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窥视
乔恩的话显然让沈宇松了口气，他的面容稍显放松，对着乔恩所在的方向感激似的一笑，说：“谢谢你！乔恩！你想知道什么，我言无不尽。”
若现在沈宇还能看见，那他一定会发现乔恩的神情和他所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乔恩此刻正望着沈宇满脸的严肃沉思状。
就算是沈宇答应了乔恩会告诉他想知道的一切，但乔恩现在是不能确定沈宇究竟知道多少。反倒是一个越来越大的疑问盘旋在乔恩的心里。沈宇究竟是什么人？他和萧晟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又为什么会拥有这么强大的情报能力。最重要的是，沈宇究竟为什么会来求乔恩放过萧晟。他明知道就算是乔恩想要对付萧晟也不是那么容易一天两天的事。萧晟本身的实力就已经很惊人了。那沈宇又在担心什么呢？乔恩并不认为萧晟会害怕来自他的威胁。不论萧晟的身份是什么，他现在是雇佣兵，雇佣兵会害怕狙杀寻仇么？这倒还是第一次听到。
沈宇等了半晌，却还是没等到乔恩的发问。他有点不确定的出声道：“乔恩？你……”
“不用急，我有很多问题。可我却不确定你能不能回答。不过你可记着，如果你答不出，那我们的约定也不会成立。”乔恩淡声说着，不论如何现在是个绝佳的机会。沈宇在M国似乎有着很强的情报网，那么当年的事，他或许会很清楚也不一定。若他真的知道，那么当年齐昘为什么会背负了出卖M国情报人员的罪名就有了真相。
乔恩又停顿了一会后，才开口道：“沈宇，你在M国的情报网维持多久了？”
沈宇面对乔恩的问题显然楞了一下，他没料到乔恩一开始问的居然是这个。乔恩又催促了一声后，沈宇才说：“快…要有十年了吧。”
十年？！这可真是个不长不短的时间。乔恩瞬间在心里亮起了一盏希望之灯。若沈宇真的已经控制了M国情报网十年之久，那当年发生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
“十年啊？那可真是不短的时间。我问你，三年前，听闻C国派驻在M国的情报人员，曾被C国自己的人出卖给A国。而导致M国的C国情报人员几乎全灭。这件事，你清楚么？那个出卖情报的人究竟是谁？”乔恩单刀直入的问。
沈宇在听到这个问题后，脸色顿时变了。他强自装作镇定的说：“乔恩，你…你问这些干什么？这都是C国和A国之间的情报战。和你没什么关系吧？”
乔恩将沈宇的神色全然收到眼底，心里更确定沈宇一定是知道什么。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某种程度上说，乔恩还是第一次如此的接近真相。“你没必要知道我为什么问，你只要回答就行。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乔恩说着，语气里掩盖着一丝颤动。
沈宇停顿了好一会后，才点头，说：“这件事，我知道。当时闹的动静很大。那个出卖情报的人叫…齐昘……是C国的特工。”
不论沈宇这句话的内容是什么，乔恩再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了“齐昘”两个字。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让乔恩很难在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所幸的是，现在面对乔恩的是沈宇，他完全看不见乔恩此刻的失常。
“那个叫齐昘的人，现在又怎样了？”乔恩没有点破沈宇的话，继续追问着。
沈宇并不知道乔恩在想什么，只能答道：“出逃了。C国已经通缉了他三年。但这个人始终没有出现过。乔恩…你问这些做什么？”沈宇多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乔恩现在已经完全出乎了沈宇的意料。虽然有关于乔恩所提到的问题，在沈宇看来和乔恩应该说是完全没有关系。他知道与否，都没有太大的妨碍，可是…这种违和的感觉又是什么呢？沈宇一直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现在的情况并不正常。沈宇忽然之间有点后悔他做出的决定。乔恩这个人太不同寻常。
乔恩嘴角勾起冷笑，沈宇在说谎，这点他再确定不过。但现在还不是点破的时候。他必须要套出更多的信息。“沈宇，我能知道你又是替谁在工作么？”乔恩不露痕迹的再度问道。
“我…在替谁工作？”沈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神情竟有着显而易见的迷惑。
乔恩留意着沈宇的表情，紧逼似的问：“或许我该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林洛的事？他和你到底什么关系？还有，那天在我家，你为什么要躲开迟皓将军？迟皓将军认识你么？或者，你本就是替迟皓将军工作的C国特工？”
在面对这一系列问题的时候，沈宇猛的站了起来，满脸不可抑制的激动，甚至脸上的那条伤疤都开始在扭曲了。沈宇大口的呼吸着，冲着乔恩说：“这…这些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和我没什么关系。但却和我的一个朋友有关。”乔恩此刻已经恢复了冷静。
