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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书籍名:《志明与春娇》    作者:彭浩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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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以下车了。'







  '你确定?'







  '确定。'







  '没人在看这边吗?'







  '没有。'







  停在街道旁的黑色悍马里传来男人莞尔的醇厚嗓音,以及女人刻意压低的声音。







  '对面呢?'







  '也没有。'他回答。'就算有人,你从这边下车会被车挡住,对方也看不到。'







  '那到底是有没有人啦?'她恼火的逼问,虽然偷偷摸摸的缩在座位下,但气势不减半分,仍旧对他颐指气使。'你前后左右都看一下啊!'







  女王的命令,他哪敢不从?







  陈志明嘴角噙著笑,乖乖转头查看四周。







  '报告,前方没人,后方没人,左边没人,右边也没人,啊,左前方十一点钟方向,有辆机车骑过来了,过来了——'他举起手,跟对方打招呼,然后才又继续报告:'是邮差阿邦。现在他在九点钟方向、七点钟方向,转弯了,好了,他消失了。'







  '你觉得很好笑吗?'她仰著小脸,怒瞪著他。







  '不。'陈志明回头,视线垂落,看著缩在角落的她。'我觉得很好玩。'







  '转头转头!不要看我,'她连忙喝叱。'会被别人发现的!'







  '是是是,我不看。'他依然照办,俊脸转回前方,但薄唇上的笑意却又加深了几分。







  瞧这个'罪魁祸首',居然有脸笑得连双肩都在颤抖,春娇又恼又气,几乎想重重的踹他一脚。







  可惜,情势比人强,她还有个重大危机得解决,没空理会这个王八蛋!







  决定自力救济的春娇,不再倚靠陈志明观察四周,而是鼓起勇气,冒险的探头往外看——







  很好,这边车道上前后左右都没人。







  她转头。







  噢喔,对面车道上虽然有人。但是,没关系!人行道的两旁都有七里香的矮树丛,可以提供掩蔽,她要是下了车,七里香的矮树丛,还能为她提供一些遮蔽。







  那些七里香,可是她上任后,为了美化镇上环境,特别申请经费种下的。真没想到,当初种下的矮树丛,竟会在这个时候有了重大的贡献。







  啊,这就是好心有好报吗?







  镇长万岁!林春娇万岁!







  在心里为自己呐喊过后,她转过头去,严肃的叮嘱。'我下去之后,你就快点把车开走,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他回答道,还附赠一串朗朗笑声。







  春娇狠狠瞪了志明一眼,再度观察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后,才迅速打开车门,提著那桶汽油,灵巧的跳下车。







  陈志明根本舍不得移开视线。







  这是他有生以来所见过最有趣的事了!







  只见那又娇又俏、身穿窄裙、脚踏高跟鞋的女人,手里提著一桶汽油,肩上背著名牌包包,像小鹿斑比似的跳下车,然后立刻低下身来,像是个预备攻坚的特警,飞快的蹲进矮树丛后,企图隐藏形迹。







  她紧张兮兮的左看右看,然后对著他猛甩手,要他快点离开。







  那个男人却看著她,开始哈哈大笑。







  气死人了!







  春娇咬牙切齿,从包包里翻出化妆包,气得要往他扔去。







  为了避免她再度犯下公然袭警的罪名,陈志明这才发动引擎,把车子开离现场。







  其实,说真的,要不是那小女人气怒得双眼冒火,一副他再不离开就要扑过来咬他的凶狠模样,再加上他今天早上得去瞧瞧张铁东,他还真想要留下来,看看后续会有什么发展。







  这有趣的小女人,总是能让他的心情大好。







  噙著嘴角的笑意,陈志明驾驶著黑色的悍马,平稳的驶离,不久便消失在街角。







  直到车子消失不见后,春娇这才松了口气。







  她又蹲在七里香树丛后,躲了几秒钟,故意假装在察看包包里的东西,其实她紧张得心跳加速,持续观察四周。







  幸好,这条街并不是镇上的主要干道,来往的人并不多。







  确定不会有人,把她跟警长的车——跟警长——联想在一起后,她深吸一口气,这才把包包背回肩上,提起油桶,努力装作若无其事,起身往两条街外的镇公所走去。







  她才走没两分钟,前方街角就有个中年人,朝著她迎面走了过来。







  '镇长,早啊!'







