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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页

书籍名:《即墨修离》    作者:芳杜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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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伤本不是太严重,加上这几日总吃些莫名的补药,身子自然是好的很快,连带着皮肤也变得白皙细腻了。
  此时宸军正驻扎在宛城和郢城的交界处,这是接连三天三夜赶路后的第一次休息。宸国士兵脸上都略显疲惫,三三两两地坐在草地上休息。
  我走过去的时候,他们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我。在这里士兵们有军服,随行的太监有太监服,御医有自己的官服,而只有我才如此不同。这就好比在我的脸上写着‘我是男宠’四个字。
  我每到一处那里的人都会停下来看我,有好奇的,有嘲讽的,甚至有猥琐的。但无论是哪种眼神都让我觉得很不舒服,就像是自己的丑事被暴露在阳光下一样的难堪。
  即墨辰这次带了三十万大军奔赴前线,而西北将军於陵曜早已先赶到邺城与那里的十万守军共同抵抗敌军。此次天狼国集结其它小国兵力号称百万雄师兴兵伐宸,妄图一洗当年被於陵曜却兵三百里,直至都城郢都后投降求和才停战之耻。
  宸国军队前方为骑兵,其次是步兵,因为已经有一批粮草运往邺城,所以新到的一批辎重和粮草在后方。宸军此时正驻扎在一处山地的居高向阳处,附近有水草丰富的山谷。
  我漫无目的地朝军队的后方走去,因为我的身份特殊,所以并没有什么人拦着我。在军队的后方较之前面显得一片忙碌。有人在升火做饭,袅袅地炊烟冉冉升起,空气里漂浮着米饭的香味。有人在挥着斧头砍树做扎营所用,大树“哗哗”倒地,惊起一群倦归的小鸟。有人在搬运草料以饲喂奔波以后饥饿的战马。我留意了一下装粮草的袋子,是用一种植物的皮晒干后编织而成,虽然坚固却一触即燃。
  远处有人在边砍着树边唱着歌,高亢激昂,有点类似于陕北民歌的味道。我驻足远望,被他那种快乐的情绪所感染,竟不自觉的弯起嘴角。蓦地,心里升腾起一股落寞,这样引吭高歌的机会于我怕是永远不会再有了吧。我就像那个专门供人发泄的塑料花瓶,因为不会碎所以被反复狠命践踏,可是我也会痛,我也会有支撑不了的时候。
  我站在山涧的一端,张开双臂,呼出胸口郁积的浊气。如果没有信仰,我就算哑了,残了,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呢……
  太阳像一枚蛋黄一样挂在山头。日薄西山,气息奄奄。
  “驾!驾!……”
  背后传来疾驰的马蹄声。我回过头去,只见一红衣男子驾着一匹黑色的骏马朝我冲过来,那速度犹如风驰电掣。
  我一时呆愣,在我的身后便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
  只是转瞬之间,那一人一马便来到我的身边。擦身而过的瞬间,那人伸出收来搂住我的腰,将我掳上马拥进怀里,淡淡的龙涎香钻进我的鼻孔。
  我看见景物在快速倒退,想要尖叫却只能发出急促而短暂的“啊啊”之音,嘴里有股腥甜的味道在弥漫。
  他捂住我的嘴。
  “不要再发声了,你弄伤了自己。”
  此时我才发现我们已经冲过了悬崖,落在了山涧的另一端。这绝对是 一场惊心动魄的体验。
  马速渐渐缓下来,我是面对着他跨坐在马上的,头被紧紧摁在胸前,我能听到他快速的心跳声。
  “我以为你要跳下去。”
  头顶传来闷闷的声音。我一时怔忡,不是因为那句话,而是那句话里的悲伤。骄傲自负的即墨辰何时有过这样怯懦伤感的样子。
  马儿在平坦的草地上小跑着,我的身体随着马儿的颠簸中前后晃动。这时我才发现我们的姿势有多暧昧,马鞍本就不见得是多宽的地方,现在却坐了两个人,还是以这种难堪的姿势。
  我不自在地将身体往外挪,谁知马儿似乎踩到了什么,重重地颠簸了一下,我的身体在外力作用下向即墨辰的身体撞去,正好撞在那里。即墨辰闷哼了一声,我被这乌龙事件搞得郁闷了,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耳根。
  马儿还在颠簸,我就这样一下松一下紧地撞 击着他那里。那里明显起了变化,我知道再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会骑马吗?不会我可以教你。”
  即墨辰哑着嗓子问。
  虽然对这个提议并不是很感兴趣,但为了转移注意力,我还是用肯定的眼神看着他。即墨辰在马上横抱起我,将我的身体转了个方向。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虽然他那里还是抵着我,但比刚才好很多了。
