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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书籍名:《偷窥背后》    作者: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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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话了。我想一定是马兰花出事了。她可真是个谜。

  我随着两个便衣来到小区的派出所,对别的我倒也不吃惊,我吃惊的是田大妈也在场。她用秋毫不犯的青天大老爷的眼神要看穿我。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警察问我为什么到这儿来。我说是你们让我来的,我还想问你们呢。田大妈立着眼让我别顶嘴。这时,几个警察和那两个便衣进里屋嘀咕了一会儿,好像是往哪儿打了个电话,再出来,态度就好些了。首先,他们告诉我,马兰花涉嫌金融诈骗案,已经被收容审查了。我实话实说,把和马兰花的关系从头讲了一遍。然后,我又和其中一个警察回到我家,把马兰花写给我的借条取来,重又回到派出所。他们把我扔到外屋理也不理了。门口有警察看着,我坐在长椅上,心里烦透了,心想马兰花可是把我给害苦了。不用说,那辆金月亮和我要开着周游全中国的破吉普车也是骗来的。还真是,去过我家的一个便衣出来,问我那辆车哪去了。我说卖给朋友了,现正在飞驰在去五台山的路上。接着,他们又问了一大堆问题,其中也有我和马兰花发生关系的内容。就这样,一直把我折腾到凌晨。一个人在屋里呆着,心里也有点儿打鼓,心想把车卖给金月亮该不算犯法吧。无意中,我发现桌子上有一张过期的旧报纸,稍一浏览,没把我乐坏了,招聘栏内,曾经坑了我一个月工资的贾朋又在招兵买马,好像是要编撰一本什么新闻工作者大全之类的。我看上面有电话,真想马上把电话打过去。不能这样轻易放过贾朋,我见没人注意,便把报纸拿过来,可报纸正面一个大通栏内的几个大黑体字引起我的注意:“文学才女香销玉殒,‘青春绞架’震惊文坛”。再往下看,心不由地揪了起来,文章说的正是欧阳文婷,并配有一幅生活照片。

  这下,我终天见到欧阳文婷了。

  丑陋的欧阳文婷看上去起码有四十岁,她戴着一副眼镜,眼睛有些斜视,过多的白眼球,目光游离而散淡,她的肩和背佝偻着,画面上的右手看上去也显得很僵直。这是张半身照,可我还是看清了轮椅的扶手。真是太让人失望了,我想不出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写出像《青春绞架》这样的青春小说。我也明白了,欧阳文婷为何不愿面对我。文章说欧阳文婷患先天性骨髓炎,她一直活在痛苦之中,没有阳光,没有希望,有的只是文学,当她的《青春绞架》遭到第十五家出版社的拒绝时,她选择另一种方式让社会关注她,那就是用她的生命来证明她的信仰。欧阳文婷是吞服安眠药自杀的,她的半部手稿是通过邮局寄到报社的。这些手稿的片段被一些专家读过后,一致认为是当今少有的佳作,并认为是社会杀了她。文章还推断,《青春绞架》的另一半手稿有可能在欧阳文婷的某个朋友处,估且文学价值不谈,其商业价值也是相当可观的。一些出版社已经“蠢蠢欲动”,某些拍卖公司也对这部手稿表示了极大的兴趣。可是那半部手稿在哪儿呢?我也在想,欧阳文婷和社会开了个大玩笑,那半部手稿不会存在了。文章的最后说,欧阳文婷刚满二十一周岁。她本来可以属于新世纪,但没有,小小的的年龄永远凝固在过去的年代里。

  警察出来了,让我把报纸放回去。我放回去了,挺遗憾没能记住贾朋的电话,又让他给溜了,本来我还要找他要回我的工资呐。警察让我签字画押,然后就冲我笑了。我明白,我的事完了。

  终于让我回家了,并说随时可能会找我核实情况。

  指导员向我致歉,并和我握了握手,一旁的田大妈也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儿,笑眯眯瞅着我,就差拥抱了。我也冲她笑了笑。从派出所出来,我找了家通宵的小饭馆,喝了一杯,回家后,拨打金月亮的手机,但就是没人接。我晕头胀脑的,心想这个老月亮一定醉得像头死猫,谁又能叫醒他呢。他们不是去找那个倒霉的大师吗,但愿他们能如愿。我心完全乱了,想起报纸上欧阳文婷的那张照片,难受极了。