  她力持镇定,露出微笑。'罗叔,你早。'







  '今天怎么没开车上班?'罗叔好奇的问。







  虽然有些心虚,但春娇仍维持著笑容,解释道:'我车子没油了,所以昨天请警长送我回去。今早想说天气不错,就干脆走路来上班了。'







  '对啊,天气不错,走走路很好!'罗叔似乎不觉有什么异状,笑著朝她点点头,就跟她错身而过。







  春娇松了一口气。







  但是,不到几秒,罗叔突然转了方向,快步经过她身边。他双眼发亮,像在努力控制著兴奋的情绪。







  '呃,那个——那个——我——'







  '嗯?'春娇眨了眨眼。







  '啊,我想起来了,昨天我跟老王约好,今天要一起去爬山。'他绞尽脑汁,这才挤出一个借口。







  '爬山?'她愣了一下。







  现在都超过七点了耶,这时候去爬山,会不会太晚了些?







  罗叔的笑容有点僵硬,脚步愈来愈快。







  '啊,对啦对啦,是爬山啦!我要迟到了,先走喽!'他改为小跑步,笑呵呵的往前跑,像是刚发现了一个非常具有'价值'的秘密,而且还急著想靠这个新发现赚上一笔!







  春娇还来不及反应,又一个匆匆走过她的身边。







  '镇长,早!'是开超市的林婶。







  '早。'她微笑应答。







  打完招呼后,林婶急忙往前走去,连问也没问她为什么走路上班,手里还提著一桶汽油。







  同样的小跑步、同样的笑容、同样闪闪发亮的眼睛,林婶愈走愈快。







  春娇只觉得一头雾水。







  然后,卖饼的章妈妈、教书的李老师、米行的阿保、开早餐店的小赵,一个接一个的经过她身边。到最后,那些人奔跑的速度,已经像是在进行镇民运动大会时的百米赛跑项目。







  愈是靠近镇公所,经过春娇身边的人就愈多。







  而且,那些人的脸上,都有著一模一样的笑容。







  他们看来同样的兴奋!







  很快的,春娇就发现,那些人的目的地都是开照相馆的王家。他们个个双眼发亮,不断低声讨论,比股市破万点时还要激动,全都群聚在大门深锁的店家前,有人还迫不及待的猛搓手。







  急性子的小赵还忍不住抬手,砰砰砰的猛敲门,直到瞧见春娇走近了,才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通常呢,镇上的人们齐聚到王家照相馆,只有一个目的——







  下注!







  这是小镇上公开的秘密,王家相馆的老板王大伟,对地下赌盘有著疯狂的热爱。不论什么事情都可以开赌盘,而最受镇民欢迎的则是镇上八卦赌局,此类赌局一开,有八成以上的镇民,都会踊跃参加。







  所以说,门前这些人全是要抢著来下注的!







  什么爬山啦、赶著上班、有事要办,全都是借口!那些以小跑步超前,群聚而来的人们,都是因为赶著要找王大伟下注。







  瞧见他们兴奋不已,又在她面前试图想要掩饰、装作一点事也没有的表情,春娇的心头,突然猛地一跳。







  她是老早就有耳闻,陈志明跟她之间的事,早已成为地下赌盘的项目之一,据说下注的人比其他赌盘都多。







  难道,这些人赶著来下注的,就是她跟陈志明的事?







  她只觉得一阵晕眩。







  该死!该死!她的车子停在停车场里没有取回的事,肯定是已经传开了!







  喔,她好想掐死陈志明!他明明就答应会在'事后'叫醒她,送她回来取车的!以往每次他都是说到做到,但为什么昨天偏偏就睡死了呢?







