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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石人

书籍名:《末日卷轴》    作者:钟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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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石人



看着如离弦之箭般跑远的熊谏羽,我愣了两秒,也顾不上回头,本能反应就是后边的东西肯定是来者不善,也不管前边的深渊有多危险,拔腿跟了上去。



跑在不到一米宽的悬空石梯上,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脑中一片糨糊,我实在想不通身后封闭的石室里会有什么恐怖的东西突然出现,把熊谏羽吓成这样。我们大概跑了不到50米,熊谏羽突然停了下来,我跑得急,石梯上又黑,一下没刹住,一脑门撞到他后脑勺上,把他撞了个趔趄。我揉着生疼的额头道:“怎么停下来了?”



脸色苍白的熊谏羽用灯照了照前边,我一看,大爷的,石梯居然从中间断开了,而对面的石梯离我们至少有两米多远,我一转头用灯照向身后,发现在远端有一个黑影正缓慢地朝我们移动。那个黑影高一米左右,离得太远,看不清是什么,感觉它像在走,又像在爬,速度并不快,似乎知道这里是一座断桥,我们插翅难飞。



“那是什么东西,现在怎么办?”我脑门冒汗,问熊谏羽。



熊谏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断桥,嘴里冒出一句话:“后边是死人!这个距离不远,我们可以跳过去。”



我脑袋摇得跟抽筋了似的:“你开玩笑吧,死人怎么会动?这怎么可能跳过去?”其实两米多的距离并不算远,如果是在地面上,怎么也能跳过去,可这两边都是深渊,恐惧早已战胜了正常的生理本能。



“没空跟你开玩笑,不想死就照办。”说完,熊谏羽把我扒拉开,退后了十几米,深吸了口气,跟给自己鼓气似的叫唤了一嗓子,忽然加速朝前跑去。他的脚有伤,虽然有些行动不便,但求生的欲望明显更强烈,就见他跑到断口处猛地一跃,稳稳落在了对面的石梯上,不停朝我招手。



见熊谏羽稳稳跳到了对面,说明这是可行的。我心里还在犹豫,但身后那东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不停刺激我的神经。我一咬牙,一跺脚,心说死就死吧,跛子都能跳过去,我一定可以。我把鱼枪扔给了熊谏羽,也朝后退了几米,嘴里“啊”地嘶吼了一声,朝断口处冲了过去。



要说这人倒霉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我最近的运气一直不怎么好,没想到在这鬼地方运气没有负负得正,还是一如既往地走背字。正当我冲到断口处使出全身力气准备纵身一跃时,支撑的那只脚却踩到了一个石块,脚下一滑,没有使上劲,人飞到半空中就开始往下掉,眼睁睁看着离对面的石梯还有个十几厘米,身体却直直地掉进了断口处。



我心想真是天要绝我,看来要摔死在这,脑袋里嗡嗡的。但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当心理上的恐惧被无限放大时,总会想到一些美好的东西,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从心底深处冒了出来。脚是踩不到地了,可手是能够着石梯的,当我身体急速下落时,我伸出手猛地扣住对面的石梯。可惜事实并不如想象的那么美好,这一切并没有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在危急之中稳稳地抓住石梯让情节峰回路转,相反,双手抓住石梯的力量根本抵挡不住身体的重力和冲击力,我的双手只抓住了一秒都不到,很快就松开,身体坠了下去。



我闭上眼准备接受命运的审判,却感觉左手手腕被两只像铁闸似的手紧紧锁住,身体停止下滑,悬在了半空。我睁开眼,居然看到一个光头龇牙咧嘴地趴在石梯边,紧紧抓住我的手,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快把右手递给熊谏羽,我坚持不了多久。”熊谏羽则趴在一旁伸出他的双手。



来人赫然就是坦克,他身体强壮,手也很大,我感觉手腕都快被拽断了,但能感觉他双手的力气越来越弱。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激发了我的潜能,我也不知哪来的力量,腰部一使劲,右手猛地向上一伸,抓住了熊谏羽的双手。好在我才一百二十多斤,并不算很沉,石梯上的两人一使劲,把我跟拔萝卜似的拔了起来,三个人全瘫倒在石梯上。



我惊魂未定地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嘴里不停道:“坦克,你怎么在这,谢谢,谢谢!”



