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真的知道你每天吃下去的是什么吗？

要知道，很多时候眼睛是靠不住的。

自从白暮走后，我再也不能相信我的眼睛我的嘴巴。

以前我很爱吃肉，几乎每个男人都有这个爱好，但是现在这已经成为了我的噩梦。

晚上回家的时候我的手又忍不住伸进冰箱里，拿出一块肉，冰凉的，红白两色。嘴里的唾液腺马上开始积极的工作，大脑里出现的是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然后每个毛孔都开始雀跃呼喊，滋味在嘴里旋转，让我不忍咽下。

下一秒，我吐了。一只手拿着一块冻猪肉，一手扶着冰箱，吐到只能吐出水来。

我把猪肉又放了回去，然后把地板打扫干净，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个女人坐在电视机里，鲜红的嘴唇一动一动，“最近猪肉价格成上升趋势……”

即使我不想，我还是把目光落在冰箱上，木木的看着那个白色的长方体，像在看一个敌人。

我拼命的控制，但是还是伸手打开了它，它散发出妖异的白色冷气，我浑身一颤，因为我爱吃肉，白暮在冰箱里准备了很多肉，猪肉，羊肉，牛肉，还有狗肉。现在他们红红白白堆在一起，假扮成一个尸体。

它们本来就是尸体，动物尸体。

人，也属于动物。

我把他们都拿到厨房。高高举起剁排骨的大刀，刀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光，我在玻璃的倒影中看见自己的样子，是个十足的屠夫。

本来我就是。

每次刀落下，都会让肉末飞得到处都是。我拼命的剁着，似乎在发泄。

我在每种肉上都切了一些，分别做了红烧猪肉，牛肉萝卜，爆炒羊肉，朝鲜狗肉汤。

然后请了楼下的老张上来，我们两个开了两瓶啤酒，老张的和我一样是单身，两个光棍一起喝酒也算能排解郁闷。每样他都尝了几口，并且频频点头,一边用手指着一边评价，“味道都不错，猪肉肥而不腻，牛肉松软清香，羊肉滑嫩味浓，狗肉汤香辣可口，很对味儿……”

对味儿！他说对味儿！

他刚说完，我又吐了。绿色的水。

他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感觉胃扭成了麻花形状，那似乎有只手，把我的胃当成了湿毛巾……

我低着头努力的吐着，吐到天荒地老，吐到海枯石烂。

最后他扶我躺在床上，并且收拾了我弄脏的地板，直到他走，我都没有告诉他，我是用狗肉坐的红烧肉，用牛肉做的爆炒羊肉，用羊肉做的狗肉汤，用狗肉做的牛肉萝卜……

眼睛，果然靠不住。

2

我在一家屠宰场工作，每天眼睛里都是红红白白的肉，鼻子里都是新鲜的腥甜，耳朵里都是各种大猪小猪临终时的呻吟。每个人在流水线上的人都是麻木的，我们很少说话，只是面对尸体努力工作。

我负责检验，看着一排一排的尸体挂在钩子上，没了手，没了脚，没了头，身体不再流血，泛着新鲜的红和白，和淡淡的腥味儿，他们都很安静。没有人想过他们半个小时前还是会跑会叫的生物。

我喜欢用手抚摸他们油腻腻的身体，带有某种变态的欲望。那是冰冷的，柔软的触感，就像白暮的身体。

但是昨天，我看见了一个女人，站在装满尸体的厂房门口，穿着蓝色的连衣裙，大腿雪白。安静的厂房里马上出现了很多声音，我听不清，但是我知道，他们在议论，议论这个漂亮的女人，议论她的脸蛋和身材，这种议论带着男人们特有的酸臭的汗味，不堪的意淫，和对拥有过这个女人男人的诅咒。

我不怕被他们诅咒。

我没有看见她的脸，她一个优雅的转身就消失了，我拼命跑过去，看见她还站在门口，柔顺的头发垂在肩上，尖尖的下巴，她低着头，我看不见她的眼睛。

我用力的抱住她，“白暮，白暮，你知道我多想你吗？”

她没有挣扎，顺从地靠在的我肩膀上，眼泪掉下来，打湿我的衣服。

大家围上来，在惊讶的目光中，我依旧闭着眼睛，抱着白暮，吻她的脸颊，贪婪的闻她身上的味道。如痴如醉，浑然忘我。

红棉赶来的时候，白暮已经走了，我木然地站在原地。

红棉是我的朋友，或者再确切点说是我的情人，在白暮还没离开的时候，我疯狂的迷恋着她，她是一位优秀的医生，漂亮，大方，却看上了我这个在屠宰场的工人。

她爱我，关心我，不管是白暮在不在我身边，这一度让我很抓狂，但是在白暮离开后，她已经成为了我唯一的精神支柱，救命稻草。

白暮走了，带走了我的魂儿，我的生活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