  看似慵懒,其实随时保持警觉的他,竟也会熟睡到那种地步。看来,昨晚的热战,肯定也让他累坏了……







  火热的回忆闪过脑海,春娇深吸一口气,努力推开昨夜的激情记忆。她重拾镇定,独自面对著此生最大的挑战。







  虽然,额上冒著冷汗,但是她仍试图露出亲切的微笑。







  '大家这么早就赶著要拍照啊?'她明知故问。







  大伙儿也跟著装傻。







  '是啊是啊,我身分证掉了,赶著拍照要补办。'







  '啊,那个——我、我是要来拿员工旅游照片的啦!'







  '我是来加洗照片的。'







  '我……我……我……我……'







  所有人都七嘴八舌忙著要解释,却也有人反应较慢,我了个半天,还我不出个下文。







  就在这个时候,小赵终于忍耐不住开口问了一句:'镇长,你今天怎么没有开车来上班啊?'







  所有吵杂的解释,因为这句问话倏然归于寂静,每个人都专注热切的看著春娇,等著她的回答。







  那种专注热切的气氛,让她瞬间颈后寒毛直竖,危机感节节飙升,几乎就要破表。







  '我的车没油了,所以昨晚就请警长送我回家。'她设法保持笑容。







  '是喔。'







  '真的吗?'







  '原来是这样啊!'







  '是这样啊?'







  她的笑容跟语气中的镇定,成功的营造出她要的效果。不确定的怀疑因子,开始在人群中扩散,她眼尖的瞧见有些人互看了一眼,有的甚至还露出失望的表情。







  为了加强效果,她再接再厉的又说:'是啊,所以,我今天才会提著汽油,散步来上班。'她提起手中的小型油桶,冷静的解释,展示手上的'证据'。







  不知道为什么,瞬间,所有人都笑了。







  每张脸上都露出笑容。这回,他们的笑容里,除了兴奋,还带著笃定。







  就在这个时候,王家相馆的铁门也喀啦喀啦的被拉开了。老板王大伟探出头来,瞧见门前满满的都是人,也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大家都这么早啊?'







  '我来拿照片。'







  '我赶时间。'







  '快快快。'







  那群人嘴里嚷嚷著,一窝蜂全钻进相馆里,才三秒不到的时间,门外人行道上就已清场,只剩下春娇跟王大伟。







  '镇长,你怎么有空来?'







  '我只是经过。'







  她小脸上挂著微笑,心里的不安却像是涟漪,一圈又一圈的慢慢扩大。因为不安,所以她忍不住微微的扬高了音量,再解释了一次。







  '我的车没油了,所以昨晚请警长载我回家。'







  王大伟笑了,一副他什么事情都知道的讨人厌表情。







  '我刚刚都听见了。'他慢条斯理的说。







  因为那个笑容、因为那个语气,有那么一瞬间,春娇真想不顾一切的冲进去,亲眼瞧瞧那些人争相下注的,是不是关于她与陈志明的八卦。







  但是,面子,可比什么都重要!







  她忍了下来,皮笑肉不笑的说:'那么,我先走了。'







  '慢走。'王大伟笑著说。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说,这家伙的笑容,真的有些暧昧?







  春娇握紧了油桶,忍住想逼问——或拷问——王大伟的冲动,继续往镇公所走去。这一路上,她还是不断看见有人一瞧见她,就双眼发亮,转身就往王家相馆跑。







  没事的!没事的!







  她极力维持冷静,不断告诉自己。再过一个小时,关于她的车子没油的假象,就会盖过那些猜测。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抖擞精神,预备走进镇公所。







  只是,她的脚还没踏进大门,豆豆跟蔻蔻的声音就急急唤住了她。







  '老板、老板!'







  '等一下啊!'







  春娇回过头去,看见双胞胎冲了过来,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只得再解释了一次。'我的车子没油了,所以——'







  话还没说完,双胞胎就异口同声,赶忙说道:'我们知道。'豆豆站到她左手边。







  知道?







