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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书籍名:《桃树园》    作者:韦乃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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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制品厂是在村外,工人散去,只留下了朱友四一人。闲来没事友四就坐在房子里翻看《聊斋》。朱友四喜欢那些花仙狐妖人鬼相爱的故事。正当入迷处忽听脚步响。回头时,大智媳妇到身旁。今天大智媳妇打扮尤其漂亮,牛仔裤T恤衫,无论乳房臀部腹部都恰到好处地显露出来。一双大眼一对韭菜把衬托的那张圆脸更加楚楚动人。朱友四见了,立刻站起,又退后一步,而后口含香糖:“坐,坐一坐。”

  大智媳妇就大胆地在朱友四的对面坐下。朱友四问大智媳妇有什么事。大智媳妇没有回答,顺手拿起《聊斋》说:“二爷也爱看这书?”朱友四道:“谈不上爱,消磨时间。”“消磨时间?二爷又在撒谎,听说这书里有很多人鬼相恋的故事。我能看看吗?”“你要看就拿去看吧。”大智媳妇将书翻来翻去,却不拿走。友四说:“今天来还有别的什么事吧?”朱友四手按两个膝盖艰难坐下。大智媳妇书归正转,一扬脸笑道:“俺来借点东西用,只怕二爷舍不得。”朱友四就说哪里话,你二爷虽然精细,但对你,只要有,尽管拿去。只怕二爷当不了这个家。朱友四笑起来,笑得有些勉强与苦涩。大智媳妇就问四爷笑什么?朱友四说:“也没什么,还没人敢这样说我的,今天却遇到了你。”大智媳妇立刻赔礼道:“二爷见谅,二爷见谅。侄媳妇实在是冒昧之至。”友四听了就一愣一愣的,想这哪里是人说的话,分明是一个狐精。大智媳妇掩口而笑。友四看着看着眼珠就不动了。待大智媳妇笑过之后,友四正色道:“要什么,说吧。”大智媳妇说:“俺叫大智弄烟囱,缺了些水泥沙子。”友四说:“这好办,白天人多眼杂。吃过晚饭来弄吧。”大智媳妇听了,就将身子向前倾了又倾,友四就看到红衬衫里的一对雪乳。见友四没动,大智媳妇又说:“二爷,人都说你是正人君子,今日见了,果然名不虚传。”友四说:“你走吧。”大智媳妇口动身不动道:“二爷,你可知俺命苦呢。”友四说:“你跟大智有吃有喝,哪来的苦?”“那是个绣花枕头,没有二爷您老实在。”女人说着,就把胸脯抵在了友四的双膝上,友四感觉到一种来自外界的柔软与温存。大智媳妇还想进一步挑逗。朱友四站起道:“你去吧,晚上再来。”

  晚上,大智媳妇按时到来,没等友四站起就扑进了友四的怀里。灯光里,重新打扮的大智媳妇又是一番模样。恍惚间,大智媳妇像朵带露的荷花。友四看呆了,打算有所行动又顾忌重重。为了打破沉默,友四说口袋呢。大智媳妇就笑起来,说口袋等会儿你就见到了。大智媳妇笑起来好看极了,是朱友四平生没见过的。等熄了灯,朱友四的脑海里还残留两片桃花瓣似的唇,这唇让朱友四爱极恨极。爱极是那唇带给他无限的温存,恨极是那唇躲着他,无论是爱也罢恨也罢,朱友四在黑暗中是走向了深渊,走向了毁灭。在一阵娇喘声后,朱友四终于寻到了那两片嘴唇,唇是火热的,友四就把自己的唇压在那火热的唇上,感觉那唇的湿润与美好。朱友四的动作缓慢而有力。这是大智所不能比的。那女人在朱友四的身下扭动如被抛上岸的泥鳅。友四怕自己年长不能胜任,在紧要关头便歇息下来,像必要的战后修整。如果将朱友四和大智媳妇之间的活动看作一场场战争,那么每一场战争都有它最激烈的时刻。经过长时间演练,二人终于迎来了高潮。朱友四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而后紧紧地搂住了大智媳妇。大智媳妇此时松软如泥躺在友四的怀里,友四就有了年轻十岁的感觉。他知道这一切都是身下这个女人给的,如果不是身下这个女人,他朱友四永远只能带着自己不行的病态心理走向坟墓,如果不是这个女人,他可能永远不知道除了夫人和王兰英外,还有更为美妙的感官刺激。令友四迷惑的是身下这个女人为什么找他,难道看上了他?其实友四完全想错了,大智媳妇本来是想弄点水泥沙子。睡在了友四的身下,大智媳妇才发现原来的想法完全错了,对方传来的爆发力是大智所没有的。大智每天晚上都缠她做,但是三下两下就完了。当高潮到来时,大智媳妇第一回知道了什么叫做女人。直到天亮,还在希望友四再来一次。

