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二桩系情杀。从始至终朱友四都在关心这个案子。此案没有曲折离奇的动人情节也没有云山雾罩般的迷离，简单的像是一碗水，审讯员看了那卷宗也就看到了凶手。案子的具体情节是这样的：有对胞兄弟同时爱上一个女孩。哥哥长得丑，哥哥和女孩说话女孩不理。哥哥就对女孩说你不爱我我会死掉的。女孩说你死不死与我无关。哥哥见女孩绝情，就发狠说：“想叫我死我先毁了你。”女孩为了摆脱哥哥的纠缠，就和弟弟商量结婚，想以结婚来摆脱哥哥的纠缠。但在结婚前一天，哥哥却写了一张纸条说：“亲爱的小芳，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人把你抢去。假如你真的嫁给他，我先杀了他。”女孩不以为意地把纸条烧了。哥哥恼怒了。他在弟弟结婚这天，将一把铁锤放在洞房内。等闹洞房的人散去，他走进洞房抽出铁锤对弟弟说：“你是要命还是要女人？”看到哥哥手中铁锤，弟弟说你这个丑八怪，想威胁我，没门。哥哥就举起了铁锤。弟弟躲闪不及，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砸死弟弟，哥哥实行强奸，新娘无力反抗，顺从了哥哥。哥哥得到满足，怕新娘告发，就掐死了新娘。朱友四每听到这里，总情不自禁地想起他的俩女儿。为教育群众，法院决定公开审理。
在审判大会召开前一天下午，桃树园新区来了唱戏的。这是桃树园南迁后第一次与外界发生联系。听说村里有唱戏的，朱夫人要去看。朱友四主动留下来让夫人去了。夫人刚走不久，李铁拐串门来了。朱友四十分客气。两个人寒暄几句便坐下来闲谈。刚开了头，朱夫人就回来了。友四问怎么回来了。夫人说：“没什么好看的。”李铁拐说：“我就知道夫人看不来。”友四奇怪道：“怎么回事？”夫人这才说起她看到的场景。原来夫人到人群中看到一个舞台，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和一个女人在唱歌。女的唱妹妹我坐船头。男的就唱哥哥我在岸上走。男的唱太阳出来我爬山坡爬到山坡我想唱歌歌声唱给那妹妹听妹妹听了笑呵呵。李铁拐说：“都是这些下流歌儿。”友四又问：“你怎么知道的。”李铁拐说：“我在外这么些年，什么热闹没看过。昨儿我在街上还看到一个做产品宣传的小姐，穿着裙子手持话筒在台子上扯开喉咙吼道我爱你有多深爱你有几分……月亮代表我的心。”夫人说：“我听了他们老是爱爱的觉得没意思就回来了。”友四说：“这真是个爱的年代，只怕爱的太滥就不爱了。”夫人说：“现在年轻人，把自己看得太重，没人爱就受不了。”李铁拐就笑说：“你到大街，那些录音机里哪天不唱？还有那些卖艺的丢了老祖宗的东西摇身变成了歌舞团。有的说的比唱的还刺激，说什么摸摸你的背，好想跟你睡。”朱友四见李铁拐说得露骨，忙打断说：“现在人心不古，老祖宗那些东西被扔进墙旮旯。其实还是过去那些古装戏，有板有眼的。比如泗洲戏，无论服装，还是舞台表演，唱腔都非常独到，现在人无一能学到其中一二的。”“可不是呢。”夫人说：“俺从小听肘鼓，饭都忘了吃了。就是来金来银十来岁那会儿，村里来唱肘鼓，锅碗来不及收拾，就往场子里跑。才多少年，说听不到就听不到了。”友四说：“可见社会在发展了。”后来，李铁拐走了，朱夫人问案件情况。友四说第一桩案子是一般的仇杀。邻居之间闹了矛盾，就动手杀人。第二桩案件说起来太不可思议了，被告是个小伙子，他弟弟洞房花烛的这天晚上，他用大锤先砸死了弟弟，而后奸杀了新娘。“奸杀了新娘？”朱夫人惊叫一声，嘴巴张得像要喝水的鱼。朱友四继续说道：“据法官声称，纯属情杀。”“我知道这是情杀，你说具体点，这到底怎么回事？”“新娘生前与凶手是有瓜葛的。”朱友四一面说一面端起夫人为他泡好的龙井茶。