“别高兴那么早,它快过来了,赶紧走!”坦克把我和熊谏羽从地上拉起来,指了指对面的石梯。



我扭头一看,那个黑影已经快爬到石梯断口边缘,进入了手电光的照射范围。我这才看清他的长相,熊谏羽说那是死人还真是不夸张。首先可以肯定面前那个东西确实是人,只见他全身赤裸,身上的皮肤惨白无比,光滑的皮肤上没有一根毛发,一张脸跟车祸现场似的,早已看不出五官原来的模样,唯独那双没有眼珠的眼睛看上去还正常点,此刻正手脚并用,在地上缓慢爬行。



“我靠,这他妈的是什么?”我忍不住骂出了脏话。



“一会再告诉你,快走!”坦克催促道。



我没有立刻转身离开,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多看了那个畸形人几眼。就见那个畸形人缓慢地爬到断口处,停了下来,盯着下边的深渊直发呆。我心里暗舒了口气,原以为这玩意长成这副德行,肯定比蚓螈更有攻击力,没想到是个软脚虾,爬得慢,还不会跳。



正当我彻底放松下来,准备转身离开时,那个畸形人居然猛地抬起头,发出“哧”一声,接着脚下一使劲,像弹簧一样飞了起来,直扑我的面门。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眼睁睁看着他那张怪脸在我眼睛里越来越大,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那股腥臭。

“砰!”我身后一声巨大的枪响,面前那个怪人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爆裂开来,整个人朝后飞了出去,在对面的石梯上磕了一下,连哼哼声都没发出来,就掉进了无底深渊。



我咽了口唾沫,抹了把面门上那怪物带着腐臭味的脑浆,愣愣地转身,看见坦克正端着一把枪对着我的方向。



“现在你还想再看看吗?”坦克收起枪,面无表情地道。说完,径直朝前走去。



熊谏羽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走吧,坦克这人就这样!”说完拽着我的胳膊跟了过去。



我惊魂未定,边走边问熊谏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人吗?”



“是人,但是没有灵魂的人。”



我愣愣地看着熊谏羽,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这种说法宗教意味很浓,对我来说有些无法理解,问道:“在一个活人身上,肉体和所谓的灵魂真的能分开吗?”



看着我满脸疑惑的表情,熊谏羽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只是怕你难以理解,想太多。刚才你看到的那个人是玛雅部族圈养的‘石人’,也就是没有灵魂的人。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石人’,以前只是在古籍中看到过,本来以为是传说,或者曾经有过,现在消失了,没想到他们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存活下来。”



“石人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没有灵魂?”我就像个文盲,确实对玛雅文化什么都不知道。



“根据古籍中的记载,用来制作石人的全是玛雅人在战争中抓获的俘虏。他们用特殊手段抽取他们的灵魂,让他们像行尸走肉一样没有自己的思想,终身为玛雅人服务,保护玛雅人的宝藏、科技和文化等财富。”



熊谏羽看我直愣神,补充道:“哦,换种说法你可能更容易理解,所谓的灵魂其实就是精神,就是独立的思想,精神病人就可以说是丧失了部分灵魂。我看到有资料中介绍过,玛雅人抓来俘虏后,会强迫他们长期服用一种草药,这种草药有强烈的麻痹效果,长时间服用会导致脑部损伤,也就是会变成精神病人。”