  对于从天而降的幸福,朱友四显得举手无措。虽然四周一片安静,他还是担心被早起的猫眼等工人发现。猫眼是个具有一定侦察力的侦察员,对男女偷情这类事嗅觉特别灵敏。

  朱友四一遍又一遍催大智媳妇回去,大智媳妇却搂着友四不放。等友四催得紧了,大智媳妇就说:“没想到二爷是个这样冷酷无情的人,刚才在兴头上,为什么不叫我走呢?”朱友四道:“不是我无情无义,只是,你是我侄媳我是你爷,这事让人看到传出去还怎么见人?”“我还以为二爷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原来二爷也这般胆小。”说着,引导着友四的手游向乳房,友四顿觉火起,身子再次如蚯蚓蠕动。两个人又做了一遍。女人说:“二爷,我就是死了,心也甘了,你给我的大智一点也不能给我。”

  就在朱友四与大智媳妇难分难舍的这天晚上,桃树园死了一个人。这人是我们相识不久的熊一刀。若要知道这熊一刀是如何死的,必须回到小手醉酒的那天晚上。那天晚上熊一刀被猪咬了,伤势严重。当小手回家时,他正和白手争论不休。在白手看来,被猪咬了就该打针。熊一刀说没听说猪咬人会疯的。小手不能发表意见,转身回屋睡了。双方争论到最后,以白手失败而告终。熊一刀以其充分的理由说服了白手。针没打,白手只好将希望寄托在终身不犯的可能上。(在争论时,熊一刀说,即使有病毒,也许终身不犯。)然而天下事总不能随人所愿。你越是害怕发生的事情他偏会发生。熊一刀被猪咬了一个星期后,病就犯了。这一天,一家人在吃饭,熊一刀突然全身抽搐,到口的饭无法下咽。白手就去房间拿药。等白手拿来药,倒来水,熊一刀抱着头说怕水怕水。后来,熊一刀走到了门口去晒太阳。这时就吹来一阵风,熊一刀又急转身跑回屋里说他怕风。白手不知男人犯的是啥病,只是心里恐慌。有人提议去医院。白手就带男人到医务室。医务室的医生见多识广,经验丰富,尤其对狂犬病,颇有研究。医生观察了熊一刀的症状,立刻后退一步,说:“快带走,他患的是狂犬病。”白手听说男人患的是狂犬病,心都凉了,她知道这种病是没治的。白手带着熊一刀回到家中。熊一刀缩成一只刺猬,全身抽搐。有人说如果不采取措施让病发作起来,熊一刀会咬人,见一个咬一个。众人说的可怕,白手心乱如麻,就打发女儿小杏去喊朱友四。朱友四正在出售空心砖。买主是小尼庄的。讲好买三车让十五块砖头的,后来变卦,只买两车。友四就说买两车不能让十五块。买主的女人就说不让十五块,砖头咱再拉给你。俗话说,好男不和女斗,朱友四就给男的一支烟,对男的摆起大道理,做生意如做人,做人如做生意,要讲信用嘛。你说买三车我让你十五块,现在你买两车,当然只能让十块了。谁知那男的是个软耳边子,朱友四所有的话好比对墙讲。朱友四见对方已形成一条紧不可催的防线,想作出让步,心又不甘。正犹豫间,白手差的小杏来到现场。小杏泪眼婆娑地对友四说:“表大爷,俺妈叫你去呢。”友四就让了十五块砖头,把小杏领到屋里,递上一杯茶,问有什么事?小杏未开口先哭了。友四说:“莫哭,莫哭,有话慢慢说。”小杏擦了把泪说:“俺爸快不行了。”友四听了,便随小杏赶往白手家。

  到白手家时,熊一刀已表现出高度兴奋。熊一刀本来性格暴戾,在病毒的强烈作用下,目睁如铃胡乱咬人。很多妇女孩子在熊一刀惊吓中躲进屋里关上门。许多男人则手执棍棒团团围住熊一刀。熊一刀就在人窝内横冲直撞,身上免不了挨了许多棍棒。朱友四与熊一刀是多年的好友,如今见熊一刀失去正常人的理智,成了众矢之的,不觉滴下泪来,说一声对不起了,一刀。然后喝令左右:“上去把他捆起来。”朱友四在桃树园的威望超过支书。他这一声喝,朱家的一些小辈也拿刀执棒围上来,刀棒形成的包围圈越来越小。熊一刀终于不能再动,朱友四拿了绳索靠近熊一刀。

