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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工程师大拇指案(3)

书籍名:《绿玉皇冠案》    作者:柯南·道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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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到有人在疯狂地拉扯我,这才醒过来。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狭窄走廊的地面上,之前那位女士右手拿着蜡烛,左手正在拼命拉扯我。当初我是多么地愚蠢啊,没有接受她的警告。

  “‘快!你赶紧走!’她气喘吁吁地喊着,‘他们马上就来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您没死在那里。哎呀,别浪费时间了,快逃!’

  “这次我当然不会再不听从劝告。我蹒跚地爬了起来,跟随她沿走廊飞奔起来,紧接着跑下盘旋式的楼梯。楼梯下是一条宽阔的过道。正当我们跑到过道时,我们听到了急促的脚步声与两个人的叫喊声。一个人出现在我们刚才待的那一层,另一个在其下一层,两个人彼此呼应着。我的向导停住脚步,如同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向四周张望着。随后她推开一扇通向某间卧室的门,月光从窗户照进了屋里。

  “‘这是您唯一的生还机会了,’她说,‘这虽然离地面很高,但您也许可以跳下去。’

  “就在此时,过道的尽头处有灯光照耀过来。我看到了莱桑德·斯塔克上校迅速赶来的身影,他一手提着灯笼,另一手拿着一把犹如屠夫用的尖刀一类的凶器。我拼命跑过卧室,猛地推开窗户向下望去。月色下的花园看上去那样恬静与芬芳,那样生机盎然,它距离地面只有不到三十英尺。我爬到窗台上,但我害怕救命恩人会受到那恶棍的加害,因此我踌躇着,没有立即跳下。假如她遭到报复,我决心不顾一切地去救她。我刚下定决心,上校就已经来到门前,想推开她冲过来,但她张开双臂抱住他,使劲将他往后推。

  “‘弗里茨!弗里茨!’她用英语喊着,‘记得上次那件事后你答应过我的事吗?你说过那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他不会泄密的!哎呀,他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

  “‘你疯啦,伊利斯!’他大声咆哮着,努力从其双臂当中挣脱出来。‘你这样会害死我们的。他知道得太多了,赶紧让我过去!’他把她摔倒在地,跑向窗口,挥舞着那沉重的凶器向我砍来。此时我的身体已经离开了窗口,但当他砍来时,我的两手还在抓着窗台。我感觉到一阵剧痛,不由自主松开手,掉到了下面的花园里。

  “我只是感到了一下震动,并没摔伤,我赶忙站起身来,拼命冲进矮树丛里,我清楚现在离脱离危险还早着呢。但是正当我向前奔跑时,突然感到一阵致命的晕眩与恶心。我看了一眼那只因为疼痛而抽搐不止的手,此时才发现那只手的大拇指被砍断了,血正从伤口喷涌而出。我尽力用手帕包裹住伤口,此时又感到了耳鸣,接下来我就昏了过去,摔倒在蔷薇花丛中。

  “不知昏迷了多久,不过时间应该不短,因为当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我的衣服完全被露水打湿,袖子已经被伤口流出的血浸透了。伤口引发的剧烈疼痛让我立即想起了昨晚的遭遇。当我想起自己依然处于极度的危险中时,立即跳起来。但让我非常惊诧的是,放眼望去,看不到房子,也没找到花园。原来我现在躺在紧挨公路的树篱中,前面不远处有一幢建筑物。当我走近时发现那就是我昨晚下车的那个车站。如果手上没有那个可怕的伤口,我也许真的会相信昨晚的事不过是个噩梦。

  “我浑浑噩噩地走进车站,打听早班火车的发车时间,得知一小时之内会有一班开往雷丁的火车。我发现值班的依然是昨晚的那位搬运工。我询问他是否知道莱桑德·斯塔克上校这个人,不过他看起来一无所知;我问他是否注意到昨晚将我接走的那辆马车,他说没有;问他附近的警察局在哪,他说离这儿大约有三英里。