  “拿着缰绳。”
  我拿起缰绳握在手中。即墨辰的手覆上我的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他的手很冷。
  “它叫王追,是我还未登基时从於陵曜那里得来的,追的性子很烈,从不让陌生人骑它,不过从它现在的表现来看应该是接受你了。握紧缰绳,可以用它来改变马前进的方向。”
  说着即墨辰握着我的手示范了一下。他又夹了下马肚子说:“这样可以让马的速度加快。”
  他放开我的手,示意我自己做一下。
  我照着他的话向右拉了下缰绳,王追果然改变方向向右边奔跑了。我有些小小的兴奋,又往左试了试。
  即墨辰完全放开我,跳下了马去。刚开始失去依托我还有些害怕,但渐渐地就大起胆子来了。
  我用力夹了下马肚子,王追像离弦的箭一样向前奔驰而去。我第一次知道骑马原来是这样有趣的一件事,它让你觉得像在飞一样摆脱了世俗的束缚。如果还能够出声,我现在一定会放声尖叫,将心里积压的东西全都宣泄而出。
  我大概是得意忘形了,以为自己已经是一个御马高手,何况这还不是一般的马匹。我太过用力地去踢王追的肚子,它突然加了速,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有抓紧马缰。情急之下抓了一把王追飞胡乱飞舞的黑色鬃毛,这对它无疑是很大的刺激,它发疯般的狂奔起来。它越快我越是不敢放掉它的鬃毛。
  即墨辰在后面大喊我的名字说着什么,可是我只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我的身体已经和王追成一百二十度钝角,肠胃仿佛已经绞作一团,这感觉比和即墨辰做还要受罪。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觉得骑马是一件幸福的事了。
  我突然觉得或许就这样放手了也不失为一种解脱。我凄然一笑,松开了握着王追的手,身体像折翼的蝴蝶一样坠落。
  我不知道即墨辰是怎么追上疯狂奔驰的王追的,我只知道在我落地的前一秒有个身体从后面抱住了我。即墨辰将我护在怀里,和我一起滚下了斜坡。直到被一块大石头挡住才停下来。
  “你没事吧?”
  除了略微被刮伤以外,我并没有什么大碍。我朝他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
  他轻轻地笑了,从嘴角上流下鲜红的血液。我愣了一下,应该是刚才撞到背后的那块大石头了。
  即墨辰扯起我的袖子,在嘴角上轻轻地擦了一下。
  “就当是你帮我擦的。”
  即墨辰就着草地仰躺下去,我还怔愣在他刚才的动作里。
  即墨辰轻轻执起我的手,拿在眼前端详。我本应该极反感他这种行为,我却并没有反抗。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今天的即墨辰很……哀伤。
  他突然在我的无名指上套上了什么东西,那是一个样式很古朴的指环,银色的环上有两条凸出来的线,各自平行绕了环一圈。
  “它叫锁情,是摩梭族的圣物。近日我总惶惶不安,觉得会失去……你把它带在身边吧。”
  我不无讽刺地看着那个在光线下泛着银光的指环,锁情么?
  “不要把我给的东西再给别人。”
  那声音里竟带着恳求。
  锁情,锁住了自己,却留不住你的情。
  大军没过几日便到达了邺城。於陵曜率领将士和百姓来栈道迎驾,形式和排场极尽铺张之能事,钟鼓之声响彻云霄,连远在城外的天狼联军都能听到。君王的到来显然是鼓舞了军心,即使是以寡敌众,宸国士兵依旧士气高涨。
  即墨辰一到邺城便下令整顿军纪,清点粮草,作好征战的准备。
  虽然将军府里有很多房间可以给我住,可是我还是被安排和他住在一起,只是在房间里多放了一间床。我对这个结果很是不满。
  此时有人进来通传说於陵将军求见,即墨辰颔首表示可以让他进来。很快於陵曜就迈着大步进来了,他身穿一身青铜色的铠甲,更显得英气勃发。
  他先是向即墨辰行了礼,即墨辰抬手让他起来。他却半天不说有什么事,还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我。
  我突然想起那日在牢里的事,顿时尴尬得不知所措起来。
  “子都,但说无妨!”(子都是於陵曜的字)
  於陵曜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开口说道:“前方来报说,有天狼军队前来叫阵。”

  即墨辰的秘密

  “前方来报说,有天狼国军队前来叫阵。”
  “哦,是吗。”
  即墨辰淡淡的说,仿佛於陵曜说的不是有敌军来袭,而是他家的哪房小妾又和他闹了别扭。於陵曜似乎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懒散的样子。
  “子都自奉命驻守邺城以来,都谨遵陛下的吩咐,拒不迎战,坚守城门。而陛下的到来大大鼓舞了我军的军心。臣私以为此时正是迎击天狼国的最佳时机,故臣前来请战!”