  熊一刀被五花大绑捆在牛槽帮上,口里填了团破布。熊一刀圆睁双眼手舞足蹈。朱友四挥手让大家走开,白手却泪眼婆娑望着男人不动。朱友四就对白手说:“他这样子,你疼也疼不了。几天不给他饭吃,他就老实了。”朱友四虽然这么说,白手每天还是要到牛槽边看熊一刀的,有时稍带些馒头稀饭,但又不敢给熊一刀吃。事情发展正像朱友四预料那样,两天后,熊一刀在牛槽上不动也不叫了。起初两天,熊一刀还能抬起眼皮看白手。后来连眼皮也不抬了。白手就用树枝去挑熊一刀的手。熊一刀将手动了一下,很快又放回原处。最后,无论白手怎样拔弄,除了偶尔动一下大拇指外什么也不动了。白手看着心疼,想让男人喘息畅快些,就用树棒挑开那团破布。拨除了破布,白手长出了一口气,看一刀时,仍耷拉着头。白手就让女儿小杏回屋端饭。小杏端来了两张油饼,此时熊一刀完全失去了咀嚼功能,面对黄亮亮的油饼看也不看。白手擦了把泪又叫小杏把油饼端回去。

  晚饭时,小杏喊母亲吃饭。白手说:“你先吃吧,我看你爹一晚上。”小杏懂母亲的意思,站着不走。白手又是一把泪的道:“你回去吧,吃了饭给你爹拿件衣服过来。”吃了饭,小杏拿来一件黄大衣。白手就给男人披在了身上。

  自从熊一刀被拴在这个石槽上,每天都有参观者,有大人也有孩子。大人知利害,远远地站着。而小孩就走近了,他们一边指一边扔小石子,白手又打又骂的。现在一个人也没有,夜静的可怕,整个桃树园陷入了死一样的恐怖中。俗话说:一日夫妻百夜恩。熊一刀对白手的感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仿佛九月里的秋阳,淡如水薄如纸。然而,自从熊一刀得了狂犬病,白手才觉得感情的可贵。面对朝夕相处的男人,白手一时无话可说,同时也感觉十分的疲劳。疲劳的人易入睡。白手先是盘腿而坐,后来就靠在了石槽上。熊一刀见白手离他近了,就伸出一只手来,有时还将手放在嘴边,意思是说他饿了。白手立起身到屋里端来了那张油饼。熊一刀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了油饼,熊一刀打个饱嗝说:“这几天,饿死我了。”白手要回屋再拿,熊一刀说:“你放了我。”白手说:“我不能放你。”熊一刀就说:“我好了。”“你真好了?”“真好了。”熊一刀笑了一下,说:“我能说话能吃饭,不是好了吗?”白手就给一刀松了绳索。熊一刀双手获取自由后就来抱白手,白手心里害怕,一个激灵醒了。这时西方亮起了一道白光,接着一个惊天动地的响雷。白手于苍白的电光中看到了熊一刀耷拉着头。白手进屋拿来一件雨衣给熊一刀披上,雨就大了。白手跑进了屋里,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现出一幕幕场景,都是关于她和熊一刀的。雨停了,白手再出来时,熊一刀已不再动弹也不呻吟。伸手鼻下,熊一刀已经没有了气息。熊一刀一死,白手就打发人连夜到水泥预制品厂喊朱友四。当朱友四得到熊一刀死讯时,大智媳妇已经走了。

  朱友四披了雨衣,打了手电,用了两支烟功夫,来到了白手的门口。熊一刀已被人从牛槽上解下来。地上水深过膝,熊一刀的整个尸体浸泡在水中。朱友四来不及悲伤,命人将熊一刀的尸体抬进屋里。屋里早有人将草铺备好。停放了尸体烧起了火盆,朱友四叫喊家帮。须臾家帮到来。朱友四就说熊一刀有儿有女,得按老规矩办。在桃树园,朱友四对红白喜事知道比较多。别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到朱友四这便能迎刃而解。现在熊一刀的事,大家都很听话。朱友四继续说道:“既然这样,那就九了开门十了送。”

  开门这天,白手家喇叭声咽,幡幔招展。熊一刀生前一些亲朋好友俱来吊唁。他们登了账,喝了酒,有该留下的就到灵堂与白手讲话,不该留下的嘴一抹就走了。在桃树园有一习俗:下午四五点钟送盘程。所谓送盘程就是由喇叭引路,后面跟着一大帮人,凡有孝的在后面哭,中间是帮忙的,拿着纸人纸马,抬着祭桌,提着水桶端着脸盆举着盆架,到了岔头路,三叩九拜,而后点着纸人纸马,叫孝子孝女呼喊爹爹或是妈妈上路。送了盘程,第二天就送棺下湖了。熊一刀的墓地在白手家一块花生地,呈三角形,有斜坡,几个举重的,挖了七七四十九锹才打成了井子。在第七锹时下面一般清泉上涌,众人都说好块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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