“精神病人没有自己的思维,怎么可能听命于玛雅人的指令呢?”我疑惑道。



“这就是玛雅文化的精髓之处,他们有一种超越常人的力量,当这些俘虏被抽掉灵魂后,他们会用特殊的祭祀和诅咒手段控制他们的大脑,让他们终身听命于玛雅人的指挥,变成他们的奴隶。具体怎么实施的我不清楚,但我相信玛雅人一定拥有这种神奇能力,也可以叫做神力。”



我看到熊谏羽在说到玛雅人拥有神力时,脸上满是狂热和崇拜。如果说用草药喂食能损伤脑部的话,我还能接受;但用什么诅咒来控制大脑,这就有些无稽之谈了。但我已经见识过所谓的石人,他们确实和野兽一样没有思想,我觉得玛雅人一定也是用某种药物达到控制脑部的效果。刚才见过的那个石人,一定是在黑暗的环境里待得久了,身体产生了某些变化。可是人就得吃东西,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呢?这里还有多少这种怪物呢?十万个为什么瞬间充满了我不大的脑袋。



“有石人的存在,就说明这里一定有好东西。呵呵!”熊谏羽忽然转变成一副贪婪盗墓贼的嘴脸,冲我道。



我讪讪地笑了笑,心说我可不是来这挖什么宝贝的,我是想知道世界末日的线索。如果末日是真的,财富还有什么屁用呢。



我们不再说话,默默跟着坦克向前走。并没走太远,我看到了另一段石梯,和我脚下的这段相连,不知通向哪里。看来,坦克应该是从那道石梯过来的。又走了十来分钟,坦克忽然停住身,看了眼手表,又对照着四周的方位比画了几下道:“刚才听见你们的动静,过去帮你们,可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得抓点紧,通道快关闭了。”



“通道?什么通道?”我问道。眼前除了似乎永远走不完的石梯,就是两旁漆黑的深渊,哪来的什么通道?



“别问那么多,跟着我走就行了。”



我心想,不就是走石梯吗,为什么要特别提醒我们一句?却看到坦克做出了一个让我惊掉下巴的举动,他居然朝着石梯旁黑暗的深渊里迈了出去。如果他这种自杀式的举动让我吃惊,接下来我看到的就让我目瞪口呆了,坦克没有像石人一样掉进去,而是稳稳悬空站在了漆黑的深渊上……

这一诡异的场景再一次颠覆了我的科学思维基础,我还没来得及提问,坦克就踏着虚空朝前走了出去,不过每走一步他都很小心地用脚尖试探,觉得能踩住了才把脚步踏实。似乎那虚空里有什么物质性的东西,只是我看不见而已。



我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远端清晰的石梯,确认自己视力15的双眼正常,赶紧拉住正准备踩到空中的熊谏羽:“你先别走,告诉我怎么回事?”



“快走,跟住我的脚步,晚了就来不及了。到了对面我再告诉你。”他指了指对面,黑暗中隐约有个平台。



熊谏羽一脚踩了下去,稳稳站在漆黑的空中,我站在石梯上心“砰砰”直跳,正犹豫该怎么办,熊谏羽突然发力,一把把我给拉了下去。我的双脚稳稳地踩到了如地面般质感的空气中。



“你看,没事吧,快跟我走!”他微微一笑,松开我的手,跟上坦克的脚步。



我用脚在虚空里跺了几下,真的和地面一样,脚下确实有物质性的东西存在,只是看不到而已。我又用手摸了摸,发现很凉,有点像大理石或者玻璃的手感。



确定没有危险,我迅速跟着熊谏羽的脚步,他踩哪我踩哪,毕竟我不知道这里哪是实的哪是虚的。但说心里话,在一片漆黑的空中行走,这感觉实在是如梦幻般不真实,会让你觉得这个世界什么都有可能,眼见不一定为实。



穿过这片黑暗用了大概十多分钟,眼前出现了一个紫色的平台,似乎是用某种紫色矿石搭建而成。而在平台后的墙壁上,一个巨大的卡坦神头像张着大嘴,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用手电筒朝里一照,洞口内波光粼粼。



坦克作势就要进去,我赶紧问道:“刚才怎么回事?你们俩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对这里如此了解?”



