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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书籍名:《偷窥背后》    作者: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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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月亮是领着小艾来的,老说要和她结婚,最终还哄着小艾把孩子做了。我想指责他,可看到小艾像个傻瓜一样美滋滋点头,我还能说什么,也只能像个局外人冷眼旁观了。

  金月亮就这样把马兰花送给我或说押在这里的吉普车开走了,虽然我兜儿里装了沉甸甸的两万块钱,心里却有说不出的惆怅。他拉着小艾走了,把我丢在楼梯口,连头也没回一下。看到这家伙像只笨头笨脑的候鸟飞去,我还真有点儿想他,尽管他是个让人腻歪的主儿。也许我异想天开主观臆断,他有一肚子痛苦,才成心弄出乐呵呵的样子,他耽溺在奔走、女人、空谈等类似虚幻的主题里。如果他的欢乐没有基础,又能维持多久呢?他不知有多少次说他不相信未来,所以对他来说,持久的欢乐也就没有意义了。我对他的着迷不正常,我不想为他负责任,却又离不开他。他的放肆程度我做不到,可我也想那样。

  再有合适的机会,我如能见到小艾,想和她聊几句关于金月亮其人的掏心窝子话。这机会肯定是会有的,他还不可能超脱到忘我的境界,同样需要朋友,需要把他放荡的经历讲给朋友们听。他和我也说他爱小艾,可他还是没有一个惟一的。实际上,我曾给小艾所在的公司打过电话,回答说她早已经不在了。

  有时我也去子和那里转转,有一次碰到被金月亮勾跑老婆的美编,他不像我想的那般窝囊,挺有艺术家气质的。他说在公园见到过月亮,领着女人和一个小女孩,好一副死心塌地过日子的架式。我不相信,那美编却急赤白脸地证实,好像那样他就放心了。他走后,王子和让我别小看他,人家现在是京城小有名气的画家,女人也一心过日子啦。他说了一通女人没劲,我也把文惠给扯上,好一通诽谤。我问那家伙是怎么出的名,印象里在杂志上见过他的作品,挺一般的。

  王子和说,别看那小子是个王八,倒也挺邪性,偶然认识了一位台湾商人,要帮他办画展,条件是展后全部作品归人家。小子咬咬牙认下了。也该着他歪打正着出名,他当时托人请了两位书画界的大人物,本来只打着来一个的谱,没想到都答应来剪彩。他着急了,谁也不敢得罪,听说那两位还是死对头,在没办法的情况下,他灵机一动,请了个着名歌星剪彩。赶上一个记者,以为这是竞争机制引发出来的新事物,说以往这类仪式都是书画界的名人,此次创举说明展览者的超前意识。大牌歌星可是有感召力的,本身又爱出名,搓着红脸蛋,率领着自己的哥们儿姐们儿,当场买了不少画。听清了吧,有时这名也好出。

  我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聪明,但我刘希圣也不傻,根据这件事我写了篇小说,没成想还给登了出来。王子和这不乐意,好像是我出卖了朋友。的确也算不地道,我只好恬着脸请他别介意,拿人家隐私作践也是为了吃饭。对我来说,那不叫小说,叫十二张老人头。

  子和对我帮助不小,让我帮着编了部稿子,好歹往前挨着日子。也因为这书,我们有一段时间来往较多,他也为我奔波了几处工作,但大都没成。我告他,我现在完全习惯了这种生活,过得乐天知命,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

  在此期间,胡然给王子和来过一封信,打听我的详细地址,他随信寄来的那张名片可不一般,是带有彩色照片的那种。按王子和的说法,这小子混得肯定不错,能使那样的名片都不是一般人,头衔也不软,深圳什么公司的副总裁。“他像吗?”我问。王子和笑而不语。

  我还是希望朋友们都混得比我好,那样会活得坦然。可事儿把我逼到这地步,一些情况不是靠着志气能办成的。我最害怕的是别人为我发愁,内心很孤独,表面可不能流露出来。王子和年岁大些,把我看得很透。他说:“在这个世界上,最应该学的就是学会别太认真,有趣的人都活在梦里。”他也说金月亮,说他不是人,是个动物,他的快乐仅仅是一种习惯。我知道王子和死看不上他,倒不是别的,而是他太没有责任感。从对待友谊和婚姻上,王子和喜欢那种秩序的美。其实,他完全没必要对我承担什么,但我看出,他为我焦虑,发愁极了,都让我感到有些对不住他。这可能也是一种所谓的责任。打小到大我一直想争口气,往往那些最不争气的勾当都是因为我太想争气造成的。王子和相信人的二重性,所以那个美编一说金月亮回到老婆孩子身边,他就乐意相信。我想说些拜年话,许几个愿,让他为我高兴。可太渺茫,退一万步讲,文惠抛开一切,抱着行李和我过日子,我会怎样呢?得求她,得给她添更多的麻烦。我想善良忠厚的王子和一定情愿那样,那会符合这个世界的规范,也比较完美,做朋友的也没了缺憾,大家说说笑笑往前奔。

