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雨到来之前，二赖头也在拉麦子。提起拉麦子先谈一谈那条死去的牛。牛没死前，人和车配合每趟能拉十几捆小麦，比起肩挑轻快多了。二赖头以为实现了四个现代化。二赖头拉麦又与别人不同，人家是争分夺秒的，而他平板车到了地里，人往地头一坐，抽完一支烟，这才慢腾腾起来装车。说起装车，二赖头有细功，别人一抱三两铺，他是一抱半铺，用他的话说，这叫少抱细放码整齐。抱得少，装的也少，别人一车二分地，他只能拉一分地。车装好了，开始拉车。拉车的姿势与别人又不一样。别人弯腰厥腚，汗流如雨，而他依旧挺直腰板慢八步。有人指出他这种姿势不规范，他就回答说滚动代替滑动。正和人说着话呢，车上的麦子歪到了路上。二赖头掀下所有的麦子，对儿子说走，到田里重拉。这一天，二赖头共拉了四车麦子。上午两车，下午两车，其中两车留在了路上，最后一车陷在田里。说起这第四车，更怪二赖头了。装第四车麦时，正赶上天变。雨下来时，车只装了一半，二赖头就和儿子蹲在车底，直到地上一片汪洋，也没想起把车拉出麦地。
望着陷在地里的车子，王兰英找出绳和扁担要二赖头一起下地挑。二赖头说要挑你挑我不挑，我有办法。王兰英说你有办法你把麦子弄到场上。二赖头说我找平板车。说起找平板车，二赖头犯难了。黄金在地老少弯腰，别说找个平板车就是找把镰刀找把钗都挺难的。朱友四的手扶机帮人拉麦，二赖头就差儿子到友四家借手扶。明天问和谁说？二赖头就说：“你和金凤说也行和银凤说也行，和金凤银凤爹说也行。总之能叫那手扶机来咱家拉麦。”明天领了这道圣旨，便向朱友四家走来。走到半路，明天埋怨起了父亲。那天下雨，明天曾建议父亲把麦子拉出地去，父亲却让他蹲到车底。后来，明天伤心地看到麦子全泡在了水中。
看到明天流泪，朱友四心软了。
猫眼的一场麦子打下来，朱友四便安排鹿秀才开手扶帮二赖头拉麦。二赖头有了手扶帮忙，立刻抖擞精神，风风火火的忙活起来。
二赖头因雨前割的少，除了少部分已割的麦出了芽，其余站麦没出芽。有人说，二赖头是懒人有懒福，赖汉住瓦屋。别人打下的小麦干瘪如虱皮，而他打下的小麦圆鼓如牛眼。
几天一忙，二赖头不禁想起了秀才娘子。白天跑来跑去，时光还容易打发，晚上闲下来时，就睡不着了。麦秆发出一种浓浓的醇香。二赖头抬头望天上，天上的月儿圆又亮。一会儿那月亮变成了一张美丽的面孔。“是秀才娘子吗？”二赖头站起来向那张面孔走去。
来的正是秀才娘子。鹿秀才来给二赖头打麦子，秀才娘子就想来了。秀才娘子上身穿燕尾服，下身袭一件米白大筒裙。淡淡的薄荷气息，瀑布似的头发，让二赖头又兴奋又压抑。一阵狂乱之后，二人就滚在了铺被似的麦草上。
这是二人第二次亲密接触。第一次接触，二赖头因心情紧张，竟然没体会到秀才娘子的细腻。想找机会靠近的，但都失败了。有两次二赖头自己也认为差点成功了：第一次是肘鼓队进桃树园以后。戏场上，二赖头先与小蛮子眉目传情，后来发现鹿秀才寸步不离娘子，就失去了希望。就在二赖头失望之际，机会来了。《打龙袍》唱到一半，小蛮子进厕所小解。厕所离二赖头很近，似乎听到水管破裂的声音。二赖头有些激动，正要闯将进去，小蛮子猫腰出了厕所。第二次，是在朱友四造房期间。鹿秀才到朱友四家帮忙，二赖头就大着胆子进了鹿秀才家。小蛮子在洗衣服，见了二赖头手也不擦就迎了上来。正当两个人要包容彼此溶化彼此时，忽听吱吱一声，一只老鼠落在小蛮子的头上。二赖头的美梦就在小蛮子的一声惊叫中破灭了。
这是二赖头的经历。咱们再说一说秀才娘子。从第一次接触后，秀才娘子感觉以后的生活少了些什么。可以这样说，第一次只是二赖头生硬占有，后来却变成了小蛮子的强烈需求。尽管动作粗鲁作风粗暴，小蛮子认为二赖头比鹿秀才优秀多了。许多夜晚，小蛮子摸着自己的身子，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二赖头。然而自从那只老鼠掉在她头上之后，二赖头再没有出现。直到鹿秀才被派去帮二赖头收麦子，秀才娘子才感到机会来了。但是朱友四却让她看管桃园。在桃园内，小蛮子东走西窜，无一刻闲着。鹿秀才每晚将手扶开到友四家就领小蛮子回屋。劳累了一天的鹿秀才一句话也不说就倒头睡着了。面对寂寞难熬的夜晚，秀才娘子几次想约会二赖头。一连几夜没能成功。这天晚上，月亮从东方升起来，秀才娘子待鹿秀才睡着，便飞快跑走出了鹿秀才的小屋。
因为有了共同经历和需要，两个人很快进入角色，二赖头用精密仪器测量秀才娘子的深度，秀才娘子如触电一般，一次又一次地颤栗着。后来，秀才娘子发出了呻吟。
农历五月，夜里的温度处在人体之下。二赖头图省事，等小蛮子走后，拨拉一些麦草盖在身上。
第二天，二赖头起来很迟，夜里好像做了个梦。梦见一个大头鬼在扇阴风，那阴风全都通过毛孔钻进了他的身体。他冷的打战。起来后，就觉头重脚轻。吃饭时，闻闻就够了。知道是病了。二赖头有个习惯，就是生病了，说是干活累的。王兰英说：“烧锅，能累了你？”王兰英说这话是有道理的。
在鹿秀才手扶机开到家时，二赖头便请了先进个人李四来家帮忙。自己则退居二线承担起烧饭买菜的重任。而王兰英则完全从厨房里解放出来，奔赴田野谷场。
说起做饭，二赖头不是门外汉。在生产队时，二赖头做过饭，而且烧得不错。蒸馒头能将馒头弄到手一按立刻弹起的地步。菜也炒得美味可口，色香味俱全。鹿秀才来帮收麦，二赖头发挥了特长：早晨豆腐豆芽，中午鸡鱼肉蛋不重茬。二赖头是专门烧饭不干活的。麦子拉到场上，需要人摊开来晒。二赖头便叫王兰英留在谷场晒小麦，而自己则坐在树底下看蚂蚁爬树。有几场麦子打在场上，留到第二天才起。
二赖头生了病，王兰英只好又从谷场回到厨房，兼给二赖头求医问药。
场上少了一个人，就比原来慢了一半。每天鹿秀才和李四二人既要割麦，还要拉麦、打麦。李四年事已高，在车上码小麦，嫌头昏；在车下挑，小半钗一点一点往车上举。王兰英看进度太慢，一边拿药做饭，一边到田里搭手装麦子。二赖头吃了王兰英拿回来江中健胃消食片，依旧咳嗽不止夜倒冷汗。王兰英说：“你可能得了半日病？快去找江医师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