“朋友？”沈宇下意识的重复着。
“是的！朋友！一个叫齐昘的朋友！你所说的已经失踪的那个人！”乔恩冷冷的说道。
“什么？”沈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毫无焦距的双眼。
乔恩深吸一口气，说道：“没什么可惊讶。他告诉我很多事，他的身份，当然也包括你说的他出卖了C国的情报人员。但我要告诉你，沈宇，你不必骗我。因为齐昘根本没有做过这种事。他甚至连M国都没到过。又怎么可能会出卖同僚？你的谎言太浅白了。”
“这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这些？齐昘不可能会把这些事告诉你！”沈宇终于失去了往日的平静。
乔恩冷笑道：“为什么不可能？难道你想和齐昘当场对质么？”
“当…当场对质？这怎么可能？齐昘…齐昘已经死了啊！”沈宇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句话一出，沈宇和乔恩一时间都陷入了安静。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宇的神情开始越来越不安。而乔恩这时候终于开口说道：“原来你也知道齐昘已经死了？”
沈宇全身都震了一下，嘴唇颤抖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乔恩淡声说道：“刚才是谁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乔…乔恩…”沈宇慌张的睁大眼睛，似乎是想要看清乔恩的神情，但却丝毫没用。
“我现在在想是不是该立刻离开这里。对一个不受信诺的人，我没必要浪费时间。”乔恩说道。
“不！等等！别走！乔恩！”沈宇慌乱的向乔恩的方向冲了过去，看样子是想拉住乔恩。
乔恩伸手扶住了沈宇，低声道：“沈宇，我还把你当朋友。所以不要骗我。”
沈宇的脸色一下变的煞白，他反握住乔恩的手，说道：“我不想骗你。但是，请你帮我，帮帮我！”沈宇的神情间是如此无助。
乔恩叹了口气，说：“那你就告诉我实情。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和…林洛！还有关于齐昘的事。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在意的不是D病毒。”
沈宇露出了苦笑：“乔恩，你果然是个很不简单的人物。难怪齐昘会告诉你那么多。”说到这里，沈宇突然又全身一震，他抓着乔恩的手收的更紧，他几乎是发着颤的问：“乔…乔恩！那你…你…是不是也知道…林洛…林洛……”
乔恩在沈宇的话一出口就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乔恩坦率的应了一声：“是的！没错！我知道！现在的林洛并不是真正的林洛。真正的林洛是齐昘！”
沈宇整个人都呆住，他放开了乔恩的手，朝后退了几步，撞到了之前的那张椅子，不自主的坐了下去，就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似的，喃喃道：“你…怎么可能…知道…怎么可能！”
乔恩知道现在是彻底击溃沈宇心理防线的时机，就紧接着说：“我知道的远比你想的要多，沈宇。但我现在并不想追究什么，我只想知道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沈宇茫然的抬头。
“齐昘为什么会死的真相！”乔恩说道。
然而，就这句话之后，沈宇陷入了彻底的沉默，再也没说出过一个字。乔恩暗自咬牙看着沈宇，心里的焦急可想而知。这一刻，他已经意识到，眼前的沈宇，一定是当年的知情者之一。他肯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现在又该如何让沈宇说出他所知道的一切呢？乔恩脑海中的思绪连闪，但却始终毫无办法。
最后，乔恩咬牙道：“沈宇，既然你如此为难，那我就先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但这件事，我会追查到底。”乔恩站了起来，再度举步准备离开。
“等一下！”沈宇突然再度开口。
乔恩顿下脚步，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怎么？”
“如果我说请你放过林洛，是为了你们A国着想呢？而且我也可以告诉你D病毒的下落！甚至可以把它给你！乔恩，即使是这样，你也不考虑一下么？”沈宇的语气变的很沉。
然而，沈宇的话却让乔恩陷入了更深的疑惑。沈宇究竟在说什么？D病毒，是于泽亲手交给萧晟的！这是乔恩亲眼所见，虽然那个时候，乔恩怀疑过萧晟并不是C国真正的接头人。但他还是相信了于泽的选择。况且，萧晟冒名了林洛这件事，多少也显得萧晟和C国之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可现在，沈宇竟然说出可以把D病毒交给乔恩这样的话。就好像D病毒就是他所有似地。这又是怎么回事呢？而且他说放过萧晟，是为了A 国着想？难道萧晟是A国的双重间谍？
