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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初瑶稍稍侧身,让柳听寒能看到她身後的简依。
柳听寒顺著她的动作看去,瞬间眼神就变得深邃起来。他看著那黑衣的神秘少女,久久的没有说话。
简依也不回避他的眼神,坦荡自然的迎著他的目光。
游初瑶看著他们两个,心底隐隐有些担忧,似乎有神秘事就要发生了。是跟那个埋藏在表哥心底的人有关?游初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但是,她就是有这样的一种直觉。
良久。
柳听寒把目光移向游初瑶,[初瑶,你先出去一下。]
游初瑶看看他们两个,应声道,[是,表哥。]移步退了出去,顺手关了门。
柳听寒把目光放回简依身上,目光深邃,[巫女简依?]
[柳庄主真是好眼力。]
简依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那双褐色的瞳仁似乎要将他看穿。
柳听寒心中震颤,但是脸上还是保持平静友好的神色,眼神依然深邃,与那褐色的眼睛对峙著。
[巫女来找听寒所为何事?]
简依忽而一笑,淡淡的浅浅的,并不是刚才的似笑非笑,[简依只是想在贵庄借住一阵子而已,不知柳庄主能不能收留简依。]
柳听寒目光灼灼的看了她一会,忽然淡淡一笑,[荣幸至极,欢迎。]
[谢谢,柳庄主。]
简依弯腰伏身,却丝毫没有卑微的感觉。
[新。]
[庄主?]
郭新闻声而进。
[带简依姑娘下去休息,好生招待。]
柳听寒吩咐。
[是庄主。]
郭新恭敬的应声,转身向简依。
[简依姑娘请跟我来。]
简依转身的刹那,柳听寒似乎看到那双褐色的同仁里有深沈的怨恨。
30、重现的箫声
简依在思音山庄住下了,真的是单纯的借住而已。每天深居简出,偶尔去跟游初瑶聊聊天,也没做什麽事。
柳听寒摸不透她的目的,干脆不去理会她,他还有什麽好怕的呢。
曲思对柳听寒说他觉得那个简依很古怪,她,似乎是知道什麽事情似的。
柳听寒说我也有这种感觉,看来传言是真的,她的确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巫。
女巫?
经过千年的时光的洗礼,乐国和风国早已掩埋在历史的洪灰中了。而,拥有特殊灵力的人,那些术法,早就不存在了。
女巫,通常只是利用一些奇门八卦五行之术来占卜的人而已,虽然能占卜出平常的吉凶,却没有更加深入的能力。而这个简依,显然是个不简单的人。
柳听寒派人去查简依的来历,却是一无所获。只是知道她是五年前出现在南方的一个偏僻的小镇的,她的占卜,她的预言从来没有错过,而且能一针见血,直透人心。她知道任何一个人的身份来历,做过何等事,只要被她看一眼,内心的丑陋就再也掩饰不住了。
人们对她又敬又恐。
柳听寒皱眉,希望她不是来对付思音山庄的,不然,如果那些传言是真的,那麽思音山庄…….
简依察觉到暗处有人监视著自己,知道是谁人所为,也不戳破,只淡淡的笑了笑。
浅浅淡淡的柔和,丝丝绵绵的恬软,舒舒幽幽的典雅,轻轻慢慢的欢乐,悠悠的箫音,不紧不慢,一点一点渗透进你心中。
柳听寒活的站起来,不等曲思出声询问已经撞开门冲了出去。曲思不明所以,也跟著跑了出去。
那箫声,自己不会听错的,真是那箫声,自己只听过一次。那种舒缓的旋律,是音即兴而奏的曲子。为什麽?为什麽会在这里听到?到底是谁?
柳听寒冲出书房,轻功一展,越过矮矮的一道墙,那边正是自己用来种鸢尾的院子。
柳听寒心跳忽然加剧,说不清是狂喜还是什麽,只是有一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音……]
狂喜的声音在看到那黑色的身影时顿住了,音从来不会穿黑色的衣服的,而且音的身材要比这人来得高。
果然还是自己妄想啊。明明知道,明明知道这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事。可是……
柳听寒满目哀绝的看著那身影,丝丝的箫音接近尾声,最终停了下来。
黑衣人缓缓的转身,那身影在朦胧的月关下散发著神秘而诡异的气息。
[柳庄主,这麽晚了,是不是简依打扰到你了?如果是的话,那真的是对不起了。]
少女淡淡的笑,黑衣上繁复纠缠的金色图腾腾跃著刺眼的光芒。
[简依。]
柳听寒一时失神,喃喃低语。
[呵呵,柳庄主今晚是怎麽了,怎麽不认识简依了吗?]
少女依然笑,褐色的眼中有淡淡的嘲讽和怨恨。
柳听寒回过神来,眼前的人自己确实不认识,可是,她怎麽会那首曲子?