  我在旁边听着,在心里嗤笑一声。我虽然不懂用兵之道,但也知道敌军以逸待劳并不是最佳的出战时机。於陵曜正好看到了我的表情,脸上全是嘲讽,大概在想你不过一个小小男宠,如何懂得行军作战。
  “子都真的这样想,此时我军虽士气大振,但毕竟是奔徙千里而来,士兵早已劳顿不堪。此时天狼来袭,无非是想以逸待劳,我军又岂可中计。朕一直在此与军民共患难,士气自是不会下降,何不等到士兵休整好以后再应战,到时既可消磨天狼军队的士气,又对我军有利,何乐不为?”
  我有些意外地看着即墨辰,他的想法竟于我不谋而合。
  於陵曜并非莽将,略一沉吟便弄清了其中的道理。于是便抱拳表示赞同,他们又开始讨论怎样防守等其它军务。我没有兴趣再听下去,便离开了那与我格格不入的房间。
  这里是将军府的一处别院,虽不大却很别致。这里到处有重兵把守,对我而言却如入无人之境。我不喜欢这样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人的感觉,想找一个僻静处,没想到却遇到了一个冤家。
  王追正惬意无比地吃着上等草料,时不时地还甩甩头望望天空的浮云,很像它变态主人那样与生俱来的高傲。看来真是冤家路窄呀,我去找来一把剪子,想把它引以为傲的鬃毛给剪掉。
  那畜生见我来还很兴奋,仰头嘶叫了几声,蹬着蹄子向我撒欢。我愣在那里,拿剪子的手也顿住了。那家伙趁我发愣的时候将头靠过来,在我的胸口蹭了蹭。我一下蹦了老远,怒火腾腾地瞪着他,你丫有虱子没哦,别给我传染了。
  王追见我瞪它,就张着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我。呃,难道我注定如此受同性欢迎(王追是一匹公马),要当个万年受了。No way!就算是这样,我也当个攻!我无限哀怨地看着王追,它见我不瞪它了,又得寸进尺地往我怀里钻。
  王追突然蹲下来,用它的大眼睛看着我。
  ???它不会是让我骑它吧,上次惨痛的经历还记忆犹新,我可不想自掘坟墓。我安抚性地拍拍它毛茸茸的头。
  我突然觉得和王追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它本应是驰骋沙场的战马,却被圈养在深宫中,只能在皇家狩猎的时候奔跑一下。不能在广阔的天空下奔驰,它应该也是很寂寞的吧。
  我正和王追玩的开心却看到一个人影立在院门口,竟是於陵曜。见我和王追站在一起,他颇有些惊讶。他是来看它的吧,毕竟是它的原主人。不过王追却是一副叼叼的傲慢样子。於陵曜倒不是很在意。
  “刚才陛下所言你早就想到了?”
  我没想到他会问我这个,但这无关紧要。他盯着我的眼睛似乎在等我的答案。
  “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拜托,要我可以回答你呀。我懒得理他,便要转身离开。他却突然拉住我的手。
  “你怎可如此无礼!”
  我怒了,你说谁无礼呢。我一急就发出了几个“啊啊”的单音。於陵曜一下就愣住了。
  “你不能讲话了?”
  我操!你现在才发现吗?我这样还不是你那个英明神武的美人陛下造成的吗!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挣开他握着我的手。在转角的时候却听到他用低低的声音说:“他喜欢你,但你不要成为他的掣肘。”
  我以为我听错了,转过头去看他时,他已经消失在那个院子里了。难道这就是武林高手的好处。
  小太监将琉璃盏放在案几上便退了出去,即墨辰端起那碗我每晚必喝的东西递给我,并站在一旁要看着我喝下。我将勺子拿到一边,直接一仰头全部喝下。虽然这像银耳粥一样的东西味道不错,但是天天喝,还要被人盯着喝,就有些让人招架不住了。
  即墨辰站在那里欲言又止。
  我知道他要问什么,于是坐在那里等着。
  “有没有觉得……嗓子好些了”
  我一如既往我地摇头,一如既往地看着他眼里的失落。
  我突然觉得这画面很滑稽,便扯过被子躺下睡了。过了很久,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
  “你以后可以随意在城内走动,但我会派人跟着你,只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这是我能给你的自由。”
  我不无讽刺的笑了,这就像是对一只鸟说:“你自由地去飞吧,但我会在你的脚上栓一条绳子。”
  第二日一早,我就牵着王追出去了,虽然这是很讽刺的“自由”,但聊胜于无不是?我是很懂得苦中作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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