坦克看了熊谏羽一眼,点点头。熊谏羽把眼镜向上推了推,笑道:“我们是职业寻宝人,目的当然是找到玛雅人的宝藏。在过去的10年里,我们一直在寻找相关线索。对这里很熟悉,是因为我们俩之前在南极冰盖下的海域探索过类似的地方。虽然后来发现那里并没有宝藏,但我们找到了古老玛雅人的一些科技线索。刚才我们走过的虚空通道,实际上是玛雅人掌握的一种高科技发明,用一种碳元素合成的新型材料。它十分坚固,最早被用在玛雅建筑的地基和牢笼里。这种材料基本不会反射光线,所以你用肉眼很难发现,必须得用特殊设备才能探测到。但奇怪的是,公元1000年左右,这种高科技材料突然从玛雅人的生活里消失了。或者说,掌握这种材料制作工艺的工匠突然消失了。”



“那坦克刚才说的通道关闭是什么意思?”我继续发问道。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这里是玛雅人三大祖墓之一,我们称之为水墓。如果我们一直沿着石梯走,是一个大圈,永远也走不出去。而这条隐藏的虚空通道,则是通向水墓核心的多条通道之一,但它并不是永远开启的,根据玛雅人的‘佐尔金年’记法,一年分为13个月,每月20天,每天这条通道将会开启六个小时,而且每天开启的时段不一样。我和坦克经过长时间的计算才弄清楚他的规律,刚才我们在它关闭之前走了过来,还有五分钟它就将关闭。”熊谏羽看了眼手表。



我忽然担心起古斯特和莎娃来,问道:“那古斯特和莎娃现在在哪?他们知道这一切吗?”



熊谏羽叹了口气:“他们知道一些,但对我们俩的某些观点不太认同。古斯特觉得这一切没那么简单,说玛雅人深奥的科技文化不可能就这么轻易解读。他们可能还被困在某个房间里,或者……唉,看他们造化吧!”



我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事,问道:“你们俩当时和乌贼一起下水,在殉葬坑那里没有碰到穿着黑袍的怪人吗?还有,乌贼受伤了,你们为什么撇下他不管?太不仗义了吧。”



熊谏羽愣了一下,和坦克对视了一眼,坦克摊摊手,显得有些茫然,冷着脸道:“你什么意思?我们不太明白。什么黑袍怪人,乌贼怎么了?”



嘿,我心里觉得纳闷,怎么你们敢做还不敢认呀,把同伴撇下不管这可相当恶劣,人品是有问题。但转念一想,这俩人虽然有点古怪,可心肠还不错,刚才自己遇险他们可都是奋不顾身地施救,乌贼和他们在一起那么长时间,于情于理,不可能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呀。



我慢慢地道:“我和古斯特、莎娃一起发现你们的潜艇后,上到平台,后来发现一个殉葬坑。乌贼的十指被切断,身受重伤,我们把他从死人堆里拉了出来。后来山姆下来把他带回了水面的船上,是他告诉我们你们两个进到这里,我们才一路跟过来的。”



熊谏羽双手抱胸,皱着眉摇头说道:“这不可能,我们当时在水下为了躲避鲸鱼的攻击驶进了这个水墓里,但潜艇的发动机似乎被什么卡住了,而且无线电信号也被阻挡,怕你们担心,我让乌贼潜水游回水面告诉你们。我们看到他安全游出去后很远,又等了很长时间,发现你们没有下来,我们俩才自作主张下来看看。乌贼都没有看到殉葬坑,根本不可能知道我们从殉葬坑里下来了呀!”



我忽然意识到问题有些严重。如果熊谏羽和坦克没有说谎,这里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情况是乌贼游了出去,但被人给弄了回来扔到殉葬坑里。但熊谏羽说乌贼并不知道这里有个殉葬坑,更不知道他们俩下到了殉葬坑,怎么可能告诉我和古斯特坦克他们的下落呢?

