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你不是蓝逸凌，你是任云初。
耳边，依然回荡着俞则希最后的那句话，逸凌只觉得那一瞬间，自己犹如被人点了穴一般动弹不得。
自他重生以来，半年多的时间，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不少，说他变了的也大有人在，却从来没有一人能够像俞则希这样准确地报出他的名字，指出他根本不是蓝逸凌，而是任云初。
逸凌趴在沙发上，将脑袋埋在自己的臂弯中，他不敢抬头，只怕一旦对上俞则希的目光，自己的眼睛便会泄露一切。然而即便如此，该知道的，俞则希也早就知道了。
下身忽然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痛，逸凌事先没有准备，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痛惹得失声叫了出来，然而那一声痛呼溢出唇齿后，却化作媚人的娇嗔，似乎是觉得这样的声音太过羞耻，逸凌又赶忙咬住了下唇，生生忍住了那些许呻吟。
没有快感，只有痛。眸中瞬间泛起一层水汽，逸凌莫名地想到他刚到尹家时被沐扬强上的那一次，也是这么痛，仿佛身体被撕裂开，疼得令人绝望。
暖暖的雾气扑打在耳根，俞则希带着微喘的声音再度响起，说的竟是那样一句话，“逸凌，我爱你。”
逸凌突然觉得有些难受，又被当做替身了，先前沐扬将他当做麦洛轩的替身，如今俞则希将他当做蓝逸凌的替身，这让他越来越摸不清自己究竟是谁，他不是任何人的影子，纵然他占了蓝逸凌的躯壳，可是，他始终不是蓝逸凌，更不是承载这些不属于他的爱的一件容器。
“我不是……”疼痛使他渐渐失去理智，迷蒙间他哽咽着启口，“我不是，我不是蓝逸凌，我不是麦洛轩，我不是谁的影子，所以……”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情绪显得很是激动，“所以，不要都对着我发情，我不是替身，我只是我自己，我是任云初！”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用吼的，当情绪到达最巅峰，他与俞则希一块儿高.潮，身体微微弓起，继而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俞则希从逸凌身体里退出去，随后拉上裤子站在沙发前，俯视着早已虚软无力的逸凌，或者该说是任云初。
“逸凌说，在他离开红灯区的时候，他们那块儿有个被称作‘活神仙’的男人曾给了他一封预言书，里面由五个词组成，分别是保护、爱人、牺牲、灵魂、重生。当他告诉我时，我只当那家伙是个神棍，也没把这预言放在心上，甚至在今天之前，我都没有把那时的溺水事件与这十字预言联系到一块儿，直到刚才，我才突然想起来。”
俞则希坐在茶几边缘，看着死人一样趴在沙发上的少年，接着开口，“逸凌并不爱我，他之所以会成为我的恋人，是因为我告诉他，我能帮他保护你，而那个傻瓜也真是为你着想，他把自己的身体献给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
眼看着沙发上的人轻微地颤了下，则希长叹一声，又继续道：“有的人天生就是那么傻，想要默默地爱，为了让自己爱的人幸福快乐，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幸福，偏偏蓝逸凌就是这样的傻瓜。”
站起身，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过自己的茶杯，到饮水器前放了点水，喝了一口，又靠着墙幽幽启口，“最早发现秦宇有问题的是逸凌，他撞见秦宇躲在角落偷偷摸摸地打电话，他称对方为老大，而那天，蓝铭枫根本没出门，所以逸凌就知道秦宇背后有另一个主人，他不知道怎么办，就来找我。我教他使计去试探一下秦宇有没有同伙，没想到那家伙真还有同伙儿在蓝家，当时我出于私心，让逸凌先别轻举妄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没想到秦宇的身份会那么快曝光，蓝铭枫派你去除掉内贼，逸凌却因为担心你的安危又跑来找我。”
俞则希想到那一天逸凌来找他时紧张的样子，神情又变得有些悲哀，“他想救你，不惜一切代价，恰好这时候外头传来消息，说秦宇已死，而杀死秦宇的人是尹宸飞，逸凌那小子其实聪明得很，他一听这消息立马猜到是你耍的伎俩，便冲动地跑去和蓝铭枫说这事是他干的，还把他知道的蓝家埋伏了两名卧底的事儿也说了出来，他当时那激动的样儿，连我都拦不住他。”
听到这里，云初总算有了点反应，从沙发上坐起身，不顾俞则希留在他体内的液体，他拉上裤子坐端正，然后问：“所以说，逸凌是为了保护我？”其实答案是肯定的，只是他傻得还想再确认一遍。
