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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书籍名:《》    作者:酒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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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了北归,心情不好,当然就不像了。你们看他像朱元璋多些还是像先帝多些”。

“别多说,这事要紧,不能乱传。反正大家今年冬天不用在这冻死骆驼的地方熬着了,一年只有半年才见绿色,再呆下去,不用震北军,老天就把我们收拾干净了”。有人比较现实。

“北平那帮汉人在开元建了个什么罐头厂,咱们有多少肉,他收多少,现银付帐,比色目人爽快得多”。去过辽阳的贵族阿拉坦乌拉毫不犹豫地站在观童这边,显而易见的利益是最好的说客。

“我总觉得这事对不起皇上”。

“呸,皇上对得起咱们么,他天天就知道吟汉人的诗,什么都不管。这两年尽拿咱们当挡箭牌,咱们说向西避一避都不行,凭什么”。

“对,至少这个燕王不会亏待咱们,等明儿天一早,咱们就偷偷的开拔回开元,让震北军开过来给咱们断后”。

“如果我们把他给”,一个不开眼的小贵族用手比了个拿刀的手势,“喀,然后把人头献给皇上,说不准皇上会允许我们西迁”!

“乌恩其,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清楚”,胡和鲁(陈天行)一步踏到那个小贵族身边,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被叫做乌恩其(忠诚)的贵族在观童的逼视下接连后退几步,嘟嗫到:“我说把他杀了,献给万岁,说不准我们可以西迁到科尔沁草原上”。

胡和鲁哼了一声,对众人问道:“大家听清楚了,乌恩其建议我们把睡梦中的客人杀了,说不定皇上会允许我们西迁,还有谁希望支持我们杀了客人邀功的,站出来说话”!

大帐中的温度一下子下降到冰点,有几个人稍微犹豫了一下,看看观童那冷得发青的脸色,又闭上了嘴巴。乌恩其身边的几个贵族悄悄地把脚步向外挪了挪,躲开这个不识相的家伙。

“我,我,我只是提醒大家不要忘了我们都是蒙古人,祖宗告诉我们要环绕在黄金家族周围,万岁虽然辜负过我们,我们不可以辜负他”,乌恩其见没人支持自己,心中气恼,大声说出内心的想法。

几个刚才犹豫的贵族听见这句话,微微点头,慢慢向乌恩其靠拢。

脚步被观童的鼓掌声打断,老观童铁青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不错,说得不错,我们不可以辜负万岁,他是黄金家族的子孙。那,你们看看帐子外,这三十万吃得越来越少,穿得越来越不像样子的金山部众就是可以随便辜负的吗”,观童用手透过玻璃指向帐外,漆黑的夜色下,隐约是无数个帐篷。这些帐篷都已经残破,他们在白天曾经看到上面密密的毡子补丁。

众人都不忍再看,几个犹豫的贵族又把探出的靴子给收了回来。他们都是贵族,有吃有穿,但他们治下牧民的日子,的确一天比一天难过,受了伤回来的勇士中,已经有人因贫病而死。

“杀了客人,我们只有一个西迁的希望。而客人带给我们的却是回辽东的承诺,大家不妨比较一下哪边的把握大。再说,一旦脱古思帖木儿不准我们西迁怎么办,我们有本事抵挡住震北军的疯狂报复吗”!胡和鲁的死党巴音(富有的人)给大家分析两种选择的利弊。

“况且此人也不算外人,是观童大人的亲外甥,至少流着一半蒙古人的血。还有可能就是先帝的儿子,也有资额被推选为大汗的”。阿拉坦乌拉(金山)看着观童的脸色说话,心里暗骂乌其根笨蛋,观童如果是个好说话的人,他会在太尉的位置上坐到现在?

“要走你们走,我们部的牧人肯定要追随大汗的”。见自己被孤立,乌恩其梗了梗脖,冲大伙大声说道:“反正我们部不会东迁,我们部誓死追随大汗”。

“有人不愿意做翱翔天际的雄鹰,非要做草丛乞食的鸡崽,那也由他,乌其恩,你走吧,我们不勉强你”,观童的脸色越来越寒,沉着声音吩咐:“来人,给乌其恩把马备好,送他回家”!

乌其恩看了看大伙,长叹一声,转身跨出了帐外。他的坐骑早被卫士牵了过来,飞身上马,刚离开帐篷十几步,一只套马杆从黑暗中探过来,牢牢地拉住了他的脖子,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

深夜掩盖了一切,阴谋和交易都在夜色中进行。三天后,苏策宇的骑兵接替了阿古达木等人的工作。知道了真相的金山部勇士们并没有出现观童事先猜测的小规模骚乱,[奇`书`网`整.理.'提.供]他们彼此对望一眼,终于解开了心头的疑团。仇敌就在眼前,大家却如释重负般轻松。各自部落的首领带着牧人,卷起毡帐,赶着牛羊,牵着马匹,浩浩荡荡的踏上了归途。与他们方向相反,大队的震北军战士跨着战马,拉着火炮,匆匆忙忙的向西挺进。双方几次都擦肩而过,却没有任何一方想起拔刀,没有人想起在一个月前,大家还是不共戴天的仇敌。