  她话都还没说完,她们知道什么?







  下一秒,蔻蔻也跟著挤了过来,还伸出手。'老板,我帮你提吧!'







  '不用,我自己提就好。'两公升的油而已,她还提得动。







  但豆豆和蔻蔻却连连摇头,硬是抢著要帮忙,甚至还同心协力的把她往停车场推去。







  '我们陪你去停车场,把油先倒进车里。'双胞胎说。







  怕计划被破坏,春娇只能压低声音,试著在双胞胎的推动下,停下脚步。'不行,你们不了解,我得让大家看到这桶油。先把油拿进去,等到中午人多的时候,我再把油倒进去。'







  豆豆露出同情的表情,也把声音压低,小小声的说。'老板,你不能让大家看到这桶油啦!'







  '为什么?'她不解。







  双胞胎互看了一眼,同时叹气。







  '因为,桶子后面——'







  '嗯?'桶子后面怎么了?







  蔻蔻小声的宣布答案。







  '桶子后头写着警长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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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雨,总是来得让人措手不及,意外也是。







  自从'一桶汽油'事件之后,志明与春娇的八卦就如野火燎原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在镇上传了开来。







  最大的受益者当然就是王大伟。地下赌盘烧得热滚滚,赶来下注的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







  赌盘从一开始赌两人会不会来电,到两人何时结婚。如今,最新开的赌盘,更是赌这一对何时会在何地被人抓——呃——抓——抓包——







  王大伟的创意无穷,带来庞大商机,大伙儿也乐此不疲。







  王家相馆的生意之火热,活像是连烧了七天的锅,那扇大门,日日川流不息,甚至没时间拉下铁门歇息过。







  只是,再烧烫的锅,遇上了滂沱大雨,一样要熄。







  小镇的收入以花卉农业为主。基本上,还是要看天吃饭的。







  两人火热的八卦在连烧了七天后,终于因为遇上台风形成,大风大雨扑击中台湾,这才稍微平息了些。







  不论是有机农业还是非有机农业,只要是遇上天灾,稍有不慎,就会造成巨大的损失。







  镇民们全都绷紧神经,所有能够提早采收的就尽力提早采收,不能的,就紧急加强防台装置。







  身为镇长的春娇,更是动员所有人手,除了协助镇民防台外,还亲自去花卉博览会的会场,来来回回看了好几次,确定已完工跟未完工的部分都做好了防台准备。







  虽然说,这次的台风由东而来,通常越过了中央山脉,风势便会减弱,但就算风不大,雨却也是少不了。







  消防队帮忙疏通了沟渠,警员们则在陈志明的指示下,去探视了镇上的独居老人,并协助需要帮忙的人。







  大雨,在早上十点开始落下。







  所有人都如临大敌,而春娇的电话一整天响个不停。她坐镇在办公室里,忙著调度人手,处理各种突状况,双胞胎则在她的指示下奔来跑去。







  镇公所的地板被进进出出的人们,踩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直到下午七点左右,春娇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各地的防台准备,都已经完成,她刚刚还打电话,一一的确认过。直到搁下电话,她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疲倦。







  揉了揉肩膀后,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镇公所里头,只剩下她跟双胞胎,其余的员工都已经下班。春娇走出办公室,瞧见豆豆跟蔻蔻,还埋头在电脑前,努力敲打著公文。







  '自助餐提早打佯了,我开车到汪记去买面,你们要吃什么?'这对双胞胎跟她一样,忙得都忘了吃饭。







  '排骨拉面。'







  双胞胎异口同声的回答,接著却顿了一下,又同时抬起头来,睁著两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问道:'老板。'







  '嗯?'







  '警长不来送饭吗?'她们沾了春娇的光,早已习惯了陈志明的'喂食'。







  春娇的脸儿微微一红,口气却镇定得很。







  '他到山上去帮张家农场做防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下山。要等他送来,我们就先饿死了!'