恢复镇定,笑了笑,道,[是听寒失礼了。简依的箫声太迷人了,让听寒不知不觉就失神了。]
[多谢柳庄主夸奖。]
[不知这首曲子叫何名字?]
[名字?]少女侧了侧头,似乎在思索,[还没有名字呢,是我一时兴起即兴吹的。]
即兴,即兴吹的?心中某弦根颤动著。
[哦,这样啊。]柳听寒似乎有些遗憾,又道,[已经不早了,简依姑娘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哦,谢谢柳庄主关心。那简依先告辞了。]
少女说完就转身走了。
柳听寒愣愣的看著淹没在黑夜中的蓝色鸢尾,那些如蝶般翩延的蓝,有些已经开始凋零了,有些破败。丝丝的苍凉,让人哀痛。
曲思静静的站在一旁,并不出声打扰他。
良久以後,柳听寒并没有转身看曲思,却是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些颤抖,并不像先前那般冷静。
[那首曲子,是音即兴而作的,他只在我面前吹过一次。]
[那,刚才,简依…….]
曲思不知道心中激荡的是怎样的情绪,那个如仙般的人儿,那麽凄惨决绝的下场。让他想要恨却怎麽都恨不起来。即使他不在了,潋尘也不会在意自己,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其实,他从来都没有恨过他,那麽纯净善良的人,总叫人心痛。
曲思看著前面笼罩在黑夜中挺拔的身影,轻轻叹气,他是最痛苦的吧,在那样伤害他之後,才发现自己爱的是他。而这一切根本就没有一丝挽回的余地。他这样坚持保存记忆,是对他的爱,也是对自己最残忍的一种惩罚。
月不懂夜的黑,渐渐的隐藏在乌云後面,使那一点点小小的光亮都消失了。
急骤的雨滴“哗啦啦”的往下掉,打在身上刺刺的痛。
但,站在黑夜中的两人却丝毫未觉,任雨水湿了全身。
两人在雨中站到天亮,竹魁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人都病倒了,浑身发烫,但似乎都没有感觉,还是那麽直挺挺的站著。
竹魁慌忙唤来仆人把他们弄进屋里,叫人熬了姜汤喝药,两人迷迷糊糊的昏过去了,什麽也不知道。
[表哥没事?]
游初瑶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坐在床边伸手探柳听寒的额,眼睛看的是柳听寒但问的却是竹魁。
竹魁眼眸闪动了一下,安慰道,[没事。只是淋了雨引起的发热而已。退了热就没事了。你不用担心。]
[谢谢你,竹魁。]
游初瑶还是没有看他。
竹魁沈默了一会,方道,[不知这两人是怎麽了,好好的偏要在外面淋了一晚上的雨。]
[自我惩罚。]简依跨进门,淡笑著看了他们一眼,将目光落在柳听寒身上,看到他苍白的脸,竟似乎笑得欢喜了些,[但是,这是远远不够的。]
游初瑶和竹魁惊愕的看向她,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说,而她眼中隐藏的对柳听寒的恨意又是从何而来。
柳听寒今年才二十一,从小就是个聪慧正义的人,即使是传闻中白如风那样打他他都没有还手。他应该没有做过什麽伤天害理的事吧,为何这个少女要如此诅咒他?
[简依,你跟表哥有过节?]
游初瑶颤抖著声音,忘著眼前诡异的少女。
[哈,我,我跟他有过节?不,初瑶,我前几天才跟他见第一面,我怎麽会跟他有过节呢?]
少女似乎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脸上的笑容深深的。
[那,简依你刚才的话……]
[只是一时的胡言乱语而已,初瑶你不要介意。]
少女恢复浅浅的笑,语气中带著歉意。
[哦,原来是这样啊。]
游初瑶知道她说的不是实话,但是也无法再问下去。
这个简依是越来越神秘越来越让人摸不透看不穿,她的目的,似乎很明朗,但又让人觉得模糊不清。
31、白如风
柳听寒和曲思休息了三天才好透。
这天柳听寒刚想出门就看到一个令他很意外的人。
[主,主人。]
曲思浑身僵直,声音颤抖。似乎眼前这个人令他无法呼吸,那种压抑在胸口的爱与痛,怎麽都舒解不开。
[你跑到这里来干什麽?]男子狠狠的瞪著他,眼睛在他和柳听寒的身上逡巡一遍,眼神恶毒而厌恶,[贱人,出了觅音堡,就又来勾搭柳大庄主了。]
[不,主人,我……..]
曲思不停的颤抖著,喉咙似乎有什麽东西哽著,让他说不下去。
贱人?呵呵,原来自己在他的心里始终是这样不堪的存在。
柳听寒拍了拍他颤抖的肩膀,安慰他,男子一见他这举动,眼神更加恶毒鄙夷,那双狭长的凤眼,似乎能喷出火来。
[白如风,你是来我家门口骂人的吗?你何时变得这麽没有教养的,没有自制力?]