第二卷大风长生天(四)

长生天(四)

北和林彻夜未眠,经过一阵试探性炮击后,城外的震北军大营恢复了宁静。强弩之末不能透鲁缟,千里奔袭,铁打的士兵也需要休息。城内,脱古思帖木儿充分显露出王者之风,从容地安排守城的武将让士兵轮番休息,准备迎接明天早晨开始的恶战,然后被侍卫们簌拥着走下城头。

“皇上,小心”,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士兵掉了一件号衣在下城的台阶上,差点绊了脱古思帖木儿一个跟头。手疾眼快的满都拉图把手伸到皇帝的腋下,牢牢地撑住了他。脱古思帖木儿拍了将军的手一下,示意自己没事,尽量挺直腰杆走向坐骑。马镫上可能因为夜间太冷的缘故挂了些霜,脱古思帖木儿接连认了几次蹬,脚都都给滑了出来,侍卫长赶紧跪在地上俯下身子,用肩膀作为踏板把他硬扛上了马背。

“老了”,脱古思帖木儿摇了摇头,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被释放回来北应昌守将阿木儿带来了震北军的战书,朱棣在信中客客气气地把他羞辱了个体无完肤。“……。王当年一战弃应昌,再战弃和林,今北应昌已失,震北军不敢阻挡王出猎,望殿下早做打算,以免为流弹所伤……”。

“万岁,咱们走吧,依臣之见,和林城士兵太少,守不了多久”,回到大帐,一个老臣贴着脱古思贴木儿的耳边说出自己的建议。大元的将士都在大宁、和林、玉门一带,和林城虽然坚固,没有足够的士兵,被震北军攻破是早晚的事。趁对手没合围之前撤离还来得及,草原这么大,总有机会卷土重来。

“再弃,朕还能去哪呢”?脱古思帖木儿苦笑了一下,甩下面面相觑的众臣,径自回去休息。朱棣信上说得好,再往北,就是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老林往北,是大海。百年前,蒙古武士把一个中国皇帝逼下了海,这次,该脱古思帖木儿还债了。

“是啊,还能去哪”,众大臣愁苦地在灯下徘徊,偶尔抬头,狠狠地瞪那个出主意建议蒙古分兵三路攻打大明的汪忠义一眼。都是这个家伙惹的祸,不是他和那个乃尔蛮说有实足的把握,北元怎么会轻启战端。云南那么远,丢就丢了呗,反正那里的税收也送不到北和林。说是要兴兵雪耻,现在可好,震北军打到王都来了。离这里最近的东路军主帅捏却来闻讯回援,也得走半个月。等他到了,大伙脑袋早挂到城头上了。

“我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看众人怨恨自己,汪忠义皱了皱眉头,说出了自己的退敌之策。

“卑鄙”,几个蒙古大臣听到了他的计策后异口同声地痛骂。

“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说什么是卑鄙”!大帐里响起一阵阴阴的笑声,让秋风瞬间从窗子缝隙中钻过来,透骨生寒。

天明,即使战争的正式开始,随着第一枚炮弹飞出,草原在料峭的秋风中打了个寒战。带着尖啸的炮弹擦过城头,落到城墙后边的民宅内,好像被什么软的东西止粘住了,发出令人恐怖的“嗤-嗤-嗤-”声,接着一声巨响,碎石和砖瓦卷着黄土飞起来,伴着浓烟窜起老高。东西方向的主街偏右,一个店铺被削去半边,露出支撑房顶的椽子。被褥,家具,还有大人小孩的衣服被火药点燃,发出焦糊的羊毛味,有人死在炮火之下,哭声响成一片。

悍将李尧带着自己的人马护卫在大明炮队的侧翼,耳朵被大炮震的嗡嗡直响。他旁边的士兵刚刚给了对方一炮,硝烟弥漫。透过硝烟可以看见忙碌的炮手奋力把火炮推回原位,红脸膛一炮手手执火折,叉开脚跳到点火孔之前,麻利地插上火捻。在此同时,二炮手和三炮手相互配合,打开火药袋,把定量装好的火药倒进炮口,用力槌紧。

“把炮口向低调两分,好,刚刚好”,透过北平书院发明的象限和两天尺,火炮班长调整角度。“点火,教训这边兔崽子,居然敢还击,看看咱们谁的炮厉害”。

大炮又开始轰鸣,这次炮弹打到了垛口上,把上面的青砖炸飞了半块。望远镜里可以看见藏在垛口后边的蒙古士兵躲避不及被弹片击中,尸体软软地顺着城头滚下来。城头上的蒙古火炮也不示弱,炮弹像乌鸦一样飞过来,几个未及躲闪的士兵当场被打得筋断骨折。

断砖碎石,泥土硝烟,残破的肢体,殷红的血水,多少生命才能绘出如此一卷图画。当人们习惯了炮火轰鸣后,嘈杂的背景反而显得有些宁静,嗡嗡作响的耳鼓里依稀有鸟鸣声伴着晨风透过来,让闻听者的心脏突突跳个不停。

旭日慢慢被硝烟所笼罩,两军之间的空地上,不断有草地被点着,燃成一片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