  '喔。'







  豆豆和蔻蔻应了一声,然后互看一眼,低头窃笑。







  前几天啊,老板为了'一桶汽油'事件,企图跟警长冷战。但是,警长果然不是省油的灯,不论她的语气再冰冷、脸色再难看,他还是天天来报到,先用食物贿赂她们,再大摇大摆、从容不迫的走进镇长办公室里,去应付因为八卦外泄而恼怒不已的春娇。







  算算日子,她们跟随春娇已经有好几年了。







  这些年来,她们看过不少男人为春娇前仆后继,有的是为了她的美貌、有的是为了她的财富,有的则是为了她的聪明才智。







  那些男人用尽浑身解数,却从没有一个男人能得到春娇的芳心。一直到警长出现,那坚固的防线才终于被攻陷。







  瞧见双胞胎正在偷笑,走到门边的春娇眯眼,狐疑问道:'你们两个该不会也跑去下—注了吧?'







  '没有!'







  双胞胎有志一同,拚命摇头。







  '真的没有!'豆豆说。







  '我们可以发誓,绝对没有下注!'蔻蔻说。







  豆豆蔻蔻一起说。







  '我们绝不会出卖老板。'呜呜呜,为了老板,她们可是熬过了镇民们一波接一波、毫不问断的打探,还始终坚持不泄漏半句。







  '这还差不多。'春娇满意的点头,伸出左右手,摸摸双胞胎的脑袋。'我去买面,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她转身走出门,下楼来到侧门,伸手推开。







  虽然台风明早才会登陆,但屋外已是风雨飘摇。她吃力的撑开伞,走进风雨里,朝著停车场走去。







  因为台风将至,不远处的大街上瞧不见什么人影,除了远处偶尔传来的喇叭声,四周就只有雨声。







  过了下班时间,停车场更显空旷。只剩下她的跑车跟双胞胎的小轿车。她走近车子,一边撑著伞,一边掏出钥匙,按开防盗装置。







  哔哔——







  车子响了两声,她准备收伞上车。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一旁大树的后头突然冲出一个黑影。







  春娇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却有另一人陡然欺近,不但用力抓住她,还用一块沾著怪味的布掩住她的口鼻。







  怎么回事?!







  反应迅速的她立刻屏住呼吸,奋力的挣扎,一边用高跟鞋猛踩身后男人的脚,一边还抬起另一脚,猛踹前方来人。







  '旺仔,你不是说,这东西可以让她昏过去?'







  '靠!就和你说了,不要叫我的名字。妈的,你是听不懂啊!抓紧她!别松手!'







  男人们在雨里吼道,春娇则是拚命挣扎。







  她的伞掉了,被风吹离子几公尺远,包包也掉了,里头的东西到处散落,甚至连鞋跟都断了一根。







  '喂,捣紧她的嘴,别让她叫出来!'







  '知道了!'







  '快点啊!'







  '就说我知道了!你吼什么啊你!'







  '该死,她又在踹我了!抓住她的脚,把她架上车!'







  虽然,她用尽了办法抵抗,但是那两个男人还是硬把她架到停在暗处的厢型车里。







  看出这两人不是善类,春娇在挣扎中勉强掏出手机,按下陈志明手机的快速键。







  只是,她才刚按下通话键,手机就被撞掉了。







  她发出模糊的抗议,但对方完全置之不理。其中一个人还拿起预备好的胶带,连著那块带有怪味的布,贴住她的嘴,再反绑她的手,最后绑住她的一双美腿。







  如果是在平时,以她的身手要对付两个大男人,还不是件难事。但是,那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捣住她口鼻的布上,显然有著让人昏迷的药剂。







  她在挣扎之中,吸进了一些怪味,只觉得一阵阵的反胃想吐,全身都使不上力。







  糟糕,要是她真的昏倒,到时候就只能任人摆布了!







  靠著强悍的意志力,她虽然双脚被绑,却还是逮著机会,猛地往其中一个人的胸口,狠狠踹去。







  '啊!'