想到这,我忽然有点毛骨悚然,还有一种可能性:乌贼游出去,已经死亡,或者被什么东西控制住,并没有回到船上。山姆下水后带走的那个乌贼知道坦克和熊谏羽的行踪,故意告诉我和古斯特,引诱我们也下到殉葬坑。那个知道一切的乌贼根本就不是我们的那个天才队友乌贼,只是长得一模一样罢了。



我把自己的想法和推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坦克和熊谏羽,他们也觉得事情十分蹊跷。熊谏羽道:“这里边一定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如果被山姆带上水面的不是乌贼,那会是谁?船上的人可能有危险。”



“好了,现在多想也没用,已经走到这了,不能放弃。大家多小心。如果真有人设计圈套想跟我们玩玩,我奉陪,走。”坦克拔出手枪的弹夹,往里压满子弹,朝漆黑的卡坦神嘴里走了进去。



熊谏羽把鱼枪递给我,语气坚定地说了句:“相信自己。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死亡并不可怕。”



说完大踏步跟着坦克走了进去。



我不知道熊谏羽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富有哲理的话,其中似乎想隐晦地告诉我什么,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只能暗自摇摇头,握紧手中的鱼枪,和他们一起迈进未知的黑暗。



闯进这张大嘴,眼前出现一个宽大的水道,两边漆黑的石壁上布满了大小不一的浅坑和突起物。突起物和水蚀形成的石钟乳很像,只不过是黑色的。而浅坑像是泉眼,有些正滴滴答答地往外滴水。



坦克走到水道边,用手沾了点水,放在鼻子旁嗅了嗅:“很奇怪,这是淡水!”



经过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你就是说这里边装的全是水银,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了。“有淡水挺好,咱们进来也没带水和食物,至少不会渴死在这。”我小声嘀咕了一句,上前用手舀了一捧水,想吸进嘴里。



刚吸了一小口,坦克一巴掌把我的水给打翻,怒道:“不明不白的水你就敢喝,不要命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回过神来,刚才跟丢了魂似的居然想喝这里边的水,其实我这会并不渴。吸进去的水也不多,可明显感到水的味道有些发酸,舌头也有点发麻,我朝地上啐了口唾沫道:“什么怪味?”



他俩没人回答我,只是神情紧张地盯着我的脸,似乎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我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你们看我干什么?”我一边说着,忽然觉得嘴角有液体流了下来,我胡乱擦了一把,抬手一看,心跳急剧加速,手掌上满是鲜血……



对于我这个连鼻血都很少流的人来说,口吐鲜血确实让我无法接受。我并没有觉得体内有什么不适,就是觉得舌头有点麻,但血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我惊恐地看着手上的鲜血大声问:“我到底怎么了?有镜子吗?给我看看。”



“你别激动,尽量保持呼吸平稳,张嘴我看看!”坦克走到我面前,扒开我的嘴,用手电照了照。忽然,他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面色严峻地给熊谏羽使了个眼神。



“我嘴里有什么东西?快告诉我,告诉我……”我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熊谏羽走到我面前,扶着我的肩膀道:“相信我,没什么大不了,我们会帮你的。”



接着,我看到坦克绕道我的身后。我忽然意识到危险,准备扭头看他要干什么。刚做了个扭头的动作,就感觉后脖颈处被猛地砸了一下,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黑暗中,我觉得百爪挠心,身体像被放在熔炉里,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蒸腾我的血液,我甚至能看到自己血管里的血像啤酒沫一样冒泡。我努力想睁开眼睛,但无论如何使劲,眼皮就像被粘住一样抬不起来。我想呼喊,嗓子却像龟裂的土地,完全干涸,不受控制。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身体渐渐凉了下来,体内那股滚烫的力量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力与疲惫感。我浑身酸疼,就像大病初愈的病人。我“哼哼”一声,唇边似乎递过来一个容器,里边有冰凉带着腥味的液体,我贪婪地猛吸了一口,嗓子却像被淤泥堵死了一样,流进去很少,其他的倒灌进我的气管,引得我剧烈咳嗽起来。