  在朋友中间,我的表现最笨拙,已经给人家添了麻烦却还碎碎叨叨,声称怕给人家添乱。老实讲,一阵阵我真不愿对自己负什么责,渴望受到约束,即使是假的,我也能诚心诚意接受这个骗局。

  一个正儿八经的职业,不仅仅是我,好像也是文惠以及周围和我有关或无关的朋友们所需要的。

  我太爱我的痛苦,熟悉我的人都说我有病。我也不否认这个弱点,有时使我变得不很健全和懦弱。我想和文惠交交心,但她的义务就是不断挤兑我,弄得我好没信心。她每一次变本加厉的结果都是无休止的懊悔。我走投无路,又下不了决心离开她,对我来说,她也很勉强,完全是道德和良心的馈赠。她不承认,说是爱情。想到这点我就乐。我老是想见到她,见到又没有话,如果她一再坚持不和我上床,见面好像就没有意义了。有一种东西在腐蚀我们的关系,她说:“还不都是为了你,现在能怎办,你说呀?”我没话,确实,我无法给她任何许诺,整日在房间里等待,简直太可笑了。不过,我有我的生活方式。

  文惠说:“我不愿深说,早就看透你这种人,并不是拉不下脸的事,是你老在心里抱怨、委屈。我说过多少遍了,老是觉得世界亏待了你,你有什么可伟大的,我看你的书是白读了,多伟大的人也得生活,也免不了一死。我不明白这世界究竟什么工作才能适合你,我看根本就没有。像你的朋友金月亮那样四处闲逛,实际你也受不了那种生活。你太懒,太爱自己,别人一说就拨啷脑袋,你为我想过吗?”

  我巴不得狠狠踹她一脚。我当然不能表明,否则她更不饶人。她有的是理由踩估我,我没有成绩,没有事业。我说:“你别让我烦,你没看我也在努力吗,比如写东西。你仔细算算,这些日子假如我有职业,看当头儿的脸子不说,平均起来每月不也就那壶醋钱吗?我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

  “行了,你的努力实际就是怎么懒怎么来……”

  “文惠,你耐心点儿。我并不是不考虑我的现在,你不是比较现实吗,我总不能没头苍蝇满处乱撞。我承认我没什么本事,学历不硬,不懂外语,不可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可我也是有思想的人,我得等待选择的机会。”

  “我根本说不清,你就会拿等待搪塞我,等到猴年马月,你也没谱。”

  我不愿太伤人,往往先软下来。

  我求她和我亲热,有时也是很奏效的。她顺从后,我往往伤心,越是强调我的孤独和无望,事后就越是不能原谅自己。每每如此,她都摆出听天由命搭光了赌本的样子,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睁着眼和我接吻。我说:“书中说干这事越是理智,就说明越是成熟。”

  对我有意的暗示,文惠可能也是有意的百般自责说:“我恨自己,太脆弱。”

  “因为我吗?”

  “和你没关系。”

  “假如你没调到旅游局,我也没被解聘,会是什么样呢?你如实告诉我,我并不在意。”

  “那不可能,不发生这样的事就发生那样的事,这就是生活本身的逻辑。”

  “你不用回避,我心里有底。”

  “你有什么底,如果我卖酱菜就不是今天的文惠啦?”

  文惠一赌气,我就摆出柔情。这都成了公式。我看出她确实也很焦躁。她现在已经不看书了,只听一些流行歌曲,或沉浸在哭天抹泪的电视剧里。她最兴奋的就是眉飞色舞地给我讲述那些裹脚布式的又臭又长的电视剧男女主人公的命运。我痛苦不堪,还得把耳朵竖得直直的。反正那些无病呻吟的娘们儿最终都能找到一个腰缠万贯的富翁,然后一头扎进安乐窝享清福。我不让她信,她就跟我瞪眼,说我没有人情味儿,那时我可不敢动她,最好给她弄点儿吃的,帮她把痛苦咽进肚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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