这回要大开杀戒了,连亲家公都不放过”。

“怎么放过,你没听说过亲兄弟还要火并呢,何况亲家,哪个帝王讲人情,讲人情就当不成帝王了,你以为是咱哥俩这小百姓呢,有条船就觉得满足”。

“唉,好不容易蒙古人滚蛋了,过两天太平日子,这世道,眼看又要乱喽”!

“唉”,一声复一声地长叹。

御书房内,朱元璋听不到来自底层的抱怨。四四方方的深宫,保障了皇帝的安全和皇权尊严,也同时让里面的人越来越封闭。明明对外边世界茫然无知,却闭着眼睛认为自己可以掌握整个天下,古往今来,皇帝如此,大臣亦如此。一个出口即为法律,一个抱着半本破书不肯抬头。这夜,就越来越黑。

明亮的贡烛透过玻璃灯罩,把墙壁上的如画江山图照得分外清晰。一个个画着日月图案的小旗子被朱元璋来回挪动。每插向一处,就意味着又有一片土地收归版图。辽东,已经被插满了,下一个旗子,该插向何方?

朱元璋眼中的狂热不亚于初恋的少年,铜柱界重标,玉门关不设,一个千秋帝王梦烧得他热血沸腾。新式军队的战力从来自辽东的捷报上就可以看出,三个月完成了过去几年都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即使盛唐之时,也没有这般迅速吧,他得意的想。什么成吉思汗,一个蛮夷头子而已,当我大明军队替朕把旗子插遍这张图时,让你看看我汉家天威。

“皇上,夜深了”,贴身的太监王公公小心翼翼的提醒。

朱元璋回过头,对他笑笑,说:“不急,朕不想睡,你看这如画江山没有,朕放不下”,伸个懒腰,叹了口气:“太子还不堪委以国事,朕的日子,还不如一个富家翁啊”。

王公公脸色变了变,后退两步,没敢回话。朱元璋规定太监不可参与国事,违者杀无赦。前任刘公公就是不小心搭了一句话,被拖了出去。他不敢蹈这个覆辙。

“看把你吓的,朕和你说话,不怪罪你”,朱元璋谈兴突然转浓,“你知道外边诸臣如何看待太子,给朕实话实说,朕不问你干政之罪”。

“老奴不敢”,王公公告了个罪,小心的答复,“老奴常听外边人说,太子宅心仁厚,有古之圣君之像”。

没有父母不爱听别人夸自己儿子的,即使这个儿子刚刚被自己骂为小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