柳听寒看著他,目光如炬。
[你,在你面前我还需要什麽教养?自制力?如果看到你我还能保持平静的话,那我就不是人了我。]
凤眸微眯,瞪视著他的目光,丝毫不惧,似乎要把他撕裂成片。
柳听寒目光一闪,随即恢复如初,[不要以为前几次我不还手就觉得我是对你有愧的。对你,我不欠你什麽,更提不上愧疚。如果你再要滋事下去,不要怪我不客气。]
[你,好,柳听寒,你是没有欠我什麽。]白如风的眼中充满怨恨,[但是,渊泽,你欠雪音的,即使要你魂飞魄散也偿还不了。]
柳听寒不出声,眼中满是懊悔痛苦。
白如风看著他,得意的笑了。
[你来,到底有什麽事?]
沈默良久後,柳听寒问道。他可不会认为他是冲曲思而来的。
白如风一听沈下脸,[我要在你这里住上一段时间。]语气霸道,丝毫没有要借住在人家这里的客气相求。
[住我这里?]
开玩笑,如果说听到全世界的人都想住在思音山庄,也许他还会相信,但是,白如风,说什麽他都不相信。
[怎麽,不欢迎?难道你怕我杀了你不成?还是,怕我妨碍你们两个?]
白如风恶狠的眼神看向仿佛失去灵魂的曲思。
曲思两眼放空,目光呆滞,空茫茫的,让人看得心惊。
[白如风,你不要胡言乱语,我跟曲思只是朋友。你非要说那麽伤人的话不可吗?你就不怕自己将来会後悔吗?]
[哼,後悔?那种事只有你才会做。我才没你那麽蠢。]
[你到底要干什麽?]
柳听寒被他搅得有些不耐烦了。
[我要住进去。]
柳听寒看了他的凤眸良久,最後终於妥协,[好吧。]
[发什麽呆,还不快跟进来。]
白如风走到曲思面前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恶狠狠的阁下话,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曲思换撒的眼神有了神色,慢慢的缓了过来。
[曲思,你没事吧?]
柳听寒心痛的看著他,这个少年,跟音一样,是个傻孩子。
[没,没事。听寒,我今天不能跟你出去了。]
曲思愧疚的道。目光看向那决绝离去的背影。
[没事,我今天也不出去了。我们进去吧。不然他又要发火了。]
柳听寒拍拍他的肩,语气温和。
先是简依,再是白如风,这两个人,莫名其妙的自己要求住进了思音山庄。
这天晚上,柳听寒做了一个梦,梦中仿佛有一个残缺的灵魂被困在一个黑暗寂静的虚无空间,不停的受黑暗,孤寂,静止的时光的折磨。
那个魂灵不停的挣扎呼唤,听不清楚他唤的是谁,但是,那种孤寂无助的声音,却牢牢的刻进了他的脑海。
即使醒来,那种感觉仍然真实得令他心痛,深深的孤寂失落感跟随他一整天都没有退去。
[哟,柳大庄主。昨晚睡得好吗?]
白如风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眼中有得意的嘲讽。
柳听寒心中一动,他,难道他知道什麽?
音,不,不可能的…..音明明,明明就…….
[柳庄主不会是亏心事做多了,做恶梦了吧?]
白如风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多谢白堡主关心,柳某睡得很好。]
收起慌乱的心神,跟他打哈哈。
白如风瞪了他一眼,看向跟在身旁的曲思,恶声恶气的道,[看什麽看,回房去。]
[是,主人。]
曲思抱歉的看了柳听寒一眼,跟在白如风後面走了。
晚上柳听寒又做了那个梦,那种孤寂的感觉更加深刻明显了。
一连几天都是那个朦胧含义不明的梦,柳听寒日渐憔悴。
白如风每次见到柳听寒,就更加得意的嘲讽。
简依在一旁看著,诡异的笑了,喃喃低语,[报应终於开始了。]那诡异的笑,衬得那秀丽的面容都扭曲了。
游初瑶看著憔悴下来的柳听寒,心中忧虑。
看著白如风和简依诡异的行为和话语,更加心惊胆颤了。
游初瑶对简依说,[简依,你是不是恨表哥?]
[恨?也许吧。]简依怜悯的看著这个温婉美丽的女子,[初瑶,你是个好女孩,何必为了那种人忧心呢。]
[为什麽?]
游初瑶看著她,眼里有伤痛。
[不为什麽,只是因为他是个可恨的人而已。]少女的嘴角依然是那种淡淡的浅浅的笑,[不过,我没对他做什麽。这是他应得的惩罚。谁也帮不了他。]
[是白如风吗?]
游初瑶急切的问。
[初瑶,这事你还是不要管的好。这不关你的事。而且,你也管不了。柳听寒他什麽都懂,他都不在意了,你替他操什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