这一咳嗽,我才又回到了人间,挣扎着把眼皮撑开。熊谏羽的眼镜出现在我面前:“你终于醒了,还算命大。”一张笑脸让我明白自己还活着。



我挣扎着坐起身,却引来后脖颈处一阵剧痛,皮肤像被撕裂开了一样。“不要太使劲。坦克下手太重了,别怪他。”熊谏羽笑着道。



我用手揉了揉脖子:“刚才我怎么了?”



“你已经昏睡一天,昨天你喝了那里的水,有条寄生虫钻进了你的舌头里,发现得再晚点,恐怕你就成哑巴了。后来,我们用鲜肉把它引了出来。说起来,你得好好感谢坦克,肉是他贡献的。”熊谏羽看了眼蹲在一旁的坦克,脸上满是钦佩与敬畏。



我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坦克,见他的左臂上多了一层纱布,隐隐透着血迹。“什么寄生虫,哪来的鲜肉?”



“这种寄生虫在水里其实很常见,他们经常附在鱼的体内,慢慢地吃掉鱼的舌头,之后会陪伴这条鱼一辈子,直到它死亡。坦克说他以前在非洲西海岸的渔村碰到过这种虫寄生到人身上,当地人的土法就是用另外一个人的新鲜人肉引诱它,它才会暂时脱离舌头,这样我们才能抓住它。所以坦克把自己手臂上的肉割了一块下来作为诱饵。”



我感激地看了坦克一眼道:“坦克,谢谢你!”坦克没有说话,微微点了点头,似乎割肉这种事对他来说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这会我对面前这个俄国大汉钦佩无比,这种事情想想就不寒而栗,换作是我,我敢吗?我内心自嘲地暗自摇摇头。



我忽然对那只吃舌头的虫子来了兴趣,问道:“那虫子长什么样?”



熊谏羽忽然尴尬地笑了笑道:“恐怕你这次没机会看了。虫子被引诱出你舌头后,我们剪断了它的头。后来我一失手,它的身体没夹出来,这会掉你肚子里了。”



“啊?被我吃了?这搞什么飞机,那它不会把我内脏吃光吧?”我一阵恶心。



熊谏羽讪讪笑了笑:“没事没事,它已经死了,掉进去的是尸体,全是蛋白质,你能消化掉。”



“下次别这么莽撞,不清楚的东西不要乱吃乱喝。赶紧起来吃点东西补充体能,我们耽搁的时间太多了。”坦克忽然张嘴大声训斥道,指了指放在一旁的几条不知名的鱼。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发现这里和我昏迷的地方不一样,那个水道已经被甩在身后,面前是一面漆黑的石墙,看不到顶,石墙上有许多小洞。“我们已经穿过水道了?”



“背你过来的。快吃鱼吧,特意给你留的,很新鲜,记得把鱼血也喝掉,营养丰富。吃完了要爬墙。”熊谏羽从一旁抓过来两条白得透明的鱼,递给我一条,自己则拿起另一条,从鱼喉咙处撕开一道口子,一仰脖,把里边流出的鱼血喝了个干净,又开始啃食起鱼肉来。他边吃边说:“美味,这种伶鱼在市面上能卖到天价。”



吃生鱼对我这种在国外待了多年的人来说没有任何难度,看熊谏羽吃得那么美味,我肚子里也“咕噜咕噜”响了起来,赶紧抓起鱼撕开鱼喉咙,把里边清凉又略带腥味的鱼血吸了个干净,这算是解了渴,然后抱着肥美的鱼肉啃了起来。还别说,这鱼和金枪鱼、三文鱼的生鱼片比起来,美味得不止一点半点,我边吃边问:“你们哪抓的鱼?从来没吃过这种鱼。”