  上午九点多,我被饿醒了,本想忍一会儿,可再睡不实,索性从床上爬起来。下楼吃了碗拉面,不花钱的辣椒油撒多了,脑门冒出细汗,仿佛从骨子里泄出秽气,感觉似乎挺清新的。我又给王子和打个电话,才知道他到南方采编东西。我又没事了。我试着习惯这种逛来逛去的生活,还试着麻木自己,看来差不多成功了,因为什么都不干,也就干不成好事或坏事,无意给自己留下清白,倒有理由敌视所有比我走运的家伙,包括我的朋友们。

  我想给谁打个电话,找不着明确的理由,憋得难受,想来想去只能找我亲爱的老文惠。我在电话里和她打着哈哈,我说我很想念她。她不信,其实我也不信,眼下我离不开她是真的,男人想排泄掉****的冲动也不难,可我已经陷入对她的依赖,并把这当成高尚的情感,却又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的确有些拉她“入伙”的意味。我们共同承担自己强加给自己的义务,还假装疯魔管这叫感情。这可能吗?我知道这是彻头彻尾的虚荣,每个人都有个异性的伙伴,我当然不该没有。我把结识的所有女人在脑子里归纳,全变成了象型符号。我害怕这种挑战。我若不是灵魂上的疯狂,我就完了。我告诉文惠我真的完了,让她赶紧来我这里,她不干,点了鸿宾楼饭庄,说要请我并有话对我讲,很重要的。把约会往前提,我很高兴,在公共场合我只能轻轻抚摸她。这样对我们的婚姻有利。

  无所事事,一天就等于百年。

  我打完电话,又转了回来。在楼道,田大妈递给我两封信,看到其中龙飞凤舞的字迹就知道是胡然的,另一封是阳阳的。也就是说,我找她时,这封信已经发了出来。我腿有些软,爬到房间神经才松弛下来,我责备自己太下作,那心率过快骨头酥软和抱姑娘上床的感受特别接近。可我对阳阳从开始就尽量克制粗野的****,把梦安置在心灵最圣洁的角落,不愿触碰完全也是为了自己。我把未来变成精心策划的创意,说白了也是充满罪恶的骗局,好在我骗的是自己。我也乐意这样。一时间,我觉得对阳阳充满了情感,没法用语言表达,我会不顾她的乞求和挣扎,不计后果,紧紧搂住她,直到她窒息。这种表达方式可能太野蛮,不符合浪漫女孩所迫切需要的细雨般的前奏,但能这样想想,也着实够让人来劲的了。我甚至有些后悔给文惠打那个倒霉的电话。

  我打开阳阳的信,她说她仿佛生下来就在寻觅一个人,一直在找,这人能让她全身瘫痪,淹没在风起云涌的缱绻之中。她强调迫切渴望快点儿陷进多姿多彩的迷惘,见到我她以为找到了,后来她明白那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憧憬,那样的男人实际没有。瞎掰!我咯咯笑起来,明白阳阳并不像我想的那样纯。这反而更让我喜欢,刚才的爱情一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为了挽救我的自尊心,不甚情愿就这样打发掉对阳阳的爱,便和文惠做个对比,不料愈发糊涂起来,文惠的一招一式让我亲切,每每总是轻而易举让我来劲,可阳阳全身都是神秘,因为不熟悉,添了想象的成分,就是说我像个中学生一样管弄不清的不敢往****上想的纷乱感受叫爱情。我给自己找一个合乎逻辑的台阶:阳阳是闲的!

  下一封是胡然的信,和往常差不多,只是越来越玄,告我他们接了个上亿工程的土建项目,和当地驻军一块儿干,又是让我去他那儿。说老实话,我开始动心,就目前的处境,撞一趟不能算错误,我自己也主张试试,弄得最惨也不过是丢盔卸甲回来,起码算是生活过。我丢不开文惠,丢不开对俗日子的憧憬,那是种渴望家庭的温馨,金月亮、胡然、王子和提起家和老婆不是深恶痛绝,起码也跟议论一场感冒差不多。我不同,表面上我到哪儿聊什么都是司空见惯的样子,真要论及家,我还是怦然心跳……更多的夜晚,我是被美梦惊醒的,醒来周身只有渐凉的虚汗。那份孤寂,常常伴随着无可奈何的绝望到天明。我把胡然的信扔到废纸篓里,决定还是把住眼前的日子。我生怕自己烦,要一鼓作气活到底,起码像热爱生活的样子。得亏有文惠愿意和我搭伙。我千方百计渴望抓住稍纵即逝的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男子汉一番,可笑的是每次都狼狈落马。有了文惠,我还是有理由召唤出自己的高尚情感。太阳从蒙满尘垢的窗帘上的破洞投出一束光,安详静谧,将阴暗的房间切成不规则的几何型,挺入画的。我凝睇着,有些发呆,些许生气是我先前从未察觉的。这是很抽象的美,同时也表明了我的生活秩序,不过实际到家的生活欲念,令我根本承受不了现实中极富诗意的想象。我把窗帘一把撕开,虽然有阳光,但气氛依然萧瑟,满树的枯枝,仍很挺拔,仿佛象征冬眠的生命力。