乔恩被现状彻底弄的混淆。他的本意是想通过沈宇找出当年真正出卖了C国布置在M国情报人员信息的真凶。岂止却又扯出了沈宇恐怕正是深知齐昘死因的人。至于现在，更牵扯到了应该已经归于C国所有的D病毒。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沈宇如此的维护萧晟，为的又是什么？
乔恩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沈宇，我已经告诉过你。我在意的不是D病毒。而是齐昘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你不能告诉我这一切的真相，那么我们说过的一切都是空谈。”
沈宇咬牙道：“你真的不再考虑下？”
“不可能！”乔恩断然拒绝。
可就在乔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沈宇的身形突然动了。几乎就是眨眼之间，沈宇就已经欺到了乔恩的眼前。他的双手直锁乔恩的喉间和脸面，动作行云流水，精准到让人根本看不出他会是一个瞎子。
沈宇的忽然出手显然是出人意料，而他身手的矫健更是让人震惊。难怪先前他会如此自信的说出“即便他是瞎子，近战你也赢不了我”这样的话。
至于乔恩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整个人朝后仰倒，单手一个撑地，瞬间前后飞起两脚重重踢向沈宇。而沈宇一个诡异的错身竟避开了乔恩的踢打，双手仍是持续不变的动作扣向乔恩的要害。
乔恩则是漂亮的一个后翻，再度闪过沈宇的攻击。可是这时候，乔恩已然退到了暗门边。沈宇冰冷的声音传来：“你没路可退了！乔恩！不要逼我！”
乔恩冷笑道：“现在逼我的人是你！沈宇，不论你想怎么否认，你现在的这几招就已经泄露了你的身份！你也是C国特种出身！是不是？”乔恩的话里真假参半，虽然他早就有这样的怀疑，但仅凭着沈宇的这几招，那还真是看不出所以然来的。他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分散沈宇的注意力。
沈宇能和萧晟如此熟稔，又是亚洲人，又懂中文。更重要的是，沈宇似乎也认识迟将军。那么这一切的现象似乎都在说明沈宇的身份。在外人看来，光凭这些似乎很难去既定沈宇的身份，但对于深深了解内情的乔恩，或者齐昘而言，沈宇的出身显而易见。但沈宇究竟和齐昘又或者是于泽一样，是否都在为国家效力这样的敏感问题上，乔恩无法做出判断。
因为此时此刻的沈宇，给乔恩的感觉，正是处在与C国对立的一面上。沈宇并不像是一个只会服从命令，却不会思考的人。乔恩自认也不会是那种人。所以沈宇的立场和身份将更加难以测度。
而这时，沈宇却因为乔恩的这句话，顿住了身形。乔恩没想到沈宇真的会对这样的话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为了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和想对策的方法，乔恩不由自主的再度开口道：“难道是你已经背叛了C国？所以才会这么介意林洛的死会不会给你带来影响？还是说你也是A国的人？”
“不！我没有！我没有背叛！”沈宇的神情在乔恩话音未落的时候，就开始激动起来。沈宇完全不受控制似的朝着乔恩猛的攻过去，一边大声道：“我没有！我也不是A国的人！”
乔恩四周狭窄的空间越来越不够他的躲闪，虽然乔恩也有过反击，但实在收效甚微。沈宇的身手几乎好的出奇。乔恩直到这时候也算是明白了沈宇当初凭什么能逃出乔恩家。不过现在的情况并没有让乔恩能够放松的一刻。他迎击着几近疯狂的来自沈宇的攻击。
所幸的是，沈宇毕竟双眼已经看不见。乔恩的很多反击，也都出乎了沈宇的意料。两人你来我往之间，在狭小的室内带起阵阵的劲风，好几次都撞到在了橱柜上，书籍纷纷掉落，砸中两人。
然而，事情的发展永远是出人意料的。当乔恩越打越心惊，越打越感觉招式的熟悉之下，他在极偶然的一瞥中，骇然发现，如果沈宇没有脸上的那条自眼角到嘴唇边的丑恶伤疤，那么他长的就和过去C国特种部队中同样的一名传奇人物，齐昘在军事训练中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第八特种部队参谋长莫谨枫一模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乔恩的大脑里不可抑制的涌起了源自齐昘的记忆！那时候，莫谨枫是到第九大队来送军演的资料。而莫谨枫的身手传闻是第八大队最厉害的。当时的齐昘还只是默默无闻的新兵，他在训练的间隙看到过第九大队的一些前辈们围堵过莫谨枫，想要和他过上几招。但莫谨枫却拒绝了。乔恩的记忆里，只有第九大队前辈们对莫谨枫的不屑。至于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就传来莫谨枫因为一次任务已经死了的消息！
就因为这短短的一个分神，沈宇已然突破了乔恩的防线，他的手抵住了乔恩的喉间，乔恩整个人被推的重重撞在了墙上。
两人的气息都有些急促，而沈宇瞪着看不见的双眼，冲着乔恩低吼一声：“乔恩！你到底答不答应？”
可这时候，乔恩却极艰难的从口中迸出五个字：“你是莫谨枫？！”
话音未落，沈宇却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就连乔恩推开他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