  “像我这种状态,身上有伤而又疲惫不堪,三英里对我来说实在太远了。我决定回城后再报警。到城里时才六点刚过,所以我首先准备找医生包扎伤口。难得这位好心的医生护送我到这里,我将这案子托付给您,我将完全遵照您的意见去办。”

  听完这段极不寻常的遭遇后,我们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歇洛克·福尔摩斯从架子上取出一本专门用来剪贴报纸的厚重大本子。

  “这里有一则对你们也许会有帮助的启事,”他说,“大约一年前,几乎全部报纸都刊登过这则启事。内容是这样的:寻人。杰里迈亚·海林先生,二十六岁,职业为水利工程师,于本月九日晚十点离开寓所之后至今下落不明。身穿……’等等。哈!我想,说明这是上一次上校需要对他的机器进行大检修时带来的结果。”

  “上帝啊!”我的病人喊道,“这样就解释了那位夫人最后说的话。”

  “确实如此。事情已经很清楚了,那个上校纯属冷酷的亡命徒,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与事来妨碍他的小勾当,就如同那些穷凶极恶的海盗一般,他们一旦俘获了一艘船,那么船上不会留下一个活口。好啦,现在每分钟都极为宝贵,如果你现在还撑得住,我们马上就去苏格兰场报案,随后我们将赶往艾津。”

  大约在三小时之后,我们一起上了火车,从雷丁前往伯克郡的那个小村子。前去的人有福尔摩斯、那位不幸的水利工程师、苏格兰场的布雷兹特里特巡官,以及一位便衣侦探和我。布雷兹特里特在座位当中铺展开一张本郡的军用地图,用圆规以艾津为圆心画了一个圈。

  “就在这里,”他说,“这个圆圈是以该车站为中心、方圆十二英里范围内的区域。我们要寻找的那个地方应该是在靠近这边线的某个位置上。先生,我记得您说大约有十二英里。”

  “嗯,因为马车足足奔行了一小时。”

  “您认为他们会在您昏迷时把您从那么远的地方送到车站附近吗?”

  “想必他们确实是这样做的。我昏迷时恍惚间记得似乎曾经被抬起运到过别的地方。”

  “我无法理解的是,”我说,“为什么他们发现您昏迷在花园时会饶您一命?难道那个恶棍因为那位女士的求情而心软了?”

  “我认为那是不可能的。我一辈子都没见过比他更冷酷凶残的人。”

  “哦,我们很快就会把事情搞清楚的。”布雷兹特里特说,“看,我已经画好了这个圆圈,我唯一渴望知道的是在哪一点上我们可以找到那个家伙。”

  “我想我可以指出来。”福尔摩斯平静地说。

  “真的吗?就在现在?!”巡官惊叫起来,“您已经判断出来了!那太好了,让我们看看谁与您有着一致的看法吧。我认为在南面,因为那一带的乡下最为荒凉。”

  “我说应该在东面。”我的病人回答。

  “我认为在西面,”那位便衣侦探说,“那一带有好几个很宁静的小村子。”

  “我觉得在北面,”我说,“因为那一带没有山丘,而他没发现马车上过坡。”

  “咳!”巡官笑着说,“看来我们的分歧还很大,意见各不相同,那么您认为我们谁是正确的呢?”

  “你们全都错了。”

  “但不可能没人对呀!”

  “哦,确实如此,你们都错了。你们来听听我的观点,”他把手指放到圆圈的中心,“这才是我们能够找到他们的位置。”

  “但那长达十二英里的路程怎么解释呢?”哈瑟利喘着粗气说。

  “前进六英里,再后退六英里,这是非常简单的事情。您自己曾经提到过当您上马车时,那匹马显得精神饱满,毛色发亮。假如它此前已经奔驰了十二英里,怎么还能那样有精神呢?”