  冬天来了,可春天对我来说还很远,也难怪,她要跨越一个世纪。

  我想我是在拒绝一切能引起美的遐想,那样我就少了好些欲望,只剩下最简单明了的活着的义务。我要为这个没有趣味的想法感到害臊,那还能算是活着吗?我把窗帘又拉上,从破洞投出来的光束缓缓摇动,我觉得挺好玩。看过表,离文惠约定的时间还早,我愈发有些没劲,折腾出一身干净衣服,挟着去了桑那浴房,冲淋浴时,我闭着眼张着大嘴,不由想起很多****的生活情节,后来升华到艺术境界。反正好些电影表现无辜者遭到强暴之类的倒霉事,大都张着大嘴在莲蓬头底下做七情六欲的挣扎状。不知不觉,我也跟着试了试,效果还是不错,起码暂时算是丢开一古脑的烦心事。洗毕,我把肮脏的内衣装进存衣箱内,然后自己换个里外三新。我成心这样做,除了文惠给我买的皮夹克,我丢掉的衣服还不能算是不能要了,洗洗还是说得过去。我老是玩味,不切实际,弄一象征手段,行不行我都愿意那样。这是我的毛病。我出来经风一吹,顿觉清爽,不觉冷,无所事事的空虚,更让我非常渴望要文惠,尽管我瞧不起自己这种不失时机的生物般的冲动。得亏文惠每次都没能在这方面看透我。

  还有时间,我又看了一场电影,没守到终场并不是不愿意看,我已经习惯充当愚蠢电影导演的牺牲品。当个傻子也比当个无聊者有趣得多。

  我紧赶慢赶,还是比文惠晚到了一刻钟。我像个贼一样看过周围的环境,悄悄吻了她。“你别这样。”她面无表情,小声嘀咕一句,抬起脸白睃我,便开始叫菜。我开始惊讶,比较抠门的文惠一下点了上百元的菜,我制止她这样,不让她犯傻,可她愈发执拗,说这段时间挣了些钱,不让我担心。她勉强冲我笑笑,露出一嘴小白牙,我见那厚嘴唇涂上的口红像抹过的羊血,有点儿发紫,再细打量老文惠身上的每一处细节。她可是变了不少,弄了眼影纹过眉,面部也比以前细嫩,头发做成山蘑菇型,两只呈月芽状的琥珀色耳坠儿颤颤悠悠,质地很柔软的外套是绛紫色的。我觉得挺怯。我感到她有点儿鬼鬼祟祟。她用小胡萝卜似的手指从皮包内夹出一方丝质手绢,有意无意擦着下颏。

  我说:“你忽然变得仪态万方举止高雅起来我真高兴。咱们国家凡是能和洋人打交道的地方都特养人。你看上去变化挺大的,一不留神我差点儿管你叫珍妮。你怎么心血来潮让我奢侈一下?我想那个……你知道我说的那个是什么……”

  我嬉皮笑脸可能招她烦,她面有不悦。

  服务员开始布菜。文惠又给我要了白酒,而且颇有些殷勤地为我夹菜。我饿极了。她提醒我吃东西别弄得太响,过于狼吞虎咽对胃也不好。“你老是这样,我也不好意思说你,跟抢饭似的,多不好呀,如果和大家一块儿,别人嘴上不说,心里会瞧不起你的。”

  酒有些急,身子发飘,感觉好极了。我盘算文惠也等不及,一脑门子****。我不敢承认心里想的,打明白男女之事起,就牢牢记着“千里送京娘”和“坐怀不乱”的典故,也往那方面努力来的,可控制不住。老文惠的一根头发丝,淡淡的鼻息,都能在瞬间腾起我的欲望,烧得我浑身不自在。这跟爱情挨得上边儿吗?

  “文惠,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真的,我认命了,不做任何冲刺,咱俩能坦坦然然过日子,也不能不称之为潇洒人生。”

  文惠说:“你就会耍嘴,话说的漂亮着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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