  那人反应不及,惨叫一声,被踹倒在大雨中。







  另一个人咒骂著。







  '妈的,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番!'那人反手,重重甩了她一掌,强大的力道打得她眼冒金星,摔跌在车厢地板上。'你再反抗,老子就把你扁一顿,先奸后杀!'那人撂下狠话。







  说完之后,那人跳下车,喝令道:'去把她的东西捡一捡,走人了!'







  然后,车门被人砰地关上。







  黑暗的厢型车中,恐惧开始蔓延,春娇躺在厢型车的地板上,觉得浑身又痛又湿。







  这辆车又老又旧,欲呕的感觉不断上涌。







  她努力坐了起来,利用厢型车的椅背,把嘴边胶带勾下来一点。这段期间,她又吸进几口怪味,世界似乎开始旋转……







  糟了,她快昏倒了!







  他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架她?







  她刚刚那通电话是打通了没?







  陈志明人呢?他还在山上吗?还是下山了?







  他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她被人绑架了?







  噢,可恶!为什么当她需要他时,他偏偏就是不在?







  前方的车门被打开,雨声变得清晰。接著,一包东西被丢上车,一个人也随即坐上车,车子因为人体的重量,微微晃了一下。







  '东西都捡齐了?'







  '嗯!'







  '伞呢?'







  '被风吹跑了。'







  '妈的,快去捡回来!警局就在消防队隔壁,要是有人看到她掉落的伞,跑去报警怎么办?'







  挨骂的那个人,再度跳下车。







  不到几秒之后,车门再度被打开。







  '抱歉,临检。'







  '什——'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声闷响,车子随之晃动。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被困在后车厢的春娇,几乎就在那一瞬间差点喜极而泣。







  是他!







  她认得出他的声音!







  得知救兵到达,她心中大石落地,连忙抬起被绑的双脚,用力砰砰砰的猛踹车门。







  过了好久好久,车门才被打开。







  那张熟悉的俊脸上满是雨水。夜色之中,他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同,但嘴角的笑意,却又淡去他眼里那抹陌生的眸光。







  陈志明从容的拉开车门,看着她因为双手被反绑,而显得更高挺的酥胸,甚至还吹了声口哨,然后露齿一笑。







  '你等等。'







  等等?







  等什么?







  春娇瞪著他,不敢相信他居然没有解开她的束缚,反倒转身而去,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带了一台相机回来。







  相机?







  她瞪著他。







  他居然还有脸笑。







  '我得拍照存证。'他说。







  喀嚓、喀嚓!







  闪光灯亮起,她的眼睛愈瞪愈大。







  '横、摁、嗯——'她愤怒抬起脚,用力踹他。







  陈志明侧身闪过,放下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大手抓住她的双脚,轻声笑著道:'好了,别激动,我立刻帮你解开。'







  哼,这还差不多!







  她停下攻击,任由他抽出短刀,割开她嘴边的胶带。不知是天色太黑,还是恐惧造成的错觉在作祟,她似乎看见了他眼里闪过一丝阴暗的情绪。







  粗糙的指,在她擦伤的粉颊上,略略停了一下。







  这次,她亲眼看见了。







  那不是错觉,而是真实存在的情绪。有某种东西就藏在他的眼里,那被强烈羁押的情绪,因为瞧见她的擦伤险险就要溢出,却又被强大的自制力重新压了回去。







  他的眼里,藏著某种不想让她看清的东西。







  她几乎就想开口追问,但他却又噙著笑,又坏又邪恶的说道:'真难得看你这么温驯。你确定不想维持这种性感的模样,让我多拍几张照片留念?'







  春娇抽了一口气。







  '陈志明!'她警告的眯起眼。'快帮我解开!'







  他露出惋惜的表情,勾著那抹笑,替她割开捆绑手脚的胶带。







  手脚一得到自由,春娇就猛地推开他。







  然后,她跪在车门边,开始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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