  “的确如此,很可能是一个精心策划的诡计,”布雷兹特里特若有所思地说,“当然,那个匪帮从事的是何种性质的犯罪也就昭然若揭了。”

  “那当然是明摆着的了。”福尔摩斯说,“他们是大规模制造假币的罪犯,他们使用的那台机器是用来铸造合金来代替白银,目的就是制造假银币。”

  “我们注意这伙狡猾至极的坏蛋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巡官说,“他们一直在大批量铸造面值半克朗的假硬币。我们甚至已经追踪他们到了雷丁,但从此就断了线索,因为他们使用了很多方法来隐藏自己的行踪,这也说明他们绝对是惯犯。但到了现在,幸亏有这个侥幸的机会,他们是插翅难逃了。”

  但这位巡官还是错了,这些罪犯看来目前还不会落入法网。当我们乘坐的火车驶进艾津车站时,就看到了一股巨大的浓烟,在附近的小树丛后滚滚升起,犹如一片硕大无比的驼鸟毛悬挂在美丽的天空中。

  “有房子失火了吗?”当火车鸣笛开进车站时,布雷兹特里特问道。

  “对,先生。”车站站长答道。

  “什么时候着火的?”

  “我听说是昨晚起火的,先生。但是火越烧越大,现在那里已经成了一片火海。”

  “那所房子是谁的?”

  “是比彻医生的。”

  “告诉我,”工程师插了一句话,“比彻医生是位德国人,极为瘦削,长着又长又尖的鼻子,是吗?”

  站长大笑起来:“您错了,先生,比彻医生是位英国人,是我们教区内穿着打扮最考究的人。据我所知,确实有位先生与他居住在一起,那位先生是位外国人,身上有病,但看起来即便你请他吃上好牛排,他都不会感到油腻的。”

  还没等站长的话说完,我们就已匆忙朝失火的方向跑去。这条路直通低矮的小山顶部。那里有一座极为高大的,用白灰粉刷的房子。现在它的每扇窗,每道缝隙都在向外喷吐火舌,前面的花园当中有三辆救火车正在徒劳地救火。

  “就是这里!”哈瑟利异常激动地喊道,“看这条沙石路!那里就是我躺过的蔷薇花丛。那第二扇窗就是我跳下来的地方!”

  “那么,”福尔摩斯说,“看来您至少已经报了仇。应该是油灯被那台机器压碎时点燃了旁边的木板墙。而他们为了追杀你,没能及时发现起火,最终导致火灾一发不可收拾。您现在可以仔细看看这里的人群当中有没有昨晚的那几个人。但我担心他们现在已经逃出一百英里以外了。”

  福尔摩斯的担心果然成为了现实。从那天起,那位漂亮而好心的女士,那位阴险、凶狠的德国人,还有那位讲究的英国人,都再也没人看到过他们。当天清晨,一位农民看到一辆马车搭载着几个人与几只沉重的大箱子,朝雷丁方向飞速驶去。但这些亡命徒此后就销声匿迹了,甚至连福尔摩斯这么聪明的人,都无法找出他们的踪迹。

  消防队员们在救火过程中感到极为困惑,因为这房子的格局太诡异了,而当他们在三楼的窗台上发现一截刚被砍下不久的大拇指时,更让他们感到极度不安。大约在夕阳西下时,他们才终于扑灭了大火。但这栋房屋也已经被彻底烧毁了,甚至除了少量气缸与铁管以外,那位工程师曾为其付出巨大代价的那台机器,都没能留下遗迹。我们在一间附属的外屋之中发现了大量的镍锭和锡锭,但没能找到假币。这也解释了农民看到他们离去时要携带几个大箱子的原因。

  如果不是那块松软泥土上留下了清晰的脚印,那位水利工程师是怎样从花园里被送到他醒来时的那个树丛中,可能将是一个永远的谜团。从脚印判断,他是被两个人抬过去的。一个人的脚非常小,另一人的脚却很大。总的来说,也许是那位讲究的英国人还没有像其同伙那样丧尽天良,或是胆小不敢杀人,于是他帮助那位女士将丧失知觉的水利工程师抬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当我们返回伦敦时,那位工程师沮丧地说:“唉,这对我而言真是一件极其糟糕的事。我永远失去了大拇指,失去了那五十畿尼的酬劳,而我得到了什么呢?”

  “经验!”福尔摩斯笑着回答,“您应该明白,间接地说这应该是有价值的:这事一旦传扬出去,那么在以后的日子里,您的事务所可以获得很好的声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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