果然俞则希冲他点点头，“是，逸凌自从认识你后就没安分过，你以为是为什么？”唇边忽然散开一抹自嘲的笑，他又接着启口，“保护、爱人、牺牲，预言的前六个字与现实完全吻合，而后面四字，灵魂、重生，我所能想到的可能虽然荒唐大胆，却也是唯一能说明预言含义的，且事实证明，任云初，你确实没有死，只是灵魂占据了逸凌的躯体得以重生。”
逸凌的状态略显恍惚，那一刻他顿时明白了一切，那个笨蛋，其实一直默默爱着他吧？为他做一切，甚至牺牲自己，都只是希望他过得好，正如俞则希说的，蓝逸凌是个傻瓜，可是，却傻得叫人心疼。
慌乱地站起身，逸凌拿过之前放在一旁的体检报告，对着俞则希微微鞠了个躬，轻道一声，“打搅了。”继而匆匆离去，那模样倒像是落荒而逃。
俞则希没有追出去，而是走回窗边，透过落地窗，他看着逸凌一路奔跑出去，至路边拦下一部出租车，转眼间已消失在视线尽头。
……
车子最终停在尹家别墅的门口，逸凌有些失神地付了钱，下车后就慌慌张张地往自己的房里去，那时候沐扬还没有回来，他上楼时正巧遇见莫凡。
莫凡给他打招呼，他只是冲他点点头，随后越发加快了脚步。回到房里，将体检报告往茶几上一丢，他便冲进了厕所，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很恶心。
伏在水池前，逸凌一个劲地呕吐，将刚吃下去的便当都吐了出来，似乎这样还远远不够，他依然不停地干呕着，吐出一片酸水，而那势头却像是要将胆汁都吐出来似的，或许于逸凌而言，他真正想要吐出来的，是那个不属于蓝逸凌这具身体的灵魂。
莫凡那家伙平时木讷得很，这时候倒是变机灵了，一听他屋里有动静，就在外头拼命地敲门，同时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只是逸凌不想让人瞧见他此刻的狼狈样儿，便没有吭声，这一来，倒是把莫凡给急坏了，赶忙下楼给自家大少爷打去了一通电话，说蓝二少爷检查身体不知是查出什么毛病来了，这会儿在房里狂吐，他在外头敲门逸凌也不开门，所以请大少爷回家来瞧瞧。
沐扬一听逸凌出了这状况，自然也是急得要命，当下就将手头的活儿丢一边，开着车一路狂飙回去。
当沐扬赶到的时候，莫凡还守在逸凌房外，没有大少爷的吩咐，他也不敢擅自派人踹门，这会儿沐扬回来，他倒是安下了心，不管怎样，逸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有尹沐扬在，又怎么会让蓝逸凌受伤？
“踹门。”在沐扬的一声命令下，有名体型壮硕的男人上前，一脚将房门踹开，紧接着沐扬第一个冲了进去。
逸凌靠着水池边的墙屈起双膝坐在地上，他的神情依旧恍惚，满脑子都是这天俞则希对他说过的话，真正的蓝逸凌是为了保护他才死的，那个笨蛋原本可以不用死的吧？预言的意思应该是说，蓝逸凌会为了保护自己的爱人而牺牲，最后以自己的性命换取爱人的灵魂重生。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被逸凌爱着的人，是他？
沐扬在洗手间门口瞧见这副样子的逸凌，随后冲着身后跟着进来的两人甩甩手，示意他们退下，自己则走到逸凌身边蹲下身，尽量放柔嗓音问道：“逸凌，怎么了？”
逸凌摇摇头，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沐扬又伸手宠溺地摸了摸逸凌的头，“身体不舒服吗？听莫凡说你刚才吐了。”
逸凌依然摇摇头，没有说话。
吐了吗？是啊，他吐了，把能吐的都吐出来了，现在肚子里空空的，胃抽筋一样的疼，可是，即便如此，这份疼痛仍是盖不住他内心的自责。
刚才，他摸着镜子里那张跟着自己有段日子的脸，仿佛指尖与脸颊碰触的地方疼得流血了，可明明，那顺着手指留下来的液体只是清水而已，水珠沿着镜子滑落，与镜中的容颜合在一块儿，犹如那人在哭泣。
有一句话，深刻地印在脑海，仿佛被封印着一样，直到这一刻才被释放出来，他努力地回忆，却始终无法确定那天他与逸凌相拥沉在海底时逸凌是否有对他说过这句话，然而这样一个句子此刻竟清晰地浮现出来，如他亲耳听到一般。
那天，逸凌说：“云初哥，请你放心地活下去，没有人会责怪你，因为罪人只有一个，蓝逸凌有罪，而任云初……一身清白。”
蓝逸凌有罪，而任云初……一身清白。
那是自然，因为你这个傻瓜，为我承担了一切。只是逸凌，你在这么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是否愿意？
晃神间，感觉身体突然被沐扬抱了起来，那人温软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如安眠曲一般，“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想了，洗个澡睡一觉就没事了。”说话间，他已抱着逸凌走入透明玻璃围成的淋浴房。
逸凌的脑子有些混沌，残留的一丝意识告诉他沐扬的这句话似乎意味着什么危险，可是他想不起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直到沐扬将他放下从背后抱住他，同时帮着他解开衣扣时，他才突然醒悟过来，“不要！”尖锐的一声叫喊，继而逸凌在沐扬的双臂间拼命挣扎起来。