熊谏羽边啃边朝身后的水道努努嘴:“就那边的水里,够吃吗?不够我再去给你弄几条。”



我一听从后边那水道里捞的,立马想到嘴里的寄生虫,放下鱼,胃里一阵恶心:“那水里有寄生虫,我们吃这鱼不会……”



“没事,吃吧,这种鱼的净化功能很强,他们可是吃寄生虫的。”坦克看我们吃得挺香,也拿起一条啃了起来。



一路上碰到这么多事,我对面前的这两人忽然有了种莫名的信赖感。他们有备而来,而且知识丰富,对我也很不错。他们现在说的话,我虽然不能100%相信,却至少能信个90%。心里打定主意,这一路一定得好好跟着他们。



我一共吃了三条肥美的伶鱼才停下嘴,打了个饱嗝问:“吃饱了,咱们现在怎么走?”

坦克站起身,指了指面前的墙壁道:“要爬上去。根据我的估计,上去后很快就能达到水墓的核心,你能行吗?”



我看了眼面前的墙壁,往上看不到顶,也不知有多高,心里打了个咯噔。看来这得徒手攀岩呀,我们又没带任何保险绳,要爬上去难度不小。好在墙上的坑洞很多,爬上去也不是没可能。我心里把以前参加攀岩俱乐部时教练告知的要点默默回想了一遍,振作起精神道:“那咱们走吧,我准备好了。”



“我带头,你们跟着我的攀登线路,我会尽量找容易的点。”坦克背起包,折断了三根荧光棒,分别挂在了三人的腰间,这样在攀爬过程中不管谁先谁后,都能给后边的人照个亮。



坦克第一个爬上了岩壁,熊谏羽主动跟在了我身后,也算是对我的一种保护吧,对此我心里默默感激。攀岩对身体的力量和协调性要求都很高,好在我有些经验,自重也不大,墙上的坑洞很多,爬起来也得心应手。由于不知道顶部有多高,三人为了保存体能,爬爬停停,速度很慢。



我一边爬一边想,这些坑洞非常奇怪,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有人工开凿的痕迹,难道是谁故意凿出来供人攀爬的?本来我想问问他们俩对此有什么想法,但又没法张嘴,攀岩最忌讳的就是分心,现在我们已经爬了几十米,一个不小心脚下打滑摔下去可就是尸骨无存,只得把这些想法憋回肚子里。



我们就这么安静地又爬了大概二十来米,坦克突然停下来。这种爬爬停停很正常,我放松心情,找了个舒服的落脚点,开始换手休息。抬头看着坦克,却发现他把枪从腰里掏了出来。



我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轻声问:“坦克,怎么了?”



“情况不对,大家分开,不要在一条线上。”坦克扭头回了我一句。



我不知道坦克看到了什么反应这么大,只能把他的话传给了我身后的熊谏羽。然后我往右挪动,熊谏羽往左攀爬,三个人错开了位置。



之前坦克在我上边,挡住了我的视线,我也看不清上边有什么东西,往右边这么挪了一米,才看到坦克上方的情形。



在坦克上方大概三米远处,有一大片深黑色隐约透着红色暗纹的东西附在墙壁上,像麦浪一样一起一伏,明显是活物。我以为又是蚓螈,但仔细一看,想死的心都有了。那个东西不是一个整体,而是密密麻麻长得像蜈蚣一样的东西聚在一起,每只都有20厘米左右长,拇指粗细,少说有成千上万只,全都长着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脚,仔细一听,还能听到瑟瑟的爬行声。这会它们似乎正在朝石壁右边的深处迁徙。



“大家不要动,等它们爬过去。”坦克冷静提醒道。可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尖叫从更高处传来,这些怪虫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四散逃窜,不少越爬越低,眼看就要将我们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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