一杯茶喝完，故事也讲完了。“你说的那个新娘我听了，越想越觉得像咱家的银凤。”“你又瞎想了，卷宗上明明写着吴小芳，人家是独生不是双胞胎。你别忘了，银凤还有个姐姐。”“这我知道。”夫人拿手帕摁了摁眼角，她的眼角总蓄着水，湿湿的像吃了大葱似的。“竟有这么巧的事，真是作孽呀，自己的亲弟弟都下得了手。”“吃饭吧，不早了。”友四说。吃饭时，夫人还在为不幸的新娘新郎惋惜。友四说：“都是为了爱，现在人就是情呀爱的，又爱钻牛角尖，好像离开一个女人就没有幸福似的，天涯何处无芳草。”夫人说：“别说这些了，越说我心越慌。”一时间，吃过了晚饭，朱友四放下饭碗，走到卧室。夫人忙进房间铺床展被。这是习惯，夫人得先整理好床被，友四才会躺倒床上去。
这一夜，朱友四觉得很冷，几次起来抽烟。夫人就叫把被子拉紧一点。友四就像听话的孩子掖了被角。友四说：“外面什么声音，呜呜的？”夫人回答道：“想是刮北风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朱友四又问。“离天亮还早呢，睡吧！”夫人叹口气说。渐渐地，屋内没有了声息。夫人吹了灯，合眼睡去。就在这天夜里，一场触及灵魂的大雪越过三十年的时光隧道飘向朱友四的梦里。这一夜，朱友四夫妇都做了梦。早上起来，朱夫人感觉眼皮直跳，干活也笨手笨脚的。用瓢舀水时，水儿撒了一地。友四问：“你是怎么了？”夫人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手脚总不灵活。”友四又问夫人血压高不高？夫人说头也不晕啊。友四说怪事。夫人说昨夜我做梦了，梦见一个女孩被人害死了，从一个高高的悬崖上掉下去的。友四说他梦见了银凤，银凤浑身湿淋淋的来到面前，对他说她错了，请他原谅。起初他没有理银凤，后来银凤就跪在床前给他磕头。他不忍心就叫银凤起来。银凤起来后又说道：“爸，我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姐姐如果回来，你代我向她道歉。”言语形状像真的一样。他用拐杖去拦挡，刚伸出去，银凤就不见了。说到这里朱友四连连叹气。夫人说：“真是奇怪，为什么做这样的梦，可能是你听了凶杀案，将那新娘当作银凤了。”朱友四点了下头，又摇了下头，说道：“可能是银凤出事了。”“出事？”“对，可能是银凤出事了。”虽然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梦多是预兆。说到这里，友四先自滴下一颗泪珠来。朱夫人说：“怪不得我梦见的那个女孩那么面熟，声音也似银凤。”友四说：“别说了，也许不是那样子。”后来朱友四翻看周公解梦，查了半天，竟无可对照。夫人就说等会吃了早饭去找周一梦。
夫人说的周一梦是个相面的，能看人贫富测算运势。
吃过早饭，朱友四拿上花布雨伞正要出门去找周一梦，却来了两位公安人员。那两人见了朱友四，很客气地说：“你就是朱友四吧？”朱友四看二人表情严肃，想是有事。那两个人就严肃说：“请你一定要忍住，我们给你带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友四说：“我能忍住，说吧！”其中一个说：“你女儿朱银凤死了，时间是在昨天下午，据目击者说是被人推下水的。”朱友四没有再问下去，转身要回屋里。那两个人说：“跟我们前去认尸吧。”友四说：“让我换了衣服。”友四进屋及两位公安人员的出现，使朱夫人感觉出了什么事，问朱友四，朱友四也不出声。夫人就哭了，说：“我说的做那梦不好。天哪！”两位公安人员见夫人悲伤，就说：“一起去看看吧。”劝慰了许多，夫人这才收住眼泪，和朱友四一起去认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