不要！不可以！如果沐扬看到他身上的痕迹，如果他发现他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后.庭……逸凌不敢往下想，他只知道，如果尹沐扬发现他与别人有染，一定不会饶过他。
偏偏逸凌这样激动的反应让沐扬有点不悦，刻意压低了嗓音，沐扬道：“逸凌，别闹。”说着，手上一使劲，就强硬地拖下了逸凌身上的衬衫。
逸凌一慌，手不小心碰到了水龙头，温热的水从花洒中喷洒而出，顿时淋湿了浴室中的两人。
不大的玻璃房内，水蒸气弥漫了一室，耳边只剩下哗哗的水声，沐扬看着逸凌背上的那些吻痕，脸色瞬间变得冰冷。
被……发现了吗？死定了……
逸凌有些悲观地想着，而后感觉到沐扬开始动手解他的裤子，这回他没再挣扎，只是任由那双手为他脱下裤子，随后一根手指探入他的后.庭，抠出些许粘稠的污浊液体。
关上水，浴室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沐扬始终站在逸凌的身后，对着那个人的背影看了许久，朦胧雾气中，白皙背脊上几个吻印依稀可见，沐扬慢慢地收拢了十指，用一种在逸凌听来类似咬牙切齿的口吻问道：“那个人是谁？”
逸凌没有开口，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算告诉了沐扬是俞则希又能怎样？他心里明白，沐扬真正气的只不过是他和别人做了，也许，从这一刻起，尹沐扬就该嫌弃他了吧？
沐扬本是在心里想好了的，只要逸凌对他坦白，他也不是做不到原谅，偏偏此刻逸凌这样的态度，使得他内心瞬间燃起一团怒火。
一把将逸凌按在玻璃墙上，沐扬取下挂在架子上的花洒，将水量调到最大，他拿着花洒就对着逸凌的股沟猛冲。
逸凌的脸被迫贴在玻璃上，双腿被逼分得很开，偏烫的水冲刷在下身，那种感觉叫人有些难忍。可他没有求饶，一句都没有，只任由沐扬将所有的不满和愤怒都发泄在他身上，等那人终于觉得他下面是干净了，这才关上水龙头松开他。
逸凌无力地滑倒在地，水顺着发梢滴落，耳边再度响起沐扬含怒的嗓音，“你今天到底去了哪里？”
逸凌苦笑，他该告诉沐扬其实他去见了俞则希吗？那样的话，可能会起到火上浇油的效果吧？而且如果爆出俞则希的话，那家伙恐怕也不会有好下场。本来，他这样的人并不在意别人如何，只是现在，他想要护着俞则希一次，不为别的，只因这个男人起码在逸凌活着的时候对他很好。
其实他心里也很清楚，纵然他今天咬牙不说，沐扬最后还是会查到，可是他就是甘愿守着这样一份执着，哪怕知道会给自己带来不良后果也在所不惜。
头发猛然被揪住，头皮一阵发麻，逸凌被沐扬狠命地从地上拽起来，而后那个不久前还对他无比温柔的男人，竟张开虎口掐住了他的喉咙，说着刺耳的话语，“我真是小瞧你了蓝逸凌，没想到你那么下.贱，怎么？我满足不了你吗？所以你要出去找其他男人上你，嗯？”
不是的，不是的！别人可以这么看我，我不在乎，可是尹沐扬，你不能！
逸凌狠狠咬住唇角，感觉到口中涌入一股血腥味，他却将心里那些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可沐扬看自己说出去的话都得不到任何回应，心里一怒，掐着逸凌脖子的手越来越往上提，眼看着逸凌的双脚就快离开地面，口上侮辱的话仍不见间断，“很好，天生的婊.子，一开始还装什么纯，既然是荡.妇，就少给自己立什么贞洁牌坊，免得事情暴露了，反而让我更加瞧不起你。”
这话说得太难听，逸凌真恨不得自己可以在这一刻失聪，什么都听不到总比听到沐扬说出这样的话好一些，至少，心不会痛得像裂开一样。
周遭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逸凌瞧着沐扬那双发红的眼，忽然间意识到如果他再不说什么的话，可能真会被尹沐扬这家伙给活活掐死，于是他使劲全力用哑得连自己都认不出的声音说出八个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便是伴着那句话，沐扬突然松开了手，而后逸凌重重地跌倒在地，手在摔倒的时候扭了一下，疼得他眼泪立刻就涌了上来，然而他愣是强忍着，没让泪水掉下一滴。
沐扬俯视着他，想说什么，可双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翕动许久终是一字未说。推开浴室的玻璃门，他就那样带着满腔的怒气浑身湿淋淋地离去。
而逸凌却仍旧坐在浴室的地砖上，看着那人愤然远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用手捂住嘴，无声地哭了出来。
（To Be Continued）
[2010-08-28 19:04:19 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